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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乃吳默默地點了點頭，作為跟隨了吳欽紐最長時間的下屬，他對譚振華說的這些非常認同，將軍胸懷為緬玉爭取一個和平繁榮未來的遠大志向，當然不甘心輕易地結束自己的政治生命。

譚振華點頭道：「上校先生你說的不錯，在這個時候，如果吳盛倫將軍忽然不在了，局勢的確會立刻發生根本性的轉變——向著更惡劣的方向。」

楊乃吳愕然抬頭問道：「為什麼？」

這樣一來，吳盛倫就必然要面對一個尷尬的選擇——是要繼續硬著頭皮在「臨時總統」的位置上挺著，同時承擔喪失民心、喪失軍心的風險，還是找個機會體面地下台，將這個爛攤子甩給其他人收拾。

譚振華答道：「這個問題比較複雜，不過我可以簡單向你解釋一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吳欽紐將軍雖然也是出身軍隊系統，但是他本人並沒有帶兵作戰的經歷，很難獲得軍方大多數人的認可和支持，他的威望還不足以讓他在沒有得到合法任命的情況下承擔起領導南部軍區的重任，而且如果你們的行動成功，和*圖*書很可能會引起南部軍區不少人的怒火和報仇慾望，到時候他們的槍口會指向誰，那根本無法控制。」

而在現在的緬玉，想要坐穩那個位置，收拾江山，手上沒有一支可靠的武裝力量，那是非常困難的。

譚振華用讚賞的語氣說道：「是的，上校先生，你已經看出來了，我打算請蘇貌將軍出山收拾仰光現在的殘局，你覺得怎麼樣？」

「用其他的方法逼吳盛倫交出臨時總統的權柄，有可能的話甚至逼他和平放棄南部軍區指揮權，再選一位各方面都能認可的人出來主持大局，先度過這段艱難的時期再說。」

「為什麼不能是將軍？」楊乃吳有些不服氣地問道。

楊乃吳閉上了嘴。

「因為，仰光城裡最可靠的武裝力量就是吳盛倫手裡掌握著的這支南方軍區的部隊，而目前，除了他，沒有其他人能迅速將這支部隊組織調動起來，也就是說，一旦他喪失了對這支部隊的掌握，南方軍區的整個權利構架就會立刻崩潰，指揮系統也會隨之陷入混亂，上校先生和_圖_書你不要忘記了，仰光之外，還有丹瑞在虎視眈眈，還有另外三個動向不明的軍區，當他們發現了仰光城有機可乘的時候，你很難預測他們會做出些什麼，而一旦某種情況發生，指揮系統陷入混亂的南方軍區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應對，到了那個時候，仰光城用什麼來抵禦那些人？難道用現在外面遊行那些人的胸膛嗎？最後的結果無非是，吳盛倫不在了，仰光城換了個主人，這人可能是丹瑞，或者別的什麼軍區的將軍，但，絕不可能是吳欽紐。」

楊乃吳認真地考慮了一陣后道：「譚先生，不得不說，你提出的這個人確實比吳欽紐將軍更合適，蘇貌將軍在軍中的資歷少有人能比，而且他為人溫和，沒有明顯的偏向性，在平民百姓中的名聲也不錯，在各大軍區都有他過去的部下在任職，如果他來出任緬玉的臨時總統，的確有可能結束目前這種混亂的勢態，而因為他一貫的行事作風，大家也都不太擔心他會對人事後報復——但是，蘇貌將軍目前的狀況與吳欽紐將軍一樣，和-圖-書也被吳盛倫軟禁在了家裡，而且就算我們把他救出來了，如何說服吳盛倫交出「臨時總統」的位置也是一個問題。」

「退一步？怎麼退？」

譚振華終於表達了他對這個第一方案的看法：「關於這個方案，我也曾經考慮過，不過最後，我將其當成了最後的選擇，算是留給吳欽紐將軍的一條後路吧，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建議走這一條——在我看來，吳欽紐將軍哪怕走吳奴的老路都比這強，因為一旦他走上了這條路，有極大的可能也同時意味著，他政治生涯的終結，而以我對將軍的了解，恐怕不到最後走投無路，他是不會這麼選擇的。」

楊乃吳再次陷入了沉思，譚振華的話讓他意識到了一個過去他忽略掉的問題——軍隊，它在很多時候都被看成一個整體，可其實呢，它還是由一個個士兵，一名名軍官組成的，而且其中佔據絕對數量優勢的，都是中下級軍官和士兵，他們中的大多數關心的其實也還是與自己切身利益相關的那些小事，而吳盛倫這次明顯是犯了眾怒——這個眾，肯和圖書定也包括大量的中下級軍官和士兵的家庭！

「其實我倒是覺得，吳盛倫將軍現在恐怕巴不得有人接過他的位置，只要能讓他體面地下台——上校先生，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了，在仰光城的這場混亂剛開始的時候，吳盛倫將軍採用了強硬的應對措施，我聽說，死了不少人，可從我進入仰光以來，就沒有聽到過槍聲，這充分說明吳盛倫將軍已經意識到了，有些事情，不是靠武力就一定能解決的。而現在越演越烈的風潮已經有從平民向軍隊的中下級軍官擴撒的趨勢，我的人今天在街上就看到了遊行隊伍中出現了不少空軍、海軍的人，他們甚至連制服都沒有換掉，而負責維持秩序的軍隊和警察則對此視而不見，我甚至懷疑，他們中的不少人都已經動搖了。換個思路，站在吳盛倫的位置上考慮，他現在一定在考慮，這場風波何時才能平息，又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平息，這場風潮會不會對他掌控的軍隊產生什麼不利的影響，南部軍區的絕大部分中下級軍官和士兵可都是來自仰光地區，很難說他們的家人和圖書沒有參与到此次的風潮中去，那樣一來，他手中最重要的籌碼可就拿捏得不安穩了。」

「其實我覺得，這個選擇並不難做出，只是要留下足夠的理由和面子給吳盛倫將軍就好。」譚振華說道：「而我的計劃，就是要達到這個目的。」

譚振華對刺殺成功后，南部軍區動向的預測是完全屬於人類正常反應的範疇，楊乃吳無法反駁，而他對吳欽紐的評價更是簡單、直接而中肯，從軍以來，一直從事著情報工作的吳欽紐，的確沒有走上過真正的戰場，也因此，與那些長期在與各「民地武」戰鬥在第一線的各大軍區將領們相比，他的從軍資歷確實欠缺了那麼一點。

楊乃吳看看譚振華，再看向仰光地圖上畫的那幾個圈，忽然若有所悟：「你說的是，蘇貌？」

「所以，不如來聽聽我的建議吧。」看著有些消沉的楊乃吳，譚振華說道：「在有些事情上稍稍退一步，你可能會發現，會有截然不同的效果。」

在經過了長時間的沉默之後，楊乃吳重新開口了：「那麼譚先生，或許我們只能考慮第一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