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彷徨，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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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菲高興得又要流出眼淚，心裏卻忽然「咯噔」了一下。
這份憤怒的絕望只持續了一瞬。樂菲很快就振作起來——現在的情況由不得她繼續絕望，飛快地轉動起她那聰明的大腦，搜尋著解決問題的辦法。
越是厲害的法器就越嬌貴，嬌貴到施法的時候絕不能為穢物所污。而法器「殺手」的前三名就是狗血、糞便、女人的唾沫。
「你……該走了嗎？」雖然不打算強留他，樂菲還是忍不住問了這樣的話。她現在的感覺是她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就像自己的心肝被拴在了風箏上，馬上就要隨風而去一樣。
奔若惆悵地看了看她，又把目光轉向月亮，心似乎已經遠了。
不過他現在的心情和其他驅妖失敗時大不相同。雖然仍然很生氣，但一點都不擔心。也許，這個女孩和那個妖狐在一起不會落到自己所想的悲慘田地。只是被她耍得太生氣了！
奔若的身體劇烈地震動了幾下，隨即被周身的黃絲勒得有些變形，慢慢地被黃絲拉著朝收妖缽移過去。他仍然是面無表情，額頭上卻暴出了幾根青筋，曾經鮮艷的眸子現在和_圖_書淡得像一層煙。他仍然在抵抗，可惜力不從心。
收妖缽頓時像接觸不良的燈泡一樣閃了幾下就失去了光亮，「撲通」一聲掉在地上。而那些糖稀製成的、看起來無所不能的黃絲也像忽然失去生命一樣垂了下來，瞬間化成了水。老人則驚駭萬分、憤怒十萬分地看著她，那表情就像被人忽然塞了一嘴的馬糞。
奔若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忽然轉過頭來一把抱住樂菲，把他那玫瑰花瓣的唇貼在樂菲已經乾裂的唇上。也許是怕和她對視，在和她目光相接的前一瞬就閉上了眼睛。
樂菲扶起躺在地上的奔若，發現他身上到處都是被勒出來的血溝，心痛得幾乎要窒息了，更加覺得自己不可原諒，恨不得殺了自己。奔若卻是一副「你不用在意」的微笑，輕輕地閉上眼睛，身體周圍立即湧起一股小小的旋風。旋風掠過之後，不僅傷口沒有了，連衣服也不見了破損。
被雨水洗過的月亮像一彎亮晃晃的鐮刀，戳在夜空里。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就像忽然被月亮吸走了靈魂一樣。
「正常情況下……我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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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器難道就是無堅不摧，不可破解的嗎？從眼前看來是這樣……不，不對！我好像有個模糊的印象，法器在妖怪面前是不可破解的，但在人的面前卻很脆弱……人到底怎麼作才能破解法器呢？好像不難，我記得是很輕易的舉動，否則就不會給我以法器很脆弱的印象……到底是什麼？哎呀！倉促間想不起來啊！
奔若和樂菲說過，雷劫是一個固定的時段。在這個時段里上天可以在陰雨天氣里對妖狐降下閃電，也可能忽然用旱天雷轟擊他，因此必須在雷劫期間全程尋求蔭避。而雷劫的時段一了便永世不會再用。它結束的時候可能很平靜，甚至不會被發現，但樂菲和奔若還是感覺到了。
「你真的喜歡我嗎？」這句話不可阻擋地從樂菲嘴裏衝出來，她的身體也隨之一震。本來想安靜含蓄地告別的，卻覺得這句話非說不可。
奔若低著頭站了起來，臉上滿是哀愁，卻也很寧靜。他用手把已經纏到臉上的几絲亂髮撩到腦後，像在尋找什麼似地看了看月亮。
奔若臉上那淡淡的欣喜神情就像一層薄霧一樣蒸發了，剩下的是深深的哀愁。那是離別前的哀愁。樂菲也明白了，胸中變得濕冷一片，眼淚也被這冰冷的哀愁凝固了。因為她知道哭也沒有用。
樂菲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就蹣跚著朝家裡走去。她現在仍然很痛苦，心裏卻很寧靜。就像被沉在水下，卻依然能夠呼吸。
樂菲默默地放開了扶著奔若的手，一面向後讓一面站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如此「知趣」。心裏有個奇怪的感覺告訴她，現在狡賴不得，如果奔若要走的話，就必須讓他走。
「是他自己冥頑不靈地作困獸之鬥，我也沒有辦法！」老人冷冷地看
m.ｈeｔuｂｏok.coｍ•ｃｏm著她。他已經打定了注意一定要把奔若收掉。為什麼會如此寧靜呢？是因為誓約的力量嗎？他並沒有和我定下誓約啊。難道是我自己跟自己定下的，哈，真是……
樂菲沒有作聲。這個她早就想到了，接受起來並不困難。但不困難並不代表著不痛苦。她現在的感覺就好像忽然一個水泥柱兜頭而下，把她封在裏面，千肢百骸都塞滿了水泥塊塊，心裏尤其多。
「你放了他！我不要驅趕他了！」樂菲竭盡全力地喊出這句話，眼淚也如決堤的洪水一樣涌了出來。
「再見。」奔若輕輕地放開她，像一陣薄暮一樣消失了。一滴眼淚從樂菲的眼中滑出來，滴入腳下的土中，無影無蹤。
「原來如此啊。」樂菲喃喃地說著。雖然感覺心都要化作眼淚流出來，可是眼睛里卻乾乾的什麼都沒有。現在，哭有什麼用？
她盡量讓自己顯得輕鬆，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在心中低語，卻因此更加感到那誓約堅固得像磐石一樣。
不，不止是咯噔了一下，簡直就好像一個大鍾走到整點，鐘擺用力地搖動一樣。
時間到了。
奔若又抬起頭來看了看月亮，和*圖*書眸子上像蒙了一層薄薄的愁水：「人和妖怪的距離，有時候就像天和地這麼遠。」
「住手！你在幹什麼？」樂菲猛然驚醒過來，衝過去拽住老人的胳膊，「你弄傷他了！」
老人的眉毛跳了一跳，臉上露出憤懣之極的神情：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這麼脆弱，這麼快就回到了原點，索性不再理她，只是用石雕一樣剛毅的神情看著奔若，又往收妖缽內加強了法力。
「你在幹什麼！你這冷血的傢伙！」樂菲急得推搡起老人來，老人卻紋絲不動。
樂菲獃獃地接受了這一吻。在這種情況下她也許該心跳過速，不知所措，可現在她的心裏卻出奇的寧靜。一股水晶般的力量，帶著一股清香，從他那裡直傳過來，讓她原本痛苦得快要碎掉的心很快平靜了下來。
樂菲驚喜萬分地朝已經解脫束縛，倒在地上的奔若衝過去，晶亮的眸子在夜幕中就像兩顆燦爛的星星。老人氣得快要死了，但此時法器已失，再待下去只會吃力不討好，只好收拾了法器迅速逃開。
樂菲忽然怔住了，臉上露出驚喜和不屑的神情。走到收妖缽的旁邊，忽然張口往收妖缽的上面吐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