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鄭觀語無所謂地笑笑：「好了，你別拉著臉！這件事在我心裏非常圓滿，我沒有遺憾，一點都不難過。」
岩麗不敢說話了。
鄭觀語失笑：「你大概不太理解我的審美。」
那滴眼淚很美。
明崢講完后嘆了口氣，指著電影里的那個人道：「他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哥。」阿麥問，「你怎麼跟他說的啊？」
明崢顯然很不想聊這個話題，語氣已經有些不高興了：「不講那個行嗎？」
明崢只覺得這世界肯定出了什麼問題，或者說，他遇到了假的鄭觀語。
濾鏡碎了一地。
「我不僅什麼都沒做，我還被發了一張好人卡，被拒絕了。」鄭觀語笑著道，「你待會兒買明天的機票，我們回去吧。」
鄭觀語看上去挺正常。他又抽出一支煙點上。光看表情，你或許會覺得他心情還挺好的，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
「他演技很好，很輕易就能讓人動容。」明崢表情很茫然，「他今天跟我說他喜歡我，看上去很真誠，你說，會不會是演出來的？」
岩麗對劇情有些震驚，但還是沒有開口說什麼。
鄭觀語：「我說我想捧他，並且有點喜歡他啊，直截了當的說法。這種事情說清楚最好，我不喜歡含含糊糊的。」
付完錢他看了一眼時間，快十點了。
她坐在明崢兩步外，有些無聊地ｈｅｔｕbｏok•cｏm•ｃom盯著投屏看。
阿麥有些同情地看了鄭觀語一眼，嘆了口氣，不解道：「觀語哥，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那種可愛一點的小男生，我覺得那個明崢有點……你別喜歡這種類型了，找個乖一點的吧！」
「我又不難過，為什麼要喝酒。」鄭觀語道，「我反而很抱歉，他解釋的時候我看得都有點心疼了。」
岩麗繼續點頭。
阿麥震驚得愣在原地：「啊？」
在他想象中，鄭觀語喜歡一個人應該會十分謹慎，心動、靠近、挑明心意的過程都會很緩慢，可這次怎麼會……
第二天鄭觀語就飛回了上海。他從瑞麗帶走的只有兩樣東西，一粒慢慢變皺的橄欖，還有一個大概不會打通的電話號碼。
阿麥拿著驅蚊水走到酒店門口，眯起眼睛一看，發現酒店門口有個人正插著兜在吸煙區抽煙。
岩麗靜靜聽著。
阿麥擺手：「不是，我的意思是……」
這是李志元拍過風格最陰鬱的一部片子，全片色調都有些灰濛濛的，壓抑又沉重。
「意料之中。」鄭觀語道，「我知道他會拒絕我，但還是想直說。」
阿麥還是有些驚訝。
明崢自顧自說了下去：「我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是我爸帶我在家裡的地下放映室看的，這也是我看過的第一部 膠片。」
阿麥和hetubook.com.com他感情一直很好，聞言有些難過地道：「觀語哥，你別難過啊，你人真的特別好，以後……」
按照正常計劃，鄭觀語是該走了。下個月有電影節，他們這時候本應在上海和劇組一起等著出發去威尼斯。
阿麥睜大眼：「可你以前從沒有……」
鄭觀語那邊還是沒什麼動靜，今晚可能不會回來了？誰知道。如果明天鄭觀語一個衝動跟著劇組去了畹町，他們可能還要在這地方待上十天半個月。
「沒關係，反正演藝圈也比較複雜，對別人小心一點比較好。」岩麗道，「拍戲就拍著玩一玩嘛，也不可能拍一輩子，家裡也要你幫忙，你想啊，你小姨現在多辛苦，以後……」
「沒覺得哪裡可愛。」阿麥小聲答，「我甚至覺得他有點凶……而且還比你高！」
她不敢多接話，只能靜靜聽著。
岩麗輕輕走近了兩步。
她走到明崢兩步以外就停下了，跪坐好才問：「是什麼電影？」
這追人方式是不是有點問題。阿麥無奈道：「觀語哥，這樣追人，很容易被誤會的，說不定人家以為你很花心……」
沉默了會兒。
「應該不會見面了。」明崢嘆了口氣，「岩麗，我居然覺得很難過。」
畫面里那個白衣少年低頭wｗｗ.ｈｅｔuｂｏｏk.coｍ•ｃｏm，摘下一束白色花束。他走到了一座墳前，輕輕地把花放在墳頭。鏡頭推進，給到一個特寫，他的臉上緩緩掉下一滴眼淚。
岩麗也沒聽懂明崢到底想說什麼，但岩麗敏感地察覺到，他心情不好。
明崢扭頭，朝她招招手：「來陪我看電影。」
鄭觀語抽完那隻煙，笑著拍拍阿麥的肩膀，道：「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楊姝，我們都忘了吧。」
岩麗嘆了口氣，覺得有點可惜。
岩麗下樓喝水的時候聽到屋裡有動靜。她迷迷糊糊地走到堂屋，看見明崢翻出了投影儀，正一個人坐在客廳放電影看。
鄭觀語笑著瞥他一眼：「以為我十分急色，今晚就把人家給上了？」
明崢因為成長經歷比較複雜，身邊同齡人很少，從小一直過得很孤單，家裡同意他來拍戲，其實也是想哄他高興。
頓了下：「算了，說這些也沒意思，你就當我是衝動吧。我可能是有預感他是直的對我沒感覺……才說的，讓我死心也好。」
鄭觀語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歡迎我回來嗎？」
「怎麼還不睡？」她輕聲提醒，「明天還要回畹町，該早點休息。」
「不是。」阿麥看了看他的表情，「我以為你今晚跟……」
可是……瑞麗好熱啊，他真的不喜歡這麼熱的城市，每一天都又熱又悶，出門隨便走兩m.hetubook.com.com步就滿頭大汗，好想趕緊離開……
「叫《朝夕》。」明崢道，「今天請到家裡吃飯那位主演的電影。」
鄭觀語扭頭看了他一眼：「剛準備打電話給你拿房卡……去哪兒了？」
岩麗震驚道：「喜歡你？」
阿麥敬佩道：「觀語哥，你一點都不像是被拒絕的樣子，我以前告白被拒絕可是喝了一晚上的酒……」
他確認了下才小跑著走過去，走到那人身邊喊了聲：「觀語哥？！」
阿麥看他抽煙的側臉，重重嘆了口氣。
「他媽媽死了。」明崢指著屏幕道，「他現在是打算在森林里找出一束花，去送給他媽媽。送完那束花，他會回家，去他家的院子里拿起一把斧頭，砍掉那個家暴他媽媽的男人的腦袋。」
她沒什麼藝術細胞，欣賞不來明崢愛看的那些電影，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
明崢點頭，說：「嗯。」
鄭觀語摸著下巴笑了笑：「是啊，以前沒有，看見他就收不住了，這樣真不好。」
「因為我媽，我一直想拍電影，你們都知道。小時候小姨也不怎麼讓我外出，我沒事做，每天就看電影，想著要當電影明星，所以對這些演戲好的人很崇拜。」
阿麥回憶了下自己對明崢的印象——在片場他看到的明崢永遠在拍打戲，手上每次都拿著兇器……看上去哪裡可愛了？
阿麥此刻正在酒店外面的那家ｈｔtｐs://m.hｅｔuｂｏoｋ.cｏｍ.coｍ便利店買驅蚊水。
他有點懷疑是自己不正常還是鄭觀語不正常，怎麼會有人被拒絕了還替對方覺得抱歉的？
片子里最醒目的存在就是鄭觀語，他穿著一件很舊的襯衫，套在身上鬆鬆垮垮的，看上去很單薄。
「其實能感覺到他對我沒什麼意思，早點說了我心裏痛快。」鄭觀語嘆了口氣，「他不喜歡同性，我能感覺到。」
「去買驅蚊水。」阿麥答完，又奇怪地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很可怕，自己傾慕過的演員是個基佬，接近自己的目的沒那麼單純，似乎是想潛規則他。
鄭觀語笑了笑：「可能吧。但你想過沒有，我如果追求一個小演員，似乎不管怎麼說其實都有那種意思。我不如開始就委婉地把那方面的意思說了，他如果真的想紅，因為我的身份願意跟我有一個開始……」
明崢點頭又搖頭：「我以為是，但對方似乎不想跟我做朋友。」
岩麗沒忍住道：「小崢，你……」
岩麗看了看他：「你們算是朋友了嗎？」
電影里的那個鄭觀語還是少年人的長相，表情青澀而懵懂，畫面里的他赤腳走在森林里。
阿麥沉默了會兒。
不過鄭觀語不走，誰也不敢催他。阿麥算了算時間，感覺應該還是來得及的，鄭觀語也不是那種不著調的人，知道輕重。
鄭觀語瞥他一眼，疑惑道：「他很可愛啊，你沒覺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