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是嗎？」QQ平靜地應了一聲，轉向了另一個話題，「就快過年了，你什麼時候回家？」
那時，任性的孩子們就如此這般的愛著。
「因為我喜歡你。」康南說。
可是，這，是愛嗎？
「喂……你去哪兒？」孫薇望著他的背影，迷惑地問。
「那……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教教我？」QQ問。
「傷害？卑鄙？」康南大笑著說，「第一，請問你，我到底怎麼傷害小默了？從頭到尾，究竟是誰傷害了誰？第二，怎麼你以為一個仗勢欺人，橫刀奪愛的男人，一個背叛老婆，偷雞摸狗，搞婚外情，包|二|奶的男人，有資格說我卑鄙嗎？」
小默的憔悴，瞞不過任何人，自然也瞞不過胡傑，他不能由著小默痛苦地枯萎，為了讓她解脫，胡傑決定跟康南正面交鋒。
康南望著QQ，一顆心怦然而動。這種感覺，他曾有過，也曾以為，永不再有。
「怎麼了？噢……我會想你的。」康南說。
「回來……大概就不回這裏來了，我姑媽幫我在上海強生聯繫了工作。」
康南回答不出。他用盡氣力去思索，去冥想，從QQ的宿舍到火車站，他還是回答不出。
「你可以給小默她想要的一切？你可以為她死嗎？」康南厲聲問。
兩人都竭盡了全力，讓每一次契合都去到盡頭，讓每一次分離都墜入虛空。曖昧的情，壓抑的愛，就在這離合間，把時光定格，把一切拋開……
「是嗎？」康南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那恭喜你了，強生是大公司，應該比我們這小破地方強多了吧。」
幸而，這衝動只是短短的一霎。小默知道，自己沒有這解脫的勇氣。她下了護欄，緩緩地坐在路邊，低低地飲泣著。
「這麼說，你就是公報私仇，以權謀私，對不對？」
「隨便你怎麼說。」胡傑蔑笑著說，「像你這樣的打工仔，小癟三，我要對付你易如反掌，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斗？你能給小默什麼？我跟你不同，我能給她想要的一切，她離開你是絕對正確的。我告訴你，我把你調去蘇州，然後就帶小默去日本開房，你個傻瓜，還一直蒙在鼓裡呢。不過你也不用傷心，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我是強者，就是可以既有老婆，又有情婦，而你這樣的小赤佬，我今天解僱了你，你明天就得變成要飯的，還裝模作樣地學人家玩音樂，玩浪漫，你配嗎？……」
直到晚上九點，人群才終於散盡，康南和胡傑先後進入了戰場。
「教，當然教，今晚就為你舉辦一個小型音樂會，為你餞行。」康南說。
這間空空的屋子，昨夜裡，跟康南和QQ只是一牆之隔，那斷續傳來的聲響，組成凌亂的畫面，讓她心痛如狂，讓她咬破了唇，哭幹了淚，也讓她意識到，康南，曾經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嗯……」QQ緊咬著嘴唇，把一聲哼鳴半壓在喉間，她緊緊地抱住了康南，抬起修ｈｔtｐs://wｗｗ•ｈeｔubｏｏk.cｏｍ.ｃoｍ長的腿，纏住他的腰，隨著他的節律，推波助瀾。
「人總是要向前走的，老呆在同一個地方，不是什麼好事。」QQ停住了腳步，對康南說，「你是男人，做任何事都應該拿得起，放得下，當機立斷。」
汽笛拉響的時候，QQ透過車窗，深深地凝望著康南，康南也深深地凝望著QQ，在這錯位的時與空，隔斷他們的，只是一塊蒙塵的玻璃。當火車啟動，QQ伸出手指，在車窗上畫了一顆心，康南也追上去，在相鄰的地方，畫了另一顆心。
「我辭職？真是好笑，你憑什麼讓我辭職？我犯了什麼錯？」康南說。
這一晚，康南為QQ 演奏了很多名曲，從「愛情故事」直到「人們的夢」，QQ就那麼恬靜地聆聽著，淡淡地感動著，目光柔柔地凝望著……
康南抱起QQ，走進了卧室。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康南告辭的時候，在門邊笑著說：「你明天一大早就走了，萬一我起不來可就糟糕，不如，我們現在來個吻別吧。」
QQ輕輕地嘆了口氣，過了好一陣，才淡淡地說：「那……你今晚還教我吉他嗎？」
QQ失控地發出魅惑的呻|吟，用著魔的十指，滿懷愛意地撫摸康南的頭髮，把他的衝動，一分一分，全都化成了情動。
康南沒有說下去，他沉默了一陣，緩緩地從懷裡取出一支錄音筆。
「噢……沒什麼……想……想你唄。」
「老闆，你找我有什麼事？」康南冷冷地問。
「一支錄音筆，錄的是我和胡傑的談話，本來，我想寄給他老婆，向全公司的人公開，讓他身敗名裂，人財兩空，現在……算了吧。」康南淡淡地說。
「你呢？準備在這裏一直呆下去嗎？不如也來強生吧，我……我可以幫你。」QQ說。
康南埋下了頭，挺起舌尖，輕柔地挑抹QQ無暇的雙峰，逗弄那峰頂的殷紅，來來回回，反反覆復，勾起她慾望的火，燃燒軀體，燃燒呼吸，燃燒成一片凌亂的嬌喘。
「我……我錯了，你根本就不愛我，我……不該跟你這樣……不該這樣的……」
這一番忘情忘我的糾纏，讓康南耗盡了氣力，他擁著QQ，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胡傑沒有解僱康南，他甚至連公司也沒來。
「怎麼？你……你不恨他了？」孫薇遲疑著說，「還有小默，你也不恨她了？」
「我？我沒打算回家。你呢？」
「你別裝蒜了，小默還愛你，你知道的。」胡傑厲聲說。
小默有種感覺，自己已經完完全全地退出了康南的世界。這種感覺讓她痛不欲生，讓她不知所措，讓她淚落無聲，直到天明。
QQ動情地吻他，他也如火地回應，在纏纏綿綿中，一件件褪去了QQ的衣衫。
康南給孫薇打了一個電話，約她出來見面，孫薇如約而至。
「不是的，我……我愛你……」康南急切和-圖-書地說。
「我走了。」月台上，QQ對康南輕輕地說。
「我怎麼能不管你，究竟是什麼事，你告訴我好嗎？」康南柔聲說。
「胡傑，剛才我們倆的對話，都在這支錄音筆里，你最好仔細想想怎麼來討好我，否則，公司里就會人手一份，當然，還有你老婆，你不是想離婚嗎？就看看法官對這場男方有外遇的官司會怎麼判。噢……不對，或許你從頭到尾都沒想過離婚，那我們就看看你老婆怎麼判。」
「沒有……」QQ低泣著說，「我……就是自己難過……你別管我了。」
時光如電，轉眼就已經逼近新年。這天晚上，胡傑帶著小默，跟公司的幕後大老闆——北京的知名地產商人一起吃飯。滿座的賓客，個個身家上億，小默卻沒有興趣應酬。時間指著八點，她腦海里只有一件事——康南又該送QQ回家了吧。
他約康南下班以後，在休息室見面。
於是小默等著，孤獨地，惶恐地，在空空的屋子裡。
QQ回過頭來，靜靜地望著他，好象是在期待下文。
「嗯，我去送你。」康南說。
孫薇想問，可是張了口，卻沒說出話來，就那麼靜靜地望著康南遠去，消失在路口的燈影里。
這冰冷的街，已寂寥無聲，那凄清的風，卻送來當日的旋律，隱隱約約地，在模糊的意識里構建起虛幻的時空。小默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狂奔向前方的地下通道，那裡，是康南向她求愛的地方，那裡，康南還在等她嗎？
「我啊……」康南淡淡地笑著說，「就不麻煩你了，將就混著唄。」
「你替我把這個交給胡傑，告訴他，我沒有副本。」康南說著，把一個密封的信封遞給了孫薇。
「我這次走了，我們……可能就再也不會見面了。」QQ說。
小默淚如雨下，她發了瘋似的奔出了通道，可是空寂的街面上，她的追尋，早已無影無蹤……
康南以為，QQ一定會白他一眼，然後微笑著，溫文有禮地關上門。
「明知故問，當然是為了小默的事。」胡傑冰冷地回擊。
門外，康南識相地起身告辭，QQ也放下吉他，回到了卧室，可小默還是覺得有隱隱約約的琴音傳來。她撲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那一片漆黑之中，康南和QQ的影像卻益加鮮明如生——那一刻，他們完全沉浸在彼此的互動中， 甚至沒有瞧上自己一眼。
那麼，不如涌身一躍，讓江水帶走我的靈魂吧。
小默回來的時候，康南和QQ還在客廳里擺弄著吉他，楊麗和金茗都回了家，孫薇跟男朋友約會還沒回來，整間屋子裡就只有康南和QQ，肩並肩坐在長椅上喁喁細語的康南和QQ。
「噢，回來的時候別忘了給我帶禮物。」康南笑著說。
QQ走了，康南回到了人去樓空的男生宿舍，他獃獃地坐在窗檯前，痴痴地想著，直到天色將黑。
這天已經是年二十七，公司絕大多和_圖_書數的員工都已經回了老家，女生宿舍里，只剩下QQ，也許，還有小默。
在胡傑斷氣之前的一瞬，康南終於鬆了手，胡傑劇烈地咳嗽著，萎頓在地上。
「可是……他們……」
動了情的康南，心跳如狂，他激烈地舔舐著QQ的身體，由雙峰到平原，由平原到山谷，由山谷到山谷間幽秘的溝壑……
QQ淚水簌簌地滑落，她轉頭望向別處，伸手掩住了口鼻。康南這句聽似有情的話，已讓她心如死灰。
天將明的時候，康南從夢境回到現實，眼前，QQ正凝望著自己，那哀傷的眼神和不住滑落的淚水，讓他吃了一驚。
「嗯，我會好好想想。你快回去吧，我先走了。」康南說著，轉身走向了來路。
「喂……你在想什麼呢？」QQ輕聲地問。
QQ每天都溫文有禮地跟康南說謝謝，也從來沒請他進來坐過，可小默心中的嫉妒還是與日俱增，化作不滅的火焰，時時煎熬著她的心。
胡傑已經翻了白眼，痛苦而無力地推打著康南的手臂。康南的世界，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心跳，毀滅那個男人的衝動已幾乎蒙蔽了他的心……
「我不明白。」康南冷笑著說，「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跟我有什麼關係？」
「還可是什麼？」康南說，「小默和胡傑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你是不是也覺得小默的選擇是對的？」
「這……裏面是什麼？」孫薇問。
「你……為什麼要每天送我？」QQ輕輕的聲音，打破了這夜的沉默，那兩人都已習以為常的沉默。
康南沉默了，許久之後，才淡淡地說：「嗯，一路順風，我會想你，永遠。」
「你……」胡傑張口結舌，臉色鐵青，「我不想跟你說這些，我對小默怎麼樣，她自己心裡有數，總之一句話，我不能再讓你傷害小默了。你明天就辭職吧。」
康南緩緩走近了胡傑，猛然間伸出手臂，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胡傑呼吸一窒，臉上頓時漲成了醬紫色，他拚命地掙扎著，可是無濟於事。
她緩緩地走來，抱住了康南的脖子，給了他一個激烈的長吻。在康南還不敢相信的時候，QQ又貼近了他的耳邊，用輕柔如幻夢的聲音說：「今晚別走了，留下來吧。」
康南說完，嗤鼻一笑，轉身走出了休息室。
有緣再見？什麼意思？
「不，你不愛，我知道的，你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刺|激小默，讓她傷心，讓她難過，你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知道嗎……我……我是有男朋友的，你……你為什麼要來招惹我，為什麼？」
（全文完）
小默爬上了欄杆，她看見自己的倒影也真真切切地映在江水裡，跟蕩漾的繁華融為一體。難道，當失去靈魂，化作虛幻的影像就能接近這冰冷的海市蜃樓嗎？
「我……」康南無言以對，因為，他和_圖_書分不清QQ說的是不是事實。
康南瞧著哭得梨花帶雨的QQ，心中一片茫然，許久之後，才失神地說：「QQ，對不起……我……我……」
「將就混著？」QQ的目光里閃過一抹失望，不再說話，在沉思中緩步前行，直到宿舍樓下。
眼前的景象，讓小默感到一陣眩暈，她快步衝進卧室，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噢，有空。」康南說。他隱隱覺得QQ今天有些不同，因為過去的日子里，她從未跟自己說過這麼多話。
「你不是信奉弱肉強食嗎？這才是真正的弱肉強食。」康南冷笑著說，「在這間屋子裡，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你，錢能救你？還是權能救你？你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我比你更清楚小默想要什麼。你以為你真的能征服小默？你充其量也就是一個被她利用著往上爬的賤男人。其實我挺同情你的，你只不過是用金錢去換來肉體的嫖客，而更可悲的是，你這個嫖客竟然愛上了跟你交易的妓……」
「這……我……我沒想過。」
「我過幾天就走了。」
「嗯，會一點吧。」
夜，已深了，江聲如舊，小默站在岸邊，傻傻地瞧著江水裡虛幻的繁華。胡傑已經走了，去了美國，他說陪孩子過完了新年就離婚，讓小默等著他。
QQ閉上了雙眼，烏黑的睫毛微微地顫抖著，粉雕玉琢的身軀也微微地顫抖著，就宛如羞羞怯怯，待放春顏的風中菡萏。
康南坐在QQ的身邊，獃獃地望著她。
他承受過，放下了。自己呢？要怎樣去結束這痛苦折磨？
康南低下了頭，輕輕嘆息了一聲，「我恨他們什麼呢？他們是傷害過我，可是，我也傷害過別人，感情的世界里，沒有誰是無辜的，也許，我們就是在傷害和被傷害之中成長吧。」
這嬌美的菡萏，讓人滿懷憐惜，不忍摧折，而同時，也叫人心旌搖蕩，只願身化風雨，看著她在自己懷中搖擺，驚惶。
「哦？是嗎？我一點都不覺得，如果她還愛我，就不會對你投懷送抱了。」
康南買來了鮮花，蠟燭，還有熱騰騰的蛋撻，他把客廳布置得溫馨而又浪漫，而QQ就只是坐在一旁，靜靜地望著他。
「你別說了，我不怪你。」QQ說著，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是我自己……我受不了誘惑，誰也怪不著。」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沒有誰對誰錯，只要他們覺得能夠承擔後果，能夠帶來幸福的人生，我又有什麼好說的，又何必苦苦糾纏。」康南說完，淡淡地一笑，轉身走進了黑夜。
「什麼事找我這麼急？」孫薇說，「我就快上火車了。」
那夜，就如此這般地過去了。
可是，她沒有。
天色將明的時候，那悠悠的樂聲悄然逝去，就如同沒入時光的昨夜長風，小默壓抑不住心中的惶恐，不顧一切地衝進了通道。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只有牆角的地上，用粉筆寫著一行字：「小默，如果你能看見ｍ.ｈｅtubooｋ•cｏm•coｍ，我不怪你，請忘了我，放心地去幸福吧。南。」
那兩顆心，曾經緊緊相依，如此的接近，可惜的是，那時的他們，正在玻璃的兩面，朝著不同的世界各奔前程。
「康南，你這麼傷害小默，實在是太卑鄙了。」
「嗯，一路順風。」康南說。
「我走了，有緣再見。」康南沒有回頭，舉起手臂在空中招了招，大聲地說：「祝你幸福。」
胡傑喋喋不休地挖苦著康南，完全沒留意他眼中的怒火已經熊熊燃起，把他的理智燒成了灰燼。
康南的確在送QQ回家的路上。冬夜裡，風寒刺骨，街上幾乎已經見不到人，QQ用圍巾包著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睛，望向地面，那帶花格的人行道，和自己悠悠起落的腳尖。
「QQ……怎麼了？我……弄疼你了？」康南輕撫著QQ的面龐，迷惑地問。
QQ的語聲中那淡淡的哀婉，讓康南的心隱隱作痛，他惶然地說：「那你……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跟我……」
在通道的入口，小默收住了腳步，她自慚形穢，不敢進入那美好的世界，她悔恨交加，無法面對那曾經的戀人。她坐在了通道口，聆聽著那首在她生命中凝成了永恆的旋律，一遍又一遍，任心悲傷到碎，任淚飄飛成灰……
「我……」康南囁嚅著，陷入了迷失。QQ說得沒錯，剛開始接近她的時候，自己只想著刺|激小默，只想著尋找機會對付胡傑，滿懷恨意的心中，完全沒有其他的念頭……可是後來，好像一切都變了，自己對胡傑和小默的恨，一天比一天淡，對QQ的眷戀卻一天比一天深……QQ用她的溫柔與平和，治療他內心傷痛，帶給他真誠與快樂……
QQ望著躊躇的康南，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我有試過不理你，我試過的，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你為什麼把我牽扯進來？為什麼做得那麼逼真……讓我相信你，讓我欺騙自己……你……你真是太自私了。」QQ說著，聲音哽咽，淚水又再奪眶而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QQ說，「我跟你……我就是想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愛我，可是……可是我現在仍然不知道，我傻了，我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康南，你告訴我，你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我？到底愛不愛我？」
「喂……你……你等等，」QQ喚住了康南，躊躇著說，「我聽她們說你會吹薩克斯風，那……你會不會彈吉他？」
「你犯的錯就是讓小默傷心難過。康南，我跟你說，你不辭職，我就解僱你，絕不會手軟。」
「啊……」QQ發出一聲銷魂的長吟，這誘惑的魔音讓康南亢奮的神經不由自主地共鳴，他再也控制不住，驟然立起身來，抱住QQ的雙腿，把她野蠻地拖到身前，然後提挺槍躍馬，直闖幽谷……
「又是胡說。」QQ白了他一眼，轉向了試管，「我……我明天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