0%

程宗文掀開一個大木箱，箱體上的綠色油漆讓張揚懷疑，這就是戰爭年代裝武器彈藥的箱子。

不過按程宗文之前說話的意思，只要張揚要，這些肯定也是要送給海林博物館展覽的。

當時青銅器甚至都不算一個專門的品類，還沒有宣德爐受重視。

而且全都是晚明到清代的古董。

程宗文邊說話，邊打開了旁邊箱子上的蓋子。

「考古隊？楚振民沒和你說嗎？」

剛才那些東西運到國外，可是能賣好幾千萬。

「還有沒有那種，不適合交易，但是非常適合博物館保存的文物啊？」

裏面竟然整整裝著八件犀角雕像。

張揚看清箱子里的東西后，倒吸了一口涼氣。

「所以，程二爺你今天是來和我兩不相欠來了？」

「張館長，這些東西，你要是為難的話，臨安博物館我也有認識的人……」程宗文貼心的幫忙出主意。

「三五斬邪雌雄劍真沒有，但是雌雄雙股劍的話，就有。」

張揚衝程宗文挑了挑眉毛，暗示他加大力度。

張揚自己雖然勉強算懂一點風水吧，但他不可能一直出外勤。

雕的是蟾蜍，但造型神似妙蛙種子。

「嗨，他們那些人的想法，正常人哪裡能理解呢。」

算是一件漢代人形青銅器中的精品之作。

最頂上那一本，連封面都是棕黃色，上面是毛筆寫的六個繁體字——欽定四庫全書。

程二爺為人向來大方，張揚沒想過坑他，所以有話就直說。

程宗文一想，也是，反正是要送人的，張揚不嫌棄就行。

流通的渠道當然大多是不合法的。

程宗文搖搖頭，拿起撬棍。

現在，裏面裝的東西，也值得一梭子花生米。

不過張揚反而更關注另一件便宜的水注。

「為難？呵呵，怎麼可能？」

他本來以為，那些在象牙原材料的基礎上，浮雕出一些喜慶的圖案，或者佛陀和仕女的人物形象的牙雕，就已經是古代象牙最奢侈的玩法了。

但是張揚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注水口。和圖書

「難道是那把攻擊範圍加2的雞肋武器？」張揚笑著問道。

論價值，還不如之前那位大爺鑒定過的二胡。

老象牙罷了？

「看案值？那你早說嘛，在這裏。」

「現在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算不算珍貴了。」

而這種浮雕工藝的屏風，箱子里還有五件。

程二爺看著手裡已經生鏽的鐵劍，有些無語。

張揚想了想，給青銅妙蛙種子拍了張照片，準備回臨海以後，找這方面的專家打聽打聽。

程宗文無奈的攤了攤手。

這就是清代皇室的奢侈。

在張揚看來，這並不值得。

因為茅十七隻是個普通的手藝人，根本沒有分金定穴的本事。

張揚看著箱子里的象牙屏風，都是好貨，唯一的缺點是貴。

「來看看這些龍袍……卧槽，怎麼成破抹布了啊？」

他告訴張揚，雖然這些是他老婆出嫁就帶來的嫁妝。

「為啥是兩輛？」

報酬？張揚覺得多少有點荒唐了。

最好的結果，或許就像程宗文現在說的這樣：

「反正我沒見過虎形的，最多的也就是龍首。」

當時運走的文物里，佔大頭的，是書籍和檔案文獻。

他指著剩下幾個箱子問張揚：

首先，當然是看青銅器。

一整件屏風雕刻下來，有一半以上的原材料要被拋掉。

張揚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底下的舊書都是些什麼。

「哈哈哈，沒錯，不過把劉備的武器搞成這個樣子，三國殺全責。」

程二爺打量著剩下幾個箱子，思考了一會兒回答說：

從哪兒灌水呢？

出水口在頭部，豎著像個煙囪；注水口則在侍從手裡的號角上。

在張揚面前，他偶爾會感覺，自己那麼多年盜墓積攢的知識不太夠用。

「就算外面全是警察，我也要把這些東西帶回海林博物館。保護文物，人人有責！」

程二爺進到書房，要給張揚看看，他口中那些極其珍貴的文物。

雕刻出的老人面帶微笑，廣袖長衣，長髯垂胸，手持拿著一束蓮花坐在木筏中https://m.hetubook.com.com……

好幾千萬的報酬，救程詩卉夫婦倆的命估計也就這個價吧。

「文哥，你這些青銅器，不太行啊。」

程二爺這兩件水注，形態相差的非常遠，以至於像張揚這麼見多識廣的人，都是第一次見。

程宗文說這話的時候，有一種解脫感。

在這件青銅蟾蜍的後背上，伸出來一段竹節狀的出水口。

「沒犀角值錢，一些老象牙罷了。」

程宗文是懂梗的，不過很可惜，他口中的雌雄雙股劍，經過張揚鑒定，只不過是當年清朝皇家戲班使用的道具。

「記得沒錯的話，他們專門挑選並帶走了，近代史上那些著名的不平等條約的原件，說是這樣，就算他們繼承大統。」張揚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

兩件春秋時期的虎形帶鉤（腰帶扣），一件雕滿了蟠龍紋的罍（lei三聲），以及兩件漢代的【水注】。

「我想想啊……」

「楚振民那邊已經找好接替我的人了，估計過段時間就會安排你們見面。」

「這……我也理解。」張揚點點頭說道。

張揚的呼吸又是一窒。

到時候寫物品介紹的重任還得落在他頭上。

「看看書畫吧，我怕你有些畫，已經被老鼠吃了哦。」

程宗文是摸過屍的狠人，發霉完全不能阻止他。

就像暴富的方法都寫在刑法上一樣，大部分古玩的案值，都說明了東西的珍貴程度。

「我想著，要不就直接捐給博物館吧。反正你們也不可能拿出去賣。」

因為他沒法說清楚東西的來源，總不能連累早就入了土的岳姥爺挨罵吧？

底下還有小字：集部，文忠集卷二。

但眼前這件象牙屏風證明，張揚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大哥，別傷春悲秋了，你說的那些珍貴的文物呢？」

其中有七件，都是犀角杯。

張揚當場表演了一波川劇變臉。

可文物市場上，假貨還是佔了99％以上。

要是沒發霉的話，幾萬塊還是很好賣的。

三分鐘后htｔｐs://ｍ•hetubｏok.ｃoｍ.ｃoｍ，咚的一聲，箱蓋落地。

張揚估計，每雕出一根亭子的鏤空立柱，浪費掉的象牙重量估計都夠判三個月了。

「為啥？」程宗文撓了撓頭，表示不理解：「我以前盜過一共六座漢墓，都沒有發現過這類東西，什麼虎符啊、水注啊……」

「這不是……剛才被你鄙視了嘛。」程宗文有些尷尬的抿了抿嘴。

現在人們都知道，青銅器是國之重器，但近代的時候，收藏氛圍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TMD，既然是道具，他們運到島上去幹嘛？」

所以最後運到島省的銅器，攏共也才五千多件，還不到玉器的一半、瓷器的五分之一。

究其原因，很多持寶人都和程二爺的情況一樣：

程宗文突然嘆了口氣，老生常談，後悔起當初入錯行的事。

「會不會原本的設計，就是從這個細細的出水口，慢慢往裡面倒灌啊。」程二爺猜測道。

「哈哈哈，還真是破布啊。」張揚笑道。

「別別別，這東西就放在這兒吧，我找專業人士來清理。別把房間里的空氣搞差了，咱們還有好幾箱東西等著看呢。」

程宗文邊嘟囔、邊查看箱子外面的標籤。

「估計他事情多，忙忘了吧。下個月給我岳母過完生日，我就和老婆去週遊世界了，考古隊的事情，估計以後不會再在線下參与。」

這樣精美的清早期的犀雕，張揚保守估價，也應該在900萬往上。

「我寧願相信是當時的工匠模具做錯了，也信不了你這種解釋。」

接下來的幾箱東西，才是他想給張揚的「禮物」。

……

「有這麼誇張嗎？」程二爺不太信，他指著旁邊那個綠色的箱子說：「這裏面還有呢！」

眼前，程宗文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撬開的箱子，裏面堆疊的龍袍都發霉了。

以後靠誰找墓呢？

圓形的屏風尺寸超過25厘米，同時還採用了鏤空浮雕的工藝。

「一般來說，越刑的越珍貴。」張揚貼心的解釋道。

保存好照片后，張揚說了和*圖*書句心裡話：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看看？」

區別無非是杯身上浮雕的紋飾不同，越精美就越貴。

很多次的數據調查都表明，在近代、到二十年前這段時間，一直有大量珍貴的文物，持續不斷地流到民間。

貴一點的那一件，造型是一個跪坐的侍從的形象。

「那是你樣本數量太少了，要麼就是挖的不對。」張揚分析道。

唯獨有一件，雕的是【張騫乘槎泛遊天河】的場景。

「說什麼？」

看出張揚的震驚和困惑，程二爺一邊撬木箱子一邊介紹說：

早幾年放到國外的拍賣市場上，起碼也值個五十萬。

但當時他家非常有錢，根本沒放心上，一直放在臨安這邊的別墅里。

「還真把四庫全書給弄回來了？」

畢竟這件東西，不出意外的話，以後會展出在海林博物館的青銅器館里。

「我知道，但我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啊。」

張揚認出頂上那件，是皇帝的常服。

知道東西是真的，也知道很值錢，但來源不足為外人道，根本沒法出售。

「咋可能呢，河東集團時不時的要你出手幫忙，這點東西，就當我預支的報酬吧。」

「那還真是思路清奇啊。」程二爺附和著點點頭。

「夠是夠了，只是……你這些東西，我有點兜不住啊。」

閑聊過後，步入正題。

直到第一次坐牢期間，他老婆去看他，探監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家裡就有金山，他還在外邊淘金，顯得很滑稽。

「先找找啊，好久沒翻這堆東西了。」

東西確實是值錢，但根本沒法賣。

按都按佳士得的拍賣價來估價的話，不算之前的青銅器，光這八件東西，就能把海林博物館的現金流直接斬斷。

要是家裡有人身份特殊，更是只敢放在地下室里偷偷的看，甚至都不敢擺出來。

以現在犀角的珍貴程度，這裏面每一件的價值，都在五百萬以上。

「書畫古籍和佛像，咱們先看哪個？」

但是張揚有點遭不住。

「那是虎形帶鉤，和虎符沒有一丁點兒ｍ•hetuｂｏoｋ.coｍ•cｏｍ關係。」張揚糾正道。

畢竟是青銅器＋犀角杯＋象牙屏風的組合，實在不行，就讓汪大師賣一賣老臉，總之必須拿下。

程宗文走了，那考古隊可以原地解散了呀！

裏面雕刻著非常有立體感的亭台樓閣。

「咋了，以後轉職專業考古了嗎？」張揚半開玩笑的問道。

內部是空的，用來儲水。

一共就五件：

「怎麼可能，我這可是別墅。」

「我拿起來你看看？」

說什麼，如果當時學的是鑒寶，就算不下墓，還是照樣有各種各樣的寶貝。

「一輛抓你，一輛把這些東西運回去呀。不然萬一少了一件，算誰的？」

「唉，你說的有道理。」

不過程宗文顯然不是這麼算的，運送出境賣那些的東西是違法的，他在裏面改造時，重點學的就是要遵紀守法。

「這次把這些東西都處理掉，我也就一身輕鬆了。」

「還有什麼？」

張揚探出頭看了一眼，只見紙箱里放著厚厚一摞發黃的舊書。

張揚聽到這話，直接愣在原地。

「有幾件龍袍，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直接送你了。」

運走的青銅器總數少，程二爺的岳姥爺送回來的自然也少。

甚至連捐贈人的信息都不敢寫清楚，只能寫個「好心人捐贈」。

作為古代文人書房裡的必需品，水注除了有往硯台里倒水的作用，還是重要的裝飾品。

「還好你是帶我現場來看啊。」張揚感慨道：「這要是和之前一樣直播的時候連麥，估計得來兩輛警車。」

「你的想法我很感激，但這東西……」張揚面露為難之色：「估計上報上去之後，審核文物的工作人員，晚上要睡不著覺啊。」

「案值夠了嗎？」程二爺面帶微笑的問張揚。

在張揚聽來，說的都是些場面話，他可是見識過程宗文滔滔不絕講風水知識的樣子，絕對不是簡單的入錯行這麼簡單。

所謂文化傳承嘛，最主要的當然是文字，即使是最珍貴的帶銘文的青銅器，上面所有金文加起來的字數，恐怕還不到《四庫全書》字數的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