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婆娑劫
一
落日黃昏，暮色蒼茫。空山寂寂，萬籟無聲。
一抖，再抖，使勁抖。
花千骨驚訝地瞪大眼睛。
花千骨彆扭地東張西望，屋內就一桌一椅一榻，還有一個超級大的紅架，抽屜里裝滿了各種各樣的藥材。花千骨看了看，也都是非常普通的藥材店就能買到的那些葯，連株好點的人蔘都沒有。
「這又是什麼情況啊？」
糖寶在花千骨耳朵里嘟嘟嚷嚷抗議，「人家才不懶！」
花千骨驚詫無語，原來是糾結又狗血的三角戀啊！
周遭頓時打亂，這才明白澄淵已死，而且體內的骨頭肉身全被掏空，徒留空空皮囊。待落到地上時，身體里的氣體早已跑空，癟了下去。臉全部褶皺到一塊，鼻子歪到一邊，眼睛似乎隨時會從那張人皮上掉下來，情景與其說是恐怖，不如說是噁心和詭異。
「早飯都要吐出來啦！」糖寶有氣無力地趴在她手心裏。
這樣的話，玉濁峰本派弟子嫌疑最大，只有他們有可能避開結界和守衛，在眾仙眼皮底下殺人而不被察覺。
花千骨一聽頓時眼睛一亮，這些年她還是第一次聽白子畫以朋友這樣的身份來稱呼一個人，不由萬分好奇起來。
花千骨滿頭霧水，「師父，檀梵上仙有告訴你殺害澄淵掌門兇手的線索了嗎？」
花千骨不由臉紅，偷偷看一眼白子畫，見細碎的霞光正落在他清雅的白衣間，微微鍍了層暖色。可是他的唇依舊蒼白，面容依舊冷峻，猶如半透明的冰雕。
東方彧卿微微一笑，「還好趕上了。尊上，我有些要緊事要跟骨頭說，能否行個方便？」
白子畫下山的途中一直沉默，花千骨雖然心裏好奇，卻也不敢多問。
「嗯，但是我只見過三位。我師父、東華上仙還有紫薰姐姐。」
「不干我的事，反正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對人家門派的事，倒是熱心得很，自己的事，卻從不操心，身邊的人，也從不關心。如今你依然是光風霽月的長留上仙，你可知紫薰過的又是什麼日子愛的什麼罪過？你可以不看不聽不想不問，可是我，連這樣都做不到。」
三人坐在村裡一家破爛的小飯館裏面。
「我怪你做什麼，你什麼都沒做錯，你只是什麼都沒做而已。」
「師傅，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啊？」
花千骨暗自鬆了一口氣，所以關於那個秘密，她只需嚴守心門，埋藏得越深越好。
白子畫看他當日在太白山上的鎮定全失，不由疑惑，微微點頭，隱去了身形。
「糖寶，你怎麼又睡著了！」
白子畫看著屍身皺起了眉頭，玉濁峰並無神奇守護，是怎樣的大仇不共戴天，非要將澄淵活生生掏空？而能在這樣嚴密的守衛下，眾仙的眼皮底下，來去自如地殺人，又是何人有這樣的能耐？
「我喜歡人世間的生活，這三百年，我去過許多地方。可比你每天待在長留山那個空蕩蕩冷冰冰的絕情殿里要強。」
第二天一早，白子畫帶著花千骨下山。
這讓她有潔癖又本來就不怎麼愛吃東西的師父怎麼吃得下嘛！
少女卻心虛地低下了頭，「師父，小骨知錯了。只是那樵夫跟村裡的小寡婦好上了，心裡頭一直盤算著怎麼害死結髮妻子，我一時氣不過才想著嚇他一嚇，想著至少讓他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凡事做決定之前先問問自己的良心……」
「小骨，你先進屋吧。」
「哇，這麼厲害啊！」
繼任大典就這樣草草收場，仙界震驚，玉濁峰更是上下震怒，誓要抓住殺害新掌門的兇手。
「對了師傅，你比我厲害那麼多，是不是……是不是我想什m.ｈetuｂｏｏk.com.cｏｍ麼，你也全都能知道啊？」
不料那少女前行至斷崖絕壁，突然縱身往下一躍，樵夫嚇得失聲驚叫，腳底打滑，重重摔趴在地上，卻又見那男子也隨之跳下山崖去。樵夫只道是遇上殉情的小夫妻，慌忙爬到崖邊低頭觀望，卻又見白衣男子攜著少女一飛而起，轉瞬之間便消失在無邊天際。知是遇上了活神仙，樵夫驚得跪地不起，連連叩拜。
若不是糖寶告訴她，花千骨怎麼都沒有辦法想象，他不但是仙，還是跟師父同位五仙之列的上仙。他和另外一位上仙從未在群仙宴出席過，故而花千骨不認識，也沒聽白子畫提過。更因為紫薰姐姐的緣故，花千骨也不敢部。只是這檀梵上仙為何不在仙界待著，卻要隱匿在這凡塵中？
白子畫點點頭，帶著花千骨告辭離開，往村外走去。
澄寂連忙低頭謝罪。
白子畫見那酒倒是清冽，釀製過程沒多大可挑剔的地方，便也勉強端起了酒盞。
只是門派內的勾心鬥角實屬平常，犯得上要殺人嗎？光靠眼神，還有死者的表情，還是一張皮上的表情來推斷，沒有任何實質情證據，也實在是太過空泛了。
花千骨瞠目結舌，白子畫卻見怪不怪，表情淡然，跟著他走了出去。花千骨連忙小跟跟上，心裏直犯嘀咕：看來是個仙術很了午的人啊。
一樵夫正背著成捆的柴往山下走，見不遠處蜿蜒的蛇道上，有一綠衣少女正跟隨著一白衣男子邐迤前行。身後雲蒸霞蔚，美得叫人移不開眼。
原來上個月，韶白門掌門雁停沙也被發現慘死於房中，死法跟澄淵掌門完全相同。不但心肺、內丹，就連骨肉都被掏空，只剩一張皮囊完好無損。
白子畫知他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幾個時辰之後才求見，必定是已先在玉濁峰調查了一番，結果對一些人起了懷疑，擔心兇手就是玉濁峰的人，而她作為外人不好插手別派事務，再者人微言輕，玉濁峰是仙門大派，所以才來找他。
望著那張屍皮，他心裏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遭此大變，玉濁峰驚慌之餘，立刻加強結界，不讓任何人出去，然後開始搜捕捉拿兇手。
「沒事。」白子畫疑是自己多心了。
「尊上，韶白門門下大弟子衛昔，有事求見。」
白子畫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殺阡陌，但是他的手段定然是大張旗鼓，不可能偷偷摸摸。再者，殺阡陌就連手下的屍體也是美而整潔的，不會是這般模樣。
「紫薰姐姐當年到底是因為師父做了什麼？」
「玉濁峰上的事，你應該已經知道。」
花千骨苦苦思索，始終覺得兇手應該是澄淵認識的人，因為他臉上除了被殺者通常會有的驚恐之外，更多的是不可思議，很顯然他是怎麼也沒想到過那個人會殺害自己。如果是仇家尋仇，或者不認識的人，通常應該會是害怕、生氣或者疑惑的神情，而不是驚訝。所以殺澄淵的，應該是他認識的，而且是他認為怎麼都不會殺自己的人才對。
「正是此意。」
這男子一身很普通的村民裝扮，挽著衣袖，臉上微微有些污漬。聽到白子畫的聲音，卻連頭也不抬，自顧自在屋頂上敲敲打打。
花千骨睡下沒多久就被噩夢驚醒，喘息不定地一坐而起，隨後縮成一團。
「另外就是檀梵上仙和無垢上仙了。傳說檀梵上仙五識能通天，坐可觀六界，破望和勘心的能力都已登峰造極，就是千里眼順風耳什麼的都比不上。他以前在天界掌管天條大典，辨善惡忠奸，司三界刑罰，聲威盛極一時。m.hetubook.com.com」
白子畫心中苦笑，的確，檀梵怎會不知他來，若是真還生他氣，早就避開不見了。
說完身形一隱，就消失了蹤跡。花千骨再次瞠目結舌。
檀梵無謂地聳聳肩，叫小二又上了一壺酒，給自己和白子畫還有花千骨都斟上，然後舉起了杯。
花千骨似懂非懂地點頭，「謝謝你大老遠來提醒我，在師父身邊我不會有事啦，你放心！」
花千骨拎著它。
東方彧卿幾乎無法抑制陡然湧起的要失去她的恐慌。只是千算萬算都不明白，事情是從那裡開始失控的。澄淵他們的死對於他而言一切再清楚不過，然而籠罩這一切之上的陰影，卻是連他都捉摸不透。
花千骨看著白子畫鐵青的臉，憋笑憋到內傷。
花千骨連忙搖啊搖，把糖寶從耳朵里搖出來。
白子畫卻搖了搖頭，「檀梵說他不知，既然連他都沒有察覺，意味著在玉濁峰殺人的不是妖魔，而是仙，至少幫我們縮小了範圍。」
「每天除了睡覺就是吃，也不好好修鍊，總有一天小蟲子要變成小懶豬。」
「糖寶，那人到底是誰呀？」花千骨小聲詢問。
花千骨忍不住偷偷留意了一下澄淵的幾個師兄弟，對於澄淵掌門的死，他們其實並沒有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那麼悲痛，背地裡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特別是澄寂仙人，前一天晚上澄淵責怪他的時候，花千骨覺得他的眼神是帶著一絲憎惡和不甘的。
花千骨見被拆穿，吐了吐舌頭，「那是我爬山爬累了，師傅才捎我一小段。」只有這時候她才能名正言順地多靠近他一點點。
東方彧卿從袖裡取出一支筆，在牆上畫了一道門，伸手竟然推開，拉著花千骨就走了進去。糖寶興奮地跳到了東方彧卿的身上撒嬌，東方愛憐地親了親它。
檀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頓時讓花千骨親近了不少，沒那麼拘謹了。
東方彧卿仍是笑容滿面，但目光中卻顯現出前所未有的焦躁，他將花千骨拉入懷中緊緊抱住，摸了摸她的頭，「我不知道，骨頭，我這次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啊，人家好睏哦!」糖寶連連打呵欠。
第二天的登基大典熱鬧非常，玉濁峰派中弟子並不多，但在仙界確實名門大派，人才輩出。此次廣邀眾仙，跟群仙宴比有事另一番景象。
「你是說我們會遇上危險嗎？」
白子畫見她又陷入出神狀態，不由得皺了皺眉，自從太白山上夏紫薰對她說了什麼之後，她就有了心事。離開長留出來歷練的這段時間，雖然漸漸重新變得活潑開朗，但心結依然未解。
聽到糖寶在耳朵里驚訝地啊了一聲，花千骨有些奇怪。半天才發現，白子畫原來叫的是上面正在修葺屋頂的那個人。
村中都是些錯落有致的小木屋，白子畫走到其中再普通不過的一戶門前，站住不動了。
「你變了很多。」
師徒二人飛臨一偏僻小巷中這才顯露身形。
花千骨一聽到可以去韶白門，心頭一陣雀躍，期待地看著白子畫。
檀梵卻突然開口問：「你們要去韶白門？」
「清醒一點了沒？」
不料這時，卻傳來一陣敲門聲。
「還在怪我？」
「糖寶，那個檀梵上個到底是什麼人啊？脾氣好生古怪！」
如果只是澄淵的死，或是派中內鬥，或是妖魔尋仇報復，以往並不是沒發生過。可是接連兩派掌門被害，手法又如此殘忍，事情顯然沒那麼簡單。
隔壁正在入定中的白子畫也同時睜開了眼睛。花千骨自從上絕情殿以後就很少再做噩夢，他想著是不是ｈtｔｐs://m.ｈｅtuｂｏok.ｃoｍ.cｏm最近一直讓她直面鬼怪和內心的恐懼有些操之過急了。
那人回到屋裡埋頭喝了一大碗水，然後重重地舒了口氣，這才看著師徒二人道：「走，請你們吃飯去。」
正是正午時候，日頭毒辣，明晃晃地焦烤著大地，花千骨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對方模樣，卻是怎麼都看不清。
半路澄淵匆匆趕來，「師兄，尊上駕到，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
花千骨忍不住偷笑，「師叔跟我家糖寶一樣懶！」
花千骨知道師父只一眼，已將此兩道菜的生產過程看得清楚通透無比。白菜地里澆的糞，切豆腐的人髒兮兮的手，炒菜的人大聲說話濺出的唾沫星子，再加上滿是油垢的桌面，筷子上還沾了沒洗凈的蔥花。
而白子畫身旁的小女孩，一身綠裙清麗可人，圓滾滾的包子頭更顯神態嬌憨。衛昔頓時想了起來：這便是白子畫的徒弟，茅山的小掌門花千骨了。
因為有仙家的庇佑，玉濁峰下的百姓倒都過得其樂融融，不用擔心任何侵擾。遠遠望去，連綿的水田，裊裊炊煙，倚著青山綠水，猶如畫卷。
澄淵是仙界新一代的翹楚，生得儀錶堂堂，年齡不過百歲，卻破格成為玉濁峰的掌門。他對白子畫極是敬重，一直將師徒二人送入房內，安頓好方才離開。
花千骨傻眼了。
「不是，正好到了玉濁峰，師父到山下探望一位朋友。」
花千骨看著糖寶，見它依舊在枕邊酣睡，心下稍定。夢見了什麼她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黑暗中有一雙巨大的眼睛窺視著她，那是她所見過的世間最可怕的眼睛，僅僅是被它看著，就幾乎讓花千骨渾身戰慄。
眾人不由驚呼，那人正是澄淵，只是身形扭曲怪異，臉部還有奇怪的凹陷。一陣風吹來身體竟如一片輕飄飄的羽毛般，左右搖擺，最後落在地上，塌作一團。
旁邊的花千骨看到是跟家鄉差不多的甜米酒，口水早就流下來了，猛地一大口下去。雖然酒香溫暖毫不辛辣，卻也被嗆得直咳嗽。
白子畫微微嘆氣，也消失不見。只剩下花千骨一個獃獃地坐在那裡。
「我知道現在勸你跟你師父回長留，不要參合到玉濁峰這件事裏面來，你不肯，你師父也定然不肯。總之，以後行事要格外小心，最好寸步都不要離開白子畫。」
「啊？！」
檀梵苦笑一聲，「變，是好事。其實你也變了，只是自己未察覺而已。」
「啊？」花千骨莫名其妙。
「檀梵，你執念太深。」
「我來，是為了玉濁峰的事。韶白門的掌門也死了。」
「玉濁峰。新掌門接任大典，你師伯忙不過來，你師叔說他最近『微恙』，要我代表長留出席。」
花千骨連連擺手。
花千骨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小木屋內，終於見白子畫和檀梵回來。
因為第二天是繼位大典，弟子和提前來的賓客大多已經睡下。新掌門澄淵的師兄澄寂接待二人前往廂房休息。
「吃啊，怎麼不吃？」檀梵倒是一副熱情好客的模樣。
飛臨玉濁峰的時候已是深夜。玉濁峰山高千仞，四面絕壁，擎天一柱，直插入雲，凡人根本就上不去。
「笨蛋骨頭！他是檀梵上仙啊！」
找到檀梵的時候，他正靜靜地坐在湖邊，背影蕭瑟又落寞。白子畫記得，他以前最是厭惡人世骯髒，人性險惡，卻沒想到一眨眼在人間過了這麼多年。
「糖寶可是要變蝴蝶的！骨頭娘親才是大懶豬，自己不肯御劍，要賴著尊上帶你飛。」
花千骨還是看不太清他的相貌，每次看清了卻又記不住。知是他常年隱於人世生活為和圖書了方便施的幻法。
原來此二人正是太白山一役之後，離開長留到凡世遊歷的白子畫與花千骨。師徒倆剛在山下看完武林大會 ，於是變順道爬爬這天下文明的華山。
難道是三胞胎？花千骨依舊沒在對方身上發現任何仙法幻化的痕迹。
白子畫略作沉思，「澄淵死在眾目睽睽之下，玉濁峰顏面有失，我身為長留掌門不太好插手，你是讓我隨你回韶白門，從你師父那兒查起？」
「是，師父。」花千骨走進小木屋內，頓時嚇了一跳，角落裡，還有一個人正在搗葯，依舊對花千骨完全無視。
白子畫只能望著他久久沉默。
花千骨自己也知道這樣不對，正努力學習怎麼控制能力和好奇心。只是那樵夫一路走一路向的都是些有的沒的，什麼小寡婦的細腰，小寡婦的長腿，小寡婦沒穿衣服的樣子，淫念都快凝成石頭砸到她臉上了，想不聽到都難。
門開著，裏面陳設簡單，花千骨忍不住控頭往房間里看，就聽白子畫喚了一聲：「檀梵。」
他太了解檀梵，就算他心結未解，故意有所隱瞞，想讓他多費點力氣去查，但也絕不會誤導他。
糖寶嘿嘿笑了兩聲，「哪裡是脾氣古怪，只是跟尊上有仇怨罷了。」
白子畫也便不說話了，氣氛委實有些詭異。
白子畫微微皺眉，「那你隱姓埋名幾百年，又是如何？」
「是。」
澄淵仙人在澄字輩里年紀最小，卻繼任掌門一職，其他人不一定服氣，他若一死，掌門還要再選。這樣一來，殺人的動機也有。
「一眨眼三百年了，你來找我做什麼？不可能只是路過來看看我吧！」檀梵連吃了三碗米飯，打了個飽嗝，隨手用衣袖抹了抹嘴。
衛昔稍稍有些猶豫，「沒有。」
「你等一等。」說著徑直走入內間，手裡掂了個瓷瓶出來，扔給了白子畫。
早就聽說五位上仙皆是風骨絕倫，長留上仙更是超凡到了極致。原來世上真有一種美，是幾乎叫人不敢直視的。
衛昔躬身敬拜，接著忙將事情娓娓道來。
卻沒想到他突然臉色又一變，對白子畫道：「別人的事，與我何干。你回去吧，我不想看見你。」
花千骨皺起眉頭，所以紫薰姐姐才那樣悲憫地看著她，勸她不要落得跟她同樣的下場嗎？
「東方！怎麼是你？」
檀梵轉頭看著他，「子畫，你從來對自己都不懂得慈悲，我怎麼能奢求你對愛你的人慈悲。不過你一向鐵石心腸，沒想到竟收了這麼一個徒兒。真不知道是誇你會找樂子，還是會找罪受。」
「路過蓮城的時候幫我帶點葯給無垢。」
白子畫陷入沉思，「此事你是否有告知澄寂他們？」
「爹爹！」糖寶驚喜地大叫出聲，想起白子畫在旁邊，又連忙捂住嘴。來人正是東方彧卿。雖然兩人時有書信往來，偶爾還會憑異術在夢中小聚，但東方彧卿不太喜歡仙界之人，這還是他第一次當著白子畫的面來找她。
「嗯，檀梵上仙雖掌管律法，卻並不嚴苛，為人風流爽朗，情理法之間的度量總是有讓人心服口服。五仙以前其實關係還不錯，只是檀梵上仙喜歡紫薰上仙，紫薰上仙又只喜歡尊上。後來紫薰上仙為尊上墮仙成魔，檀梵上仙就一直把尊上當仇人了。」
就在這時，遠處匆匆來了一人，白子畫停住了腳步，花千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驚喜地跑到對方面前。
「當時天蜀下令嚴懲不貸，檀梵上仙哪裡肯，私放了紫薰上仙，然後甩手離開仙界，在這凡塵一待就是三百年。」
「不知道，要不然你去問問尊上？」
花千骨早已習慣東方這許www.hetubook.com.com多奇奇怪怪的名堂，也不驚訝。但覺得他神情異樣，掌心裏都是冷汗，不由奇怪。
花千骨愣了愣，她以前有聽十一師兄說過，這個韶白門，處世低調，地處極西。門中全是女弟子，以聖潔和脫谷著稱于仙界。
「那咱們是不是白來一趟？」
花千骨跟著白子畫回到房間休息，一路上拚命告訴自己別想那麼多。新掌門死在大典上，還是在眾仙面前，這是玉濁峰的奇恥大辱，他們定然會查出真兇，親自為掌門報仇的。
白子畫點頭。花千骨沒想到剛見過檀梵上仙，那麼快就又能見到無垢上仙，心中有小小興奮。
白子畫搖頭：「凡人沒有法力，的確是比修仙之人容易勘破。但人心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跟情緒、意志、個人經歷很多方面都有聯繫。」
「希望如此。」
白子畫想不出是什麼會讓她煩惱，又或者是東方彧卿或殺阡陌的原因？
花千骨再次傻眼，「啊？這就走了啊師父？」
紅雲如絮，疏狂漫卷。
說完就自顧出門了。
然而對方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痕迹，連殺人動機都是未解之謎。
花千骨也被嚇壞了，頓時想到了清虛道長死時的情景。
「走吧，小骨。」
衛昔正要拜見，抬頭看著白子畫，卻陡然失了魂魄。
「尊上一向明察秋毫，仙界人無人不服。如果是尊上的話，相信一定能查明真兇。」
白子畫何嘗不知那樵夫心中歹念，只是成仙不代表就有了隨便窺視人心的權利。花千骨繼破望之後，前不久又過了勘心階段，有時候不受控制或無意間會讀到一些凡人的想法，而一旦察覺到惡意或不堪，又總忍不住出手教訓。
賓客皆仔仔大殿廣場就座，典禮即將開始。鐘鳴之聲不絕，眾人翹首以待，卻始終不見掌門澄淵的身影，直到鐘聲敲響最後一下，繞樑不絕。這時候，一個人突然憑空出現在廣場上方。
「師父，咱們是去韶白門嗎？」
白衣男子一手拎著少女御風而去，一路上不發一言，面色平靜。
檀梵眼露嘲笑，「你摒棄七情六慾，拋卻所有執妄，難道就不是另一種執著嗎？」
韶白門一向遺世獨立，故而出這麼大的事也只是派內解決，未曾對外宣揚。如今新掌門還未上任，玉濁峰的大內便派她來參加，卻沒想到澄淵掌門又遇害，衛昔覺得應該是同一人所為。
「那師傅，我們現在是要先去蓮城，然後去韶白門嗎？」
這時屋頂上那人下來了，走進屋內。抱小狗和搗葯的那兩人也都站了起來，跟在他身後，依次併入了他身體中，最終合為一人。
「骨頭，你知道仙界一共有五位上仙吧？」
白子畫沉默了片刻，微微頷首道：「你先回去，我大約三日之後到。」
這時內間又走出一個人，還是跟剛才一模一樣的，手裡抱了只癩皮小黃狗，腿上明顯剛包紮過。那人將狗放在門口，黃狗搖搖尾巴，一瘸一拐地走了。
「東方，怎麼了？」
檀梵笑道：「還是你這小徒兒有眼光有口福。」
而自己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兩聲，便也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吃了起來，沒想到味道竟是出奇的好。
白子畫看著桌上一盤炒白菜、一碗豆腐湯，表情微微有些僵硬，而檀梵捧著海碗吃得正香。
「師傅，怎麼了？」見白子畫皺著眉，似乎在警惕地觀察四周，花千骨不由奇怪地問。
「沒有。」
不一會兒門開了，走進來一黃衣女子，果然驚艷非常。
東方彧卿搖了搖頭，「只是突然有不祥的預感，但事情似乎已經超出我的能力之外了，我沒辦法告訴你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