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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幹嘛？林薰默終於煩不勝煩地停下來。

星期六。天氣晴好，風和日麗。

你不敢嗎？她偏著頭挑釁地問。周圍有男生開始起鬨，林薰默！林薰默！

噯。

到底怎麼回事？夏絡繹也吃驚地問。

他的拳頭緊緊地握起來，咬牙切齒地說，該死的林薰默，我揍死他！

她終於相信，他是不會來了。

等到最後，她感覺到再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有片刻的眩暈，身子微微顫顫起來，而她的胃竟然兇猛地疼了起來，她只得用手緊緊地抵住。這樣在寒風裡站了大半天，又什麼東西沒有吃，她幾乎快要哭出來，卻又那麼渺茫地希望，他會來，他一定會來。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她不能錯過了它，否則不會原諒自己的。

夏蘇從來沒有見她什麼時候注意過打扮，而帶蕾絲花邊的衣服更是被她擯棄的，覺得太小女生了。可今天她竟然會把這件外套找出來，有些詫異。

……

他沒有回答，只是揚手投籃，籃球空心投中。

素小暖幾乎整夜都沒有睡好，輾轉的時候會感覺到有笑聲從心裏流淌出來。迷糊中她淺淺睡著了，夢見了林薰默，夏絡繹和蘇允諾，他們四個人一起在一派明媚的春光里行走，有大片大片的薰衣草，好像到了普羅旺斯，美得讓人眼睛發疼。等她醒來的時候，想，有一天他們會一起去普羅旺斯嗎？希望，會的。

素素……夏絡繹還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看她這麼快樂，她也不願意去潑她的冷水，只是她的心裏那麼地不安，這不安就像蘇允諾的一樣，他們都害怕她受到傷害。

那天晚上回去，她抽抽嗒嗒地跟夏絡繹彙報了情況。

打籃球，他防我攻，結果我進球了！

挺……好。夏蘇咳嗽了一下說。

他翻身起床，胡亂地穿衣服，連襪子也沒有穿，讓司機跟他出門。蘇媽媽在身後喊他，你去哪裡？發著燒呢！

她還帶了相機，想要一定要拍合影，她從來沒有他的照片，這多遺憾。時間好像過得特別慢，她一下一下地看表，這時候又感覺到肚子有點餓了，但她不敢走開，怕她剛走開，他就來了，他沒看到她，會不會就走掉了呢？

他怎麼可能hｅｔｕｂooｋ•com•com讓你？蘇允諾瞥她一眼。

你贏他？你跟他賭什麼了？夏絡繹怔了一下。

她說，他沒有來！

蘇允諾讓司機把車先停到路邊，他跑到藥店買了麗珠得樂，又端了一杯熱水，讓素小暖先吃胃藥。經過必勝客的時候，他又下去給她買了海鮮披薩。她幾乎是狼吞虎咽吃下去的，連盒子都要吞掉，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她為了不錯過他連門口五米遠的距離都不敢去，但，他到底是沒有來。

她只是堅持著，又冷又餓，終於，時間到了九點。動物園門口陸續地多了遊客，只是沒有林薰默，她怎麼地尋找，都沒有看到他。然後是九點半，十點，十點半，十一點……她開始想，他是不是有事耽擱了？她不知道他家的電話，也不敢走得太遠，腳站麻了她就蹲下去，蹲得酸了她就走幾步，後來她挪到售票廳的背風處，抵著牆靠了一會兒。

那就試試，除非……除非你不敢！先說好，如果我贏了，我就請你就去動物園看大熊貓！她的眼睛眯起來，笑意更濃了。她剛一提出要求，引發周圍地一陣鬨笑，大家都明白她想幹嘛了，但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根本就不會去在乎別人的眼光，她只是希望能贏。

她換上那件外套，並且沒有穿帆布鞋運動鞋，而是選了雙白色羊皮長靴，就慌慌張張地朝外面跑去。

是的，她已經對夏絡繹和蘇允諾宣布，她要讓林薰默不能忽視她，要讓他看到她的美麗可愛，要讓他喜歡上她，而且是很喜歡很喜歡她！

沒有讓，是我自己贏的，我都不敢相信我會贏他。太可怕了！她稀里嘩啦地說。

林薰默，星期六，九點。她說完這句，朝他吐吐舌頭，一留煙地跑了。她得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夏絡繹和蘇允諾。

到的時候，他一見到她，就感覺到鼻翼酸楚。那個小小的人兒孤零零地蜷成一團在已經關掉的鐵閘門口，一束暈黃的燈光正好打在她的身上，顯得那樣憂傷。他奔過去一把拉起她來，給她披上帶來的衣服，她的樣子讓他心疼不已，她臉色蒼白還掛滿淚痕嘴唇已經凍得烏紫，整個人瑟瑟發抖。

她m.hetubook.com.com聽到，夏絡繹在電話那邊輕輕地嘆口氣，素素，你怎麼這麼傻？一會兒沒來你就該走的！

可是她怎麼能冷靜下來呢？對於她來說這是多麼重要的一刻呀，她竟然要和林薰默約會了，雖然是「贏」來的，但約會就是約會，她才不管怎麼來的。她只覺得每一個細胞都在狂喜之中，覺得自己好像站在雲端，飄飄然地不知所措。

看看時間都已經快中午了，她滿心的喜悅就慢慢地空了下去，而鈍鈍的疼，就刺傷了整顆心。

倒是蘇允諾病了。昨天有些發燒，直到今天還沒有退。她才知道他是生著病來接她的，內心感激，巴巴跑到他的房間守在床沿，說，真不愧是我的哥們，關鍵時候還是靠得住的。

怎麼會？首先是蘇允諾詫異地喊出聲來，你不過就去外面晃了一圈！

她始終記得那天等到最後，她的心情了，是酸的，是怨的，是疼的，幾乎要抓狂。她甚至對自己說，她絕對不會原諒他！

她說，我再也不理他了，月球有多遠，就讓他滾多遠！

夏絡繹和蘇允諾正在教室里等她，見她歡天喜地跑回來，然後抱住夏絡繹又蹦又跳，尖叫不已，夏絡繹被她晃得頭暈，扶住她的肩膀，說，素素，冷靜點，冷靜！

也許是旁人的鬨笑讓林薰默有些下不了台，他說，只要你失球，就算輸。

廣本車裡的暖氣已經很足，素小暖僵硬的身體在溫潤里終於一點一點地放軟下來，她整個人癱倒在座椅上，感覺到精疲力竭。這是她十六年來過得最凄慘的一天了。

是在後來，素小暖想起了自己當時自信滿滿的樣子，覺得實在是傻。可過去的我們，誰沒有犯過傻呢？何況是真的真的，很喜歡。

是在後來，素小暖終於想起了蘇允諾說的這句話，是呀，她是在飛蛾撲火，是在一意孤行，如果她能聽了他們的話，他們的命運會不會有所改變呢？可是，如果只是那麼蒼涼的字眼，她堅持了那時候自以為很對的堅持。

你怎麼可能贏？他沒好氣地說。

那賭注是你贏了，他就和你約會？夏絡繹問。

她就在寒風裡等了他一整天，後來，後來的很多次都是她等m.hｅｔubｏｏk•ｃom•coｍ著他，那些等，漫無邊際，而她被不斷地消耗，直到自己傷痕纍纍。

我們比打籃球。我控球，你防守，如果我能進球，算我贏！她清清脆脆地說。

說完這句，她就哇哇地大哭起來，驚得在電話那邊的蘇允諾差點從床上滾下來。那個時候他有點發燒的癥狀所以吃了感冒藥在床上睡著。

彼時，夏絡繹正在看書，詫異地從書本上抬起頭來，並沒有察覺手間的書本滑落了下去。而蘇允諾正汩汩地喝著水，聽到她的「宣布」把一口水給噴出來！他們都震驚了，而蘇允諾更是強烈反對，素小暖，你怎麼可以這樣沒皮沒臉？地球人都看得出來他不喜歡你，你這樣飛蛾撲火，會死得很慘！

他急切地說，等我，我馬上來！

她終於支撐不住，給蘇允諾打了電話。

她，潸然淚下。

他只是趕著出門，還記得給她多帶一件外套。他想，這個傻瓜不是一早就出門了嗎？現在都到晚上了，難道她就站在那裡等了一整天？她真是瘋了！他有點氣急敗壞，那個林薰默他恨不能給他幾拳，怎麼可以爽約呢？她滿懷希望的去，卻等來失望，他如果不想去就應該跟她說一聲。

時間還早，但她怕路上堵車，又怕萬一他早到了呢。她的心，撲通撲通地怎麼也無法安靜下來，覺得看到什麼，都是美美的。一切順利，去動物園的一路，公車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到了。她站在動物園門口，看了看時間，竟然還有一個小時才到九點。

從來沒有見她吃東西如此地拚命，心裏難過不已。她怎麼可以去喜歡那樣一個人呢？為了他，讓自己變得如此卑微！他真的很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但他卻無能為力，因為他，夏絡繹，都那麼清楚地知道，素小暖不是一時的頭腦發熱，她真的喜歡了。

但只是十六歲的愛戀，又能分析出怎樣的究竟呢？只是那樣深刻喜歡，因為喜歡，而讓自己感覺到憂傷，感覺到那麼渴望！那些喜歡埋在心裏無法言說，是怎樣輾轉而糾葛，那就像一個小小的宇宙，迫不及待地要炸出很多的力量。

她們在電話里把林薰默批鬥了一番。原本以為這樣經歷一天她肯定得生和圖書病，但吃過東西以後胃疼就立刻消失了，而她沒有發燒沒有咳嗽，第二天睡醒，就身強力壯了。她簡直難以置信，自己怎麼可以這樣不爭氣呢？如果病得嚴重，還可以讓林薰默內疚一番，但她卻面色紅潤聲音洪亮，怎麼看也不像要生病的樣子。

成交！她蹦過去，舉起手來，想要和他擊掌為盟，結果他只是把籃球扔給她。她開始在籃筐下運球，林薰默就在她面前阻攔，並且好幾次伸出手來想要斷球，都被素小暖一個側身靈活地躲閃了過去，但非常地險，他有身高優勢，好多次她準備投籃都被他阻斷了，終於，她找到他的一個空擋，右手中的籃球往後一勾貼腰交到左手，做了個投籃的假動作然後斜退半步借力起跳，直接單投，而籃球就躍過了林薰默阻攔的手臂，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的時候，素小暖緊張好像聽到了血管「嘭嘭嘭」的聲音，然後，球落到框沿上，悠悠地轉了一圈，終於滑進了籃筐！

小暖！小暖！他喊她幾聲，她的目光才聚攏過來，只是哽咽地喊了一聲，允諾，我餓了！我胃疼！

去給我削蘋果，把本本給我拿過來，倒杯熱水給我……蘇允諾仗著生病了開始指揮素小暖，她也樂意，屁顛屁顛地替他跑腿，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他的心情也舒暢了一些。

終於盼到了開校，她到學校的時候，他還沒有來。她坐在座位上，眼睛一直望著門口，只是一眼就看到他了，她就感覺喉頭髮緊，心臟腫脹，原來她是如此地思念他，比想象的，還要多。

整整一天，就他們兩個人在房間，看書、吃零食、聽爵士樂、打遊戲、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因為擔心夏絡繹會被傳染，所以他們不許她來，她的那一場感冒太駭人了。

她噎住了喝水的時候又嗆住了，她無措的樣子，讓他想要暴打她一頓，看能不能把她打醒。卻只是柔聲地提醒她，慢點！慢點！

就是剛才，我和林薰默打賭來著，我贏了。她感覺笑得都有些氣喘了。

從三亞回去，沒幾天便開校了。整整一個寒假她沒有見到林薰默，卻在要開校的時候變得有些緊張和不安。蘇允諾找她一起玩遊戲的時候，她總是輸，www.hetubook.com.com有些心不在焉。

有一天放學，素小暖見到林薰默在籃球場上打球，就奔了過去，揚起面孔努力地微笑，林薰默，我們打個賭吧？

早飯！夏蘇在她身後喊。她頭也不回的揮揮手，不吃了！

她直直地跑到他的面前，遞過去從三亞海邊自己拾到的一枚海螺，林薰默，送給你的禮物。他遲疑了一下，說，不習慣收別人的禮物。

我，要，和，他，約，會，了！她終於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感覺到那些快樂溢得到處都是。

蘇允諾見她像完全沒有事一樣，也沒有因為昨天的事而不開心，放下心來。

是這個渺茫的希望支撐著她，直到夜幕四合。

她早早地起來換衣服，等到夏蘇進來的時候就見到她的房間就像被打劫一樣，橫七豎八鋪滿了衣服，而她舉著一件有蕾絲花邊的粉紅色修身大衣問夏蘇，媽，這件好看嗎？

耶！她難以置信又驚喜雀躍地蹦跳起來，聲音發顫地對目瞪口呆的林薰默說，球進了！球進了！她覺得這是老天給她的幸運，她其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想要博一下，卻沒有想到她真投籃命中了。而此刻，周圍的口哨聲，尖叫聲，掌聲也響了起來。他們太意外了，她竟然能在林薰默的面前進球，要知道和林薰默一起打籃球是常常被他蓋帽的，可是這樣一對一的防守他竟然失球了！但他也不像是故意要輸掉的，因為素小暖的虛晃一招太過技巧了。

她激動急切的心就被硬生生潑了一盆冰水，笑容僵硬在臉上。手停在空中停滯了一下然後軟軟地垂下，手裡緊緊握著那枚海螺訕訕地。這一幕落在了夏絡繹的眼裡，她走到她面前，扶住她的肩膀送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伏在她耳邊輕聲說，不是決定要追嗎？這一點打擊都受不了？

是料峭的三月，風依然是寒的。她為了圖美大衣下面穿一雙深紫色的褲|襪，雖然帶絨但也根本抵不住寒風，只是在門口站了十來分鐘，就已經凍得直跺腳。雙手交叉抱住在門口走來走去，她已經買過門票了，只等著林薰默來。

他攙著幾乎邁不動步子的素小暖，拉開車門，扶她坐進去，又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哈氣搓揉，切切地說，好了，馬上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