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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無痕·一品夫人

作者:馬廣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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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牢獄之災

第九章 牢獄之災

「放箭!」
中軍帳內,鼓樂喧天,各軍主將都到了,紛紛舉杯慶祝。
唐孝誠全身被雨淋透,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茫然地一步步走在大雨中。
佟鈴眼睛瞪得老大:「我死都不會和你睡一張床!」
唐孝誠跳下車,行禮,笑著道:「軍爺,我們一家三口是去走親戚的,請幫幫忙通融一下。」
張君祥直接把她的腿放在懷裡,開始卷她褲腿:「嘿……你這會子倒假客氣上了!非要賴我這兒不走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你這麼客氣!」
這廂,佟鈴心急如焚在策馬飛奔。
伏蓉再擦了一個果子,才遞給伏濟。
「媽的,老子這口氣憋了好幾天了,今兒終於殺痛快了!」
「總帥,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這話可是您教給我的!」
佟月嬌一愣,她沒料到李殿臣跟自己討價還價。
「我信你,就像我當年信他一樣。」
李殿臣冷哼了一聲,道:「她回來這一鬧,恐怕殺唐孝誠就不那麼容易了!」
「你們不是夫妻吧?」兵長話沒說完,手下的南越軍士兵已經拔出刀來。
「現在已經沒事了!二位快趕路吧!」
「給觀察使大人請安!」身後眾官兵也齊聲道。
「爹!你老是說咱們跟南軍作戰屢戰屢敗,就是因為我們不了解他們!你要是收留唐孝誠,給他一官半職,讓他去和南軍作戰,到時候也許他能幫你打贏那些南越軍呢!畢竟他比我們了解那些人啊!而且,還可以讓那些有心投誠的人看看,連一個叛逃出來的小兵都能受封官職,他們將來一定會紛紛投靠你的!」
「可那時候他並不知道你是淮南道處置觀察使啊?」
伏濟精神一振,跳下車來,伏蓉也跟著看去。
「大哥不會原諒我了……大哥不會原諒我了……」
伏蓉羞紅了臉道:「謝謝你……」
大牢內。
佟月嬌走進來,看見桌子上的禮服皺皺眉頭,但又想到剛才屬下來彙報的事,牢房內唐孝誠近乎崩潰,一勁兒吵著要沈憐星去見他,要親口聽到她說嫁給張君祥。
李殿臣看去,臉色大變。
「你們幹什麼?」唐孝誠冷聲道。
兵長點點頭,轉頭看看唐孝誠。
佟鈴偷眼瞧著床下鋪的男子一動不動的身影,心裏卻是激動得不行。
「多謝救命之恩!敢問恩公大名?」
此時,郭子瑜在眾將保護下退到附近,看見敵軍領頭幾人都六神無主,心念一動,立即端起弩箭,嘴裏喊道:「佟月嬌!」
大帳內傳來的陣陣鼓樂聲,刺|激得他快發瘋了。
佟鈴驚喜問:「真的?」
沈憐星沉吟些許,慢慢起身道:「佟總帥,我有一計!」
沈憐星沒時間跟這個齷齪的人廢話,冷聲問道:「你到底放不放人?」
唐孝誠目光帶著悲哀看著眼前幾個人。
唐孝誠不語,臉上亦是同樣的平靜。
佟月嬌悲呼:「慕容!」
這時,躲在一旁的蒙面人見一擊不中,欲再次拿起弩箭,危急時刻,沈憐星飛馬趕到,一眼看到樹后的蒙面人,抬手一弩箭射去,卻射在樹上。
沈憐星還是不說話。
佟鈴又咯咯地笑起來,道:「張君祥,我告訴你,你這回可是罪犯欺君,按律當斬!你想死想活?你要是想死,現在就推出去斬了,要是想活的話,還是有一個法子的!」
張君祥想了想,也覺得佟鈴不宜住在這裏。
「早就聽說南軍排擠打壓讀書人,原來是真的!」
彭善在一邊死死瞪著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了。
「你喊他一聲,我就信你們!」
「我……唉……」張君祥不甘心地嘆口氣。
唐孝誠此刻內心是崩潰的。
聽到這裏,唐孝誠臉色稍微變了變,卻繼續吃著饅頭,垂頭不語。
唐孝誠暗恨道:「我沒受過他們一絲一毫好處!」
張君祥一邊穿便裝一邊奇怪地罵:「有病啊你?都是大老爺們,害個什麼臊?」
營帳內,李殿臣一雙眼睛,不住在眼前女子曼妙的身體上打量。
官道上,一輛簡陋的馬車緩緩而來,唐孝誠趕著車,他一身車把式打扮,臉上都是灰,風塵僕僕而來。
少女一把護住自己不整的衣服,低下頭,臉似紅霞。
「在!」
伏蓉不時回頭看看唐孝誠。
李殿臣率先道:「佟總帥,本將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引誘郭子瑜出兵,設個埋伏,一旦他進了咱們的埋伏圈,豈不是瓮中捉鱉?」
唐孝誠見情況不妙,突然把心一橫,轉身一把摟住伏蓉,吻了她一下。
唐孝誠此刻正在氣頭上,他抽出佩刀在手,招招都是搏命的架勢,而且心狠手辣絕不留情。
中午,士兵們正在吃中午飯。
少年名喚佟鈴,原本是佟王的女兒,無雙長公主。從小到大被眾人呵護著長大,哪裡受過這等苦楚。此次因逃婚出來,可是吃透了苦頭。
「但是該如何除掉他啊?」
潘貴升道:「心上人出了這麼大的事,她能不急嗎?」
唐孝誠無言以對,被兩個士兵架起來押走了。
佟鈴也調侃他:「這麼說,你沒有……」
張君祥道:「凌同,你就先和小五子他們湊合擠一下……」
此時,樹后,閃出一張陰險的嘴臉,他看著酩酊大醉的男人,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啊!」
銀子滿天灑下,逃難的人們像瘋了一般,你爭我搶……
「啊——你臭流氓!」
慕容萍道:「就是這兒,君祥你等一下。」
沈憐星點頭應了聲,低低道:「嗯!」
潘貴升話音未落,幾名守帳士兵被摔進來,倒在地上,張君祥提刀站在大帳門口。
張君祥回神看去,一把抱住佟鈴軟倒下來的身子,驚呼:「鈴兒!」
「張君祥!」
「快去看鈴兒……」慕容萍說完,手一沉,兩眼終是閉上。
張君祥強忍淚水,大聲道:「長公主,我來送你了,你託付的事情我都記在心裏,你安心上路吧。來生如果有緣,我張君祥和你……再做兄弟!」
唐孝誠回道:「是我妻子和我岳父!」
潘貴升附和道:「李軍帥所言極是,都說了郭子瑜陰險謹慎,怎麼會輕易中了圈套!」
唐孝誠一愣。
兵長狐疑地看看唐孝誠,唐孝誠的神情亦看不出什麼破綻。
張君祥無奈,將兵器遞給親兵,一把抱起她。
亂軍之中,佟鈴闖了進來,焦急地尋找著。
外面,潘貴升引著大隊人馬跑來救人。
唐孝誠趕緊道謝:「多謝大人!」
「各營主將都到齊了嗎?到齊了就開始點卯!」
張君祥答應著,乖乖地在佟王大殿等候。
潘貴升奸詐地一笑,來到李殿臣身邊,輕聲說了幾句。
唐孝誠推著兩個疊在一起的殺手衝刺幾步,拔刀在手,兩個黑衣人軟軟地倒下。最後一個殺手嚇壞了,丟刀躍上馬,飛馳而去。
「大哥!大哥……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大哥,君祥沒有背叛你;你永遠是我最尊敬的大哥!大哥……你不要誤會我,你不要誤會我啊……放開我,你們快放開我!」
張君祥躺下,佟鈴就開始鋪床,腿腳不利索,一不小心跌倒了。
「趕緊把衣服脫了!臟死了!」
帳內,不知情的人們還在舉杯慶祝。
唐孝誠靠在大樹下,看著手裡的佩刀,表情木然。
就在這時,張君祥突然帶手下殺到。
唐孝誠不再理他,不想再開口。
「張大哥……張大哥!」
大雨一直下著,雨夜竹林里,唐孝誠望著腳下幾具屍首,久久無言!
「你腿上有傷。」
黑衣殺手們瞬間被他砍翻數人,其餘還剩三人心驚膽戰。唐孝誠一刀貫穿一個,另一個見他拔刀不及,自后撲上。
張君祥最後筋疲力盡地趴在地上,使勁用手捶著地。
唐孝誠目露凶光,厲聲道:「今天,你們一個也回不去了!」
鄧文光道:「佟總帥!不如我們斷了江北大營的糧草,他們長時間沒有軍事配給,自然軍心渙散。」
佟鈴正疼痛難忍地捂著腿齜牙咧嘴,沒注意到沈憐星和張君祥的對話。
「是!」
伏蓉傻了,整個人都僵直了,被唐孝誠這麼親吻了一下愣是半點沒敢動。
當第二拜拜完后,沈憐星卻拜不下去了,現場氣氛開始尷尬。鄧文光清楚地看到女子的一滴眼淚不經意間滑落在裙裝上。
官道關卡前。
一旁,幾個吃飯的南越士兵在議論八卦私事。
張君祥繼續著手裡的動作,不經意答道:「沒什麼……我真喜歡你這股子天真機靈的勁兒!」
潘貴升正守在牢門口。
「你急著立功陞官我理解,可你這衝動莽撞的性子會害了你,君祥,郭子瑜不是向雲那樣的莽夫,此人人稱北軍第一智將!他絕對不好對付,建功固然重要,但萬不可掉以輕心。」沈憐星苦口婆心地勸說三弟。
張君祥向護衛下達命令,道:「傳令下去,都埋伏妥當!沒有我的指令!誰都不許擅自行動!」
唐孝誠臉色黯然,道:「本來有!現在……」
兩人互相看看,哈哈大笑起來。
「他隸屬慕容萍麾下,和原來的部隊走散了。」
「引蛇出洞?」
「啊!」
「賜婚?張副將娶誰啊?」
「那你睡地上,把床讓給我?」
「你都不怕,我更不怕了!」
張君祥死死拽著鐵鏈,要往帳外奔,可是多走一步都是枉然。
士兵們看佟鈴嫌棄自己,紛紛露出不滿的表情。
夜,靜悄悄的,萬物沉寂之際,有一個人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沈憐星心裏隱隱痛著,一張男人的俊容浮現在眼前,曾經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她忘不了這張臉,每時每刻都在思念這張臉的主人。而此刻,被佟月嬌這麼一說,她的心裏頓時湧起一陣從未有過的勇氣。
「有什麼不好辦的!不都在李軍帥的一句話嗎?」
佟鈴高聲驚呼:「張大哥!」她叫著要跑過去,中途一點寒光猛然反光到她眼前,她一抬頭,看見樹后,一個蒙面人正悄悄舉起手中弩箭對準了張君祥。佟鈴急了,一時之間不知道從哪裡的勇氣,突然衝過去一下子擋在張君祥身前。
突然不經意低頭的瞬間,只見少女胸前敞開一片,露出一大片柔嫩的肌膚,他趕快轉過頭去。
「原來兄弟之間都是這個樣子!不管身在何處,兄弟就是用來出賣的!唐孝誠……看來你真的是太愚蠢了!」唐孝誠慘和*圖*書然一笑,慢慢拔出鋼刀,刀光映在眼睛上。
李殿臣大笑點頭:「……哈哈,好計!這回看他們還怎麼逃。」
「站住!」兵長上前呵斥道。
沈憐星又道:「可郭子瑜為人狡猾,假的,他不會上當!」
「謝謝爹!」
突然,座上一陣清脆地哈哈大笑。
張君祥一臉理所當然,道:「男女有別,我二姐憑什麼來伺候你?」
唐孝誠行禮:「多謝觀察使大人!」
一個唐軍拿出弓弩,一箭射中了少年的小腿,少年慘叫一聲倒地!
突然,唐孝誠把背上的包袱摘下來,幾個乞丐以為他要動手,紛紛後退。
「從我們結拜那天起,我們的命就拴在一起了!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唐孝誠,那也就沒有我沈憐星了!」
沈憐星哽咽點頭:「嗯,我答應你……」
唐孝誠坦然入座,臉上的表情不卑不亢,絲毫沒有因為對面彭善極其不友好的目光而退縮。
沈憐星警惕地道:「君祥,如今我們和北軍對峙,又沒有交戰,哪裡突然冒出個走散的小兄弟?君祥,可別是北軍的苦肉計啊。」
林永成趕緊笑著抱拳道:「各位將軍!今日是我東路軍右營副將張君祥成親大禮!天地為鑒、佟王為鑒、各位將軍為鑒!請新人——」
「張將軍!」
一說肺癆,南越軍士兵們忙用手捂住嘴。
營帳外,佟月嬌握著沈憐星的手,囑咐道:「沈姑娘,如果你半個時辰不出來,我就提兵殺進李殿臣大帳救你!」
「都聽說了嗎?佟王最近對老營出來的兄弟越來越不信任了,準備提拔年輕有為的將領擔當大任!」
佟鈴看著又臟又亂的帳篷,不由得捏著鼻子。
眾人一聽,議論紛紛,猶豫不決。
慕容萍驚道:「月嬌!你看!」
張君祥笑道:「二姐,你多心了,這麼小的孩子……不會有問題的!」
這種話從佟鈴嘴裏說出來,倒顯得挺好玩,張君祥不禁笑起來。
良久,他終於按捺不住,慢慢站了起來。
唐孝誠連看都懶得看人一眼,沉默不語。
伏濟臉色一變,下意識地護住女兒退了幾步。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張君祥那小子心裏怎麼想的?也許人家不想走,是有人非逼著人家走!人家現在官運亨通,前程似錦,為什麼要走啊?」
「曾經是!」
張君祥裹緊她腿上紗布,道:「騙你幹什麼?」
這時,大道上煙塵滾滾,一隊官軍飛馳而來。
「沈憐星呢?」
沈憐星顫抖著聲音問道:「你覺得我們會走嗎?你覺得我會丟下你一個人離開么?」
「不敢不敢,您跟佟王是親兄妹,我怎麼敢呢?」
「沈憐星不來求我,休想我放人!」李殿臣面色陰冷道。
「月嬌!」慕容萍疾步上前推開佟月嬌,被郭子瑜一箭射中。
伏濟看著女兒,不以為然地道:「他曾是南越軍!這種人能收留嗎?」
「在!」
「李軍帥!我……兩個都想救!」
佟鈴有些委屈地說:「我睡地上……」
「早就看出這幫讀書人會壞事,今天算是他自己把自己栽進去了!」
慕容萍帶張君祥來到一個華麗的大殿。
「好,只要他能活,我願意幫你!」
「我可以信任你嗎?」
唐孝誠道:「他是你們的兄弟,為了半個饅頭,你們就要殺自己的兄弟?」
佟鈴見到張君祥錯愕的樣子更是得意。
「捷報,鄧將軍和黃將軍已在江邊將郭子瑜殘部全殲。」
伏蓉上前趕開幾個官軍,護著唐孝誠。
沈憐星想了想,看著那邊在齜牙咧嘴喊疼的佟鈴:「那好吧,你多留心。我待會去給他包紮一下。」
張君祥看去,調侃道:「喲,你這腿這麼白凈水靈?跟個小姑娘似的!」
佟鈴也不回答,嬉皮笑臉的:「你猜啊!」
佟鈴一臉委屈道:「我腿傷了!」
佟月嬌怒道:「你公報私仇?」
張君祥一臉奇怪問道:「怎麼了?」
「那怎麼沒聽你喊他一聲相公?」
其中一個乞丐費力地將饅頭塞到嘴裏,卻被人一腳踹倒,饅頭吐了出來,滾到了唐孝誠腳下。
彭善沒想到是這種結果,驚呼道:「伏大人!」
伏蓉滿臉緊張地看著唐孝誠,後者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伏蓉一愣,秀麗的小臉上立即露出信任的微笑。
「既然一切都是假的,那這個荒唐的世界還有什麼值得你拚死去維護呢?」唐孝誠正在兀自感慨,突然林中傳來呼救聲。
張君祥手起刀落,將李殿臣摔過來的桌子劈成兩段,待要再砍過去,李殿臣已經趁機拔出牆上腰刀,趁勢也砍了過來。
唐孝誠一愣,反應過來,立即行禮。
「長公主請講!」
張君祥一臉鬱悶地躺了下來,道:「你愛怎麼著怎麼著……有病!」
佟鈴圓溜溜的眼珠兒轉得飛快,道:「呃……我叫凌同,我是總帥副將慕容萍的手下,我和部隊走散了……」
沈憐星又拿起一支大令,道:「鄧文光、黃玉英。」
經此一嚇,李殿臣感覺耗神太過,睡了一大覺,剛剛睡醒,潘貴升走進來。
「我已叫人處理此事。」
「也許他想從我身上撈到更大的好處呢!」
伏蓉倒是不大怕,反倒好奇問道:「為什麼?他們對你不好嗎?」
沈憐星真心地道:「謝謝你!」她慢慢伸出手去,佟月嬌看看她,也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
「我倍感屈辱!」
佟鈴眼珠子轉轉,突然問:「你見過小姑娘的腿?」
「信不信由你!唐少爺,您也因禍得福啦!張副將大婚,李軍帥覺得這是喜事,不想再開殺戒,所以您也快自由了!」
沈憐星一臉鎮定,掃視了眾人一眼,才緩緩道:「我駐守河防大營月余,也派人四處打聽過這個郭子瑜,終於被我發現郭子瑜此人,用兵頗似曹操。他最喜歡做的,就是斷人糧道,使得對方不戰自亂,而後他趁機偷襲。既然他有這個嗜好,我們為什麼不能將計就計呢?」
李殿臣臉上露出些許尷尬,道:「這個……在下還沒想到……」
沈憐星嘆了口氣,道:「他會恨我們所有的人,包括你!」
「過關的辦法我有,但是你們必須全力配合!」
「你們非官即商,被南軍看見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兵長一把掀起車簾,伏蓉坐在車裡,伏濟蓋著被子躺在車上,不住咳嗽著。他們也是換穿了普通百姓的衣服。
佟鈴氣壞了:「你管這叫小傷?」
潘貴升點頭附應道:「到時候,不用我們動手,我想唐孝誠自己也無臉活在這個世上了!」
佟鈴道:「姑姑……我……君祥,你答應我,你要替我好好保護父王、姑姑,還有我的弟弟,好不好?」
「換藥啊!」
唐孝誠站著沒動。
幾名唐軍連忙迎戰,張君祥如猛虎下山。唐軍斥候哪裡是張君祥的對手,兩三下就被打得落荒而逃!
「老夫伏濟,這是小女伏蓉!」
唐孝誠沒有接玉簪,雙目間卻慢慢溢出一種痛苦之色,這種近似絕望的神情驚醒了沈憐星,她沒有再逼大哥。
張君祥有氣了:「憑什麼啊?你是來投軍的還是來享福的?」
彭善一愣,他喜歡伏蓉多日,今日見他維護這個陌生的男人,恨從心起,他極不友善地狠盯著唐孝誠。
伏蓉憤憤不平道:「可他逃出來了啊。他已經不是他們的人了!他如果有二心,把我們交給南越軍,就可以升官發財了,可他沒這麼做,說明他跟他們已經不是一心了!」
這個女人,真是美得令人窒息!
「你這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怎麼想起來當兵了?」
佟鈴疼得皺眉道:「嘶……輕點……」
佟鈴接了話茬,調侃道:「我不是難道你是?」
唐孝誠還沒反應過來,突然一個士兵一槍桿掃在他腿上,他被逼跪倒在地,兩桿槍死死壓在他脖子上,令他不能起身。
「這要真是一家三口,就不用查了!」
伏濟點頭道:「坐!」
伏濟哈哈笑道:「好,現在南軍大舉北犯,各地狼煙四起,朝廷連年用兵,兵源枯竭,所以各州、各鎮、各道都在興辦團練。我保舉你為正六品驍騎校尉!你領一營人馬,統歸廬州總兵彭大人調派!」
唐孝誠聽了全身不自禁顫抖起來,手慢慢捏緊牢門木樁。
唐孝誠獨自坐在一邊,啃著干饅頭。
唐孝誠不知道,還在兀自發泄醉意。
張君祥起身道:「你這是鬧哪一出啊?」
「你二人即刻帶本部人馬,運送糧草到南岸上游西河谷。務必要大張旗鼓,把聲勢造大,引起北軍的注意。」
「喂……你要去哪兒啊?」
唐孝誠心裏一驚,反問道:「你們把君祥怎麼了?」
他嚇了一大跳,以為敵軍闖入了,趕緊要套上衣服衝出去,卻看到佟鈴捂著眼睛在原地跺腳。
李殿臣沒想到佟月嬌會為了唐孝誠來這一手,他腦子飛快轉了轉,一笑。
張君祥泣不成聲:「好!我答應你!」
張君祥覺得好笑,道:「睡個覺而已嘛!什麼死不死的!」
伏濟疑惑問道:「唐公子對南越軍很了解嗎?」
佟鈴驚訝道:「你是張君祥?」
「哦,我巡視河防的時候,遇見他被北軍斥候追殺,我就救下了。」
唐孝誠來到牢門前,和憐星隔著木樁相視。
張君祥來氣了,回了一句:「我在我自己帳里,我樂意!」
「你少編排我啊!看你年紀輕輕的,腦袋裡都裝著什麼呢!」
此時,潘貴升已經引著大隊軍士衝進來,十數把弩箭指著這邊。張君祥不再反抗,但依舊以要殺人的目光盯著倒在地上的李殿臣。
張君祥此刻汗如雨下,道:「這……」
這樣又過了幾日,突然張君祥被告知去一趟佟王府,說是佟王召見。
佟鈴警惕地問:「你幹嗎?」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既然是命,就無所謂後悔不後悔。」
張君祥也不和她一般見識,撇嘴看她:「我是南越軍河防營統帥張君祥,你是誰的部下,叫什麼名字?」
伏蓉樂了,跳到伏濟懷裡,開始哄起父親來。
佟鈴直搖頭,道:「我就不!我從來沒和別人睡過一張床!」
佟月嬌面色嚴峻道:「如果我們想繼續北上開疆擴土,就勢必要拔了江北大營這顆釘子。郭子瑜陰險狡詐,極不好對付。https://www•hetubook•com.com江北大營防守嚴密,按照常規的強攻方式,取勝的可能性非常小,代價又大!所以,今天開會就是想讓諸位獻計獻策,共商破江北大營的妙計!」
「你信得過我嗎?」
只見唐孝誠一身朝服,氣宇軒昂地走進來,男子眼神中散發出堅決的目光,顯得整個人精神煥發、神采飛揚!
「如果是齷齪的條件,要我委身於你,那是不可能的!」
伏蓉一臉奇怪問道:「你沒家嗎?」
佟鈴立即換上了大笑臉,甜甜地道:「謝謝張大哥!」
張君祥抱住奄奄一息的佟鈴,悲痛萬分,呼喚道:「鈴兒!你醒醒!」
伏濟捋著鬍子看著女兒,女兒擦好野果,第一個居然越過他,遞給了唐孝誠。
佟鈴高喊道:「你怎麼能當著別人的面脫衣服呢?太不文雅了!」
張君祥腰上拴著鐵鏈,鏈子另一頭鎖在帳內柱子上。他死死拽著鐵鏈,想拉斷它,但根本是不可能的!
張君祥道:「腿拿來!」
佟月嬌沉吟了一會,道:「李軍帥說的是,只是郭子瑜為人謹慎,想誘騙其出兵進攻,不知李軍帥有沒有具體的實施策略?」
唐孝誠目光略帶茫然,道:「我?……不知道……」
佟月嬌冷哼道:「不要拿我哥哥來壓我!」
一個士兵不滿道:「當自己是公子哥啊?耍什麼富貴脾氣!」
佟鈴坐在床邊擦她的腰刀,張君祥拎著藥箱走過來,蹲下。
「這是佟王御賜給我的免罪金牌,我現在要用它救唐孝誠!」
唐孝誠想了想,終是點頭道:「唐某願為朝廷效力!」
佟月嬌抱起慕容萍,慘痛悲呼:「慕容,你怎麼樣,慕容,你醒醒……」慕容萍一把攥住她的手,輕聲道:「月嬌……」
軍帳外的佟鈴聽到這裏大驚失色,連忙掉頭離去!
張君祥一臉無奈,欲哭無淚。
見此情況,伏濟想了想,回頭看看唐孝誠,招呼道:「唐公子!反正你也沒有去處!如果你肯護送我父女到廬州,老夫定有重謝!」
帳內。
南越軍河防駐紮地。
佟月嬌問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彭善低罵了一句:「哼!逆賊!」
憐星幫忙扶著佟鈴,佟月嬌也奔過來!
李殿臣亦笑著點點頭!
伏濟點點頭,道:「好吧!那我和我女兒的命,就交給你了……」
李殿臣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道:「可惜這免罪金牌只能救一個人!請問佟總帥,你是準備救唐孝誠呢?還是準備救張君祥呢?」
張君祥意氣風發地看著河對岸:「二姐,我歇兵三日,就揮師殺過去,取郭子瑜的人頭如何?」
「長公主!」慕容萍躍馬殺到近前。
「啊!」
「難怪你不願意和我睡一張床;不願意去外面洗澡……還躲著不見佟總帥!現在我全明白了!公主,之前在下不知公主身份,多有得罪,公主恕罪!」
佟月嬌臉色鐵青,咬牙道:「少廢話,你放不放人?」
不知道為什麼,才跟這個陌生的男子相處不到一天,她就是直覺這個男人可以依靠。如果能多相處一陣,或許……
唐孝誠的下一個動作卻讓所有乞丐大吃一驚。
佟鈴趕緊搖頭道:「不認識!」
「報!林將軍和陳將軍攻破江北大營,殺敵無數!」
「少廢話,殺!」黑衣殺手們跳下馬來,亮出兵器。
唐孝誠突然道:「伏老爺,你知道他們在查誰嗎?」
「你領三千弓弩手,日夜操練,人人務必練成百發百中,隨時聽用。」張君祥領命道:「是!」
佟月嬌咬咬牙,突然從腰后取出一塊「免罪」金牌!
張君祥奇怪地問:「你……你什麼毛病?」
「唐公子!本官攜女上任,半路遭遇亂軍,盡殺我護衛,半路幸得你相助,我父女才能順利到達新城!至於你以前曾經誤入歧途加入過敵軍的事,念你護衛有功,一筆勾銷了吧!」
唐孝誠一愣,看著伏濟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唐兵再也無心抵抗,紛紛丟盔卸甲、抱頭鼠竄!
彭善冷冷地瞪著唐孝誠,唐孝誠一臉平靜地看著他,二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佟鈴賭氣道:「反正我不跟你同床。」
唐孝誠萬念俱灰,仰天一聲長嘯,其境無比凄涼,他對這個世界幾乎要絕望了。
郭子瑜帶著人馬衝進西河谷,卻發現乃一座空營!
淮南新城郊外,馬車緩緩停下。
伏濟覺得更奇怪了,看眼前男子一副落魄樣,也不像是南越軍的什麼人,便問:「那你……」
佟鈴羞得臉都紅了,一直叫:「你臭流氓……你快把衣服穿上!」
「我已經做出最大的讓步了。你不是要我跪下求你吧?」
「我說的那都是事實!」
佟月嬌看清楚佟鈴中箭,悲呼:「鈴兒!」一步上前抱住佟鈴。
伏濟看看唐孝誠,也沒打算隱瞞了,道:「應該是查我吧!」
李殿臣狀似坦蕩地回答:「可以啊,只要有佟王的手諭,我立即放人!」
潘貴升哈哈笑了,道:「別這麼緊張,其實是沈姑娘說她喜歡張君祥,求我們軍帥開恩!你也知道,李軍帥一向是喜歡張君祥的,一聽沈姑娘這麼說,實在不忍心棒打鴛鴦,再說張君祥也不是什麼重罪,就開恩放人了!對了,我們軍帥還要親自為他們主持婚禮呢!」
一時間,眾人再次陷入一籌莫展的狀態。
佟月嬌忙問:「怎麼說?」
李殿臣看看潘貴升,冷笑起來。
「是!」
「救命啊!」
這時,潘貴升慢慢從一側走出來,看著他的背影,露出陰險的冷笑。
唐孝誠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一眼身邊這幾個人,轉身大步走去。
郊外河邊,夜空下的草地顯得有些寂寥。
「我不信憐星會這麼說!我更不信君祥會答應!」
那邊,佟鈴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滿臉急切的張君祥。
佟月嬌飛身衝上前,郭子瑜已經渾身是血,毫無還手之力,佟月嬌手起刀落,手刃郭子瑜,終於將這位北軍第一智將,斬于馬下。
張君祥指著自己,奇怪問道:「你認識我?」
張君祥正在帳中光膀子換衣服,突然就聽到一聲尖叫。
唐孝誠沒動聲色,亦沒有看過來一眼。
「現在就請佟總帥做個選擇吧!只要您選了,我立即放人!但另一個嘛,三日後問斬!」
佟鈴驚喜萬分,趕緊道謝道:「真的!張大哥你對我真好!」
沈憐星低著頭不語。
李殿臣立即跳出來反對:「糧草是軍中頭等要事!哪能拿這件事情開玩笑?!」
張君祥抬頭一看,哪裡有什麼佟王,寶座上坐著的竟是換了華麗女裝的佟鈴!
「你來勁是不是?」
張君祥趕緊下跪,一個頭磕下去,道:「微臣參見陛下……佟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呵呵,也許,那個瘋道士的話沒錯……憐星註定要做一品夫人!錯的是我!我一直以為那個要做一品大員的是自己,可惜我錯了,身處這樣一個軍營中,不以才華來取仕,只以出身論高低!憑藉卑微的出身,就可以飛黃騰達,而我……縱有滿腹經綸,也只能忍氣吞聲!」
清晨的官道上。
彭善氣壞了,他冷冷地看著唐孝誠。
「到底怎麼樣……你才能放唐孝誠一馬?」佟月嬌玉面含霜,問道。
山頭,佟月嬌已經拔劍出鞘!
唐孝誠真的萬念俱灰了,他把包袱里的東西全部扔掉,一步步往前走去。
「爹,你也吃吧!」
張君祥順手拍了佟鈴屁股一下,笑說道:「睡去吧!」
「唐少爺,不會記性這麼差吧?昨兒晚上說的話今兒就忘了?要不要我給你提醒幾句?」潘貴升從一旁閃出來,得意揚揚地道。
李殿臣眯起眼睛想了想,道:「想我放他們也容易!只要一個人來求我!」
李殿臣臉色一變,道:「她回來得好快啊。」
佟鈴吃力笑了笑:「張君祥,我又救了你一次!」
「這都不急?這小子還挺有城府!」
潘貴升走進大牢,來到唐孝誠牢門前。
「算了,要不你就住我帳篷吧。」
佟月嬌眼淚流下來,喊道:「慕容,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所有我們才往這林子里跑!」
「北軍斥候?給我殺!」
佟鈴傻傻地偷笑了一下。
張君祥點頭表示知道,道:「不放心我!」
「咱們做出運糧藏糧、準備和北軍打持久戰的假象,迷惑郭子瑜。郭子瑜雖然為人謹慎,但長期與我軍抗衡,他穩得住,他那個朝廷未必穩得住,必定催他火速進兵。郭子瑜沒辦法,只能尋求我軍的弱點以切斷我軍糧道,我們布下迷魂陣,誘其出兵,等他出兵之時,我軍螳螂撲蟬、黃雀在後,殺他個措手不及!」
李殿臣臉皮夠厚,被罵了仍舊面不改色,道:「總帥儘管罵吧!罵夠了,就請你做出選擇!」
唐孝誠點頭道:「略有了解。」
佟月嬌看去,喜道:「郭子瑜果然中計!」
張君祥被氣到了,他本是隨口那麼一說。
潘貴升嚇得後退一步,訥訥道:「人家現在是新娘子,哪兒能隨便再來牢里?想見她,等婚禮后再說吧!」語畢得意地走了出去。
唐孝誠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急問:「這麼說,是憐星為了救我才要嫁君祥的?」
彭善伸著懶腰坐在中軍大帳內。
眾將紛紛行禮。
唐孝誠接過來,微微一笑,吃起來。
佟鈴問:「你笑什麼?」
「張君祥!你等著我,我來救你啦!」
沈憐星瞪了他一眼,囑咐了三弟幾句,便走了進去。
佟鈴再看沈憐星:「憐星姐……你答應我,以後幫我好好照顧君祥,好嗎?」
潘貴升和李殿臣立即不知該說什麼。
「嗯!」伏濟的表情看不出什麼來,淡淡應了一聲。
佟鈴堅決道:「我就是不要住這裏!」
張君祥聞言大驚:「啊?」
李殿臣在一旁搖頭:「不行,萬一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把糧草叫人家燒了怎麼辦?」
佟月嬌回身看見,驚呼:「慕容?!」抬眼看去,郭子瑜端著弩箭,怒吼一聲:「郭子瑜!」
佟月嬌恨恨地道:「李殿臣,你明知道他們兄弟情深,救一個殺一個,被救的肯定不能獨活!你可真夠狠的!」
佟鈴趕緊點頭:「對對對!」
「啊!」一聲仰天長嘯從裏面傳出。
唐孝誠來到牢門口和-圖-書,看著敞開的牢門,想了又想,終是一步步走了出去。等他剛步出牢門,守在暗處的黃玉英長出了口氣,轉身跑去。
佟玲這才放心地緩緩轉過頭,看著眼前的男子,深情地問:「張君祥,你,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金陵郊外長公主墓前。
「你找死啊?」土匪們放開這對父女撲上前。
蒙面人射出的箭正中佟鈴胸口。
中年男子放開女兒,站起來施禮。
潘貴升兩眼目光閃爍了下,迴避道:「她為什麼嫁我不知道,不過她嫁張君祥是肯定的!」
張君祥重重磕頭!
此刻,伏蓉跳下馬車,道:「我爹是肺癆,軍爺不信上去看看就是了。」
「佟天慶,他為什麼仇視讀書人?仇視官宦人家?是因為他自己當不了官,成不了那樣的人,所以才鼓動別人隨自己打江山,好讓自己的虛榮得到滿足!他若不是讀過書,他也做不了這佟王!不過,哈哈,看看他的這些文官武將吧,丞相無定國安邦策略,將軍不懂行兵打仗!如此下去,必不長久,必不長久……」
「殺!!」
沈憐星點點頭,一臉堅決之色,道:「是!」
「還是李軍帥英明,能否跟小人說一說您打算怎麼除掉他?」
潘貴升趕緊笑道:「對啊,管他是酒話還是真話,反正他說了要命的話!」
沈憐星冷冷地道:「既然知道,就讓我進去。」
沈憐星含著眼淚:「你放心,黃泉路上你絕對不會孤單!」
唐孝誠沒答話,淡漠反問道:「李殿臣派你們來的?」
唐孝誠心裏一驚,道:「我不能令你幸福也就罷了,還要你為我搭上性命!你這樣做,是叫我連死都不能安心。」
「那我就睡地上。」
唐孝誠晃了晃有些眩暈的頭,問道:「我何時惑亂軍心了?我怎麼抨擊朝政了?」
唐孝誠抽不出刺在一個黑衣人身上的刀,眼看後面的揮刀砍來,他突然把身前的黑衣人一把拉到身後,讓他的身體替自己擋住砍下的刀,爾後唐孝誠發一狠勁,一刀將身前的黑衣人刺穿,刺穿的刀捅進疊在身後的殺手腹中。
「我沒有娶二姐……我沒有娶二姐……大哥……大哥你要相信我——我們是磕過頭的兄弟啊……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啊……」
「放了?」
伏濟看去,搖搖頭嘆口氣。
經過剛才那一幕,伏蓉一顆芳心其實已暗暗牽挂在男子身上。此刻,她用手絹仔細把摘來的野果擦乾淨。
「等會開戰,自有人埋伏在西河谷,亂軍之中射死張君祥,來個神不知鬼不覺,趁機拔了這個眼中釘。」
「唉,這張君祥本是個可用之人,但此人和我結了大仇,他一旦得勢,必不饒我,為今之計,只有先除了此人!」
唐孝誠聽到聲響回過頭,眼底目光微微一緊。
唐孝誠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佟王到!」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
「啊!」
此刻,早已埋伏好的張君祥猛然起身,大喝一聲。
沈憐星掏出玉簪交到他手裡,突然笑了下,道:「給我戴上吧!」
李殿臣撇嘴,很不屑地輕哼一聲。
「李殿臣,認識它嗎?」
唐孝誠慢慢放開愣在原地、臉紅似血的女子,淡定道:「軍爺,您還要怎麼證明?」
「一家三口?車上誰啊?」
沈憐星聞言大驚失色。
佟鈴不再說話,任由張君祥挽起她的褲腿,露出雪白無比的小腿。
唐孝誠的目光突然變得狠厲起來,緊緊盯著眼前這張猥瑣的臉,道:「君祥不會答應的!我也不會答應的,你叫沈憐星來見我,叫她馬上來見我!」
一時間,眾將士陷入沉思。
佟月嬌再問了一遍:「如果我一定要你放人呢?」
「在!」
沈憐星突然抬起頭,一張美麗的臉上布滿了哀傷,她緩緩地道:「那你願意幫我嗎?」
三拜拜完,唐孝誠只覺得心口劇痛,他手扶著牆慢慢跪倒在地。
彭善看著伏蓉挽住唐孝誠的手,恨得他牙根痒痒。
彭善狠狠道:「那我就殺一個少一個!」
伏濟擺手道:「不忙!唐公子,如今亂世,正是男兒大丈夫建功立業之機,你可願意棄暗投明為朝廷效力?」
「我聽說佟王要召張君祥做駙馬呢!軍帥,這張君祥萬一真成了駙馬,對咱們可是大大不利啊,他是肯定要替他大哥報仇的!」
少女驚呼:「啊……」
伏濟答道:「前邊官道被南越軍佔了!我們只好繞到這荒山野嶺來了!」
西河谷,張君祥率領的五千精兵,已經在河谷內埋伏妥當。
「大哥?」幾個土匪看去,一身材頎長的男子站在身後不遠處,目光如炬,手提單刀。
沈憐星這才醒悟過來,跟著鄧文光拜了下去。
西河谷,黃昏,張君祥等人還在埋伏。山頭上,佟月嬌和慕容萍也嚴陣以待。
佟鈴有些局促不安了,囁嚅道:「那……那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金陵郊外南越軍營地大牢門口。
唐孝誠想了想,又看看前邊的關卡。
伏蓉好奇地問:「……你不會是受過他們好處吧?」
河堤近處樹林。
張君祥恨恨地道:「這個卑鄙小人!」
「站住!你跑不掉了!」
張君祥的頭埋在沙土地上,一臉的泥污,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行到近處,張君祥下馬,笑著喊道:「二姐!」
突然,他愴然笑道:「哈哈,原來兄弟就是拿來出賣的!原來如此!」笑到最後,他眼中亦有淚光閃現。
「唐公子!恕我沒有直言相告!老夫淮南道處置觀察使——伏濟!」
佟月嬌心裏冷笑一聲,問:「那以你們二人所見,又應施以何計呢?」
吼完之後,他無力地慢慢垂下頭。
伏濟從內書房走出來,花廳內二人忙站起來。
「給觀察使大人請安!觀察使大人恕罪!」
唐軍上前包圍過來,少年抽出防身的腰刀,顫抖道:「別過來!過來我殺了你們!」
清晨。
「好,二姐,我聽你的!」張君祥目光有些痴痴地看著二姐,道。
佟鈴這才仔細看去,只有一張床。
金蘭結義,原來是騙人的。兄弟情深,原來也是騙人的。海誓山盟,更是騙人的!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可以相信呢?我自問聰明一世,沒想到,我一直生活在一個謊言的世界里!我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我輸得一敗塗地,我還有何面目留在這裏?
沈憐星點頭道:「對,並且我作為文案也要去,這不是任務,是毒計。你不接受是抗令,接受了干不好是瀆職。君祥,李殿臣擺明要害你,我們一定要萬分小心。」
唐孝誠當然不相信這個理由,沉聲道:「說實話!」
佟月嬌大喜問:「沈文案請說!」
只是看著女兒一直目不轉睛盯著前邊趕車的男子,他在心裏嘆息了一口氣:女大不中留哦!
「大家注意點兒啊!上面交代是個老頭帶著個女兒,你們給我仔細檢查,一個也不能放過。」
夜晚,張君祥大帳。
佟鈴故意刁難道:「恕罪?你打我一個嘴巴,這賬怎麼算?」
「我也聽說了!佟王特意提拔了張君祥做副將,就是因為他不是老營出來的,沒有山頭。還聽說佟王要重用他,據說還要為他賜婚呢!」唐孝誠本來沒在意,聽得「賜婚」二字,他臉色微變。
沈憐星在營門口等君祥巡河回來。
郭子瑜親自率少部分精兵來斷南越軍糧草,他來到西河谷大營,緩緩拔出佩劍一聲令下:「殺!」
唐孝誠說完,再干下一杯酒,狠狠地看著眼前的河水,似乎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泄了出來。發泄完之後,心裏確實痛快了,但同樣的,也是無盡的惆悵湧上心頭。
唐孝誠席地而坐,他身邊地上擺著燒雞和燒酒,自斟自飲一會,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人一喝醉,話就多了,言語不免就有些偏激,內心的苦楚全倒了出來。
慕容萍突然道:「利用郭子瑜擅長的伎倆來對付他,我覺得這招高明!」
張君祥一愣,問:「什麼?」
伏蓉打斷兩人談話,道:「哎呀,你們就不要感慨了嘛!快想想辦法我們怎麼才能過去啊。」
張君祥一陣悲呼,天地為之動容!
唐孝誠一臉平靜,道:「你必須信我!」
眾人沒有一絲反應。
伏濟對唐孝誠深施一禮,拉著女兒走去。
唐孝誠一怔,他暫時放棄了輕生,起身循著聲音看去。
佟鈴一臉認真又驚喜道:「真的?你喜歡我?」
「軍門大人,末將沒有遲到吧?」
伏蓉拉著唐孝誠,笑得燦爛:「就是啊!賞你都來不及呢!」
「呵,還真有骨氣,只希望你聽到我說的話后,還能這麼有骨氣才好。」潘貴升露出陰險的嘴臉道。
「不好!中計了!撤!」
「當初我不叫你從軍,你偏不聽!如今落到這步田地,後悔嗎?」
張君祥問:「你行不行啊?怎麼這麼嬌氣!」
幾匹馬追上,將他圍在核心。
營帳內,佟月嬌在召開軍事會議,眾將士列隊整齊。
慕容萍殺散唐軍幾員副將,轉身看見郭子瑜舉起弩箭指向佟月嬌。
「我爹說了,男子漢在世,就得建功立業……所以我就來吃吃苦啊!」
張君祥眼睛充滿血絲,大喊道:「棄是非曲直者——人我共誅!」語畢揮刀撲上,李殿臣也急了,揮拳將面前的桌子擊飛,撞向張君祥。
前方不遠處,只見南越軍的關卡,正在排查來往的人。
李殿臣兩眼骨碌一轉,道:「放人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沈憐星皺眉,拉過君祥,低聲問:「你可知他底細?」
「上面好像沒說有女婿是吧?」
「你來啦!」
彭善呵斥道:「混賬!竟敢這麼跟觀察使大人講話,給我拿下!」
佟鈴只顧看著他發愣。
張君祥一時搞不清佟鈴的身份,不知該開口說什麼,正在猶豫之際,慕容萍走了出來。
「哼!」
李殿臣擺手道:「不會,不會!你這種女人李某要不起。我侄子靖忠他就是因為你,身首異處,李某可不敢蹚您這趟渾水!我的條件非常簡單——我要你嫁給張君祥,然後你們留在軍營里!」
「憐星,你以為這麼做就能救我?你以為這麼做我活下來會開心?你這樣做簡直比殺我更叫我痛苦!君祥不會答應的,他不會答應的,他知道我喜歡你,他不會和圖書答應的,我們是兄弟!君祥……」
唐孝誠坦然道:「我是南越軍里逃出來的!」
「我要能陞官、娶美人……我他媽也不走啊!」幾個人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我……」
「觀察使大人!」
「你們二人帶人馬在西河谷深溝高壘,也要做大陣勢……讓北軍以為我軍在西河谷布有重兵。」
「此話當真?」
「怎麼回事?」
張君祥眼含熱淚,道:「你不要說話!我這就帶你找郎中!我一定要救你!」
伏濟想了想,哈哈大笑起來:「哈哈……蓉兒說得有理!爹依你!」
佟鈴傻了,羞紅了臉:「你……」
「混賬,肺癆還帶出來?快走!」
兵長拿不準主意,和手下士兵商量。
唐孝誠一把抓起一根竹子,一刀削斷,將斷竹擲出。馬上的黑衣人被斷竹的尖頭穿透,栽下馬來。
「哎喲!」
「你是南軍逃兵?」
潘貴升這會倒是直言不諱,道:「是沈姑娘去求了我們軍帥!」
部下掩護著郭子瑜,道:「大帥!末將保你殺出重圍!」
佟月嬌扶著佟王,佟王白髮人送黑髮人,老淚縱橫,好不凄涼。
伏濟手捻鬍鬚,笑著點點頭。
幾個土匪狠狠給了中年男子兩拳,打得他直吐苦水,說不出話來。
佟鈴徹底愣住了:「這一張床怎麼睡?」
遠遠的,慕容萍看到一隊人馬正在向西河谷屯糧處前行。
佟月嬌悲痛欲絕:「鈴兒!」
三四個官軍上來按住唐孝誠。
佟鈴忽然抱起自己的被窩,就鋪在地板上。
中年男子則滿臉憤怒,又苦苦哀求道:「你們放開我女兒……要多少錢我都給……」
南越軍一個個排查著過往的行人,一個小兵長來到關口處。
「你是唐孝誠?」領頭的黑衣人呵斥道。
想到這裏,伏蓉臉上的羞澀越發明顯了。
又一士兵來報。
這時,張君祥飛馬趕到,他一下馬就跪在地上,在墳前重重一磕。
伏蓉正在書房裡和父親發著脾氣。
張君祥淚如雨下:「我……」
看著佟鈴高興的樣子,張君祥也笑了起來。
幾個回合之後,李殿臣根本不是張君祥對手,被他一腳踢翻在地,李殿臣直向大帳外逃去。
林永成大聲喊道:「一拜天地……二拜佟王……夫妻……夫妻對拜……」
天降大雨。
「哇,我們終於回家了!」
「哎呀,那可真是個美人啊,張君祥這小子算是撞上大運了!」
「孝誠,記住我一句話,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要輕言放棄!」
唐孝誠木然地走去,身後的人為了搶地上的錢,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全然不顧兄弟之情。
「放了!」
翌日,唐孝誠昏沉沉醒了過來,只感覺頭很疼,他坐起來,抓過桌上的茶杯,使勁灌了幾口水,才覺得好受了點,就在此刻,突然帳外湧入大批軍士,將他團團圍住。
「軍帥,不好了……張君祥瘋了……」
張君祥和沈憐星奉命帶著人馬在河防駐紮。
「軍帥這個主意實在高明啊!」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要錢還有什麼用!拿去吧!」唐孝誠把佟月嬌給的盤纏仰天灑去。
「可是我聽說張君祥就要辭官離開了?」
樹林里。
伏蓉轉過身,一臉疑惑問:「你什麼意思?」
「吃果子吧?我擦乾淨了。」
張君祥將手中鋼刀直朝李殿臣擲去,李殿臣大叫一聲跌倒在地,鋼刀擦著他的身體釘在地上,他額頭冷汗直冒,險些尿了褲子。
張君祥見此也就不懷疑了,他欲扶起佟鈴,佟鈴吃痛,無法起身。
唐孝誠彷彿失控的野獸般怒吼著,鼻翼里呼出熱騰騰的氣,兩手搖晃的牢門木樁劇烈作響。如果此刻他手裡有一把利刃,他只恨不得殺盡天下負他之人。
沈憐星來到牢門前,看著大牢里那個孤寂的背影,還沒張嘴,眼淚突然控制不住落下。
張君祥轉身看看她,蹲下來問道:「小哥,不要緊吧?」
佟鈴得意地道:「那就是做我的駙馬嘍!」
這時,黃玉英來到佟月嬌身邊,耳語了幾句。
張君祥無奈,翻身起來,嘆氣下床,道:「得得得,我服了你了,你睡床吧,我睡地板。」
佟鈴反應過來,哇哇大叫:「你看我都流血了能不要緊嗎?疼死我了!」
帳中的大紅喜字,晃得唐孝誠陣陣眩暈,他直到現在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接過大印,拿起一支大令,緩緩道:「林永成、陳婉兒。」
「我岳父有病,我們趕著投親看病!」唐孝誠狀似膽小的模樣,小聲答道。
一時間,南越軍箭如雨下,唐軍慌亂不已,郭子瑜首當其衝,被亂箭射中掉落馬下。
伏濟道:「就算是吧!」
唐孝誠慢慢撿起饅頭,七八個乞丐衝到他面前,他緩緩抬眼看著這群乞丐,乞丐們見他身上有血跡、挎著腰刀,沒人敢上前,但眼睛始終貪婪地盯著他手裡的饅頭。
鄧文光始終頭壓得很低,怕被人認出他是冒充,突然,他三兩步上前,拉住沈憐星手裡的紅帶子,背轉身面對主台。於是,從唐孝誠的角度看去,似乎這個「新郎」十分迫不及待地要和憐星拜堂。
眾人依然沒有歡喜的表情,此刻佟鈴在張君祥懷裡,永遠閉上了眼睛。
佟月嬌勸道:「哥哥,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啊。」
「此一面萍水相逢,似萬千夢裡遇見;非為前世情緣牽,便是今生月老線……」佟鈴說完這句話,撒手人寰。
張君祥說完,回身走到佟王面前,跪下道:「陛下,長公主臨終前,託付臣保護陛下、總帥和太子!臣張君祥為報佟王知遇之恩、長公主救命之情,今生誓死效忠陛下,萬死不辭!」
「憐星,不管你對我有多少誤解,我要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救他!我不隱瞞我對他的感情,但是我知道,我永遠得不到他的愛,因為他的心裏只愛你!」
緊接著,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怒斥道:「放開我女兒!」
張君祥問道:「慕容萍的手下?」
官軍大隊到了近前,全軍翻身下馬。
幾個零散的唐軍在追一名身穿南越軍裝的「少年」,少年面容清秀,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
伏濟猶豫了,道:「這……」
突然,佟鈴遠遠地看到張君祥,他激戰正酣。
佟月嬌焦急的目光時不時看向帳外,此刻,唐孝誠急步到帳外,身處昏暗的燈光下,他孤獨憔悴的身影與帳內喜慶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憐星坐在桌前,桌上是李殿臣送來的新娘服!
沈憐星點點頭,道:「但是,這是一計險旗,如果失敗,恐怕會真的被郭子瑜斷了糧草!」
佟月嬌鬆口氣,給林永成一個眼色。
唐孝誠踉蹌地站起來,將手裡的酒杯一仰脖灌了乾淨,仰望漫天星空,他越覺得有志難展,兩眼不自覺有了濕意。
「聽說佟王為了拉攏年輕將領效忠他,可能會親自主婚呢!」
「半個饅頭可以救條命,為了活命,還管什麼兄弟?」乞丐中有人小聲嘟囔道。
伏濟抬手示意彭善別說話。
官道邊小路上。
「也是,要走的人還請令巡視河防?還特意帶著沈姑娘一塊兒去?看來是心裏不想走……」
「二姐,你叫我接受李殿臣的命令去巡視河防?」張君祥驚訝地問道。
李殿臣故意做出一臉為難狀,道:「總帥,不是我不肯放過他。是他自己喝醉酒胡說八道,惹得佟王不高興了,佟王要殺他,我也沒有辦法!」
李殿臣搖搖頭,道:「我可當不起總帥一個求字!我說的人是——沈憐星!」
張君祥帶著佟鈴來到了普通士兵的帳篷,士兵們紛紛起身。
唐孝誠和伏蓉趕快趕著馬車走去。
潘貴升露出陰險的嘴臉,獰笑道:「軍帥,死,並不是最可怕的懲罰;生不如死,才是最折磨人的。」
唐孝誠輕輕點頭,道:「好。」
「沈憐星,你果然是與眾不同!」
佟月嬌咬咬牙,卻也無奈,只能暫時服軟:「李軍帥!當日殺李靖忠,是我一人的主意。如果你肯放了他們二人,我願意……我願意回金陵去,這東路軍總帥的職務,我情願讓給你!」
「金吾上將軍、廬州兵馬總兵官彭善,給觀察使大人請安!」彭善恭敬道。
「想不到佟總帥會連免罪金牌都請出來了!看來你對唐孝誠真的是一往情深啊!」
「廢話!」
沈憐星對他的目光非常討厭和鄙視,冷冷地看著他。
佟月嬌冷冷盯著眼前的男人:「我沒想到你是如此心胸狹窄之輩!」
伏濟適時出聲道:「你們不可對我的救命恩人如此無禮!」語畢轉向唐孝誠,這時的他已經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彭善問道:「你是亂軍?」
「你快隨君祥離開這裏吧!李殿臣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佟鈴扯張君祥衣角,小聲道:「你看他們,都不洗腳,臭死了……」
只見一對父女,父親被幾個人死死按住;女兒則被兩個男人壓在地上,其中一個男人騎在女孩身上,正在解她的衣服。
張君祥連忙道:「在下知罪!」
「……在如此昏庸無能之人手下做事,抱負難展!倍感屈辱,我倍感屈辱!」
佟鈴:「免禮!」
潘貴升覥著臉道:「唐少爺,別來無恙?」
有些士兵在卸載物資,有些在紮營。
佟鈴更驚訝,下意識捂住自己上身:「你?你要幹嗎?我睡覺不脫衣服的!還有,我不和你睡一塊!」
佟月嬌問:「逼走他嗎?」
唐孝誠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些不解:「南越軍雖然也攻城略地,但他們從來不會設卡查人。這是怎麼回事?」
大雨剛過,道路泥濘不堪,逃難的人群熙熙攘攘地走在官道上。
沈憐星問道:「你知道總帥為什麼要我隨軍前來嗎?」
唐孝誠心口感到猛烈的撞擊,他的手慢慢抓在胸口處。
張君祥毫不放在心上,坦蕩地道:「走,先跟我回軍營吧!」接著將她扶到馬上,自己也翻身上馬,從後面抱住佟鈴,卻沒發覺佟鈴臉羞得通紅。
李殿臣驚魂難定,看著身邊明晃晃的鋼刀,咽了幾口唾沫,冷汗直流!
「慢,你們兩個真是夫妻?」突然,兵長又叫住了兩人,問道。
李殿臣大手一揮,冷笑道:「你承認就好!來人,押下去!」
「新任六品驍騎校尉唐孝誠!給軍門大m•hetubook•com.com人請安!」
鄧文光輕聲提醒道:「憐星姐……」
佟鈴躺在床上,她哪兒睡得著啊,她翻來覆去,側身看著張君祥睡在地板上的樣子,心裏很暖,甜甜地笑了。
唐孝誠看看伏濟,問道:「你是廬州人?」
「佟王手諭:查唐孝誠妖言惑眾、惑亂軍心、抨擊朝政、欺君犯上!旨到之日,押入死牢,擇日問斬!」李殿臣背著手耀武揚威地走進來。
鄧文光身著新郎服低著頭走出,另一邊,新娘子沈憐星被黃玉英攙出。
這時,前邊四五個乞丐,為了爭半個饅頭,竟然拳打腳踢起來。
張君祥驚訝道:「她是佟王公主?」
佟月嬌看去,無奈地嘆了口氣。
「殺啊!」
佟王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
張君祥再回頭看看佟鈴,怯生生地躲在自己身後,有些害怕地看著那些士兵。
李殿臣一臉皮笑肉不笑道:「我與唐孝誠、張君祥結仇,禍由她起;不是因為她,我侄子也不會死!如今她不該來求求我嗎?」
彭善驚得差點沒從帥位上掉下來。
佟鈴一臉拒絕,道:「我不要住在這裏!」
伏蓉此刻已經整理好衣服站起來,她臉上雖然有泥點兒,但可以看出來,她是個美人坯子,而且俏麗可愛!
「佟總帥回來了,要你馬上到大帳見她!」
蒙面人知道自己被發現,狼狽逃竄。
「呦,是沈姑娘啊?我就知道您得來。」
張君祥恍然大悟,突然喃喃道:「難怪……」
「李軍帥!如果你稍微聰明一點兒,就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真心去求人!求人,都是被逼無奈!就算我現在做出卑躬屈膝的樣子又如何呢?我的心裏依舊還是瞧不起你!」
上次求婚被張君祥拒絕後,佟鈴很是消沉了一陣,此刻鬱悶地在軍中瞎轉,不知不覺走到李殿臣的軍帳附近。忽然她聽得「張君祥」三個字,不禁好奇地趴上去偷聽。
伏濟和伏蓉坐在馬車上,唐孝誠趕著馬車,緩緩而行。
金陵郊外南越軍中軍帳。
伏蓉柳眉倒豎,怒道:「你們混賬,快點放開他!」
「伏老爺,我們已經到淮南地界了。」唐孝誠出聲道。
沈憐星點頭應道:「回來啦,咦,這位是?」
佟鈴坐在地上,捂著小腿,看著神將一般的男子,愣住了。
他收刀來到這對父女面前,問:「沒事吧?」
李殿臣冷冷一笑,道:「求人啊,求人是你這個樣子嗎?你不是在求我,我怎麼覺得,你分明是看不起我啊?」
李殿臣正在獨自飲酒,突然帳外大亂,潘貴升連滾帶爬地跑進來。
「我來了,現在可以放人了嗎?」
佟月嬌沉默許久,道:「唐孝誠要見你!」
伏濟哈哈笑道:「你救了我們父女,何罪之有啊?」
潘貴升道:「這姓唐的可是重犯啊!不過別人來,或許不許探視,沈姑娘來,我是一定要放行的!請……」
「後悔什麼?」
沈憐星抬頭緊緊盯著男子的背影,道:「你後悔嗎?」
「好啦!三五天就能活蹦亂跳啦……」
「你廢話,我還在呢……」
佟月嬌和慕容萍率軍衝下山頭。
身後,馬蹄聲響。
「嘿嘿……好久沒見過這麼標緻的小妞了,今兒老子開葷啦!」土匪頭子話沒說完,突然直直地撲倒在少女身上,他背上插著一個竹籤!
沈憐星嘴上說得斬釘截鐵,其實心裏卻忐忑不安。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擔心大哥會出事。
佟鈴嘀咕著:「我也不認識他們……我怎麼住這裏啊……」
唐孝誠把還沒回過神的伏蓉抱上車,自己跳上車,揚鞭催馬,車飛馳而去。
「你到底是什麼人?」
唐軍一看山上還有南軍的千軍萬馬,一時之間更是陣腳大亂。郭子瑜身負重傷,流血不止,張君祥率領五千精兵沖了過來。
李殿臣眉毛一挑,他動心了。
「是啊,還偏偏讓你聽見了!」
官軍領頭背手昂胸站立,臉色嚴肅起來,唐孝誠注意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度,心裏自是吃驚不說,這是朝廷官員的威儀!
唐孝誠衣衫襤褸、全身泥污、表情木然地跟在逃難隊伍身後,他現在就像個乞丐,或者說連乞丐都不如。
張君祥和沈憐星巡視河防而回,就聽聞了大哥入獄的消息,趕緊心急如焚趕了過來。
張君祥才反應過來,趕緊行禮:「末將張君祥參見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沈憐星環顧四周:「原地駐軍待命!三軍務必聽命行事;有泄露軍機、貽誤軍令者——殺無赦!」
「你們這些畜生放開我……救命啊……」一個少女的慘叫聲傳來。
張君祥悲痛欲絕,放聲大哭,沈憐星和佟月嬌也已經是淚流滿面!
李殿臣不慌不忙地坐在一邊,只等著佟月嬌說話。
伏蓉猶豫了下,道:「我……」
彭善的臉色變得有些晦澀不明,問道:「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本將是專殺南軍的!」
佟月嬌想怒又勉強壓下,問道:「我來求還不夠嗎?」
沈憐星愣住道:「我?」
「你們真是夫妻?車上老頭真有病?」
李殿臣看看他,問:「你是不是又有好點子了?」
佟鈴被厚葬,墓碑已經立起。
「沒說!」
唐孝誠急得使勁晃動木樁。
「叫沈憐星來見我!叫她來見我!」
幾個唐軍覺得好笑,圍上前一把扯起少年,疼得她直叫喚!
「這個……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如果你能助我平安到廬州,我自會實言相告!」
唐孝誠上下打量這對父女,看他們的穿戴非富則貴。
唐孝誠點頭致意:「在下唐孝誠!」
花廳內。
「咳咳……怎麼樣張君祥?你現在還敢說我是北軍姦細嗎?」
伏蓉看看唐孝誠,她畢竟是雲鶯未嫁的女孩,眾目睽睽下她怎麼喊的出口。
唐孝誠目光微閃,幾個竄越之際手起刀落,幾個土匪頃刻間喪了命。
唐孝誠收刀看著一地的屍首,眼神冷酷。
唐孝誠點頭致意,道:「你們怎麼會跑到這裏來?」
「你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懂個屁文雅?趕緊上床睡覺……」張君祥指指面前的床。
「你腿上有傷,睡地上不幹凈!」
幾個部下將郭子瑜圍起來,護著他突圍。
「哎,問你話呢?」
女子淚流滿面,掙扎無力:「放開我……你們混賬……」
張君祥撲哧笑出來,道:「你個大男人,受點小傷,哇哇叫什麼?」
「自然是他的文案沈姑娘嘍!」
此刻,張君祥已經睡著,鼾聲大作。
慕容萍在一旁解圍道:「長公主,不要再逗他了,君祥是個實心眼。君祥啊,公主因和佟王拌嘴負氣離家,誰知路上遇到了北軍,正巧被你救下!」
牢房外,歌舞昇平;牢房內,唐孝誠備受煎熬、如坐針氈。
營帳內,潘貴升陰險地笑了,豎起大拇指讚歎。
「為什麼不能留下他啊?」
唐孝誠一身囚服,背對著牢門,坐在大牢里,他似乎很平靜。
唐孝誠愣了,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
這時,一名士兵飛馬來報:
沈憐星一臉堅決道:「唯今之計就是接受任務,而且必須干好!」
林永成問:「你的意思是用真糧草誘他?」
沈憐星又道:「佟月嬌、慕容萍、李殿臣。」
張君祥站起來,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你愛睡不睡,這是軍營,條件艱苦,你以為這兒你們家炕頭啊?」張君祥說罷,自己躺進被窩裡,佟鈴還是站在原地。
「君祥,還不快拜見無雙長公主?」
「我終於相信了你的話了!他投軍不為別的,只為你!如果你還在軍營,他萬不會離開!」
李殿臣還嘴硬道:「在下一時想不出,但沈文案這招實在太冒險!」
唐孝誠點頭道:「曾經是!」
佟月嬌緩緩道:「我反覆思量過,都沒想到一個更好的計策。沈文案此計,是今時唯一的有效計策了。我決定!就按沈文案說的辦!憐星,就由你來分兵派將吧。」
李殿臣攤了攤手,道:「佟總帥客氣了!當日你為了討好唐孝誠,殺我侄兒。那時我也是苦苦哀求……那時候放不放人,也在總帥一句話!您是怎麼對我的?」
兵長嘿嘿笑道:「你小子夠有艷福的啊!滾吧……」
「有你這句話,我雖死無憾了!」
「給軍門大人請安!」
唐孝誠見了,兩手不自覺向腰間的刀摸去,立即提刀戒備。
唐孝誠見伏濟談吐不凡,想了想,道:「好吧!」他隨伏濟走去,伏蓉回頭看看唐孝誠,再次害羞地垂下了粉頸。
李殿臣臉色一變,道:「張君祥,你想幹什麼?」
唐孝誠目光看向遠方,一臉惆悵道:「我家曾是揚州富戶,南軍里容不得我這種人!我就是再有文韜武略,在那裡也得不到施展。」
唐孝誠回頭,只見幾匹馬飛馳而來,馬上的人黑紗蒙面,眼露凶光,一看就絕非善類。
「你是誰啊?」
唐孝誠反問道:「可廬州的南軍,是越殺越多。」
張君祥目瞪口呆地看著寶座上的佟鈴,她換上了女裝,顯得更加活潑俏麗,他一時間沒緩過神來!
佟鈴慢慢放下褲腿,美滋滋地笑了。
「對!」
火紅的新娘裝襯出新娘子艷麗的身姿,即使頭上蓋著蓋頭,可曼妙的身姿隔著柔軟的裙裝卻是展露無遺,觀禮的嘉賓發出陣陣驚嘆!
沈憐星一臉平靜,道:「不用了!如果我半個時辰不出來,你為我收屍就可以了!」說完走了進去。
佟月嬌和慕容萍同時應道:「在!」
佟鈴一臉好奇地問:「難怪什麼?」
潘貴升看去,壞笑起來。
思慮再三,佟月嬌只覺得沒有一條路行得通,她已經沒了先前的氣勢,準備跟身邊這個奸佞小人妥協。
「你說的這個我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唐軍運糧的路線經過的都是他們自己的地盤,就算我們能派輕騎擊潰運糧部隊,但若唐軍增援部隊來得及時,我們得不償失啊!」
李殿臣故作為難地道:「哎呀,那就不好辦了!」
唐孝誠一陣感動。
「我沒事!你走吧。」唐孝誠語氣低沉道。
彭善瞥了他一眼,諷刺道:「觀察使大人法外施恩,還不快滾!」
「尤其要是他再把唐孝誠接回來!那咱們麻煩就大了!」
「新人」二字仿似一個魔咒,營帳外男子一雙大眼瞬間射出如箭一般銳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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