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明崢對周圍人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是紅著眼睛看鄭觀語，像是想抱他，又不太敢上前。
「嗯。」
他奇怪地問了句：「這是山莊嗎？我們要吃傣族菜？」
說完他人就被李志元急匆匆拉走去準備了。
拍完那一場，明崢跟導演確定不用再拍后就急匆匆轉身找他，抓住鄭觀語的手腕把他拉出了片場，幾乎是把鄭觀語給拖上車的。
他很少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
帶鄭觀語出境玩可以考慮，可以帶他去自己名下的賭場玩兩把。但這會兒他們證件都沒帶，而且明天還要拍戲，時間來不及。
副導演很著急地跑過來查看明崢的狀態：「有沒有哪裡受傷？快活動一下，腿還好么？」
思考了幾秒，鄭觀語看明崢沒動靜，試探著去拉了下明崢的手，輕輕揉了下：「怎麼了？」
鄭觀語瞥了眼邊上限速80的指示牌，然後再扭頭一看，明崢已經開到快100了……
明崢嘆了口氣，裝模作樣道：「懂了。你就是想隨便玩玩，不想見我家長。」
？
明崢依舊是低頭望著他，鄭觀語問他什麼他都不答，獃獃地看著，像是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態里。
每個人開車風格都不太一樣，明崢是有些隨意，鄭觀語是穩，坐他開的車你會覺得很舒服。他起步停車都十分平緩，很照顧乘車人的感受。
李志元拿著對講機小跑過來，走過來看見這一幕……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導演喊了cut，立刻有一群工
hｔｔps://m.hｅtｕbｏoｋ.ｃｏm•cｏm作人員急急忙忙地衝上來檢查明崢身上有沒有受傷。而身體里屬於自己的那部分也不安地催促著明崢去追，因為那個背影很像《朝夕》里的某個鏡頭……
這附近好像也沒有可以玩的地方……
他迷惑地偏過頭，想開口讓明崢趕緊起步走了，停這兒實在是很危險……
他們就在那裡進行了最後一次對話，然後分別。
「怎麼走你告訴我，這兒的路我也不熟。」鄭觀語對他道，「今天陪你，想去哪兒都可以。」
是急剎車，後座拍到背部的時候鄭觀語都有些傻眼了。
「你說呢？」鄭觀語大驚失色，「我我……我這樣怎麼跟你回家吃飯？你就不能先打個招呼讓我回去換個衣服嗎？我現在臉都是髒的！！而且我什麼東西都沒買，第一次來你家就空手，你要我以後……」
副導演氣道：「他從二樓直接跳了下來，嚇死我們了！明崢，我們知道你身手好，但是這個動作你也要跟我們商量啊，一點防護措施都沒有，萬一……」
「手臂是不是勾到了窗戶上的鐵絲了？」
明崢奇怪道：「你這是什麼表情？」
要說什麼？說不出口。只是在窗檯看高小羽慢慢走遠的時候，身體里的那個陳舟請求他這樣趕緊去追上他，不要讓他走遠，不要讓他消失。
明崢還沒來得及吭聲，鄭觀語想都不想就打斷李志元：「李導！」
鄭觀語聽他們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怎麼wｗｗ.heｔｕｂook.ｃoｍ.com回事：「出什麼事了？」
「今天拍去追高小羽的時候……」明崢道，「我想著，如果是我，我一定會帶高小羽跑掉，以後的事情再說，都隨便了，跑了再說。」他頓了下，「是不是有點好笑？」
鄭觀語提高聲音喊了他一句：「明崢。」
「不用。」
說完，他指揮著鄭觀語拐進了一條岔路。
明崢點頭：「嗯，我家。我小姨最近在家，可以跟她見一面。」
鬼使神差就跳下來追了。
下一秒他直接把車停在了盤山公路上。
車子最後停在一扇頂上有孔雀雕花的大門前。
明崢默默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鄭觀語也不知道目的地到底是哪，沉默地在明崢的指揮下把車開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
明崢看著面前的二級路，漫無邊際地思考了下去哪裡……
「都隨你。」
但他又不能回頭去看明崢的動作……他需要頭也不回地往前面走，等著明崢喊他一句：「——高小羽！」然後他回頭，看著明崢朝自己大步衝過來……
「公路片是會那樣拍。你私奔的想法比較浪漫主義，雖然不太現實，但我很喜歡。」鄭觀語肯定他道，「你要是想拍，我可以陪你演一次。」
「你現在的狀態不要開車，不安全，我還想跟你過下半輩子，不想跟你這兒出交通事故。」鄭觀語態度很堅決，「停邊上，換我開，現在。」
明崢木著臉說沒有，說二樓對他而言真的不高。
直接跳的話……劇組的人不和-圖-書放心，鄭觀語更不放心，在一群人的要求下最後還是用上了防護措施，他們開始補拍這個鏡頭的特寫。
「你停邊上，我來開。」
鄭觀語隔著那扇門看到裏面竹樓的三角錐尖頂，感覺隱隱有什麼不太對勁。
明崢接過阿麥手裡的鑰匙，拍上房車的車門，一言不發地啟動了車子。
鄭觀語人都嚇蒙了：「你家？？？」
「我在乎！」鄭觀語臉色都變了，指著自己的衣服和臉道，「你看看我衣服這麼臟，還有臉……你要我這樣子見家長？？不行，趕緊回去，下次我好好準備了再登門拜訪。」
平時他在片場是最避諱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但鄭觀語能感覺到他此刻很難過，整個人都還是陳舟的那種狀態。
明崢把車開上了一條陌生的路，不是回酒店的那一條。
他們開過了城區，像是在往山上走。明崢這會兒開車有點心不在焉的，這地方的山路有點複雜……這麼亂來出事怎麼辦？
明崢重新發動車子。但開車風格還是那樣……跑車這樣開會很爽，這種車這樣開起來就有些嚇人了，鄭觀語在猜想這小少爺是不是不太習慣開普通的車，開得很不耐煩。
李志元瞥他一眼：「這次會做好防護措施，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崢，你可以嗎？」
劇本里不是那樣的，劇本里他們沒有跑掉，陳舟送了高小羽最後一段路，他跟在高小羽後面，陪著他走到了警局門口，送他去自首。
鄭觀語感覺自己有點頭暈。
他皺著眉走上前強制性https://m.hetubook.com.com把兩人分開，小聲說了句注意影響，開始仔仔細細地詢問明崢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明崢瞥他一眼：「……這是我家。吃什麼菜不知道，看他們待會兒做什麼給我們吃吧。」
明崢低低笑了一聲，問他：「演什麼，演私奔？」
「你要不要……先好好開車？慢一點。」鄭觀語委婉提醒了一句，「我有點頭暈，你開慢一點。」
鄭觀語深吸一口氣，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高小羽的衣服，這衣服上還沾著血漿，胸口上就一大片血啊！！自己臉上也是亂七八糟的……這樣怎麼見面？
靜了靜。
周圍種了很多綠植，這棟住宅被圍繞在一片綠意里，大多是鳳尾竹，芭蕉一類的。但鄭觀語感覺攀著門的那種花好像是風車茉莉，他爸媽家的小院子里也有這種花。
明崢也知道自己現在確實不太適合開車了，默默停好車，跟對方交換了位置。
不行。
沉默了會兒。
都不商量一下，直接奔他家裡了？
想了會兒，明崢突然道：「那我帶你去吃個飯。」
明崢搖搖頭，伸手把鄭觀語拉起來，緊緊抱住了他。
他這車開得鄭觀語連連皺眉，開得快就算了，他還單手駕駛，一隻手要牽自己的手，另一隻手捏方向盤。
「我家裡人很隨和，不會在乎那些。」
「先檢查腿，腿……」
「我問你疼不疼，有沒有事？」鄭觀語提高音量，「為什麼要跳，二樓說跳就跳，你以為這是動作片嗎？」
不知道明崢是什麼心情，鄭觀語反正是拍得有些難受和*圖*書的，之前不知道明崢是直接跳的還好，現在知道了不免擔心。
拍完一場很費心力的戲，他們都有些累，一路上沒怎麼說話，只是沉默著陪伴著彼此而已。
劇本里的那兩個人沒有未來。高小羽到最後甚至都還不知道陳舟的真實名字，而劇本里也沒有答案。
鄭觀語能感覺到他心情不太好，好像是還陷在那場戲里，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腕，用力得有些顫抖。
「……我已經見過你爸了，寶貝。」鄭觀語頭疼道，「不是不想見，是我要換衣服！！換衣服！！」
明崢點點頭：「拍吧，我可以直接跳，不會出事的。」
「回家吃個飯又不是要去走紅毯……你跟我去樓上換一套就行。」明崢不耐煩地拽他下車，「趕緊，走。」
上一次坐他的車鄭觀語就發現了，明崢開車很隨性，是一腳剎車一腳油門的那種類型，如果是會暈車的那種人，坐他的副駕駛估計沒十分鐘就要吐。
李志元放心了些，看著他思考了下：「你剛剛跳下來那個鏡頭我覺得很好，可以用，我們再拍一次補幾個特寫？這次……」
這時候說什麼都沒用，鄭觀語只能輕輕拍著他的背，小聲安撫他說沒事了。
然後明崢放開了他的手。
鄭觀語聽完臉色都變了，連忙走過去檢查明崢身上有沒有受傷。手臂被擦破了一點，破了點皮，他有點著急，蹲下去挽明崢的褲子，輕輕按著他的腿骨問：「疼不疼？扭到沒？」
他們反反覆復地重複這一幕，反反覆復地在戲里傷心了一下午。
去哪兒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