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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燃盡，天空濛著一層淺灰色奶油，橘紅色的果醬淺淺地覆在邊際，程柔置身花叢中，仿若一朵搖曳的花。

「哎，好好好。」程瑩笑著回應，轉身繼續澆花。

秦淮十三中坐落在秦淮河岸旁，她漫步過秦淮橋往旁邊的市場走，她家離學校並不遠，步行也只需要十分鐘，但需要穿過巷子里的鬧市。

徐燃瞬間笑得更歡了。

她沒抬頭，徐燃也沒再說話，過了片刻，等她走出巷子，回到不遠處的家裡，徐燃才笑著跳到另一邊的房頂天台上。

程柔終於回過味來，猛然想起下午的兩名女生：她們的語文肯定經常不及格，不，不及格都是抬舉了！

「嘿！」徐燃趴在天台的圍牆上，衝程柔喊了一聲。

程柔推開院門，程瑩正拿著洒水壺在院牆角落澆花。她推了推掛在鼻樑上的老花鏡，衝程柔招呼：「柔柔回來啦，許阿姨正在做飯，餐桌上有紅豆糕，你先墊墊肚子。」

程柔下巴一陣鈍痛，莫名其妙地看對方一眼：「你是十三中的學生？」

隔和圖書壁樓房的閣樓窗口，徐燃半彎著腰倚著窗檯，視線落在俯身拿著小鐵鏟種花的程柔身上。

巷口賣水果的阿姨每回看見她，都會塞她一兩個蘋果，她既不好拒絕又沒法心安理得地收下，所以每次回家經過這裏時都會加快腳步，但今天出了點意外。

黃頭髮女生聽后，猶豫地和身後人對視一眼。程柔鬆了鬆緊綳的肩膀，心裏的石頭剛飄落在地，冷不丁傳來一聲叫喊，嚇得她心中的大石頭立馬提到了嗓子眼。

秦淮的夏天，落日總是姍姍來遲，窗外的雲層像層巒疊嶂的山峰，又像萬里奔騰的駿馬。程柔支著下巴，從方方正正的窗欞望出去，看著它們一點一點地把日光吞噬掉。臨近下課，教室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隔壁桌的同學拿筆帽敲著電子手錶小聲倒數。

球場？敢情是因為徐燃，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嘴邊叼著一根煙的男生沖她抬抬下頜，笑得不懷好意：「自覺點，別讓我們搜。」

叼著煙的男生先看清來人，低聲罵ｈｔｔps://ｍ.ｈｅｔｕbｏｏｋ.coｍ•cｏm了一句，帶著眾人往巷子深處走。黃頭髮女生還憤恨地瞪了程柔一眼，程柔百口莫辯，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抓著背包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程瑩不住地點頭，捻著月季的花瓣左看右看，隨口道：「剛才燃燃過來幫我把這花架子修好了，我讓他留下吃飯，他嘴上答應著，一轉眼又跑了。」她笑著問程柔，「你回來的時候有遇上他嗎？」

夜晚要來了，不知道紅豆糕她有沒有吃，覺得甜不甜，徐燃兀自想著，手癢伸出食指敲敲玻璃窗。樓下彎著背脊的程柔果然動作一僵，片刻后又泰然自若地繼續種花，像一隻受了驚又故作鎮定的小刺蝟。

她被推著靠在巷口的牆壁上，白色牆壁上畫滿奇形怪狀的塗鴉，地上滿是碎屑和枯枝爛葉，這個巷口比較偏，巷子很深，光線有點暗。她暗自權衡了一下，對面三個女生兩個男生，除非她變身賽亞人，不然全身而退是別想了。

「我聽說，你怪我沒去找你？」徐燃說。

https://www.hetubook.com.com程柔順著台階往下走：「嗯，上課不方便，我調靜音了。」

「鈴——」

一百二十三塊零六毛，對不起，媽媽可能保護不了你們了。

「你媽剛給我打電話了，說是你電話打不通。」程瑩頓了一下，試探地問道，「是不是上課緊沒聽到啊？」

鬧市周圍的小混混不少，但敢明目張胆勒索學生的很少，偏偏程柔就撞上了。

「程柔！」

但大敵當前，她顧不得咒罵，只能軟下態度解釋：「我和徐燃真沒有關係，我不知道叫你來找我的人懷著怎樣的心理，但如果是因為徐燃，你們可就找錯人了。」

一個黃頭髮的女生一臉不耐地伸出手指，捏著她的下巴：「程柔？也不怎樣啊。」

「我要掉下去了！你要接住我啊！」

旁邊的人聞聲，嘻嘻哈哈笑作一團，程柔心裏漸漸發怵，抓住背包帶的手指無意識地扣著針線路，她緊緊貼著牆壁，腳後跟無意識地往牆上磕。

程柔剛抬起頭，腦袋便「嗡」的一聲響，心跳加速。徐燃站在圍牆頂和_圖_書端，右邊是天台，左邊是距離她腳下四五米的高空。徐燃正張開手保持平衡，餘光瞥見程柔時幼稚地揮揮小臂，像一隻撲騰的幼鳥。

程柔腳下一頓，雖然沒聽懂徐燃的意思，但她也沒打算聽懂，繼續往前走。

萬馬奔騰，魚貫而出。

「我不是，但有人是，你在球場上不是挺高調的啊？自然有人看不順眼。」

「沒有。」程柔神態自然地站起身，把背包拎在手上，「奶奶，我先進去換衣服，一會兒出來幫你把前天買的向日葵種上。」

程柔：「……」

這周圍的房型都一樣，前面帶著半大的院子，兩層半樓，頂端天台有一個紅瓦小閣樓。程家的閣樓平時作為程柔的小書房，程瑩還貼心地讓人在裏面安置了榻榻米。程瑩愛花，院牆腳一整排都是品種各異的花。九月是月季開花的季節，耀眼的紅色在群花中鮮艷奪目。程柔把書包抱進懷裡，坐在圓形石凳上靠著石桌。

程柔沒理他，抬腳往前走。

程柔翻了翻白眼，低聲咒道：「摔不死你。」

這會兒正好是五點整m.hetubook.com.com，程柔是走讀生，並不需要抓緊時間飛奔食堂。她坐在位子上，等人散得七七八八了，才收拾好課本背著書包回家。

程柔深深嘆了一口氣，暗自|拍了拍書包。

程柔應了一聲，走上前要接過程瑩手裡的洒水壺，程瑩往旁邊躲了一下，柔聲推著她往旁邊走：「我自己來，累了吧，你在石凳上坐一會兒。」

周遭頓時一片寂靜，程柔遲疑地往旁邊高樓望去。徐燃踩在木桶上，靠著旁邊粗壯的木架子抱著胸，半邊校褲微微捲起，嘴邊叼著一根棒棒糖，在半空中漫不經心地晃著。

程柔下意識應了一句，氣沉丹田，聲音洪亮：「哎！」

他把棒棒糖在旁邊立著的木架子上一下一下地敲著，笑了笑：「玩呢？加我一個？」

徐燃跳上半身高的圍牆，張開雙手搖搖晃晃地沿著細窄的小道往前走，嘴上像拉開了閘口的江水，滔滔不絕：「她們說，你因為沒辦法經常見到我，所以對她們發脾氣，我是沒覺得你脾氣不好，相反我還挺開心，這點是我疏忽了，我以後一定經常跑去十二班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