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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觀語都給氣笑了：「論年紀論資歷，你都該喊我一聲鄭老師，燕茂沒有教過你禮貌嗎？」

因為那個稱呼，也因為明崢的動作、語氣，還有目光里的不容置疑。

明崢平靜道：「我叫你鄭觀語。」

明崢有點不耐煩，索性回了句：「燕茂怎麼了，你很看不上他的行為？你當時不也想潛規則我嗎，和他有什麼區別呢。」

說話時他一直盯著那邊看——陳舟一直沒睜眼。

他走到樓上，找出鑰匙打算開門，接著眼前看到的一幕讓他睜大了眼。

明崢點頭：「嗯，記得要盯著他吃完。」

天氣很熱。面前的建築、人影、樹榦似乎都在視線里微微彎曲，是會讓人意識麻痹的高溫。

明崢覺得他生氣的樣子特別新奇，看上去不那麼裝模作樣，束手束腳，很是生動。

那邊沉默了幾秒，有些無奈道：「爸爸是關心你！」

還不到時候。

「你叫我什麼？」

高小羽小心地跟著，看見陳舟進了一件破舊的理髮店。他在陽光下勾著背，思考了很久。

明崢瞥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問：「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執著是不是一見鍾情？」

他心情很不好，看上去還有些心不在焉，剛剛剪過的、洗過的頭髮此刻沒了形狀，沾了汗，被揉得亂糟糟的。

他們默契地把那個話題終止了。

他久久才回過神來，一把搶過明崢手裡的眼鏡，皺著眉問：「你什麼意思？」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說：「喂，小羽。」

「我可能沒你情感豐富吧，一直不太懂和圖書情情愛愛的，有點慢半拍。」明崢道，「當時試鏡，李導跟我聊，問我怎麼看待陳舟對高小羽的感情，我當時答，感覺陳舟好像很喜歡高小羽，但又好像隨時可以放棄。我以為我答得很糟糕，他會不滿意，但聊完之後，他說我很適合演陳舟。我問過他為什麼，他告訴我，因為我不還明白感情，他要我那種迷惘的感覺。」

明崢連忙追上鄭觀語的助理阿麥，塞了幾顆橄欖過去道：「麻煩給鄭觀語，轉告他，吃了可以解氣。」

拍完的時候天還沒黑，這裏將近七點半才會天黑。

鄭觀語看上去更生氣了，直接甩了句：「你別跟我沒大沒小的！」

以為那兩顆橄欖會讓鄭觀語跟自己鬧幾天彆扭，明崢十分期待看到一個暴躁的鄭觀語，可意外的是，第二天到片場的時候鄭觀語又恢復了往日淡然的樣子，還微笑著跟他打招呼，說：「下午好。」

他猶猶豫豫地，在陽光下等，等，等。

沒聊幾句，副導演頂著一頭汗過來叫他們，說拍攝要開始了，讓先過去走戲。

阿麥只能鬱悶地走回去重新幫鄭觀語拿酸梅湯。

鄭觀語懶散一笑：「我在電影里愛夠了。現實里，就追過你。」

明崢心說又開始了，又變成君子了。

最後他走進了那家理髮店，腳步有些沉重，像是踏入一種自己選擇的命運一般。

洗完頭，站起來回到鏡子前準備理髮的時候，他發現陳舟已經走了。

明崢皺著眉走過去，提醒他：「鄭觀語，別看了，回去吧。」ｍ.heｔubook.ｃom•cｏｍ

鄭觀語聽見聲音，如夢初醒般地回過神。

鄭觀語：「哦。」

高小羽不太願意搭理的樣子，不耐煩地答：「我說過了，沒有事不要打給我。」

語氣其實有點像自言自語。

「不會，我討厭煙味。」

在路上，他隔著一條街，看見了似乎是同樣下班回家的陳舟。

明崢點頭：「嗯。」

他們調整好表情和情緒，一同站起來，在很短的時間里從明崢，鄭觀語，變成陳舟，高小羽。

「你會不會染上煙癮？」

…… 第一次聽他用這種音量說話。

為什麼要那麼執著是不是一見鍾情？明崢不明白鄭觀語到底是怎麼考慮的，只覺得這是鑽牛角尖。他甚至已經開始不像平日那個溫文爾雅、很會為別人著想的鄭觀語了，那不合理，不像他。

過了會兒，鄭觀語先打破沉默，問：「你今天不用抽煙了吧？」

對方沒有往家的方向走，他提著一袋橙子，往另一個方向走著。

後來他們就面對面站著，也不看對方，有半分鐘都沒說話。

鄭觀語深吸一口氣：「我可以對導演提意見，我是為了把戲拍好。」

高小羽閉上了眼，讓店員給自己剪其實並不長的頭髮。幾秒后，他睜開眼，盯著鏡子里的自己，表情說不清是失望還是解脫。

鄭觀語不得不承認，明崢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氣場……有時候確實會給自己壓迫感。

又沉默了幾秒，阿麥跑過來遞劇組煮的酸梅湯給鄭觀語。

明崢隨意問：「你呢，潛過幾個了？和圖書」

高小羽皺了皺眉，他表清突然變得十分不悅，壓著聲音對電話道：「你遇到麻煩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做的臟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他頓了下，深呼吸，「你別再打給我！」

鄭觀語接過來，遞給明崢，說：「你喝吧，我不太渴。」

怎麼一拍戲就變了個人似的，明崢不懂為什麼。

對方穿著那個茶廠灰色的工作服，走得很快，步子很大。

一個長鏡頭追著高小羽飄浮的腳步回了家。

明崢抬頭看了看藍得有些過分的天空，答道：「感覺還要憋幾天。」

君子沒意思，無聊。

明崢覺得此事存疑，在心裏劃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沒喝上幾口，鄭觀語沒頭沒腦地給他來了句：「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問完他頓了下，意有所指地道：「我指的是，談戀愛，不是和燕茂那種。」

似乎是不想多費口舌，說完鄭觀語直接轉身大步上了房車。

看上去很慎重的一個人，居然相信一見鍾情。

看君子跳腳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鄭觀語淡定地在邊上坐著，沒提昨天發生的事。

明崢搖頭：「沒有，他只教我怎麼拍戲。」

走進去，他看見陳舟正閉著眼讓一個染著黃頭髮的理髮師給他推鬢角。

不過，他是演員，有演的可能性。

他掛斷了電話，看著手機失了會兒神。

阿麥被他對鄭觀語不太禮貌的稱呼震驚了，看著手裡的橄欖，一臉茫然地道：「……可以解氣？」

高小羽對邊上抽著煙的店員道：「我剪個頭髮，不洗了，你直接給我剪。」

和_圖_書可能根本就沒看見自己。

鄭觀語一本正經道：「我還挺相信的。可能是電影演太多，演過太多莫名其妙的愛情，就覺得一見鍾情很正常。」

鄭觀語發了會兒呆，心不在焉地問：「你覺得這幾天會不會下雨？看天氣預報說沒有雨，我又總覺得該下了。」

但看鄭觀語的表情，又覺得還挺真誠的。

李志元走過來打破了他們的沉默，說：「我們最後拍一次……觀語，你的感覺再冷一點，有點距離。」

高小羽衝著手機吼道：「別再打給我！！」

最後拍的那一遍，高小羽看陳舟的眼神不再那麼柔和，而是隱約有點防備和敵意。

鄭觀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奇怪地問：「你沒談過戀愛？」

那一眼是今天鄭觀語演得最漠然的一次，但莫名地，當時明崢被他看得心都微微一抖。

高小羽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他提著的那袋橙子，沒思考多久就跟上去了。

一開始，鄭觀語是有些蒙了。

明崢表情不動：「我的意思是別太較真了，按李導的意思來一條。導演讓怎麼演，自有他的原因。」

剪完頭髮，高小羽一個人慢慢地回了家。

雖然比自己小兩歲……但這是一個學過武術，身材很好，對自己有性吸引的成年男性。

明崢偏頭看了他一眼：「不是很相信。」

這場戲拍的是第二次見面。

因為這句話，鄭觀語開始沉默。

他其實不太信鄭觀語會單身那麼久，當時說要捧自己的時候不是挺熟練的嗎，誰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干那種事。

那男人也不和-圖-書在乎他的不禮貌，說：「小羽，爸爸最近遇到點麻煩，你一個人小心一點。」

高小羽有點怕自己洗完頭陳舟就走了，有些為難地道：「那你快一點。」

明崢拉了個小凳子坐到他邊上，也沒有閑談的心思，坐下了就開始發獃，看劇組的人布景，準備。

他跟這裏的人走路的姿勢、速度都不一樣，身上有種不屬於這個邊緣小鎮的氣質。

在樓下，他接到了一通電話。

又來了。

明崢淡定地和他對視：「現在回答你剛剛的問題，以前有過女朋友，不過我都被甩了，對方說和我在一起沒安全感，感受不到我的愛。」

門把手上掛了一袋橙子。

他倆也不對戲，因為今天的戲他們之間沒有對話。兩人一人坐一邊，各自發了會兒呆，看上去居然還挺和諧。

那店員說：「不洗的話我不好給你剪啊，沖一下吧。」

這語氣。

接著他閉了閉眼，煩躁地揉了揉頭髮，隨後才提步上樓。

本以為表現得不好，但奇怪的是他倆那種彆扭勁兒居然讓李志元十分滿意，說下來他會再看看選哪一條，這話的意思是不用再拍了。

離開片場時，明崢看到鄭觀語盯著二樓的位置看——那個高小羽住的房子。他今天會和劇組一起回酒店住，不再住在這個地方。

「……」

看他其實需要微微抬頭，明崢很高。

高小羽從學校下班后回家。

明崢說了句謝謝，在阿麥奇怪的注視下把那杯酸梅湯接過來，慢慢喝了一口。

明崢：「……」

鄭觀語沉默地點頭，這次沒再多爭辯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