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讓我臉紅的你
04、認真投決定命運的硬幣,卻不知道到底能去哪裡。
默默想著:原來他知道我也住那裡?是不是說明,他其實也有偷偷關注我呢?
好在盧紫芸這貨雖然存著猥瑣的心思,行動力也就這樣,完全不對暮瑟和蘇巒青造成任何傷害與威脅,她便這麼尷尬地留在了團隊里。
暮瑟對宋之若的感情大抵能歸之為一見鍾情。
這次與他一同並肩走在校園的路上,暮瑟卻無半點悵然若失的失落,說到底還是處境不同吧。
暮瑟已經無法想象自己該如何撐過接下來的兩年,下課沒有人一同牽著手去上廁所,體育課自由活動期間也不知道該和誰坐在一堆打鬧說悄悄話。
那些即將說出口的話含在暮瑟舌尖打著轉,轉啊轉啊轉,最後愣是滾進喉嚨,咽回了肚子里。
話一出口,她才覺自己犯傻了。
暮瑟不僅僅是害怕孤獨,更害怕的是別人都有人陪,自己卻孤身一人。
她偷偷鬆了一口氣,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我知道!」
意味著課業更繁忙,意味著將要文理分班。
也不知究竟是暮瑟的情緒感染到了盧紫芸,還是她本身就有這樣的感受,自覺與暮瑟坐在一起的她莫名也陷入在一種「淡淡的憂傷」中。
萬萬沒想到盧紫芸會在這裏的暮瑟微微有些驚訝,而盧紫芸的表情也明顯透露出了她的心聲——前面這人還真是暮瑟。
從前蘇巒青一直都在身邊,不論做任何事,都有他陪伴,大抵也正因如此。
她聲音裡帶著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哭腔:「沒想到,我們真的要分開了。」
學生時期的友誼便是這樣,黏黏糊糊,連上廁所都要手拉著手,不過分開一會兒便像得了相思疾。
而那聲情並茂的聲音仍在繼續:「英台,我要與你一同化成蝶。」
不為別的,只因她一眼掃過去居然沒看到一個熟面孔。
那時候的她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獨來獨往,從不與人牽手去廁所的女孩不一定會被人視作異類,可那個獨來獨往的女孩卻必然會在心中將自己想象成一個不合群的異類。
重新分班的第一天暮瑟尚不能適應,正如她所猜想,班上絕大部分女孩都是從前就認識的,不過半天就已重新組好隊,倒霉催如暮瑟盧紫芸,都屬於和從前小團體分離的那一類。
暮瑟傻不拉幾的倒是完全沒這種意識,一直將暮瑟視作假想敵的盧紫芸腦袋裡早就上演了一出年度大戲。
宋之若卻朝www•hetubook.com.com她笑了笑,語氣溫柔:「嗯,我也是錦繡家園的,住在二期。」
暮瑟終於將肖震鷺的話聽了進去。
暮瑟那條消息才發出不到兩秒,她便感覺肩上一重,是誰在拍打她的肩膀。
從前三人也有過並肩一同走進教室的時候,也正因如此,而今才會覺得不習慣,明明從前都能一同走回教室,現在卻不得不在一個岔路口選擇分別。
暮瑟左手托腮,右手握著手機,噼里啪啦在群里發著消息:
二中的學生中染髮燙髮的著實不多,一看到這頭髮,即便不去看臉,暮瑟都能一下就猜到,是盧紫芸。
學生時代的女孩便是這樣敏感又多愁。
暮瑟的思緒一點一點被拉了回來。
暮瑟隨便找了個空位置坐下,莫名其妙被一股孤獨感所包圍。她內心變得很複雜,才坐下沒多久,便忍不住給溫純如發了條QQ消息:
從前呢,一旦分別,便不知下次再見是何時,甚至,很有可能只是驚鴻一瞥便再無下文。
宣傳欄前的人漸漸走散,從人滿為患到只剩三兩人,也就不到半小時的工夫。
可蘇巒青這人呢,從始至終像塊木頭似的,從未給她任何回應。大抵也正因蘇巒青的從不回應,一直跟在他身側的暮瑟倒是從未發覺盧紫芸有想勾搭蘇巒青的心思,反倒天真地以為盧紫芸真喜歡上了郭嘉豪,正不離不棄地努力倒追著。
盧紫芸所不知道的是,她竟就這麼莫名其妙成為了暮瑟心中那個值得相處下去的人。
於是,從她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時候若是蘇巒青在,定然輪不到她做這種事,只需要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等著他從人群中走來。
「我想你們啦,除了盧紫芸,這裏都沒一個熟人。」
高二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又何曾想過,未來究竟會變成怎樣。
高中與有錢就能上,且尚在九年義務教育期限內的小初不同,中考算是絕大多數人的第一道分水嶺。
她本來就覺心裏堵堵的,有些難過,進教室的時候隨便掃了一眼便覺更難過。
有他在,成了一種習慣。
冬去春來,忽而夏至,連教學樓外一叢開足了百日的無盡夏都已謝了。
這些年來暮瑟身邊一直有個蘇巒青,突然變成她一個人,莫名有些不習慣。
暮瑟揮著手和溫純如以及肖震鷺說再見,獨自一人走進了新的m.hetubook.com.com教室。
相處了整整一年,好不容易混熟了的同學就這樣被打散,散落到各個不同的班。
她從來就知道有宋之若這一號人,可宋之若卻不曾知曉有個叫暮瑟的女孩悄悄喜歡著他。
暮瑟當然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高一下學期的時候便成了一名藝術生,和盧紫芸同畫室,也就在這時候,她才終於明白了蘇巒青和郭嘉豪的良苦用心。
暮瑟愣了一下,隨後,下意識地開口:「暮瑟,日暮的暮,錦瑟的瑟。」
暮瑟下意識地回頭,一頭金棕色的捲髮赫然映入她眼帘。
暮瑟正因自己的一時語快而懊悔著。
於是,她又想,這時候,大伙兒應該都在忙自己的事吧。
暮瑟一副乖乖女的模樣,要真想融入新同學的圈子裡倒也不是那麼困難,真正艱難的是盧紫芸,她一副太妹相,在整個年級里的知名度又那麼高,幾乎可以十分篤定地說,除了暮瑟以外,班上再也找不出能和她一塊走的女孩。
這次的路程不比一年前她與宋之若的初遇,那時候也是他替素未謀面的她帶路,一路將身為路痴兒童的她送回了家,那時候的她可謂是心緒複雜,又覺歡喜,又覺惆悵,歡喜的是居然還有個這麼溫柔好看的男孩子和她同住一小區,惆悵的是,她連這個男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或許這隻是她漫長生命中的一次浪漫邂逅,浪漫過後一切都將化為虛無。
於是,她又默默放下了手機,單手托腮望著窗外發獃。
她心中明明狂喜,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過明顯,死活壓制住那一言不合就要往上翹的嘴角。
暮瑟的不安全然來自於,又一次陷入孤獨的惶恐。
於是,一秒后,那放飛的歌聲變成了「嗷嗚嗷嗚」的慘叫聲。
肖震鷺卻乘著這空當,「噌噌噌」地追了上來,並且一個大鵬展翅,擋住了暮瑟和溫純如的去路。
讀書時期的友誼正是如此,一點都不遜於愛情,從來也都容不得不相干之人插足。
或許又因碰到的時機太巧,不論做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的暮瑟居然喜歡了他這麼久。
暮瑟連踹了肖震鷺六腳都覺不解氣,又給他送了一肘擊才作罷。
肖震鷺委屈地噘嘴:「哎喲……至於嘛。行了行了,別耍小性子了,我又不是蘇哥,哎,我其實就想問問你們去了哪個班嘛。告訴我唄。」
剛入這所高中時她本和圖書也覺不安,最終卻被宋之若的存在而沖淡。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倏地湧上心頭。
「我們班居然沒一個熟面孔,接下來的兩年我要怎麼辦啊?」
相比較暮瑟的單純一根筋,盧紫芸對暮瑟的感情就尤為複雜。在她看來,她與暮瑟之間的關係明明是情敵,卻又無法太過敵對,這使她感覺很憋屈。漸漸地,她也就不像一開始為了接近蘇巒青時那樣殷勤了,倒是時不時以學習為借口去騷擾蘇巒青,偏偏暮瑟又是個遲鈍的二傻子,見人「小太妹」都這麼努力學習,登時就有了一股危機感,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倒是好,也屁顛屁顛拿著教科書和作業本纏上了蘇巒青。
暮瑟人矮體輕,往前擠的過程可以說是舉步維艱,好不容易距離宣傳欄近了一點點,立馬又被往外走的人給擠開,她有些力不從心,幾次三番下來,險些就要被人擠到,腳下一個踉蹌,幾乎就要與大地來個親密擁抱。
溫純如看了直覺不忍心。
暮瑟也知道她們並不是再也見不到面,可就是止不住地難受,她看到溫純如這個樣子就更難受了,剛要與她十指相扣說些藏在心底里的悄悄話,身後卻猝然響起一個聲情並茂的聲音:「啊……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日相許啊!生死相許……」
「高一2班。」那把嗓音再度從人群中傳來,「真巧,我叫宋之若,也在2班。」
連暮瑟都尚且如此,溫純如更是早就紅了眼眶。
暮瑟數學差到天怒人怨,理科成績自然也沒好到哪兒去,自然選擇了文科。
暮瑟卻像個霸道總裁似的扣著她的肩:「別回頭,傻×會笑。」
即便暮瑟對盧紫芸再無好感,也總比與那些全然不知底的陌生人相處好。
她突然回想起了。
也就暮瑟和溫純如兩姑娘傻不拉幾的,現在包括蘇巒青在內的幾個男生心裏可都敞亮,只是不說破罷了。
她在人山人海中找到宣傳欄,又獨自一人擠入人群,艱難地靠近宣傳欄,一行一行尋找自己的名字。
暮瑟越想越覺興奮,所以說,如果這都不是緣分,那麼,又有什麼能被稱作緣分呢?
常言道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至於盧紫芸,這姑娘倒也不忘初心,從未忘記自己的第一使命便是挖牆腳。
暮瑟又牽著溫純如繞過肖震鷺這一巨型障礙物:「你又不瞎,不知道自己看啊!」
當那人穿越人海和_圖_書,自人群中走出時,暮瑟都已經傻眼了,呆愣愣地望著宋之若,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是……」
最後的最後,宣傳欄前連三兩個路人甲小貓都找不出來,只余暮瑟和溫純如。
與地心引力做鬥爭失敗的暮瑟坦然接受自己的落敗,正準備敞開雙臂緊擁大地呢,后領就被人給拽住了,勒得她脖子疼,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不過,這樣倒也成功阻止了她與大地母親擁抱。
暮瑟這時候哪兒還有心思去傷感,那突如其來的悲傷早已被突如其來的「憤怒」所替代。
「玩你個頭!」暮瑟一聲冷哼,牽著溫純如轉身就走,壓根不想搭理肖震鷺那傻子。
如今的她只覺異常難過,現在已經是高二,不是初入高中的那會兒,一年下來,每個女生幾乎都有了固定的玩伴,別說她原本就捨不得溫純如,即便真有心插在別的女孩之間也會覺得很累。
直到宋之若穿越人群,帶著她往2班的方向走時,暮瑟的腦袋都還有些暈乎乎,一路走去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輕飄飄且軟綿綿,她覺得自己在某一瞬間幾乎就要被幸福給撞閃了腰。
也不知道此時的她要是知道暮瑟心中所想,又會作何感想。
說著說著,他便唱了起來:「化蝶飛,化蝶飛,因你沉魚落雁而陶醉,撲啦撲啦,撲啦撲啦追,相隨。」
於是,溫純如又默默將頭轉了回來。
排名年級前十的溫純如自然而然被分到了重點班,而暮瑟這種處於中下游的則被塞到了平行班,從前的班主任丁老師甚至還語重心長地和她談了一席話,問她要不要學個專業特長,以免將來考不上學校。
如此一來所導致的後果是,蘇巒青把盧紫芸轟開了,專心致志輔導暮瑟,一旁觀戰且同樣單純的溫純如覺得盧紫芸可憐,頓時就伸出了援助之手,開始輔導她的課業。
畢竟沒有人能夠知道,一次不經意地說再見以後,是否真的就再也不會見。
而今,她不但知道了他的名字,甚至還與他成了同班同學。
時間過得太快,暮瑟突然想起了初中畢業,她與朝夕相處了近九年的蘇巒青分開,獨自一人來到二中的時候。
暮瑟突然覺得有些傷感。
暮瑟和盧紫芸雖然算不上陌生人,卻也依舊稱不上熟悉,兩人之間縱然有著整個團隊作為溝通橋樑,可她們仍無太多交流,盧紫芸正是蘇巒青口中所謂的編外人員,她所負責的m.hetubook.com.com工作與絕大多數團員脫節,往往只要交給她一個大致人設,她便能畫出你想要的人設圖,也正因如此,團隊的絕大多數活動她都不曾參与,更遑論查資料這種一本正經的事,故而,即便暮瑟這團隊都已經成立一年多了,暮瑟仍跟盧紫芸不熟。
彼時的她尚不知曉,這種莫名其妙又理所應當的想法究竟意味著什麼,她只知道,從前一直都在抗拒蘇巒青,嫌棄他煩,嫌棄他黏人的她似乎有點想念那個二貨了。
肖震鷺也不惱,又死皮賴臉地湊上去:「哎,其實我想跟你們商量商量,這周末要不要組織一次同學聚會?全校好像就咱們班被分得最散,大家都做了一年的同學了,卻都還沒聚過一次餐。」
彼時的她是那樣的喜歡宋之若,滿腦袋都在冒粉紅色的泡泡。
新的學期悄然而至,不知不覺間竟又到了九月。
話一說回來,這兩人也是真奇怪,明明宣傳欄上有所有同學的名字,她們卻就這樣完美地略過了對方。
他這話許是在替暮瑟化解尷尬,又或許是無心之言,可也就僅僅因為這樣一句話,小臉憋得通紅的暮瑟才終於得以解放。
她戀戀不捨地拽著暮瑟的衣角,牽住她的手:「瑟瑟,我捨不得你……」說到後面,有些哽咽。
肖震鷺卻像條尾巴似的屁顛屁顛地跟在她們身後走:「哎!別不理人啊,別生氣啊!別跟我蘇哥告狀啊。」最後一聲哀號可謂是撕心裂肺。
明明知道自己學習成績和溫純如相差十萬八千里,在宣傳欄前看分班的時候,暮瑟仍抱有幻想,期盼自己能再度與溫純如分到同一個班。
她的期望註定要落空。
暮瑟、溫純如、肖震鷺三人並肩而行,走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樓梯上。
站穩腳跟的暮瑟摸著脖子咳了幾聲,擠在宣傳欄前的人著實太多,她全然沒看清那名出手救自己的壯士的臉,只從頭頂聽到一個溫柔的嗓音:「同學,你叫什麼名字?我幫你找找。」
肖震鷺還覺著委屈,可憐巴巴地抱住自己龐大的身軀:「暮瑟同學,你怎麼老這麼兇殘!我不過是開個玩笑。」
她消息發出去已有一段時間,卻無任何人回應,包括坐在一旁的盧紫芸。
暮瑟一瞪眼,毫不留情面:「滾滾滾,好狗不擋路!」
這一年多的時間里,沒少做勾搭蘇巒青的事。
少女的心事便是如斯簡單,她哪裡還有方才的窘迫,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