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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說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今天沒下雨。」

說完這句話，他似乎有些累了，低著頭不再開口。李志元看著他，欲言又止半天，心裏壓了一堆話說不出口，因為感覺說了也沒用。

李志元不說話了，自己點了支煙，一邊抽一邊打量他。

「為我哪裡好？」鄭觀語聲音越來越小，「請你展開說說。」

一時之間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最後李志元只能擺擺手讓他先走，交代一句：「今天就這樣，先回去吧……以後拍的時候收斂一點。」

阿麥開著車，突然給他來了句：「觀語哥，剛剛明崢哥走之前來找我……問了點事情。」

「我覺得你好像是被高小羽的情緒影響了，你看，你平時做事情是很冷靜，很有條理的，如果不是被戲影響了，你也不至於這麼反常……我覺得你需要跟戲保持一點距離，不要走向跟高小羽一樣的結局。」

即使跟李導聊的時候很淡定，但下來了還是有些失落。鄭觀語能感覺到李志元的慌張……也能理解，畢竟他演那麼多年戲都好好的，從沒跟別的對手戲演員有過什麼故事。

明崢：「你很閑嗎？」

「……沒別的事我掛了。」

他低頭聽教訓，看似聽得十分認真，但基本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李志元啞口無言。

完了。李志元看著鄭觀語的眼睛，在心裏重複了一句，完了，全完了。

鄭觀語點頭應了，說他知道了，不會很過分的。

爛木頭味？

這要他怎麼跟燕茂交代和*圖*書？

鄭觀語憋著笑，原本想告訴他香水是哪個牌子，可話到嘴邊又不想說了，問他：「你又跑步回去嗎？」

「如果說拍片子的人是蠟燭，那我覺得，演員就是離火最近的人，處境是很危險的。」李志元嘆了口氣，「你聽我的好嗎，不要當飛蛾，你醒一醒！」

下一句是……

鄭觀語終於笑出聲來。

這是談話很重要的一個節奏點——追憶往昔。

他在攝影機前坐了會兒，接著就把鄭觀語叫到了邊上。

人有時候可以選擇說謊。鄭觀語點頭，又搖頭，模稜兩可地答：「我有一點點醉吧。」

鄭觀語開始沉默。

過了會兒電話那邊才傳來一句：「幹嘛？」

燕茂那邊又要怎麼交代？

鄭觀語沒有說話。

「你說呢？」李志元問，「我們之前聊過這件事了，你非要我明說嗎？」

「我不急，只是提醒你。」鄭觀語笑著道，「掛了，明天見。」

等你精神完差不多鬆懈下來時，他又抽著煙問：「你現在清不清醒，能聽清我說話嗎？」起手的語氣還挺平和的。

拍完那條，李志元直接通知讓劇組收工，連保一條都沒有提。

阿麥：「……他問我你用的香水是哪個牌子的，要在哪裡買。」

怎麼收斂？

鄭觀語心說就不能來點新鮮的，沉默著點頭，嗯了一聲。

看了他一會兒，李志元突然笑了笑。

「沒什麼事。」鄭觀語道，「我就打著玩玩，無聊嘛。」

鄭觀語嘆了口氣：「李導，有些hｔtps://ｍ•hｅｔｕｂｏｏｋ•com.cｏｍ事我沒辦法，喜歡一個人……我也控制不住啊。」

他也不能貿然告訴鄭觀語明崢是燕茂的兒子，這是別人的家事，他一個外人不好外傳，而且人家是叮囑過最好不要往外講的，這麼多年都瞞得好好的，你說出去算怎麼回事。

李志元實在是太頭疼了。

鄭觀語這個人他是了解的，看著溫和儒雅好脾氣，但卻是那種外柔內剛的性格，如果真決定了什麼事情，根本說不通。

名導真正發火的時候也和別人不一樣，不僅挑了個適合訓話的小角落當景，還很講究談話節奏。

鄭觀語把袖子挽了挽，問：「擔心什麼？」

說要聊一聊，但他們在那個牆角站了很久都沒說話。李志元像是在糾結什麼說不出口，又像故意不講話，要刻意給你什麼心理壓力。

李志元盯著他，搖搖頭：「你老實告訴我，你今天給自己加的那場戲有沒有私心？」

此路不通，那就換種說法。

戲里戲外，鄭觀語真的分清了嗎？

「……咬你都是為你好。」

醒一醒？

這句話，他說得擲地有聲。

鄭觀語笑著問他：「你關心我啊？」

「控制不住！？」李志元眼睛都瞪大了，「鄭觀語，我以為你已經是很成熟的演員了，怎麼還跟我玩這一套？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這也太尷尬了，怎麼跟鄭觀語說呢？說你別去搞我朋友兒子嗎？

罵了半天，李志元也找不到什麼好詞兒了，恨鐵不成鋼www.hetubook.com.com地道：「白瞎了你爸媽給你取的名字！觀棋不語，以前我還跟媒體誇你呢，說這名字取得好，現在你是什麼情況知道嗎？這都不是在下棋的人邊上說三道四惹人煩了，你是直接從旁觀者變成了局內人，入了個出不來的困局！荒唐！！」

回到片場，明崢已經走了。往常他不會走那麼早，他會留下來幫忙收拾設備，和大家聊聊天再回去。

人有時候可以說謊。鄭觀語掛著溫和的微笑，開始裝傻充愣：「李導，我今天有點喝醉了，沒收住，對不起。」

「一直當君子，膩了。」他說，「要不是想試試演高小羽這種撲火的人，我幹嘛來演這部戲呢？」

哦。

人有的時候可以說謊，但沒什麼必要。

「嗯。」鄭觀語答他，「閑啊，相當閑。」

李志元可能覺得他是入戲太深，但鄭觀語也有口難言……他又不是因為戲才喜歡明崢的。

那邊的呼吸有點喘，鄭觀語靜靜聽著，靜靜等著。

他語重心長地道：「拍戲拍久了，我現在總覺得導演像是一根蠟燭，拍一部片子我就內耗一些，慢慢地，把自己燒完了。」

原本在路上保持快走狀態的明崢猛地停下腳步。

或許是因為他沒這麼意氣用事過吧。

鄭觀語：「是落子無悔。」

「我接這部戲就有私心。」鄭觀語坦誠道，「如果不是明崢演陳舟，我或許不會接得那麼爽快。」

上車以後鄭觀語一直情緒不高，玩了會兒手機也還是心浮氣躁的。

鄭觀語還是和*圖*書沒有說話。

怎麼想都覺得很頭疼。

李志元顯然沒想到這一出，愣了會兒才罵道：「拍過那麼多戲怎麼還這麼幼稚？沒想過後果嗎？」

鄭觀語抬起頭：「問你什麼？」

沉默了會兒，李志元穩了穩心神，決定換種方式開始遊說。

明崢語氣冷漠地回他：「你不但很閑，你還膽大包天，給自己加那種戲，我看導演不罵死你。」

李志元一愣。

鄭觀語嘆了口氣：「他們現在也不喜歡我拍戲，覺得戲子不體面……大概父母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擔心吧。」

明崢冷笑，回他一聲：「呵。」

他的喜歡更早。

不是說難聞嗎？

這話有意思。鄭觀語想了想，最後還是沒忍住回了句嘴：「李導，你知不知道觀棋不語的下一句是什麼？」

不用面對面說話，他講話更隨意了些，距離感似乎完全沒了。

「……還有兩天你急什麼急？」

他越想越覺得好笑，越笑越覺得明崢可愛。索性找到了手機里那個號碼，沒想多久就撥了出去。

人家把兒子交給自己拍這種片子已經是為藝術做貢獻了，結果現在鬧成這樣……

過兩天就拍床戲，難不成要自己話都不跟明崢說？

「有點感慨。你拍《朝夕》的時候還是個孩子，現在居然長這麼大了。」

過了一會兒就接了。

挨罵是必定的。李志元是帶他出道的人，是他的老師，鄭觀語不敢直接頂撞。

「我這個人看演員還是蠻準的，當年看你第一眼就覺得……你長得靈光，拍起來肯定也靈光，能紅m.hetubook.com.com。你這種演員是很少的，沒什麼緋聞，有天賦又特別努力，運氣還特別好，說實話，我捧紅過的演員，你真的是最獨一無二的那一類了。不過當時你爸媽很反對你拍戲啊，跟我聊的時候把我問了個底朝天，那樣子像是覺得我要帶你進什麼傳銷組織……」

「你酒量什麼時候那麼差了？」李志元冷笑，「幾杯酒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跟我裝什麼裝！」

「我怎麼看你親得挺投入的啊。」鄭觀語小聲道，「還咬我舌頭。」

是的，這居然是他第一次給明崢打電話。

鄭觀語放下手機，沒來由地笑了起來，心情突然就由陰轉晴了。

「我現在跟你爸媽的感覺也一樣，我也很擔心。」李志元一臉鬱悶，「說實話，同性戀的題材我沒拍過，心裏是忐忑的，但我覺得拍電影這種事需要刺|激，需要未知，這是我給自己的挑戰。選角的時候我心裏其實也沒底，我根本不放心再找一個新人來演高小羽，所以我找了你……找了你我心裏還是不放心，所以我讓你變成高小羽。可是我現在……不知道怎麼辦了，觀語，我很擔心你。」

鋪墊得差不多了，現在開始凶了。

鄭觀語朝他笑了笑：「李導，你放心吧，我做的事兒自己都能承擔，之後我會去跟燕導解釋清楚，不讓你為難的，我有分寸。」

明崢嗯了聲，像是著急掛電話的樣子，又問了他一句，幹什麼，打來有什麼事。

鄭觀語思考了一會兒，認真地搖頭。

不過這話不能現在講，不能火上澆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