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對不起，佳百璃
他再喂她喝酒，「家裡以前的債務，我都還了，以後債主不敢來找麻煩了！」
商吹歌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用力地扭過頭，不想父親看到自己流淚。
米夫人冷冷地看著他，兩人對視無語。
「欸？」佳百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容易就被釋放了？這段日子來，她想了百次千次，能羅織那些莫須有的罪名，讓自己進監獄的，只有商吹歌身後的那些人。既然如此，他們怎麼又肯輕易地放過她？是……是商吹歌做了什麼嗎？
「這也許是最簡單的辦法，不是嗎？」商吹歌冷冷地笑了笑。
這溫暖的一抱，讓佳百璃心中所有的委屈都沖了出來，所有的不屈和堅持，瞬間變成粉碎，然後變成眼淚湧出。
望著停泊在海灣中的幽靈鬼船，佳百璃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
「呵呵，我還從來沒醉過呢！」佳百璃笑著對他說，「我要是不想醉，沒有人能強迫我醉。商吹歌，你也要這樣隨著自己的心愿活著哦，如果自己不想醉，那就沒有人可以強迫你哦！」
米夫人臉色微微一變，「你是威脅我來了？」
「兒子，你這樣，老爸很心疼啊！」商先生摟著兒子的肩，苦口婆心地勸，「那位佳小姐的事，真的不是老爸派人做的。老爸雖然不喜歡她，可是也知道你喜歡她！老爸可以用錢，誘惑她主動離開，那也是想看看，她到底是真心喜歡你還是喜歡你的錢啊，怕你以後會傷心嘛……」
「是啊！我也常常在網上騙小姑娘的！」商吹歌為了讓她有深刻認識，不惜拿自己現身說法。
大門打開，佳百璃被女看守推了出來，她茫然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是的！一直以來，大家都知道，這是解救佳百璃最簡單的辦法。只要吹歌肯屈服，以後的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可是，如果有一線生機，大家都不願意走這一條路。
「那麼，讓她離開也行，我可以把她送到地球的任何地方去！」
商吹歌緊皺眉頭，「你說的是……米阿姨？」
「你們……吵架嗎？」她一隻手拉起媽媽，一隻手拉著商吹歌，「別吵架呀，我們是一家人哦！」
米夫人連諷帶刺地挖苦：「這種事情我這當媽的可做不了主，現在的孩子寧肯離家出走，都不願意聽父母的話，等什麼時候緋緋回來，我問問她願不願意吧！」
大家越是努力，壞消息就越是一個一個傳來：
「吹歌，你給我站住！」商先生攔住他的去路，「你想氣死我和你媽媽是不是？你給我走出這個房間試試，我打斷你的腿！」
商吹歌嘴角輕輕一挑，沒有說話。
「不！一定要先放人！」商吹歌說，「我要看到她沒事，才放心。」
「不是！你被釋放了！」
「是哦！」佳百璃微笑。她雖然不懂紅酒，可也聽說過這種酒的名貴。
連日來，沈奕白、慕雪寒和尹子忱動用了所有的關係，想要擺平這件事。可是大多數人一了解事情始末，就都委婉地拒絕了，甚至連律師都拒絕代理這個案子。大家都知道，這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何況是為了一個卑微如塵埃的女孩。只有少數很講義氣的人願意幫忙，可是他們的影響力，比起案子背後的那個人，太單薄了。
商先生舉起手做發誓狀，「兒子，從小到大，老爸騙過你沒有？」
商吹歌冷然一笑，「爸，沒用的！我就算四肢俱斷，殺不了別人，還殺不了自己嗎？」
佳百璃摸摸他的頭，「不晚！」只要他來了就好！他……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125號，出來！」一個女人粗聲粗氣地喊。
「家？」佳百璃苦笑，「我們還有家嗎？」
「我答應您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會好好照顧米緋，讓她快樂。但是，這之前，我一定要和她說再見，然後，我再也不會見她，這樣您放心了吧？」
米夫人坐在自家客廳里，一邊優
和圖書雅地喝咖啡，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商吹歌：哼！小子，你不是囂張嗎？不是欺負我女兒嗎？看你服不服！不過這小子對那黃毛丫頭還真好，居然真肯為了她低頭。真是越想越氣！米夫人瞪著他，「你以為我傻嗎？」
商吹歌心疼地摟緊她，「那在這世界上，你還有其他的親人嗎？」
「吹歌，你……」三人心頭一沉。
「欸？」
「啊，我想起來了，窮人的命不值錢……」他目光望向對面的樓宇，冷冷地笑著，「對面的那個餐廳，出入的是社會名流吧？不知道如果我殺的是他們，您的錢還好不好用！嗯，上次有個什麼銀行家的伯伯，打高爾夫球的時候贏了您，您很不高興，好吧，我第一個就殺他！還有，那個什麼明星，在慈善會拍賣中，她的裙子居然比我媽媽的油畫拍的錢多，害我媽沒面子，她排第二個！第三個……唔，不行，這樣一個一個殺太麻煩了，我去做個炸彈……」
「你想怎麼和她談？她可不在乎你殺人還是自殺！你不是要拿殺米緋這件事，威脅她吧？」
家？他和佳百璃住的那條船，早已被人拖走，停到私人船塢去了，他們哪兒還有家？然後三人便明白過來，這次，商吹歌說的是自己的家。
「不會忘的！」商吹歌淡然一笑，「只要她……平安無事！」
佳百璃的身世被曝光，立刻冒出來好幾個醫生護士出來證明，當初因為種種考慮，把她的出生證明填晚了一年，所以她已經滿十八歲，可承擔完全的法律責任……
佳百璃將臉貼在他的懷裡，輕輕地說：「我不怕！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阿姨，我不是來喝咖啡的！」商吹歌表情冷冷的。
佳百璃微笑了一下，抬起手，摸摸他的臉，「不用為我難過，我早都習慣了！」就著他的手又喝了一大口酒。
佳百璃案被全城媒體曝光，她的照片連續數日佔據著電視、報紙和網站頭版頭條的位置；
連日來的折磨，令商吹歌越來越憔悴。他好恨自己，原來他是這樣無用的人，佳百璃在不知什麼地方的監獄里受苦，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不，爸爸！」商吹歌眼神漠然地看著老爸，很平靜地說，「我殺她！」
「吹歌啊，今天怎麼這麼有空，來看阿姨啊？上次你還說煮咖啡給阿姨喝，現在先嘗嘗阿姨煮的咖啡吧！」
沉重的鐵門「咣當」一聲，從外面打開。強烈的光線射出來，佳百璃抱著膝蓋，坐在牆角，下意識地側過頭，躲開那片光線。
商吹歌任憑米緋抱著自己起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米夫人，「那麼，您什麼時候可以放人？」
聲音沙啞，帶著無比的依戀和不舍，最後看了她一眼，然後，他走了出去。
門上響起輕輕的叩擊聲，然後商吹歌靜靜地走進來，站在父親面前。他臉上帶著幾分漠然說：「爸爸！」
商吹歌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停了片刻，微微笑了一下，「沒吵架，我們在探討事情！」
「爸，我求您！求您放過佳百璃！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是我去招惹她的，不關她的事情。您放過她吧！她從小就孤苦伶仃，被所有人欺負，卻一直很用心很努力地活著，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我求您放過她……」
他抬起頭，眼睛里盛滿了痛楚。
佳百璃被拖到一個房間，警察把她的衣服交給她——她自己的全部東西，在進入警察局的那天，都被警察收走了，包括那個藍色月長石的鏈子，一直鎖在警察局的證物櫃里。而她則被送往其他的地方監禁。
商先生苦笑，「孩子，做這種壞事的人，你不能只考慮自己家裡啊！你老爸再怎麼樣，也是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怎麼能使這種只有女人才做得出的、陰險毒辣的手段。」
佳百璃的案子中，上面那個來頭很大的人，大家不用問也猜到是誰—ｍ•ｈｅｔｕbooｋ•ｃoｍ.ｃoｍ—反正做這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逼迫商吹歌屈服！
這孩子看樣子是鐵了心了！商先生立刻軟了下來，「有事情可以好好商量，你這麼做，也救不了那位佳小姐的！」靠！這臭小子算是抓住他的弱點了！
「哼！讓他進來！」商先生說。
「爸，再見！代我跟媽媽說對不起，今年她生日的時候，我不能給她唱生日歌了！」商吹歌轉身向外走去。
橙色的燈光里，她睡得安詳而恬淡，蒼白的臉頰帶著粉色的醉意，那雙似乎能看到他心底的黑眸被掩蓋在濃密的睫毛下面，挺秀的鼻子，淡粉色的雙唇，清純而嫵媚，像一株開放在山谷里的百合花。
這話聽著真熟悉啊！即使商吹歌是現在這樣的心情，也聽得臉上有點發燒。
她抓起電話，在撥號之前，看著商吹歌，一字一頓地說：「別忘了，你說過會讓緋緋快、樂、一、生！」
他嘆了口氣，「怎麼？你以為那位佳小姐的事情，是我做的？」
「又……審訊嗎？」她囁嚅地問。自從那天被兩個便衣打扮的警察帶走，就一直不停地被審訊審訊，他們甩出一連串莫名其妙的罪行，讓她承認是自己做的。她不肯承認，警察就說她不合作，威脅要把她扔到大牢房裡去，讓別的犯人收拾她……
這男生不假裝小孩子的時候，還真像個成熟的大人呢……雖然有點嘮叨……
他心裏疼了一下，嘴裏卻冷靜地問：「你來幹什麼？」
「佳百璃，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接你啊！」
商先生暈！
「佳百璃，對不起！」商吹歌將她整個人圈在自己的懷裡，她的身體微微顫抖，抱起來瘦了很多！他心痛如絞，臉埋入她的發間，「對不起！我沒能保護你！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
他幫她脫掉鞋，拉過薄被蓋在她的身上。然後半跪在床邊，痴痴地凝視著她。
商先生凝視著他，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這個孩子從小就頑皮，犯了錯寧肯撒潑耍賴，也絕不會認錯，這還是他第一次向自己低頭，卻是為了那個女孩子……
是了，他不應該再連累他們了，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承擔吧。
「爸，明天佳百璃就審判了吧？你們決定是讓她坐十五年還是二十年牢？我雖然救不出她來，但是我可以陪她的。」商吹歌輕輕地笑著，「再見，爸！」
晚上的海風很涼，商吹歌轉過身，把佳百璃拉進懷裡，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胸口，用身體暖著她，「佳百璃，我們喝點酒吧？」
「以後你別去打工了，早上多睡一會兒，晚上也早點睡，要注意安全，睡前把船開到安全的地方，還要鎖好門。門鎖我換了新的，普通的小偷打不開的！」
商吹歌靜靜地問：「米阿姨，您想不想以後緋緋每天都很開心？」
「佳百璃，我們回家吧！」
商吹歌變戲法一樣，從身邊拿出一瓶葡萄酒，傾在一隻高腳杯子里，傾斜著杯子，看看色澤，再輕輕旋轉，嗅了一嗅。然後喂她喝了一口，「你嘗嘗，這是82年的拉菲。這瓶酒釀造的時候，我們還沒出生呢！」
夜是如此之深，不知道何時才能天亮……
商吹歌臉上浮起一個諷刺的笑容，「那麼，還會有其他人嗎？」
他輕輕地抱起她，走回到艙里，把她放到內艙的小床上——這張小床，一直都被自己霸佔著，現在終於可以還給她了！
商吹歌沉默不語。
米緋從樓梯拐角奔出來，高興得小臉紅撲撲的，直接撲進商吹歌的懷裡。她從小就知道會嫁給商吹歌，心裏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只要他肯回來，以前的事情，她都不介意。
商吹歌挑挑眉毛。
好一會兒，兩人的情緒才慢慢地平穩了一些。商吹歌偷偷擦去眼淚——他雖然常常裝哭來騙她，可這還是第一次真的落淚呢！
遙遠的海面上，一枚玉色冰輪的映照下，海面銀波蕩漾。
天空hｔtｐs://www.ｈｅｔuｂｏoｋ.coｍ•ｃｏｍ中，傳來直升飛機的轟鳴聲，聲音很近，彷彿就在頭頂。
這意味著，明天，他們再做一切，都已經晚了。
怔了怔，佳百璃仍然「嗯」了一聲。
停了片刻，商吹歌喚了一聲：「爸——」
他默默地站起來，「我先回家一趟！」
「有啊！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就怕你又嫌我啰嗦！」商吹歌避開她的眼睛，把她推進浴室，「換洗的衣服都在籃子里，我去準備慶祝會！」他怕她追問什麼，忙忙地跑到駕駛艙，操縱帆船駛向海的方向。
「吹歌，你就這樣去？」商先生叫住他。米緋媽媽可不好惹，這小子哪兒斗得過她！咳，老爸雖然不能出面，但背後支支招總行吧，兒子在未來岳母手裡輸得太慘，自己也沒面子嘛……
屢次連番的打擊下，幾個男生終於悲哀地承認，他們平時的呼風喚雨，其實都是因為人家敬畏他們的權勢和財富，沒有這些的支持，自己實際上一點力量都沒有。
這一天，慕雪寒帶來了一個新的消息：「明天，法庭將公開審判，對佳百璃做出最後的裁決——據知情人士透露，數罪併罰，她可能要被判十五年到二十年的刑期。」
「你，沒有什麼話對我說嗎？」
商吹歌考慮了幾秒鐘，眼睛里的冰稍微融化了一些，「不是您，那是誰做的？」
米夫人看著自家不爭氣的女兒，閉了下眼睛，苦惱地揮了揮手，「算了算了，是緋緋自己願意的，隨你們怎麼樣都好！」
米緋回了他一個可愛的笑容。
「佳百璃！」伴隨著這個熟悉的聲音，一個人撲過來緊緊地抱住她，「佳百璃！我好想你！」聲音嗚咽。
佳百璃捧著酒杯，邊喝酒邊笑，漸漸地，一瓶酒有五分之三都被她喝掉了。她的眼神變得比月色還要朦朧，笑容也越來越瀲灧。
「還有，以後要好好吃飯，別光吃青菜，不然你也會長成豆芽……」商吹歌一邊喂她喝酒，一邊叮囑，「對了，你記得答應過我的話吧？不和豆芽說話，不對他笑……」
商先生淡淡地說：「想不到，在你心裏，爸爸竟然是這樣的人！」
商先生越聽越心驚，這孩子瘋了！他為了那個女孩，什麼都不顧了！
商吹歌淡淡一笑，「米阿姨，放過佳百璃，有什麼條件您說。」
這是他們最不願意用的一招，因為在這之後，佳百璃從此只能隱姓埋名，亡命天涯。
米夫人大暈，這女兒也太沉不住氣了，才聽一句好話，就把以前受的氣都忘了！
「我已經準備好了！」慕雪寒說著，拿出圖紙等資料，與沈奕白和尹子忱研究起來。
米緋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母親和商吹歌。她不笨，知道媽媽是氣不過商吹歌在外面找女人，在替她爭執，可是，吹歌已經答應以後會對她好，她應該原諒他啊！
米夫人瞪著他，想要翻臉，可是看到女兒膩在他懷裡的快樂樣子，終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等你們訂婚之後再說吧！」
商吹歌忍耐著，「阿姨，我是來問您，我和米緋的訂婚儀式，什麼時候舉行？」他已經屈服了，她還想怎樣？
「呵呵，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很乖哦！」商吹歌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我在船上加裝了一個風力發電設備，電力足夠用，所以又買了一些家用電器，你晚上沒事的時候可以看電視，還有手提電腦，放在內艙的書桌上了，可以無線上網的。啊，你可不許偷偷和別的男人聊天，我跟你說哦，網上的男人啊，沒有一個是好人，別被人家騙了！」
「我恨你們！」聲音不大，卻清晰。
「我們的船，我拿回來了！」商吹歌把她抱上船，「誰也別想奪走它！」
「放人？什麼意思？」米夫人仍然假裝不懂。
「我知道了！」商吹歌沉思片刻，「我走了！」即使不是老爸做的，但這件事他知道卻不阻止，一樣可惱！
「咦？你要和緋緋訂婚？ｍ.heｔuｂｏok•ｃｏｍ•cｏm這從何說起！我家女兒又漂亮又可愛，怎麼能這麼早訂婚呢！全世界幾十億人口，把同性、老人、小孩、丑的、笨的、傻的、殘的……全剔出去，還有無數可以選擇的對象啊！我女兒還要劫富濟貧去，才不會在一棵樹上弔死，浪費自然資源呢！」
「出來！走了！」那女看守喊。
商吹歌心裏一酸，她這樣孤單，自己要是走了，誰照顧她啊？
佳百璃目光輕輕在他臉上轉了一轉，他雖然一直在笑，可是笑容好悲傷……
「那麼，我們來安排一下！」沈奕白說，「雪寒，我們需要法庭的結構圖、押送路線和警衛人員安排等全部資料。」
「還說沒有醉！」商吹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捨不得走？快出去吧！以後多學點好，再也別進來了！」女看守抓著她的胳膊，推推搡搡把她拖出監房。
棉被中，佳百璃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兩粒晶瑩的水珠，悄悄地滑落。
手指在她臉上輕撫著，柔滑的肌膚令他心底一陣輕顫。他伏下頭去，輕輕吻住了她。那柔軟清涼的吻，卻不如往日偷親時的甜蜜興奮，反而澀澀的令人心碎。
商吹歌微笑，「爸，您的錢可以左右佳百璃的命運，不知道能不能左右我的。讓我想想，我是去搶劫呢還是去殺人呢？」
佳百璃穿著白色的露肩小禮服，胸前掛著那枚藍色的月光石項鏈，與商吹歌背倚著背，坐在甲板上，同時抬頭凝視著那輪明月，它是那麼圓潤、明亮，迷離月光把眼前的世界映成銀灰色，彷彿人間從來都沒有陰暗的角落……
他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這傻小子要再想不出來，可就真沒救了！
三個小時前，商吹歌突然跑到辦公室要見他。他為了磨磨他的性子，故意又開會又處理公務，就是不見他。那孩子居然很沉得住氣，一直規規矩矩地在外面等——要是過去，他才不管開會不開會，想什麼時候闖進來就什麼時候闖進來。
商先生不動聲色地打量他：比上次見面，兒子幾乎瘦了一圈，臉頰有些凹陷，原來的神采飛揚都不見了，眼睛變得沉靜，說話客客氣氣，彷彿面前的不是老爸，而是陌生人。
「哦？那你是來做什麼？看緋緋啊？她去紐約玩了，不在家哦！」米夫人跟他兜圈子。
商吹歌抱著她，「你別笑啊，我是認真說的……」他絮絮叨叨地囑咐她。
商吹歌握了握拳頭，深深地吸著氣。
米夫人還是不放心，沉思了一下，「你和米緋一起去國外吧，這天使鎮，就不用待了！」
商吹歌打斷她的表演，「米阿姨，您看什麼時候舉行訂婚儀式？」
這小子居然堅持到現在才來求他，是實在沒辦法了吧？嗯，他就是要讓這小子知道，光憑衝動是辦不成事的。
商吹歌怔怔地想了半天，低下頭去看佳百璃，她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呼吸細微平緩，似已睡了。
「我可沒說啊！我什麼都沒說！」商先生立刻否認。
他摟著她，自己也抿了一點，然後再把酒遞到她的嘴邊，「佳百璃，一直都沒聽你提過你的父母呢！」
「我以後永遠都不買豆芽菜吃！」佳百璃說。
「如果是這樣，你可以回去了！」商先生擺擺手，「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說的！」
「隨著自己的心愿活著？」他現在，還可以這樣嗎？
商吹歌牽著她的手，把她抱上自己的機車，駛向距離這裏最近的海灣。
「可是我來得這樣晚！」商吹歌好痛恨自己！如果早知道會是自己妥協的結局，那又何必害她多受那麼多天的罪。
「好啊！」佳百璃依著他。
「我不信！你都瘦了！」他抱著她，「佳百璃，我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
直升飛機的聲音逐漸遠去。四周除了海水的淺吟低唱，安靜得再沒有任何聲音。天海之間，便是這一艘孤船，沒有坐標地飄浮著。
「嗯！」
「商吹歌！」她喚著他的名字，好想哭，可是一慣以來的堅強，令和-圖-書她仰起頭，用力地握住拳，將眼淚咽了下去。
「你說什麼？」商先生惱怒地一拍桌子。
船上一切都依舊，每一件東西都在原來的位置放著，還添置了電視、冰箱、洗衣機、微波爐、電飯煲等等生活用品，將一個小小的艙房擠得滿滿當當的。
商吹歌眼神幽暗，「阿姨，您如果想以後我和緋緋的生活美滿幸福，有些事情的底線就不要觸及！」
「我在學校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做完，暫時不能離開！」商吹歌說，「我不想騙您！」
「知道了！」
「對不起，米阿姨！」商吹歌苦笑著，今天不論受到什麼奚落，為了佳百璃，他都得忍，「您能不能把女兒許給我？以後我會對她好的！」
這幾天，為了他的事，大家都忙壞了。雪寒為了別人不肯幫忙，和很多老朋友鬧翻了；子忱一直在試圖利用家裡在政界的影響力干涉此案，為家族惹來了很多非議；還有奕白，每天忙完自己的事，還要去醫院照顧病中的巴蓓洛，他也已經心力交瘁了吧？要是因為去救佳百璃，連累到奕白，那麼巴蓓洛怎麼辦？
商吹歌走向門口，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走了，明天見！」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商吹歌雖然找到了項鏈，卻無法找到她的關押地。
「如果你是指親近的人，那就沒有。如果你是指有血緣關係的人，那我也不知道。」佳百璃坦然說。
商吹歌搶下酒杯，「啊，喝這麼多，會醉的！」
「我知道啦！」佳百璃邊笑邊拿過酒杯，自己喝。唉！這瓶酒，像這種喝法，真是蹧踏東西！
一艘小小的帆船孤零零地飄在天與海之間。月光灑在船頭一對少年男女的身上，有一種哀艷的美感。
商吹歌把自己的下巴貼在她的臉頰上，將杯中剩下的酒喝掉，又斟上半杯，「對了，咱們家這條船的所有文件，我都放在你的衣櫃里了，就在最上面一層的那件米色毛衫下面。」
佳百璃案被秘密轉移，無論慕雪寒如何打探，都探不出她的關押地；
感覺到很多熱熱濕濕水，滴進自己的發間。佳百璃拚命抑制著胸中的衝動，用雙臂摟住他，「商吹歌，別難過！他們……對我很好，我沒有受苦……」
商吹歌一直沉默不語。他望著三個兄弟，喉嚨似乎被什麼堵住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商吹歌一動不動，冷冷地看著他。
「佳百璃，快去洗澡，我買了新衣服和護膚品給你，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把晦氣去掉哦！」商吹歌忙忙碌碌，一會兒動動這個，一會兒碰碰那個。
商先生處理完最後一份公文，抬起眼睛，問：「那小子還在外面嗎？」
「媽！我願意！」
他這笑容，令商先生心裏一寒，「你是什麼意思？」
「啊？什麼訂婚儀式啊？誰要訂婚？你嗎？對了，上次你好像說有女朋友了……」米夫人假裝糊塗，「那麼，想要阿姨送什麼禮物給你們？是東京的豪宅，還是南非的鑽石？」
「佳百璃？這是誰呀？名字好熟悉……」米夫人裝模作樣地支著頭思索，「啊，記起來了，這幾天最受報紙電視青睞的人哦，咦？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她……」
大家全都沉默了。
「你問哪個父母？我叫過很多收養人爸爸媽媽，我算算啊……」佳百璃閉上眼睛默默地想了片刻，然後睜開，「記不清了，不會少於二十個。」爸爸媽媽這兩個詞，在她心裏的概念就是兩個普通的稱呼，地位和張三李四阿貓阿狗也差不了多少。
「因為不知道佳百璃被關押在哪裡，所以明天在法庭，是我們最後一個機會。我們一定要在法庭里把她劫走！」慕雪寒說。
……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罪名之一，是「侵佔他人私有財產」，那個私有財產，就是被她和商吹歌一點點修理好的幽靈鬼船，那條她心愛的船，有很多溫暖回憶的船……
佳百璃被璀璨學府開除了；
「在的，少爺一直在會客室等您！」秘書恭恭敬敬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