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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粒糖,甜到傷3

作者:慕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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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會長……」
我解鎖,大大方方在紀嚴面前打開潘子軒的消息。
「叫他幹嗎,被他罵啊?」
我有些蒙,看了看自己抱著的兩個娃娃,又看了看朝我扔東西的人。紀嚴嘴角帶著一絲笑,手裡還有三個不一樣的娃娃,裝腔作勢準備朝我扔過來。
我把教室門猛地拉開,衝著外邊喊:「你們說夠了吧,再敢說一句試試!」我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有人辱罵紀嚴,我會這樣難受,甚至連聲音都在顫抖。
那紀嚴呢?紀嚴會因為我而受到什麼影響嗎?我這樣想著抬起了頭,想要確定紀嚴是不是也會因為我而有什麼變化。可紀嚴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靜靜地坐著。我牽強地笑了笑,這是紀嚴啊,強大的、無所不能的紀嚴啊,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小小的田菜菜就被擾亂了呢?
我還沒想好怎麼回答羅靂麗,外邊的人又說話了。
我嘿嘿地笑了兩聲,說:「一個硬幣就能夾一個,便宜啊!」
屏幕里是我做的簡筆畫PPT,紀嚴看著屏幕里的Q版小人,抓起滑鼠點了「播放」。於是那個Q版小人不斷蹦出來做校慶活動介紹,然後再退回去。電腦一直重複著這樣的過程.紀嚴也一直這樣看著,他的手突然湊近電腦屏幕,在半空中動了動又縮了回來。
紀嚴正在掏錢付賬,見我把東西送到他嘴邊了,想也沒想就一口咬下。紀嚴一口就吃掉了一大半,這樣我就能安心買別的東西吃了。
我在教學樓里遊盪,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處,腦子裡一片混亂,時而憋悶,時而不安。我是不是該去找紀嚴呢?可我跟他在冷戰,他沒有聯繫我,我也不敢聯繫他。
紀嚴敲了敲我的腦袋,說:「別老想著要一次性吃完,下次再帶你過來吃也是一樣的!」
潘子軒這是在當和事佬嗎?他想讓紀嚴來找我?原來我的魂不守舍表現得這樣明顯啊。我垂下頭,有些無措地扯著衣角,我早就知道紀嚴對我的影響很大,但原來已經這樣大了啊。
「有些問題是非對錯並不重要,爭贏了道理,反而輸了感情。」我又一次聽到這句話,在我和紀嚴產生矛盾的時候。
隔了一會兒,羅靂麗說:「你昨天在學生會展開大戰了?聽說以一敵多呀,很厲害啊!」
「會長,會長,你還沒告訴我驚喜是什麼?」
我竊喜地笑笑,說:「你答應我好久說要給我的那個驚喜,現在可以給我了吧?」
他接著說:「其實一開始你的直覺就是對的,來參加校董會議的人,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他們每天看的都是商務型的PPT,商務型的彙報。我們在這些人面前使用商務精英派的東西,簡直就是班門弄斧!」
我不高興地抿著嘴,埋怨著自己,負能量縈繞在我全身,好像我一旦開口就是埋怨自己。
想起紀嚴生氣的模樣,我又想到他和教導主任起衝突的原因。紀嚴一直都是學校的寵兒,如果不是為了維護我,他怎麼可能會和教導主任起衝突?弄成現在這樣子,我是不是有責任?
這樣的想法一旦出現在我的腦海,就像藤蔓一樣生根、發芽、蔓延。我幾乎要徹底否定自己了,但辦公室里的紀嚴突然又拿起了手機。這畫面讓我的心臟幾乎要蹦出來了,紀嚴要幹什麼?
小瞧我了是不是,我學著紀嚴的模樣挑眉說:「剛剛吃主食的胃已經填滿了,可我還有吃零食、飯後甜點的胃啊!」
「沒有了?老闆你不是剛剛進的貨嗎?」我欲哭無淚地問老闆,那個我最喜歡的玩偶,紀嚴準備買來給我當驚喜的玩偶,居然被賣光了。
這情感已將我包圍,我早已深陷在內而不自知。
我們從第一個小吃攤子開始,一直買一直吃,每份我都買的不多,就是為了嘗遍所有美味。要是真的吃不完了,或者不想吃了,我就舉著手中的美食,轉身餵給紀嚴。
新來的人似乎對紀嚴有非常大的成見,可我只想說他跟你沒有仇,也沒有針對你,就是覺得你做得不好。紀嚴那段時間都是這樣的,誰做得不好他都罵。如果說被他苛刻對待就是跟那個人有仇的話,那我跟紀嚴也不知道是幾輩子的仇了。
又凶我,我有些憤懣地回答:「我,我就是來蹭Wi-Fi的!」
「喝喝喝!」
我噔噔噔地往外走,外面幾個人的議論還沒有停。
我剛剛還說微信呢,怎麼又有微信消息來了。我做賊心虛般看了紀嚴一眼,希望他以為這隻是錯覺。
「你是說現在學校對他很不滿?」一個女生問道。
我準備去裏面坐一坐,剛把頭往裡一探,就看見紀嚴端坐在電腦桌前,我嚇得趕緊縮了回來。我在進去和不進去之間猶豫,兩個想法在我腦海里進行拉鋸戰。
「其實你這個PPT整體來說做得還是不錯的。」紀嚴莫名其妙地開始給我講解起PPT來,「畫面簡單,線條清晰,敘述的東西也非常符合校慶活動的整個流程,不僅讓做介紹的人非常輕鬆,也讓看這個展示PPT的人容易接受。」
我尖叫著衝著紀嚴跑過去,張開手臂做出要擁抱的樣子,然後一把奪走了他懷裡的所有娃娃。我興奮得聲音都有些飄:「好多娃娃!會長,你從哪兒弄來的?」
https://m•hetubook•com.com像說得挺對的,我跟著紀嚴的話點了點頭:「我之前並沒有考慮這麼多,我只是覺得如果看一些輕鬆點兒的東西,更容易讓人接受。」
羅靂麗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我打斷:「看吧!你都說你會選擇卡通畫那個,還不就是怕用了正式版的說不清楚?」
但很快我又發現並不像我猜測的那樣,紀嚴看的那些是我整理好的檔案,一個個歸納清楚,標明「田菜菜製作」。紀嚴把滑鼠放在那些文件上,一個圖標一個圖標地點過去。從第一個到最後一個,一共52個,我記得很清楚。
「豈止是不滿,政教處主任連撤他職的心都有了!」男生聲音里透出幸災樂禍的味道,「聽說一開始教導主任就不同意讓他繼續當會長,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勉為其難讓他連任的。」
他這是要幹什麼?是去撫摸電腦上的卡通小人嗎?我忽然想,他其實真的很喜歡這個PPT吧,這個PPT並沒有我想的那樣不堪吧,不然他怎麼會一遍又一遍地看呢?
「哈哈,那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教導主任要想方法收拾他!你們就等著看吧!」
沒想到我們這一天都過得順順利利的,去那家文具店買玩偶時卻碰了壁。
我胡思亂想著,並沒有注意自己在朝哪裡走,等反應過來時,我已經站在了學生會辦公室的門口。
紀嚴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沉默了。我低著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可過了一會兒我倆同時開口說:「你……」
紀嚴說:「傻瓜。」說完他的手指又在我的頭像上點了點,那口吻像是喝了蜜。
我手忙腳亂地在他出來之前擦乾淨臉上的眼淚,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哭,也不想讓他知道,我目睹了他那些從來不願意在我面前表露的細微舉動。
一個喬巴娃娃砸在了我臉上,我下意識地伸手抱住。
我只覺得頭頂躥出了火,站起來就想往走外走。
原來他還留著這些消息!如果不是刻意收藏,是很難翻找到以前的消息的吧?畢竟有那麼多的消息記錄,怎麼可能一條一條翻得過來?他默默做了很多事呢。只是這樣一個念頭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我的心便柔軟得可以掐出水來。
「嗨,你們在聊什麼呢?」似乎又有新的人加入了這場聊天活動。
我笑了,發自心底地笑了,這個人是紀嚴啊,用這樣彆扭的方式,傳達他歉意的紀嚴啊!我認識的紀嚴一直都是一個有著傲氣和自信的人,他能做到現在這樣對他而言實屬難得,對我而言已經足夠。
我這才不情不願地往裡走,心裏又有些計較了。背著我情意綿綿地喊我「傻瓜」,對著我就只知道凶。
紀嚴禁不住我的耍賴,被我推到娃娃機前幫我夾娃娃。旁邊圍了一圈小孩跟著數:「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老闆對紀嚴說:「真是對不起啊,等我再進了貨,一定給你們留一個!」
「他做得也沒錯呀,那個時候並不是分辨真相的時機,當時離會議開始只剩下半個小時了。」羅靂麗大概是從誰那裡了解了事情的全部過程,一副勸導我的姿態說,「而且他最後用的不也還是你的PPT嗎?」
衝動的時候,我是個很容易鑽牛角尖的人,現在冷靜下來,又覺得當時紀嚴那樣做也沒什麼錯。那種情況下,解決事情的確比分清楚真相更重要,而我也確實沒有證據能證明我的清白。
「會長,我英語測試全班第三呢!有沒有獎勵,有沒有獎勵?我要獎勵!」
「會長,我們這樣偷偷溜出來真的好嗎?」我有些疑惑地問,就算校慶活動的彙報會議結束了可以鬆一口氣,但因為校慶臨近也還是有很多事情等著紀嚴處理。
「別說這些了,反正現在事情弄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們叫上其他幾個部門的學生會成員一起去玩吧!」
我自己反省了半天,身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紀嚴呢?紀嚴哪兒去了?我回過神,才發現身邊沒有紀嚴。他該不會是又走了吧?這個想法讓我呼吸一頓。
「你說他會讓附中頂上抄襲的名號嗎?」我回頭問道。
紀嚴的右手迅速滑動著屏幕,他一開始是快速地瀏覽,但越往後卻越來越慢,他仔仔細細地看著圖片上的文字,然後停在某一張圖片上,手指點了半天也沒跳到下一張去。
咦?我沒聽錯吧,紀嚴說就算是潘子軒的消息也可以?他這是解禁,允許我和潘子軒聊微信了嗎?雖然他沒有解禁,我也一直在和潘子軒聯繫,可是畢竟不一樣。
「你怎麼氣呼呼的?」紀嚴第一時間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她笑了一聲,說:「你看看你現在為紀嚴著急的樣子,還生悶氣、冷戰呢!」
這話我無比贊同,每件事情無論大小最後都由紀嚴解決,要是紀嚴不是會長了,學生會還不垮了?何況那撥人,都是群養不熟的白眼狼,紀嚴都幫他們收拾了那麼多的爛攤子,居然還在背後誹謗紀嚴。一想起這個我就來氣。
「紀嚴他……」
我閉著嘴巴不想說話,我似乎得了社交障礙症,連多說一句話我都覺得煩:「你去吧!我不吃了。」
羅靂麗疑惑地看著我,抽出我身邊的和*圖*書椅子,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我猛然回頭看紀嚴,他甚至特意請老闆留一個嗎?那天我和他出來採購,他其實是想等我自己發現有那個玩偶,從而給我驚喜的吧?
紀嚴拿著手機,然後開始了長久的發獃。我一直在揣測他會怎麼想,結果我看著他拿起手機,翻到撥號的頁面,我有種直接,他會給我打電話。我慌忙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然後按下了靜音鍵,我生怕被他發現我就在門外,怕他發現我聽到了全過程。
「還有下次?」我眼睛發光地盯著紀嚴,這段時間他都忙得沒時間吃飯了,真的有下次嗎?
紀嚴似乎找回了之前的自己,他恢復了高冷的態度說:「你在外面做什麼?」
「砰!」
我快要呼吸不過來了,然而緊接著潘子軒就道出了他來找紀嚴的理由:「我也不為別的,就是看不得她現在這樣每天垂頭喪氣的樣子,丟了魂似的。」他繼續發語音說,「只不過是吵了兩句,她現在猶猶豫豫不敢來找你,你就不能先去找她嗎?這能有多大事?我想你大概是不明白,但我作為田菜菜的多年好友,我對她是了如指掌……」
「夠了吧?」紀嚴看著身處一群小孩羡慕目光之中的我說,「要那麼多幹什麼?」
「參考參考嘛!」我居心叵測地說。
紀嚴看著手機,有些為難,來電顯示是展思揚。
我甩開那些煩惱,特別炫耀地對他說:「會長,我做得這麼好,你又說我給學生會立下了功勞,按理說我這麼努力了,你是不是該有點兒獎勵呀?」
「算是還行吧。」紀嚴一沒注意就踩進了我的陷阱。
紀嚴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夾娃娃機。
「走啊,吃飯去!」羅靂麗走到我的課桌前,伸手在我眼前揮了揮,「你再不走食堂就沒菜了。」
他眼裡的深意抵擋了一切否定和懷疑,這一瞬間我忘記了不開心的一切。我想,這一刻田菜菜在他心裏,已經是一個新的田菜菜了吧?
「截圖都在這兒,你自己看吧!」
我的臉陡然發燙。這能一樣嗎?我和紀嚴的矛盾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別人憑什麼罵他呀!而且這些都是顛倒黑白的話,全都是在造謠!
我邊說邊拽著紀嚴大步流星往美食街那邊走,紀嚴破天荒沒有斥責我,跟上了我的步伐。
紀嚴的話把我說得一愣一愣的,真的有那麼好嗎?
「還能是誰?我們附中的學生會會長唄!」男生的這句話諷刺意味十足。
「卡通畫那個吧,我是覺得那個挺好……」
我咬了下嘴唇,並不想談這些,一想起昨天的情形,語氣又不由自主地帶了些抱怨:「可他連一句辯駁的話都沒有替我說,在我被所有人指責的時候。我問你,你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況下,你會選擇哪一個PPT?」
瞎說!怎麼如今這些話全都反過來了?我憤怒地直起背,透過窗戶向隔壁班級的走廊看去。
我抬頭看了看紀嚴認真的臉,他似乎發現我在發獃,有些惱怒地問了一句:「你有沒有在認真聽啊?」
難道不應該這樣嗎?我心理不平衡地看著羅靂麗,等著她的後文。
「我說過假話嗎?我本來也沒打算用商務版的那個,只是當時情況緊急並需要穩定住局面,才沒有和戚蕊糾纏……」紀嚴用深邃的目光看著我,我眼裡的狂喜、愧疚都落在他眼裡。
原來紀嚴是在發微信,而且還是跟潘子軒發微信。可紀嚴能和潘子軒說些什麼呢?我有些好奇。
「你怎麼知道?」說完我就自己傻樂了。
那怎麼一樣?那是紀嚴特意叫老闆為我留的,而且還是給我的驚喜呢!我現在懊惱萬分,如果不是我那幾天一直和紀嚴鬧彆扭、生悶氣、爭輸贏,如果不是那天我一直在玩手機、聊微信,我現在早就擁有那個玩偶了。
紀嚴一副與他無關的姿態說:「這要看你重新認識清楚沒有,你問我幹嗎?」
一個史迪仔娃娃衝著我砸了過來。
「真的嗎?」我第一次這樣直白地感受到紀嚴對我的誇讚,真真切切的、真實的誇讚。我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腦袋像炸開了一樣,喜悅盤踞在我的大腦里,我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悄悄地瞟了一眼,紀嚴側對著我,眉宇之間滿是疲態,明明坐在電腦椅上,卻也是一副緊繃著的姿態。他這段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紀嚴冷著聲音說:「我有不讓你跟他聊天嗎?我只是說你們有兩年沒見了,大家再重新認識一下比較好。」
那群人面面相覷,發現只有我和羅靂麗兩個人,又不屑一顧地說:「呵呵!什麼人啊,還偷聽我們說話!」
「我坐在這兒礙你什麼事了?」羅靂麗毫不客氣地說,說完自己掏出手機開始鼓搗,也不搭理我了。
「會長,會長,你還沒告訴我驚喜是什麼?」
潘子軒說:「已幫你請假,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玩。另外,代請假一次收費50元。」
同時說完這個字,又同時閉上了嘴。
潘子軒在說我!這個念頭讓我心神一震,我想讓他閉嘴,不為別的,因為這實在是太難堪了。朋友面前的我和紀嚴面前的我是不一樣的,為什麼要把我私底下對紀嚴的種種感受都告訴紀嚴呢?一想到紀m.hetubook.com.com嚴會知道我在朋友面前說起他時的語氣、神態,我臉上就一陣發熱。
我垂下頭趴在桌子上,從褲兜里掏出手機,解鎖,下意識地點進了微信界面。我好像有一種錯覺,似乎一沒看手機就覺得有人發消息給我了,然而每次打開手機時,都是空空如也。
紀嚴看著我,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一把將我的臉推開:「廢話這麼多幹什麼,還喝不喝飲料了?」
「菜菜……」羅靂麗叫了我的名字,卻又沒有繼續說下去。
「撲哧——」
羅靂麗壓著火氣說:「你爭贏了又怎麼樣?有些問題是非對錯並不重要,爭贏了道理,反而輸了感情。」
「你們給我站住!」我衝著那群人喊。
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人在學生會辦公室吧?已經是中午了,吃飯的都去吃飯了,那些學生會成員,也約著一起出去玩了。
巨大的情緒洶湧地衝擊著我的大腦,鼻尖下意識地泛酸,眼淚嘩嘩地淌了出來。我再也克制不住地抽泣出聲,可我仍然不願意讓他聽見。我捂著嘴巴小聲地抽泣著,腦子裡都是他用手指點著我頭像的樣子,耳朵里都是他用寵溺的聲音說「傻瓜」。
「好了,算了。」羅靂麗拉住我,不讓我繼續和那群人糾纏。
我現在聽到「紀嚴」這兩個字就覺得心煩。含含糊糊地敷衍說:「就是不想吃飯,你先去吧!」
我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你幹嗎呀!你先去吃飯唄,我不餓。」
羅靂麗還想幫紀嚴辯解一些什麼,隔壁班去買飯的人已經陸續回來了,他們站在走廊上肆無忌憚地交談,大概是以為這個時間教室里都沒有人吧。
「是嗎?」羅靂麗似乎被我氣笑了,她也帶著情緒說,「那你去找他吵一架,你去跟他說呀!一定要分辨清楚對錯,是你對就是你對,他錯了就得道歉!」
「實在是很緊俏啊,你們小姑娘都喜歡。」老闆笑呵呵地說,他看向紀嚴,又說,「你男朋友前兩天還要我幫你留一個呢,可是你們一直沒來買,有個小姑娘特別想要,求了我好幾天,我就給賣了。」
我皺著眉頭,並不懂她話里的意思。
「叮咚!」
這個時候展思揚打電話過來,肯定是為了學生會的事。我有些遺憾地想,今天的遊玩旅程應該是要結束了。
這話現在聽起來,我完全不覺得是紀嚴在懷疑我貪玩了。我猜想著他是認同了潘子軒是我的朋友,卻依舊不想我和潘子軒太過接近吧?紀嚴這是吃醋了嗎?我還不知道紀嚴是不是吃醋,可我像吃了蜜一樣,心裏甜甜的。
「你好好看看這個PPT!」
冷戰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兩個關係很好的人,突然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不再進行任何溝通了。沒有微信來往,沒有語言聯繫,你從一絲一毫里都能覺察出對方的不對勁,可你卻又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證明對方在和你較勁。我現在就是這樣一個狀態,最開始的時候怒氣沖沖,等我緩過來時,卻發現對方的態度早已不對勁了。
紀嚴看著我,不言語,拉著我往外走。
「我後來問他是不是覺得我抄襲,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你知道嗎?」我捂住鼻子以為這樣就可以抑制住心酸,「錄檔案也好,PPT也好,還有上次韻律操選拔,明明不是我的錯,最後卻都要我妥協!」
我看著紀嚴眼裡若隱若現的愧疚,像是挨了一記悶拳。紀嚴沒有赤|裸裸地把一切袒露出來,卻已然讓我明白到他想表達的一切。他沒有懷疑過我,從沒有懷疑過我抄襲,他早知道是戚蕊在使壞。
他看到了什麼?疑問在我心裏延伸,潘子軒和紀嚴,這兩個人能有什麼交集,能有什麼可以說的?
紀嚴定定地看著我,不置一詞,那目光裡帶著某種許諾,他的手指滑動屏幕,接通了電話。
上午的第四節課結束了,音樂老師拿著包離開了教室,同學們對於下節課考試的消息發出哀嘆。
紀嚴並沒有看我,只是給了我一個側臉,嘴上特別無情地說:「沒有就算了,買別的吧。」
「也許他只是在沒有查明真相之前不好表態呢?」羅靂麗把手放在我的背上拍了拍,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安慰我,「你也知道他是學生會會長,有些事情他的立場不一樣。他當時沒有幫你說話,並不代表他心裏不相信你。」
紀嚴已經那麼辛苦了,還要在結束這些之後應付爭論不休的我。紀嚴頂著壓力用了卡通畫PPT,而我還跟他吵鬧,他怎麼會不生氣?
紀嚴無奈地白了我一眼:「那你是不是還有喝飲料的胃、吃水果的胃啊?」
「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但她的確很在乎你的看法。」
哦,非常中肯和嚴肅的語氣啊,好像一點兒也沒有夾雜私人感情的樣子。我樂不可支地偷笑,又說:「那現在重新認識清楚了嗎?可以獲取建交批文了嗎?」
紀嚴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我了,我倉皇地往後退卻踢到了不知道是誰亂扔在牆角的一個易拉罐。易拉罐叮叮噹噹地往後滾,這下可好,我被徹底發現了。
咦,他怎麼又不高興了?是不是以為我剛剛要抱他?哈哈,我在心裏竊笑著,抱住紀嚴的胳膊:「會長,會長,再夾幾個娃娃吧!」
老闆和_圖_書又招呼別的人去了,我一個人跟自己生悶氣,不斷回想著那天只顧著玩手機的自己。有句話叫——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愛你,你卻不在我身邊,而是我就在你身邊,你卻在玩手機。
我小心翼翼地窺視著紀嚴的一舉一動,想從他的每一個小細節里探測出他對我的想法。可紀嚴一直不為所動,除了動動手指頭切換截圖,他一直維持著一個快要僵化的姿勢,筆挺地坐在轉椅上。
「今天的課就到這裏,下節課考試,我提醒你們一聲。下課。」
「她一直猶豫著要不要來找你。」這段語音似乎很長,潘子軒一直在絮叨,「很多時候她不自信,哪怕是我和羅靂麗也沒法讓她自信,她只信你說的……」
「你給我過來,有些事我得告訴你!」
「哈哈。」我旁邊有人輕笑了兩下,我轉過頭怒視著羅靂麗。
潘子軒怎麼會在裏面呢?我明明看見裏面只坐著紀嚴一個人。我確認了一遍,又趕緊往後面躲。
「誰在外面?」
我知道羅靂麗只是想善意地調侃我,讓我心情好起來,可我現在一點兒勁都提不起來。
「會長,我睡不著,你陪我聊會兒天吧!」
羅靂麗愣了一下,隨即說:「那你覺得他會讓附中頂上隨隨便便的名號嗎?」
這個聲音聽著有些耳熟,似乎是上次在大禮堂翹著蘭花指罵我的那個男生。
紀嚴被我的話氣得夠嗆。紀嚴夾娃娃的技術很厲害,可以說是一夾一個準,但我真不是貪便宜,我一直覺得男朋友很會夾娃娃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今天算是滿足我的虛榮心了。
但紀嚴滿不在乎地說:「你看消息吧,就算是潘子軒也沒關係。」
我呆立在門外,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直到紀嚴在門裡喊:「不進來就幫忙把門關上!」
我怎麼不明白呢?我質問著自己,會長只是不善表達,他只是不習慣把所有的情意都赤|裸裸地擺放出來。他不說,並不代表他不在乎我。
「砰!」
要不要進去呢?我正躊躇著,忽然聽到裏面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覺得我此刻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壓根就不是我的錯,我不願意被這樣敷衍。不是我犯的錯為什麼要我背這個黑鍋,我不甘心!」
「說話!」他沉聲道,「你在外面幹什麼?」
我從來沒有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紀嚴對我的心,這溫柔藏得太深了,這情誼太濃厚了,如果不是窺見全貌,我便會一直以為我呼吸著的是空氣,而不是他的情意。
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突兀地出現了,那聲音肆無忌憚地衝著紀嚴撒嬌。
潘子軒說完這話后,發了一大堆圖片給紀嚴。紀嚴的手在屏幕上不斷滑動,一段段聊天記錄緩衝完成展現在他面前,他看完又換下一張。
這些內容,怎麼那麼像是我和紀嚴昨天被教導主任訓斥時的那些話呢!
我聽著外邊假山的流水聲,只覺得自己的心像蒙上一層水汽那樣潮濕。我想能讓會長做出這樣的舉動是不是意味著他其實也是相信我的呢?他只是默默地把我的努力看在眼裡?
收拾紀嚴?憑什麼?為什麼?現在學生會都忙成這樣了,校慶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難道教導主任是打算濫用私權,挾私報復?就因為紀嚴頂嘴,所以打算公報私仇?
紀嚴略一思索,答道:「沒事,我也不能事事都幫他們解決,總要讓他們自己來。」
紀嚴僵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說這個,過了一會兒,他說:「說吧,你要什麼獎勵?」
那又如何呢?除了我那個PPT他還能用哪個?要我承認這一點,我心裏也不舒服,可這的確是事實,我垂著頭,自揭瘡疤一般說:「那不過是為了應付學校的會議,你也說只有半個小時了。正規的兩份PPT版式一模一樣,只有細微的差別,誰抄誰還說不定。他不拿我那個簡筆畫PPT,那他拿哪個都有可能是抄襲的!」
羅靂麗湊近我,在我耳邊低聲說道:「你看你,明明說自己多生氣,可一聽到紀嚴被別人罵,你的火就憋不住了。」
偷窺你,我在心裏默默地回答,偷窺你對我的用情至深。
手機鈴聲大作,驅散了我腦海里的某些畫面。
「不過還是不能手機不離身,不能一直玩手機,聽到沒有?」紀嚴嚴肅地下達命令,「玩手機誤事!」
紀嚴端起了他學生會會長的架子,我只能一步一步地慢慢挪過去,雖然表現得好像不情願,心卻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他要告訴我什麼?結合之前紀嚴一個人在辦公室內的情形來看,他不會是要……
羅靂麗昨天並不在學校,因此也不知道我和紀嚴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往常我很喜歡找她傾訴這些事情,可這一次我不想說,我什麼都不想說。
「你說你那個PPT是粗糙的、幼稚的、隨隨便便的,你覺得他會隨隨便便拿一個幼稚的東西去敷衍人嗎?」羅靂麗的目光帶著怒火,「你覺得你那個東西真的不行,他會拿去用嗎?」
「紀嚴得罪了教導主任,你們不知道嗎?」
「你是說!我還能有別的獎勵?」我驚訝地問道。
「菜菜?」他詫異地說。
「你還買?你吃得完嗎?」紀嚴詫異地問。
我呆若木雞地看著他,把我hetubook.com.com叫過來給我看PPT?有沒有搞錯呀,我以為是要說那些「傻瓜」之後的事呢!
紀嚴動了!在潘子軒開始說起對我的了解時,紀嚴的手指頭狠狠地點了微信語音綠色的長條。我甚至能聽到指甲與玻璃屏幕發出的碰撞聲。隨後,紀嚴把手機隨意地放在桌子上。
是不是我做錯了呢?是不是應該好好跟他說,而不是一味地發脾氣呢?我的心游移不定,慌亂不安,連羅靂麗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你就算教訓了他們又怎麼樣呢?他們心裏的觀念是不會改變的,就算你跟他們說再多,他們相信的也只是他們自己相信的!」羅靂麗伸手掐我的臉,試圖讓我從憤怒的情緒中緩過來。
可我不想讓他知道那些糟心的事,而且他也不在乎那些人會說些什麼。我仰著頭沖紀嚴笑了笑,說:「沒什麼,既然你說沒關係,那我們就去西街吧!我要買那個玩偶!還要吃大餐!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被她一提醒,糟糕的情緒又湧上了我的心頭,我僵著臉說:「替他生氣是替他生氣,生他氣是生他氣,這是兩回事!不是說我為他打抱不平,就可以忽略我跟他的矛盾!」
此時羅靂麗已經躲在一邊,一副「你上陣,我助威」的樣子。
昨天紀嚴說了那句「走吧」就離開了,我猶猶豫豫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上前去追,等我決定追上去的時候,又被戚蕊攔住了。等我甩下戚蕊再去找紀嚴時,他已經不見蹤影了。到現在紀嚴已經快24個小時沒有給我發消息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叫冷戰。
紀嚴一挑眉,帶著深意地說:「一個『驚喜』就能打發你了?」
「你笑什麼?」紀嚴用惱怒來掩飾他的彆扭。
「叫會長嗎?」
紀嚴忽然關掉了PPT,打開了電腦文檔,我猜測他也許是要開始工作了。即便看了這麼多遍PPT,也沒有想要找我的意思,其實我們還是在冷戰吧?我的心又開始搖擺不定。
「怎麼了?不會是又和紀嚴鬧彆扭了吧?」羅靂麗關心地說。
紀嚴、潘子軒,這兩個名字在我腦海里打轉,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潘子軒眼裡認真和真摯的神色,還有他說的話:「菜菜,你很好,在我心裏你比任何人都要好……」
誰偷聽了?我簡直要怒髮衝冠了,還要跟他們辯解幾句,那幾個人忙不迭地逃走了。
新的田菜菜,我忽然醒悟過來,這就是紀嚴對我的歉意啊。
鈴聲響了第二遍,我催促著紀嚴:「你接吧,反正我們也玩了這麼久了,下次再出來嘛!」
「對,關鍵的地方就是輕鬆,你這個PPT做得很有趣,所以人家在觀看的時候很容易接受。其實,菜菜,這就是你的特點、你的長處。你很容易感覺到別人無法發現的那些隱藏的情緒,最真實、最直觀的情緒!」紀嚴讚賞、欣慰的目光投在我的臉上,他接著說,「如果不是這份PPT,我想這次的校慶彙報會議可能不會這麼成功!」
「教導主任大概被他嘔死了吧!你看看他拿到會議上做彙報的是個什麼東西?我早說田菜菜做不出什麼好東西來吧!」
紀嚴把剛剛的消息又放了一遍,他的手指戳在我的頭像上,似乎是輕輕地笑了,兩個字,像嘆息一般地從他的嘴裏吐出來。
我偷偷地樂了。難道紀嚴因為潘子軒當和事佬的行為,已經默認潘子軒是我的朋友了嗎?我抱著娃娃,把臉埋在裡邊,偷偷地笑。
我被他逗笑了,再一看紀嚴,他也沒什麼不滿的情緒,於是我問紀嚴:「會長,你怎麼又讓我跟他發消息了?」
我沒有和紀嚴說一句話,可我卻覺得跟他的心從未有過的貼近,比任何言語表達出來的情意,還要更真切地感受到他對我的心意。
「蹭Wi-Fi?」紀嚴反問了一句,過了半晌又說,「哦。」高傲地表示他知道了,並轉身往辦公室里走。
可我忘了,當他發現站在門外的這個人是我的時候,他也會尷尬。
「別跟我提他!上次被他罵得狗血淋頭,我就沒見過這麼苛刻的人,簡直就是在挑我的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有仇?」
等待幾乎讓我的心快要跳出來,可我等了很久也沒有來電顯示。我探頭看向辦公室,才發現原來紀嚴他一直抓著手機看著我的號碼,手指在撥出鍵的上方卻一直沒有按下去。就在我以為他會按下去的時候,他忽然放下了手機,手機碰到桌上的滑鼠,電腦屏幕亮了。
怎麼能算了,怎麼可以算了?我心裏憤憤不平,卻被羅霹麗強硬地扭轉過來,面向她。
「你知道我當時站在那間會議室里是什麼樣的感受?你知道那種孤立無援的感受是什麼樣子嗎?」說到這裏,我的心不可抑制地開始泛酸。
當初明明是學校死乞白賴硬要紀嚴繼續當會長,說什麼人手不足,說其他人能力不足,說就他能撐得住。這才過了多久?怎麼就變成紀嚴死活要賴在學生會了呢?
這些聲音都是我的,是我發給紀嚴的微信語音消息。但令我詫異的是這些語音消息並不是同一個時期的,有些隔了很久,有些是最近的。這些話語並不是同一天的對話,但基本都是我有求於他的,有求於他的時候我會格外諂媚,格外聽他調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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