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立刻覺察出不對，回頭審視地看著紀念。

沈慕清送給紀念的那對耳釘有多種功能，其中最基本的一項就是GPS定位。針對這項功能，他在遠程終端——也就是相應的一個手機APP上設置了一個閾值，如果設備距離終端超過二十公里，這邊立刻會報警。

徐志宇發現她沒跟上來，臉色一下冷了下來，但轉過身發現紀念正在朝他揮手讓他過去，他的神色才稍稍緩和。

沈慕清正要掛電話，寧萌又突然想起什麼，有點興奮地說：「哦對了沈老師，紀念的記憶開始恢復了！」

準備什麼，自然不用沈慕清多說，掛斷電話，沈楓就張羅組裡的人，隨時待命。

同時有聲音傳來，但是很模糊，偶爾幾句徐志宇的催促聲倒是聽得清楚。

徐志宇再度停下來，他的心裏亂極了。他不知道警方那裡究竟掌握了什麼證據，是否能治他的罪，可是他知道，只要眼前這個女人活著，他就無路可逃。他朝來路望了一眼，警方要找到這裏顯然還得費點事，或許，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紀念說：「感覺這條是上山的捷徑啊，你看，都被人走出一條路了，肯定好走。」

「回來時的地方。」

「您托我辦的事，我辦好了。」

「他說當時天太黑了，看不清楚，只記得高高瘦瘦的，一副學生模樣，頭髮過肩……哦對了，她左耳上打了六七個耳洞。」

沈慕清的心漸漸繃緊，他多希望是自己的設備出了問題，可是眼下看，顯然不可能。

徐志宇將信將疑地接過手機，跟他預想中的一樣，無服務狀態。

「當然了。」說話間，紀念已經繼續上了路。

那聲音很小，還有些微失真，但是紀念還是聽得出，那是屬於沈慕清的。她欣喜若狂，但怕徐志宇看出異樣，又狀似無意地撥了撥耳邊的頭髮，盡量遮住耳垂。

紀念主動交出手機：「我是想通風報信的，可是這裏沒有信號。」

紀念回頭看：「是不是有其他遊客？」

她本來有邀功的想法在，想著沈慕清一高興，應該也不會忘記她這個傳遞好消息的人，今年的微電子學拿個及格應該不成問題。

不一會兒，徐志宇hｅｔｕｂｏok.cｏm.ｃｏm又走到了她的前面。

明顯大勢已去，徐志宇卻只是平靜地冷笑一聲，轉身繼續往山上走：「走吧。」

車子啟動，沈楓通知警局那邊：「立刻定位徐志宇的手機！」

沈楓還在納悶：「難道徐志宇跟她們聯繫也用那個韓國的聊天軟體？他真的沒有第二個號碼了？」

沈楓聞言，迅速朝沈慕清遞了個眼神，然後把手機調成了免提模式，就聽黃毛在電話中說道：「我幾經輾轉才找到了徐志宇之前的那個助理，就是去年他在N市舉行演唱會後，開車帶他離開的那個人。據他說，他們離開時的確發生了一起不大的交通事故，他不小心剮到了一個女歌迷，不過徐志宇出面，把事情擺平了。」

沈慕清連打了幾個電話，給紀念的、給實驗室的，都聯繫不到她，也沒有人在今天下午見過她。他最後又打給寧萌。

「這地方？不會。」可事實上他卻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有底氣了，他還是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發現其他人後又繼續催促紀念，「快走吧，再不走，天黑了也到不了山頂。」

「別人不重要，只怕是徐志宇也知道了。」

他們的車子剛剛停好，警車隨後就到，車上下來數名刑警，在沈楓的指揮下跟著沈慕清上了山。進山以後，視頻無法實時傳輸，所以沈慕清只好關掉視頻，只看地圖。

這時候沈慕清的手機突然發出一長兩短重複循環的警鳴聲，聲音不大，卻足夠讓人煩躁。

「這是什麼？」沈楓問。

沈楓很少見他哥這樣如臨大敵的樣子，也不由得緊張起來：「用不用我去找你？」

沈慕清分析了一下路線：「不用了，有需要的話我去找你，你那邊準備一下。」

看到這個畫面，車子里的人這才鬆了口氣。

APP載入的地圖上，那個亮晶晶的圓點還在小範圍地移動著，沈慕清只希望紀念此刻還活著。

「好的。」

「再快點！」他催促前面的警察。

「新研究出來的設備，說不準過幾年你們也可以配備了。」

待他走近，紀念又說：「反正都是野路，走哪條不一樣？走這條路，至少現在能好wwｗ.ｈｅｔuｂoｏk•cｏｍ.ｃｏm走一些，我也能走得快一點，到了沒路的地方就再走野路往山頂上爬唄，又沒有迷路一說。」

畫面漸漸打開，勉勉強強看得清，是一片荒草地，慢慢地，鏡頭抬起來了，是一個男人的背影。沈慕清和沈楓都不陌生，那是徐志宇。

「我知道不是我，是吳瓊吧？」

正在這時，沈楓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一下子打破了車裡的寧靜。沈楓連忙按了靜音，沈慕清也忙關了話筒，可是那一瞬間的聲音還是傳到了紀念這邊。

沈慕清有點猶豫：「你的腿腳行嗎？」

他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笑著看她：「你不會真以為他們能救你吧？」

徐志宇停了下來，回頭惡狠狠地警告她：「你給我閉嘴，不然現在就掐死你！」

「那我趕緊安排兄弟們出發。」

沈慕清想了一下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在紀念出事前，她壓根就沒和徐志宇聯繫過？」

然而就當他們要與地圖上紀念的位置重合時，周圍卻沒有看到紀念和徐志宇。

「這個黃毛，什麼時候打電話不好，偏偏挑這時候。」沈楓一邊抱怨一邊打回去，「有事快說，我正在執行任務。」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最先回過神來的警察朝黑影墜落的地方望了一眼，然後大喝一聲：「快追！」

沈楓在手機上輸入了幾行字給沈慕清看：「他們在往山上走。剛才警局的同事發來地形圖，那座山很高很陡峭，有一側乾脆就是懸崖峭壁，懸崖下有一片面積很大的內陸湖，每年在那兒出事的人不少。」

果然，沈慕清開門見山地問：「紀念在你身邊嗎？」

徐志宇想到一個問題：「不過他們是怎麼找來的？你通風報信？」

「最近的通話記錄呢？」

他的車子剛一停穩，沈楓立刻上了副駕駛座：「走吧，你帶路。」

「吳瓊的死，你不是故意的對嗎？那你就說出來啊！」

紀念只當他還在推卸責任，勸說道：「不管當時情況是什麼樣的，只要你肯說出來就好過現在。你想，他們既然能找到這裏，想必已經掌握了你犯罪的證據，你逃不掉的！」

徐志宇無和_圖_書意間朝來路看了一眼，這一看發現山下竟然多了幾輛車，而其中兩輛還是警車。

不過對比起沈楓的震驚，沈慕清倒是顯得平靜很多，他似乎早有預料，對這一信息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哪怕一個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紀念走了一會兒，看到前面有一條比較平緩的路，似乎是前人留下來的，感覺可以直接繞到山的另一側。她抬頭再看徐志宇，因為他一時間沒留意，兩人之間已經拉開一些距離。

右耳垂上傳來嗡嗡的振動聲：「紀念。」

她的話音剛落，徐志宇的腳步就慢了下來，他笑著說：「不就是你嗎？」

沈慕清已經走到了車庫，上了車就立刻打給沈楓。

車裡靜得可以聽到呼吸聲，聽筒里警局的同事說的每一個字，也都一點不落地傳到沈慕清的耳朵里。

既然如此，那警方究竟是怎麼找來的？

見紀念不說話，徐志宇過來拉她。她踉踉蹌蹌地跟著他走，卻依舊在勸他：「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紀念也管不了太多，直接往那條相對平緩的小路走去。

紀念跟著徐志宇拐過一個彎，恰好是山脈延伸出來的一段，可以回頭看到來時的山路。

黃毛後面說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沈楓聞言不無驚訝地看向沈慕清。無疑，對這一細節，他們兄弟倆都很熟悉，紀念是齊耳短髮，只有兩個耳洞，而另一個女孩子卻是過肩長發，左耳有六個耳洞，那個女孩就是吳瓊。

「不在啊，她一早就出門了，不過她中間應該回來過。」寧萌朝著紀念的床上望了一眼，紀念走時床幃是放下來的，可等她從圖書館回來，這床幃就被撩起來了。

見紀念沒什麼異常反應，他轉過身繼續朝山頂爬去。

此時沈慕清的手機屏幕上出現了類似視頻通話的請求，他朝一旁的沈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點了同意。

沈慕清看著手機屏幕上坐標的位置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也越發繃緊。

沈慕清拿下手機看了一眼，立刻站起身來：「不好，可能要出事。我先打個電話，一會兒打給你。」

沈慕清只瞥了一眼，神色就冷峻了幾分，他當然知道徐志宇為什麼要帶紀念去那裡。

沈楓回警局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久，很快傳回消息——果然就如沈慕清預料的那樣，在紀念出事之前半年內的通信記錄里並沒有什麼新的發現，所有紀念聯繫過的號碼都有它明確的主人，並且和徐志宇一點關係都沒有。

徐志宇拉著紀念繼續往山上走：「什麼叫『不是故意的』？壓根就不是我！」

沈楓擔憂地看了沈慕清一眼，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唯有微微抿起的唇暴露了他的緊張。沈楓何時見過他這個樣子。

徐志宇看向紀念，微微挑眉：「什麼聲音？」

寧萌不是沈慕清的研究生，平時基本不會有什麼聯繫，上一次她給他打電話還是紀念出事那次。所以接到沈慕清的電話時，寧萌僅憑直覺就能猜到是和紀念有關。

沈楓接起電話先問：「怎麼樣？」

電話另一端的沈楓也聽到了：「什麼聲音？」

徐志宇看了一眼前面的路，不確定地問：「這樣你真的能走快點嗎？」

紀念也看到了山下停著的車，其中一輛黑色SUV，看著像沈慕清的那輛林肯MKX，她的心頓時就平靜了下來——他到底是找來了，這回就算真的在劫難逃，她也認了。

沈楓問：「還有誰知道這事？」

「紀念出城了。」

「你以為他們來了，你就沒事了？這山上就是這樣，你看著不遠的距離，他們想找到這裏也要費點時間。」

沈慕清費解地看著屏幕，而就在下一秒，一個黑影從他們正上方的懸崖墜落，隨著撲通一聲，落入峭壁下碧綠的湖水中，與此同時，地圖上的那個閃光點消失了。

「一個小時前，兩通呼出，都是打給紀念，一通呼入是來自他的經紀人。我們剛找過他的經紀人，經紀人說剛才徐志宇還用別人的號碼給他打過電話，可話說到一半也不知道是不是信號不好，就突然斷了，他再打過去，那邊是無法接通的狀態。而那個號碼，正是紀念的。我們也查了紀念的最後一次通話，呼出地點正是那座山的山腳下。」

沈楓問：「那個女歌迷長什麼樣？」

沈楓瞭然地點點頭，還好沈慕清早有打算，不然此時紀念深陷陷阱恐怕還無人知曉。

「怎麼說？」

紀念也說不上為什麼，只要看到沈和-圖-書慕清，她的心就沒來由地踏實很多。

沈慕清邊開車打開APP界面，仔細辨認了一下：「她現在應該在城郊的一座荒山上。」

大隊人馬跑去追捕徐志宇，而還不等他們跑遠，就聽又是一聲沉悶的撲通，又一人落水。

沈慕清的車快到警局門口時，老遠就看到沈楓等在那兒，路邊已經停著幾輛警車，隨時準備出發。

好在他們已經到了山腳下，而在他們前方几十米的地方，正停著一輛白色途觀。

「那條登不了頂！」話雖如此，他卻已經朝著紀念走了過去。

紀念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掌微微聚攏成拳，就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可距離山頂至少還有兩三百米的垂直距離，要爬上去耗時很久，他顯然不會等到那時候了，而此刻他們身邊就是懸崖峭壁，峭壁下是一片神秘寧靜的湖。

徐志宇在後面看了看，也只能跟上。

徐志宇勾了勾嘴角：「你別以為我真不敢把你怎麼樣！」

徐志宇當然知道這裏沒信號，不然也不可能把手機留在她身上，就算警方想要通過她的手機號碼GPS定位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這部手機里的電話卡早被他換掉了。

他越走越快，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大，幾乎把紀念的手腕捏碎，紀念說：「我知道你朋友圈裡感謝的那個人是誰。」

而此時，就在他打電話的工夫，紀念已經跑出了二十五公里。

紀念卻站在原地不動：「我們回去吧。」

一位警察大叫：「沈老師！」

「她的記憶恢復了……我這就去找你。」

可她沒想到沈慕清卻什麼也沒說就掛斷了電話。

沈楓說：「我不跟著怎麼指揮我的兄弟？放心吧，沒事！」

徐志宇愣了愣，回頭看她，像是聽到了個笑話：「回哪兒去？」

畫面一上一下有規律地抖動，讓畫面這端的人彷彿能夠看到攝影師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

「出城？她出城幹什麼去？」

紀念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沈慕清也不知道自己的第一反應為什麼是跳下去，他甚至不能確定掉下去的那個人是紀念，也不能確定那是活著的紀念還是已經沒有了生命的紀念，他只知道紀念不會游泳。

警局回：「目前處於關機狀態，無法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