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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送別蕭瀟的那一次，這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跟一個男生一起走在校園裡。我有點不好意思，韓牧也有點不好意思。

韓牧有點好笑地看我一眼：「什麼話呀？這算什麼理由？再說了，要請吃飯也是男生請女生，哪裡有女生請男生的。」

韓牧好奇怪地看著我：「悶？為什麼？」

我說：「封建吧你！為什麼女生不能請男生？實話告訴你吧，我爸爸得教學獎了，給我多寄了一筆錢來，我想請客都沒有朋友。給點面子嘛，你好歹算是我朋友加老鄉啦。」

心裏突然有點鬱悶起來了。

然後，不等韓牧發話，我語速很快地接著說：「聰明的孩子是需要獎勵的！韓牧今天我請你吃飯好吧？」

白天越發地顯得短了。前一陣這個時候還高高地掛在西天邊的太陽已經不見了蹤影。黑夜的天幕已經低低地籠罩了下來。有飽含秋意的晚風一陣一陣吹到身上。

「江荷你怎麼還沒走呢？」韓牧掃到我ｈｅtubｏoｋ•ｃoｍ•ｃｏｍ後面來了。

「背——英文詞典？一頁一頁——背？」我嚇得不僅眼睛眨個不停，舌頭好像也打結了。

韓牧站在一邊，有點目瞪口呆的樣子。

「背詞典？什麼詞典？」我一下子想起上次跟蹤他到實驗樓後面，看見他坐在石頭上，好像確實是在看一本詞典一樣的東西。

韓牧突然笑起來了：「你想抓風？」

我不再不好意思了，我也笑起來。我說：「我小時候很傻，老是想用手去抓住風。」

哈哈，沒見過本姑娘這種樣子吧？說實話，本姑娘和蕭瀟在秀水中學的時候，一直就是這樣一副樣子的，我和蕭瀟經常這樣請那幫住宿生吃飯，當然也經常這樣強迫他們請我們吃飯。

我一直希望能請韓牧吃一次飯，特別是爸爸額外寄了錢過來以後。可是我找不到借口。我知道，決不能讓韓牧知道我發現了他老是一個人躲著吃白饅頭。

我也好奇怪地看著和-圖-書他：「一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還不悶？我看你也老是一個人的，你就不悶嗎？」

可是，做數學題和化學題完全不是這樣的，可以說感覺完全是不一樣的。做數學題或化學題，我從來不先考慮公式的問題，我只是直接分析和解剖題目，在分析和解剖的過程中，需要用什麼公式或定理，它們自己會直接跳出來，根本不需要我笨呼呼地去套用。這樣做題目，你會有一種做將軍的感覺。

一頓飯解決不了他的任何問題，但能解決我的一點問題——至少我心裏會好受一點。誰叫我沒事找事要去跟蹤他呢。

「我想把這張物理練習卷做掉。馬上做完了。」我站起身，走到走道對面已經掃好的位置坐下，繼續做題，「不會妨礙你掃地的。」

今天是韓牧和他的同桌值日，可是他同桌發燒了，下午沒能來上課，就剩下韓牧一個人打掃衛生。

我心裏一下子對他充滿了一種強烈的興趣，https://ｗwｗ•hｅｔuｂｏoｋ•cｏｍ•coｍ我蠻橫地說：「今天這頓晚飯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反正我請定了！你一定得陪我聊聊天！」

說著，我一腳跨進了已經有點空蕩蕩的食堂的大門，直奔窗口。韓牧想搶到我前面，可是我雙手霸著窗口，「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地一邊點著菜，一邊沖窗口裡站著的師傅亂叫一氣，然後直截了當地把飯卡遞給了食堂師傅。

「好像還可以吧。反正套公式好像都能做出來。」我回答。

別的同學陸陸續續都離開了教室，而我則趴在桌子上趕做作業，一副忙不過來的樣子。反正韓牧掃地是從最左邊的一列掃起，而我的座位本周正好換到最右邊的一列，而且是在第二排。等他掃到我這裏，整個教室也就差不多該掃完了。

其實，我有好多想法都想跟人交流。可是我找不到交流的人。

韓牧搖搖頭：「不悶啊，我本來就不愛說話，我覺得一個人挺好的啊，我一個人空著的時候就背https://m.hetubook.com.com詞典，很好玩的。」

好奇怪，我每次做物理題目都有一直非常被動的感覺，我好像只會用一種非常笨拙的方式來解答問題——我要先看看這個題目是屬於哪個章節的內容，然後再看看那個章節都有些什麼公式，然後我就拿那些公式來套這個題目，看能否套進去。這種方式只能解決簡單的、局限於本單元的題目，如果換一個複雜一點、靈活一點、把幾個單元的知識串起來的那種題目，那我就死定了。

「我就要請，我還要你陪我聊聊天，呆在這裏我悶也悶死了。」我的固執勁也上來了。

韓牧的笑容在暗淡的天光里顯得既親切又英氣勃勃。

今天終於有機會了。

韓牧掃完地，我「正好」做完作業。我收拾好書包，「正好」跟著他一起出了教室門。

背英文詞典……玩遊戲……天哪，韓牧原來是這麼古怪的一個人！

我伸出手去，大大地張開五指。秋風快速地掠過我張開的手指，留下嗖嗖的涼意。

「題目和圖書難嗎？我一道題都還沒做。」韓牧探過頭來看了看我的卷子。

我不知道韓牧是不是有這樣的感覺。我突然好想跟他交流一下。

「是。你不知道吧？背英文詞典很好玩的，你會眼看著單詞在後面一個一個增加字母，一個一個逐漸變長，然後意思變得完全不一樣。就好像在玩一種遊戲一樣。」

「反正我不要你請。」韓牧很固執。

已經是仲秋的天氣了。

「這主意聽起來蠻不錯的啊！一聽就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英文詞典。」韓牧眼睛也不眨地回答。

我想，這樣的兩種狀態，應該是跟課堂上的「進得去」和「進不去」有關吧。

韓牧的笑意更濃了：「我們彼此彼此啊，我小時候呢老想用塑料袋去裝風，然後想把裝滿風的塑料袋捆在身上當翅膀，讓它帶我飛起來。」

想起寶寶，想起她毫不在乎的、會拐彎的眼神，我的心情更鬱悶了。

今天是請客，我豪爽地給我們兩人分別要了三份菜，一份葷的，一份葷素混雜的，一份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