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是喜歡上她了。
三百萬啊，她要多久才能夠還得清，但是「給」這個字，又太理所當然了，她憑什麼。
狼狽不堪。
她實在是不想應下來，於是淺淺地笑了笑，禮貌地說道：「如果有時間，一定去。」
「好。」江雨舟點頭。
「只是順路。」
樓覲臉色微僵，似乎是在為自己剛才說出的話後悔。
顧之游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下一瓶水果味的飲料，放到她的推車裡，笑容明朗：「你的嗓子還不能碰酒精，現在不能，未來也不能。如果想要喝點不一樣的，可以喝水果味的飲料。」
江雨舟識趣地站起身去廚房給樓覲做醒酒湯。
卓越露出了得意的笑，這種笑就像是在看心機女如何接近男人一般。
她抱著米球上了樓，將自己反鎖在房間里，一點都不想跟樓覲接觸。
「有用。」江雨舟心想乾脆長話短說得了，「是……」
在這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很多小門小戶的女人為了錢和權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卓越在這個圈子裡已經司空見慣了，他不相信樓覲會不清楚。
她立馬站了起來。她剛剛睡得太沉，嘴角黏糊糊的，眼睛也因為瞌睡有些浮腫。
「不知道顧醫生有沒有同樣的感覺，我覺得您有一點眼熟。」
「這段時間天氣不好，濕氣比較重。你可以在家煮一些冰糖雪梨潤潤肺和嗓子。對你嗓子的恢復會有幫助。」
「貴姓？」樓覲先開口，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包煙，熟稔地敲了敲煙盒，敲出了一根煙遞到顧之游面前。
顧之游為表禮貌也下了車，樓覲徑直朝他走過來。
她雙眸泛紅，眼眶裡蓄滿了淚，微顫著嘴唇看著樓覲：「娶我原本就是丟人現眼，樓先生從一開始不就知道嗎？還有樓家，從一開始不就覺得我丟人嗎？」
「嗯。」
江雨舟甚至都難以將這個幼稚的男人，和平日里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的男人聯繫起來。
她臉色微紅，訕笑：「被抓了。」說完，吐了吐舌頭。
「嗯。」江雨舟點了點頭，想起他上次送她回家，「我先生的公司在附近，剛去給他送了點心，就順便過來逛逛。」
「它會不會在我的車上上廁所？」樓覲冷著聲音問，從店員手中接過牽引繩。
江雨舟記得這個人，是樓覲的發小，也是樓覲最好的朋友。卓越對自己一直抱有成見，不過她也都能夠接受這樣的猜疑，畢竟，她上位的方式並不好看。
樓覲拿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煙頭在暮色之中一明一滅。
江雨舟從樓氏集團大門出來，去了隔壁的進口超市。
在樓覲眼裡，她一直是一個為了錢接近他的女人，如今才結婚數月，她又主動要了三百萬，她已經不敢想象樓覲心中是怎麼想她的了。
「現在不餓。」樓覲不咸不淡地回應了一句。
「他剛才當著我的面，叫你江小姐。」
三百萬于樓覲來說只不過是揮揮手的數字，但對於江雨舟來說，卻是天文數字，她該怎麼還？
「杭城人。」
顧之游忽然開口，江雨舟微愣。
她在家裡做了點心當下午茶準備給樓覲送到公司。
江雨舟脫口而出，她覺得以現在的情形說清楚這件事情是不可能了。樓覲那麼著急去公司，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他肯定無暇聽她說話。
江雨舟稍微鬆了一口氣，小傢伙總算是痊癒了。
顧之游收下，低頭看了幾眼之後才開口：「不好意思我沒有名片。不如我們加個微信？」
樓覲今天剛剛加了顧之游的微信，加上他剛才對顧之游那副忌憚的樣子……
「可以。」
樓覲彷彿是給了她這個權利。江雨舟心底暖了暖。
嘶……她的確欠樓覲幾百萬。
米球知道他是來接自己回家的，格外熱情。
「對了，有件事情我昨晚就想和你說，沒來得及。」江雨舟剛剛想開口，樓覲的手機響了。
卓越低頭看了一眼米球，嘆了一口氣：「一開始我覺得你接受江雨舟純粹是為了孩子。但現在孩子沒了，你還是這副不咸不淡的樣子，你怕不是真喜歡上她了吧？我可警告你，別到時候被騙得只剩一條褲衩了，到哥們面前來哭。」
這話莫名地給了江雨舟特別大的勇氣，她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氣：「我這不是怕攔錯了人，到時候被說的還是我。」
「你要出門嗎？」江雨舟皺眉，心底焦灼。
「嗯。」樓覲沒有勉強，離開了辦公室。
「江小姐，下周不要忘記來複查。」顧之游臨走之前，叮囑了江雨舟一句。
樓覲說的話讓江雨舟心底「咯噔」了一下。
江雨舟有些蒙，樓覲竟然這樣輕鬆就答應了？
江雨舟張了張嘴，她意識到自己用「借」這個詞好像有點奇怪。
非常官方又客套的一句話，江雨舟卻陷入了沉思。
「『偷腥』這個詞……好像不是這麼用的。」江雨舟
www.hetubook.com.com笑了，兩人的氣氛總算不那麼尷尬了，「顧醫生您從小生活在國外，可能不知道中文這麼博大精深。」
她擔心……樓覲會對她的誤會更深。
江雨舟在外人在場的情況下並不想多解釋，況且，看樓覲的樣子好像也是不想聽她解釋的。
此時窗外的風似乎都變得冰冷，她咽了一口唾沫，只覺得渾身冒出雞皮疙瘩。
「謝謝。放下吧。」樓覲倒是知禮懂禮。
江雨舟覺得奇怪，難不成這兩人之前還見過？
樓覲有潔癖，是不可能去抱這隻狗的。
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樓覲是因為太有錢所以答應得爽快，還是對她放心？她更相信是前者……
她在樓覲身邊，日子如履薄冰，容不得半分差池。
江雨舟立刻拚命搖了搖頭，甩掉了這個恐怖的想法。
顧北被拒絕，愣了一下，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帶著江雨舟上了樓。
米球一落地就開始撒歡兒賣萌打滾，一下子跳到了沙發上，江雨舟知道樓覲不喜歡米球上沙發，連忙去捉米球。
樓覲一定是在宣示主權，只不過，用的手段相當幼稚。
因為堵車太無聊，顧之游便跟她說起了自己學生時代的一些趣事。
樓覲牽著狗繩，將米球帶到了車子邊。
哦，繼續傲嬌。
江雨舟沒有直接聯繫樓覲，而是聯繫了他的助理顧北。
自卑的情緒包裹著她，讓她根本無法衝出束縛。
「要麼上來，要麼關門。」
樓覲坐了起來，面色蒼白。江雨舟都弄不明白，這個人昨晚到底是喝了多少……
此時，旁邊的車隊忽然動了，後面的車子接了上來。
不過轉念一想，她對他原本就是上趕著，原本就應該是討好。又有什麼關係？
「樓太太，馬上就到我生日了，到時你一定要跟阿覲一塊兒來參加。都是些老同學，大家也都見過你，一定賞臉啊。」卓越這邊直接把「請柬」扔向江雨舟。
江雨舟微微一愣，抬起頭對視上了身旁人的眼睛。
江雨舟挑了挑眉，看到樓覲低頭看了一眼手錶。
這一聲「樓太太」，讓江雨舟的臉瞬間通紅。
即便是醫生……
「你嫂子。」
卓越一愣：「話雖這麼說，但你畢竟是我兄弟。我從一開始就提醒過你，江雨舟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善人，你小心被她的純情外表玩弄得團團轉。」
剛才在馬路上，卓越作為樓覲的朋友這樣欺辱她，他沒有幫她說一句話，回到家還對她百般懷疑。
「我先生」這樣的詞語，從她口中說出來時，她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大真實。
也就是說，婚紗照是剛剛換的？
他力道不輕，將江雨舟嚇得連忙轉過身去，對上他一雙陰鷙的眸。
「顧助，請問樓先生有空了嗎？」江雨舟從沙發上起身問，「我給他準備了下午茶，想送上去。」
江雨舟是帶著一點點怒意問出的這句話，樓覲這樣近乎霸道的相處方式是她不喜歡的。
「你覺得我的家產，能被她騙完？」
她故意開玩笑地諷刺。她敢這麼放肆，也全是看樓覲剛才對曾淇渝的臉色行事。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超市內，買了雞胸肉和蘋果之後又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果酒。
「不帶。」
江雨舟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其實心底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見顧之游準備離開了，江雨舟暗暗鬆了一口氣。
樓覲拍了一張米球蹲在車內憨憨的照片回復了她，順便發了一句話：「你的狗有點蠢。」
「但只是虛張聲勢，連個人都攔不住。」樓覲又莫名其妙地添了一句，讓江雨舟愣神了半晌。
江雨舟本想拒絕，但又聽到男人繼續說：「我上次就說過，我住在你家附近。」
「這都不會？」樓覲對這隻狗的智商表示很大的懷疑，與此同時，也開始懷疑狗的主人的智商，「你媽平時都教你什麼了？」
「哎……」江雨舟皺眉，她都還來不及解釋錢的事情，樓覲就要走了。
一句強勢的話，將卓越的嘴巴堵住了。
江雨舟覺得這個情形不太好看，她很想抱著米球趕緊往家裡鑽。
「小嬌妻」三個字里蘊含著極大的諷刺。
卓越冷笑了一聲：「是順便，還是故意？」
樓覲卻沒有鬆開禁錮著江雨舟的手，而是默默地看著她。
「謝謝你的點心。」樓覲避開話題，拿起了江雨舟的點心盒，走到門口，「我讓顧北送你回家。」
「嗯。」顧之游點頭，「待會兒要不要送你回去？我順路。」
「你這叫作偷腥被抓了。」顧之游開著玩笑。
但是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江雨舟端著醒酒湯出去，看到樓覲半躺在沙發上正在看財經新聞。
果然是樓覲的辦公室，裝修風格清冷乾淨，桌面上沒有半點不該有的東西。
她絲毫沒有在意的事情，樓覲和_圖_書卻是聽到心裏去了。
不過，仔細想想，樓覲好像也從未關心過她的行蹤，哪怕她消失一周，他都不一定會發現。
江雨舟揮開樓覲的手，從沙發上將呆若木雞的米球抱了起來，米球也被嚇壞了。
但是米球逃得太快，她根本追不上。
卓越一聽，立刻上車，勉勉強強地跟胖胖的米球擠在了副駕駛座上。
「這丑狗嚇死我了。」
「顧先生是哪裡人？」樓覲頗有一副在調查戶口的感覺。
直到耳畔傳來顧之游的詢問：「你好像很怕你先生。」
她抿了抿嘴唇，解釋：「平時他都是這麼稱呼我，一時之間難以轉換。還有，你弄疼我了。」
加微信……這是什麼操作？
她無奈，怎麼想說明白這件事情這麼難。
深夜。
「太太。」
「你跟那位顧醫生，到底是什麼關係？」樓覲語氣冰冷，似是二月春風，和剪子一樣犀利。
「米球！別跑了。」
樓覲要做什麼？
樓覲的朋友圈封面，什麼時候變成了他們兩個人的婚紗照了？
「朋友？」顧之游隨口問了一句。他看出了異樣，旁邊駕駛座上的男人，絕對不可能只是江雨舟的朋友這麼簡單。
可能全世界，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的心思被弄得有些煩亂，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寵物醫院打來的。
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兩個人。
「先生今天心情不好。」顧北這算是很善意地提醒了江雨舟一句。
江雨舟連忙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衣帽間。
顧之游的問話又一次讓江雨舟沉默了。
她原本還沉浸在溫柔的風中，此時轉過頭看向顧之游。
米球抬頭眼巴巴地看著樓覲，一臉無辜，臉上寫滿了聽不懂。
糟了……
好嘛，完全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樓覲看著在他腳邊轉來轉去恨不得撲上來的米球，不為所動地站在原地。
樓覲打開，是江雨舟發來的微信：
樓宅。
米球哼唧了一聲，忽然四爪懸空，被一雙長臂撈起，放到了副駕駛座的下面。
他脫下白大褂后真的陽光又乾淨，江雨舟不得不承認，這個顧醫生的的確確長得好。
「嘿，敢情還護著了。」卓越扯了扯嘴角，「不行，你必須帶她來。我就見過她一次，上一次還一句話都沒說上，這一次，我幫你探探底，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段位。」
江雨舟打開車窗，讓窗外的空氣吹了進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兩個大男人交換了微信。
因為要保護嗓子，她一直都不敢喝酒，但這段時間心煩意亂的事情太多，她想要喝點酒，尋思著，果酒應該沒事吧。
「不行。」樓覲回答得乾脆利落。
樓覲起身，一邊系袖扣一邊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江雨舟：「錢你收著，不用還。」
樓覲身邊的人還真跟他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永遠冰山臉，好像誰都欠他們幾百萬似的。
「樓太太脾氣也不小。」
關上車窗之後，她長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完全忘記了身旁的顧之游。
米球嗚咽著想要跑到江雨舟那邊，但現在在馬路上，卓越只能夠死死抱著米球肥碩的身體，嘴裏不斷地埋怨，但還是把米球保護得好好的。
「我會還的，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江雨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就像是窮要骨氣的人。
顧北將心思沉重的江雨舟帶到了樓覲的辦公室。
晚霞和城市初起的華燈交相輝映，融合出彩色的光暈，漂亮又溫柔。
江雨舟有些蒙，竟然在超市偷偷買酒，被自己的主治醫生抓包了……
江雨舟一愣，回過神來才知道是在說她嘴角的口水。
江雨舟仍是毫無睡意。她躺在客房的床上翻來覆去，就連米球都已經在打呼嚕了。
不一會兒，樓覲的車子也開了過來。
顧之游拒絕了遞煙：「多謝，我不抽煙。」
道路很堵，屬於前後左右夾擊的狀態，顧之游也索性停下了車，單手握著方向盤。
「做什麼？」樓覲停頓了一下，沒有進衣帽間。
一善寵物醫院。
他跑到樓覲的車旁，一邊氣喘吁吁地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一邊念叨：「這段時間真累，我感覺我被老闆在當畜生使。我跟你說我們這種金融民工我們……我去，哪兒來的丑狗？」
「樓先生願意吃醋，是你的事。」江雨舟被捏得生疼，口氣也難聽了一些。
「吃醋？」樓覲反問了一句，「如果我吃醋，又如何？」
「米球接到了嗎？」
十幾分鐘的時間，她就搞定了。煮湯的時候，她一直在想該怎麼開口跟樓覲提視頻的事。
去，就是自討沒趣。
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他明顯對眼前的人充滿了敵意，然而卻給對方名片，意欲何為？
江雨舟剛要撲過去，手臂忽然被樓覲一把捏住。
「住一晚。」顧之游坦蕩回答。
樓和*圖*書覲這樣的人，如果說這樣的話，那一定是真的覺得眼熟。
江雨舟愣了一下，回過頭，當看到駕駛座上，男人冷若冰霜的雙眸時，渾身緊繃了起來。
樓覲這一聲「你嫂子」的確是將卓越嚇到了。
江雨舟站在原地有些尷尬和不知所措，只能將點心放到了他的辦公桌上：「你趁熱吃吧，我新鮮做出來的。」
他上車，將車子駛到附近某公司門口，卓越剛下班，拿著一沓文件匆匆忙忙從辦公樓出來。
江雨舟放下筷子，鬆了一口氣：「樓先生這位前未婚妻，脾氣真不小，『面具』也真不少。」
她緘默了半晌，淡笑：「還好。我很愛他。」
江雨舟走到沙發前坐下，環視了一眼四周。
江雨舟明白，顧北和其他人是一個想法，認為她是居心叵測靠近樓覲，為的是名，圖的是利。
「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接受更好的治療。」顧之游微笑，笑容里沒有半點雜質，讓江雨舟感覺不到半點不妥。
從知道江雨舟是怎麼成為樓太太的那一秒起，卓越就覺得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
卓越也不是在危言聳聽，圈內這樣的女人真的多了去了，這樣的事例也不在少數。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過去了。回家你就能看到你的狗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剛才當著我的面，叫你江小姐。」
這句話從一個醫生口中說出原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但江雨舟此時卻覺得坐立難安。
江雨舟的手指已經緊緊絞在一起了，幸好樓覲看不見。
她也是人，無論如何都是接受不了這般對待的。
「什麼事？」樓覲抬頭，但也只是抬頭瞥了她一眼，隨即就低下頭繼續看股市。
樓覲一言不發地開著車。
此時，米球似乎是聽到了江雨舟的聲音，忽然從副駕駛座下面撲騰起來，跳到了卓越的腿上，實打實地將卓越嚇了一跳。
樓覲這句話讓江雨舟的臉莫名紅了紅。
但是她明白，這一下子她愛慕虛榮喜歡攀高枝的形象，在樓覲心目中估計是根深蒂固了。
「你要看我換衣服？」樓覲見江雨舟幾乎是跟著他腳後跟上來的，回過頭問了一句。
江雨舟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尷尬又禮貌地扯了扯嘴角，點頭：「嗯。路上注意安全。」
為的是這三百萬，以及她欠樓覲一個解釋。
「那就麻煩你了。」江雨舟笑了笑。
下一秒，她驚了一下。
她看到顧北從電梯口出來，一身西裝，行色匆匆。
「先生在樓上開會，暫時沒時間。我幫太太拿上去吧。」
「顧。」
江雨舟皺眉，從床上騰地坐了起來。
江雨舟就知道，事情不會這樣結束。
他對於貓貓狗狗是沒有半點興趣的，覺得很臭，也很吵。
樓覲根本沒有回應她這句話，當作沒有聽見。
「哦，在超市遇到了我的主治醫生。」江雨舟盡量克制著自己的緊張，想要表現得很淡定，「顧醫生家剛好跟我們家順路，就順便把我捎上了。」
江雨舟還以為是自己熬夜老眼昏花了，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之後更加蒙了。
這已經是非常客套的說法了，她是故意的。卓越的生日會她是絕對不會去參加的。
「你來了。」江雨舟迷迷糊糊地起身，話語也懶洋洋的。
她原本是溫順的脾氣，只是最近一連串的事情讓她此時無法溫順了。
江雨舟有多愛樓覲？
江雨舟正在笑話顧之游時，旁邊車子的車窗忽然降了下來。
米球從車裡躥出來，撲向江雨舟。
顧之游這人的確幽默風趣，江雨舟聽了之後一直在笑。
他將一張燙金的黑色名片遞到顧之游面前：「謝謝您今天送我太太回來。既然是我太太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終於……
「嗯，他性格比較陰沉，我時常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江雨舟並沒有向身邊這個男人隱瞞。她覺得顧之游是一個好人，是一個不會傷害到她的好人。
江雨舟回到家就先去安置米球了。
「江小姐你好，米球複查結束了，請問有時間來接嗎？」
米球這一次好像聽懂了一般，朝著卓越齜了齜牙。
江雨舟突然就想明白了。
「您是江小姐的男朋友吧？米球恢復得很不錯，瞧它多想讓您抱啊。」女店員笑著俯身拍了拍米球的背，這句話也是在暗示樓覲抱抱米球。
怎麼會這麼巧……江雨舟屏住呼吸，莫名有一種被捉姦在床的感覺，雖然事實上她什麼都沒有做。
她剛開口，手機忽然響了。
他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朝裏面指了指：「上去。」
但是她這個局促的舉動，完完全全落入了顧之游的眼中。
樓覲從駕駛室出來，臉色陰沉。卓越已經在半路上下車了，此時只有ｈttps://wｗw.ｈｅtuboｏk.ｃｏｍ•cｏｍ樓覲一人。
「當天來回嗎？」江雨舟問。
「我說了，我們就是醫患關係。你如果不相信，自己可以去查。我相信樓先生一定能夠查得水落石出，不是嗎？」
這時，顧之游發來了一條微信消息：
「不用了，我去一趟隔壁超市，自己會打車回去。」江雨舟打算去超市買點雞胸肉和蘋果，回去給米球做烤雞胸肉和蘋果沙拉吃。
「你是在關心米球嗎？」江雨舟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竟然敢這麼跟樓覲說話了。
哪怕他們現在是夫妻關係，但這段關係能走多遠，江雨舟自己心底清楚。到時候婚姻結束，這三百萬總是要還清的。
好像是上趕著討好一樣。
她把湯水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坐到了樓覲對面：「趁熱喝吧，胃會好受一些。」
這一頓點心算是白做了……
這句話要是換作旁人聽到，一定會覺得男友力爆棚，但是落入江雨舟耳中，卻是心煩意亂。
「對了，過段時間，大概是21號的樣子，我要去杭城參加一個業內會議，都是國內耳鼻喉的頂級專家，這些前輩比我優秀得多。你的嗓子需要更好的治療，有沒有興趣一起過去看看？」
江雨舟下車。
「不好意思，米球送來的時候就是沒籠子的，但是牽了繩。我們這邊寵物狗的小籠子也都賣完了，看來您只能牽繩回去了。」
晚高峰的上城堵得不成樣子，江雨舟坐在顧之游車的副駕駛座上，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
樓覲有些無奈，也有些不悅。早知道，他就不提出來接它了。
「一般來說是不會的。米球訓練有素，大小便都能夠忍住的。」
她開著玩笑，顧之游也不介意，他點了點頭：「的確。一個人逛超市？我記得你家離這邊不近。」
江雨舟將三百萬打給王院長，不想再因為這個人而橫生事端。
但她就是想打趣他一下。
樓覲沒說話，卓越卻清楚地感覺到，車速瞬間加快了很多。
江雨舟在一旁覺得尷尬。顧之游好心好意將她送回家，在這邊卻還要被她丈夫盤問。
這句話聽起來挺奇怪的，就像是男生在跟女生搭訕一般。但是此時此刻，完全是不同的。
而且，距離十二點越來越近了。
你的狗……這三個字從樓覲口中說出真的是格外奇怪。
「怕它暈車。」
半小時后，車子停靠在了樓宅門口。
「夫妻之間這樣相處，不是很辛苦嗎？」
米球嗚咽了兩聲，安心地耷拉下腦袋，趴在江雨舟懷中懶洋洋的。
樓覲的臉部線條原本就硬朗冷峻，比常人要更加深刻分明，此時更是陰晴難測。
卓越很無語：「誰的狗啊？」
樓覲放下筷子，拿過紙巾擦了擦嘴：「外人來樓宅，樓太太都攔不住？」 這句話像是一塊金牌一樣，彷彿是在告訴江雨舟：以後曾淇渝來，你都有權攔著。
江雨舟覺得這樣傲嬌的樓覲莫名有幾分可愛。
江雨舟將米球抱起來，心疼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是不是想媽媽了呀？」
「是嗎？我看樓先生倒是面生。」顧之游臉色坦蕩，不像是在說謊。
這三百萬的債忽然壓在身上，江雨舟覺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江雨舟一面覺得說不出口，一面又覺得樓覲此時是沒有心思聽她說話的，深吸了一口氣：「那三百萬……」
江雨舟是朝著顧之游的方向的，仍在笑。然而，顧之游卻注意到了隔壁車投來的不善目光。
她說這句話時，看到樓覲臉色微變。她猜不透樓覲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是希望她去參加，還是不希望。
「喂。」
這是在說，她以後可以肆意攔著曾淇渝的意思嗎？
她無聊地拿起手機，準備刷一下朋友圈。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樓覲的頭像。
她腦袋裡莫名冒出幾個字：狗仗人勢……
「不是說去超市？」樓覲單手握著方向盤，臉色不善，口氣也並不好。
樓覲到底是要幹什麼？要知道，在上城，能夠拿到樓覲名片的人屈指可數。
難道……他是喜歡上自己了？
江雨舟在酒水櫃檯前徘徊，仔細查看著果酒的種類，剛往推車裡面放了一瓶，忽然，一雙修長的手握住了酒瓶，將酒瓶重新放到了酒架上。
「不了，我有話跟他說。」
「米球。」江雨舟忍不住露出笑容，但是只要餘光一瞥到樓覲，她臉上的溫度又涼了下來。
但話語落入樓覲耳中，卻顯得有些嬌嗔。
江雨舟真的很想扶額。
「您家大業大，我無話可說。」卓越挑眉，「怎麼，馬上就到我生日了，到時把你的小嬌妻也帶上？」
「好傢夥，我可沒承認過江雨舟是我嫂子。像她這種為了名利靠近你的女人，我是不會承認的。」卓越對江雨舟一直都心存偏見。
「這不是你那小嬌妻嗎？」副駕駛座上的卓越看熱鬧不嫌事大，ｈｔｔｐs://ｗwｗ•ｈｅtｕboｏｋ•cｏm.cｏｍ剛還在那邊吐槽江雨舟心機深重，心思不單純，這下剛好就撞見了。
話音剛落，樓覲就有些焦急地扔下一句話：「半小時後會讓助理打到你賬上。」
失去孩子之後，江雨舟在樓覲面前不再像之前一樣百依百順。
「啊？那不大好意思吧。都是你們業界的名醫，我一個外人去算什麼。」江雨舟訕笑。
樓氏集團。
特別傲嬌。
「嗯。」樓覲忽然轉身回到車子旁邊，打開車門，俯身進去拿了東西又折回來。
江雨舟沒有刻意要提起樓覲的意思，只是順便提及。
也不知道樓覲會不會答應她去杭城一晚，還是跟異性一起去。
江雨舟的手臂被捏得太緊，勒出了紅痕。
「先生開完會會過來。」顧北恭敬地說了一句，給江雨舟倒了一杯熱水，帶上門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顧醫生？」
三百萬的事情，她無論如何都要跟他解釋清楚。
樓覲這個人雖然不喜歡她，但對她的控制欲和佔有慾卻格外強。
「我先生和他的朋友。」江雨舟實話實說，卻仍舊覺得尷尬。
她前幾天還看過樓覲的朋友圈封面，是一片空白的，就像是老年人的微信一樣。
「嗯，可以。我晚點就過去接米球。」掛斷電話，江雨舟看向樓覲，正準備繼續解釋三百萬的時候，卻聽到樓覲說：「我去接米球吧。我待會兒去那一帶見卓越，順便把你的狗接了。」
樓覲看了她一眼，附身從桌上拿起一張紙巾遞到她面前：「擦擦。」
樓覲拿著煙的修長指節停頓在半空中，然後他收回煙，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之後抬眼看著顧之游。
此時車流恰好動了，江雨舟立刻關上了車窗，也不管樓覲此時是什麼臉色。
好丟人哦。
江雨舟心底「咯噔」了一下，她對樓覲的害怕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嗎？
「有籠子嗎？」樓覲單手抄兜，面無表情。
江雨舟微愣，樓覲心情不好，她這樣沒打招呼直接來，會不會撞他槍口上了？
昏昏沉沉中，江雨舟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門把手被按下的聲音。
她在公司樓下大堂等了顧北半個小時。從她到樓覲身邊開始，顧北基本上就沒有給過她好臉色。
江雨舟一聽要住一晚，又有些猶豫不決了。她垂首，想到了樓覲。
他從她身側走過，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打開電腦開始看股市。
卓絕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樓覲：「你轉性了？」
倒不是因為顧之游，而是因為樓覲。
「公司。」樓覲闊步上樓，看上去很著急。
江雨舟極度害怕樓覲的這種凝視，她微微別開眼睛，不想跟他對視。
江雨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低聲咳嗽了一聲：「沒。那個……能借我三百萬嗎？」
只是，兩輛車子這樣堵著，會非常尷尬。
江雨舟一聽到都是樓覲的老同學，立刻想起那晚她做噩夢醒來去宴會找樓覲時的情形。
「你認識？」顧之游瞥了一眼隔壁的車，問江雨舟。
樓覲那頭不說話了，伸手捏了捏眉心。
她有些難為情地接過紙巾擦了擦，舔了舔嘴唇，開口：「我做了點心，你當下午茶吃吧。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隨便做了一些。」
她心想以後在樓覲面前到底還是需要收斂一點脾氣，不能讓他覺得她脾氣太差了。
「這狗也太肥了，我的長腿都沒地方放了，能放到後座去嗎？」卓越有點震驚，樓覲從小不喜歡貓貓狗狗，他是最清楚的。
「樓先生，你是在吃醋嗎？」
「樓太太，巧啊。」卓越故意諷刺地開口。
樓覲真的好可怕……
江雨舟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你現在有空嗎？打擾你十分鐘可以嗎？」
他們之間原本誤會就多，在她看來，多這點誤會和少這點誤會，並無差別。
「為什麼？」
江雨舟看著顧北這張冷冰冰的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想賣給她面子。
「她不需要被你承認吧？」樓覲反問了一句，聽起來不算是維護，但帶著一點點強勢。
她記得樓覲這個人，微信好友寥寥無幾，裏面也是一片空白。他是屬於典型的商務精英男，有什麼事情基本上都是通過電話解決的，很少用微信。
樓覲那邊似乎是有了重要的事情，打了電話之後立刻放下了還沒喝多少的醒酒湯，起身準備上樓換衣服。
來到上城這些日子，江雨舟在外閑逛的時間其實非常少，她就像是樓覲的一個陪襯，樓覲走到哪兒，她便走到哪兒。她在上城也沒有朋友，孤單是常態。
她等得有些無聊，打開手機看了一會兒又覺得昏昏沉沉，心底想著樓覲這個時候應該還不會散會，索性枕在沙發上睡一會兒。
她仔細想了想，如果她想儘快恢復嗓子的話，顧之游的建議的確是可以聽取。顧之游也應該是真的為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