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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讓葉晚有點失落。她嘀咕道：「是因為我沒化妝嗎？看起來和照片有那麼大的差別嗎？」

葉晚訕訕地重新坐了回去。

是葉晚。

「我今天要先走了。」沈渡把搭在椅子上的大衣拿起來，「醫院那邊有點兒事，我要去處理一下。」

張與川好不容易忍住拍照的衝動，正想細問一下葉晚，就聽沈渡冷冷地說：「先回警局處理一下傷口，然後再做筆錄。」

對於找那位沈大教授，葉晚另有想法，她沒把希望寄托在周南明身上，昨晚回家后就給許音袂打了個電話。許音袂在圈內吃得開，有人脈，打聽個人，易如反掌。

兩人第一次見面，葉晚正處於瓶頸期。那時，她幾乎不出門，每天把留聲機打開，在家裡醉生夢死。周南明從天而降，把他從法國帶回來的紅酒倒在她的留聲機上，一滴也沒浪費。

沈渡聽著身邊的女生不停地嘰嘰喳喳，覺得鼻樑上的傷更疼了。

望遠鏡里的葉晚踢著石子朝門口走來，似乎心情不佳。宋哥「咦」了一聲：「周南明怎麼沒一起下來？」

做完筆錄，葉晚走出辦公室，聽到外面忙裡偷閒的人正在八卦她。

第五排，最左邊。

葉晚的小號關注的人也不多，不過粉絲數量很少。葉晚搜索沈渡，點擊關注。

她這麼看他，覺得他似乎沒有那麼令人討厭了。

沈渡說完，正好有輛車停在他的面前。他打開車門，葉晚還停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他。就在她以為他要頭也不回地鑽進車裡時，他突然回過頭，說：「葉晚是吧，你追過來是想跟我道歉嗎？」

宋哥在心裏嘀咕：周南明不下來，單跟葉晚沒什麼價值。但是，葉晚單獨外出，指不定有新聞。宋哥拍了拍樂雨的肩膀：「我在這裏盯著，你跟著葉晚，有情況隨時聯繫我。」

葉晚用平生最慢的速度走上前，把書往桌上一扔，哀怨地看了沈渡一眼，坐了下來。

A市醫學院，第二教學樓，三樓。

周南明看不到她在看什麼。她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大好，說：「沒什麼，走吧走吧。」

沈渡回復這條消息時，葉晚就坐在他的對面。吃飯的地方是他選的，在離學校不遠的巷子里，裝修古典，三進三出的門，想跑都跑不了。

「等等！」許音袂怕葉晚真掛電話，也不急著賣關子了，「你不是要找那個沈渡嗎？」

葉晚手中的筷子「噹啷」一聲掉在桌子上。

樂雨上了車，覺得很委屈：「宋哥，咱們都在這裏蹲點一天一夜了。別說周南明了，就連葉晚也沒出來過。我餓！」

已經快十二點了，總該去吃飯了吧？葉晚想，既然什麼招數都沒用，那就請吃飯吧，這總該有用了吧？

沈渡常來警局，所以跟這裏的人很熟。他正在給自己消毒，聽到問話，沒有回頭，淡淡地說：「自己去聽一聽。」

眾人討論了半天，都沒討論出個結果，見沈渡坐在張與川的座位旁，喊了一聲：「沈醫生，這是怎麼回事啊？」

半小時后。

樂雨躲在角落裡，「咦」了一聲，給宋哥發消息：葉晚還在走，很神秘的樣子。

「葉大歌手，忙什麼呢？還不下樓？」

所以，當沈渡用陌生的眼光看著她的時候，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沈渡回復：滾。

沈渡沒聽清她在說什麼，疑惑地「嗯」了一聲。她又說了一遍，氣勢洶洶，像要找個人來證明似的。他打量著她，接著移開目光，說：「我沒看過你的照片。」語氣淡淡的，一點兒也不像撒謊。

葉晚覺得腦子裡的一根弦斷了。

搶劫？

搶劫的人穿著運動服，很好搜。

「我還沒點！」葉晚連忙攔住沈渡，把喜歡吃的菜點了一遍，才肯把菜單給服務員。服務員看起來不怎麼喜歡聽歌，對她就像對平常人一樣。

葉晚是真的納悶，難道這人從來沒有聽過歌嗎，還是從來沒有逛過街？

半分鐘后，周南明的小號評論：……

作為老闆的周南明在圈內的知名度頗高。據說，他十七八歲便獨自出國，在國外摸爬滾打數十年，不知怎麼的，一夜收了心，回國開了一家唱片公司。公司只捧葉晚，所有的資源用在她的身上。

「我可不想跟你一起上頭條。」沈渡的下一句話立刻把她從夢中拉回了現實，彷彿一盆涼水從她的頭頂澆下。她恨不得馬上把帽子一取，帶著他來個「熱搜一日游」，但想想周南明那張臉，還是作罷。

「來了來了。」樂雨跑上前拿外賣，剛拿到手，後腦勺就被拍了一下。宋哥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你點外賣了？被人發現怎麼辦？」

沈渡的人氣這麼高？

不是吧？他認出她了？

不過比他晚出來一分鐘，他就走那麼遠了，她追得好辛苦。她在心裏埋怨，完全沒注意兩人腿的長度相差太大。

「我的天！」宋哥忙把飯盒一扔，把望遠鏡搶過來，一看——葉晚穿著白色羽絨服，裹著條厚圍巾，墨鏡、口罩一個沒落，虧得他跟葉晚的時間長，不然也認不出她。

這人是啞巴嗎？

如果一個人正睡得香，突然被一個電話吵醒，而且要求去干跑腿的活，心情能好起來嗎？

她掏出包里的備用手機給周南明發消息：我今天去不了了！幫我頂一下吧，新唱片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沈渡微怔，手停在半空中——

葉晚鬆了口氣，但是沈渡的下一句話差點讓她氣暈過去。他淡淡地說：「我是聽你的歌長大的。」

張與川到現場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捂著鼻樑的沈渡。沈渡從來如此，表情淡漠，不苟言笑。但眼下他捂著鼻樑，張與川怎麼看都覺得好笑。

他輕飄飄地丟下這幾句話，便把車門一關，揚長而去，模樣十分瀟洒。

葉晚義憤填膺地替逃課的同學用眼神譴責那個女生，她上大學時就經常逃課，掛了好幾門課，差點畢不了業。

葉晚微笑，開口：「沈……」

她靠在車窗上。周南明扔過來一本書，是她指名要的《道歉的力量》。她翻了翻，「嘖」了一聲：「道歉的力量我沒有，打人的力量倒是有。」

終於下課了！

「對。」

張與川沉吟。憑著他多年來對沈渡的了解，說「應該」都是委婉的，應該是「完全不可能」。

誰要他善後！

有疑問才怪！葉晚沒想到這群女學生居然會這麼大胆，不過這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沈渡應該不會拒絕吧？

葉晚是在最後一節課上醒過來的。

她抬起頭，被她誤傷的那個人正坐在靠窗的辦公桌旁，從她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那和圖書人大致的輪廓和動作。他正在貼創可貼，動作幅度很小，慢吞吞地把創可貼貼在鼻樑上。

張與川不由得給了她一個白眼：「都說了，他不是搶劫的人！」見葉晚還是一臉不信，他打開記錄本，對著空白的本子念道，「沈渡，男，二十七歲，醫學院麻醉系副教授，A市第一人民醫院麻醉科主治醫生。你覺得，你的身上有什麼值得他搶的嗎？」

她這副樣子有什麼好搶劫的？

葉晚：打架。

「這就是——」他掃視了一圈班裡的學生，然後開口，「你的道歉方式？」

沈渡：「……」

他總不會相信她是突然對麻醉感興趣了。

隨著一聲悶哼，搶劫的人捂著鼻樑，疼得眉頭皺了起來。

許是覺得那邊有戲，宋哥打電話讓樂雨彙報。樂雨一條條消息報出來：「葉晚在打電話。」

聽葉晚這麼說，許音袂頓時噤聲，最後補了一句：「不過你低調點，學校人多，被認出來就說不清了。要是知道你去撩小哥哥，周南明可不會給你善後。」

張與川看著葉晚的臉色一點點變了，最後變得蒼白，有些於心不忍，把本子合起來，說：「你好好跟他道歉，他應該會原諒你的。」

周南明揶揄她：「還記著呢。」

聽完這話，葉晚差點從座位上掉下去。

「搶你東西？」張與川覺得這事兒太好笑了，又去看沈渡的臉色。張與川和沈渡認識多年，哪裡見過沈渡這副吃癟的樣子，真想拿台相機拍下來，把照片擺在家裡，好好笑個十年。

她的老闆跟她說過，她的歌傳唱度極高，在大街小巷出現的頻率最高，尤其是理髮店，沒日沒夜地放她的歌。她當時好奇，偷偷喬裝打扮，跑到樓下的理髮店，聽完了她的最新歌曲。

除了休息。

葉晚眨了眨眼睛：「你是在約我嗎？」

沈渡嘴角彎了彎，愉悅地接受了她的哀怨。

車子停在離護欄很近的地方，靠裡邊有一個涼亭，一旁的路燈正亮著，不時有散步的病人路過涼亭。除了她，沒人注意到有一個人坐在涼亭向著外面的台階上。

「那是葉晚吧？」

葉清白把學生髮的微博截圖發給沈渡。

葉晚說：「您罵我的時候可一點兒也沒留情。」

「小飯糰成為你的新粉絲。」

張與川蓋上筆帽，說：「葉小姐，今天晚上，您不能離開警局。根據受害人所說，您打了他，現在他並不打算和解。」

「菜齊了。」服務員推門進來。葉晚連忙移開目光，心卻像擂鼓般咚咚作響。

葉晚完全愣在了原地。他是看不見她嗎？為了驗證她沒有隱身，她轉過身問張與川：「你看得見我吧？」

樂雨：葉晚進巷子了！

是沈渡。

她久在娛樂圈，好看的人見得多了，以至於看人都有些挑剔。眼前這人，卻是另一種好看。他坐在那裡，輕輕一瞥，清清淡淡的，模樣非常好看。他站起來時，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幾分，連帶著她想要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沈渡的神情終於發生了一點變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是啊。」葉晚笑眯眯地抱著書，「早點回家，早點看書嘛。」

葉晚本來還不以為意，但來到學校之後，深深地檢討了一番，想了一下，又安慰自己：「沒事，全靠臉撐著！」

葉晚戴著鴨舌帽、口罩，抱著《道歉的力量》在學生中穿梭。她故意打扮成學生的樣子，粉色的大衣配白色圍巾，許音袂看著她發過來的照片久久無語，最後說：「葉晚，你多久沒上過學了？他們比你時尚多了！」

葉晚猛地清醒過來，感覺有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像針一般刺得後背發疼。沈渡依然不緊不慢地看著她，看著她慢慢地抬起頭。

「先讓盛醫生接著。」 沈渡看了看手錶，「我五點半到，沒問題吧？」

果然，長得好看的人總讓人討厭不起來。況且，他真的受了傷。葉晚在心裏埋怨自己下手太狠了。

葉晚翻了個白眼，系花都沒成功？沈渡的眼光真高。她抬頭去看講台上的沈渡，他穿著黑色羽絨服，襯得臉越發白凈。他隨意地把專業書放在講桌上，輕輕掃視了一圈教室里的人，對不時拿出手機拍照的學生視若無睹。

喂喂喂！不對吧？

「沈老師，您中午去哪裡吃？」葉晚才開了個頭，突然，一個女生攔住了沈渡的去路，「學校食堂出了新的套餐，跟我們一起去吃吧？」

即使張與川制止了，葉晚也還是聽了個七七八八。

張與川的頭立刻就疼了，急忙當和事佬：「葉小姐，看來沈先生不打算追究了。現在也沒什麼事情了，不如您去參加聚會……葉小姐！」

她都穿成這樣了，還能被人認出來？

她不由分說地把名片往他的口袋裡一塞，仰起頭看他：「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

宋哥和樂雨沒有看錯，葉晚的心情真的很不好。何止不好，簡直可以說是糟糕透了。

好吧。對話進行到這一步，葉晚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當時情況太過混亂，而沈教授和搶劫的人穿的衣服那麼像，她認錯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說完，他不再理她，開始上課。他全程用英文講課，她完全聽不懂，暈頭轉向，睡過去好幾次。中途休息時，許音袂給她發來簡訊問事情的進展。

「總之，他的人生就像開了掛。」許音袂這麼說，「不過你的人生不也開了掛嗎？」

宋哥一副為事業獻身的模樣，讓小狗仔樂雨極其痛苦。樂雨小聲嘀咕：「歌手葉晚和她的老闆周南明的緋聞傳了不是一兩天了，他們沒否認過。我們幹嗎一定要拿證據……」

沈渡的手機屏幕瞬間亮起。

周南明見她來了，把手機收起來，看她神態疲憊，心不由得一疼，幫她把安全帶繫上后，才接她的話：「你的粉絲那麼多，都罵不過這些人，我哪裡能行？」

葉晚心想：憑什麼讓我去！

這大言不慚的口氣怎麼那麼欠揍？

「嗯。」

她睡著了。

他有種想把她帶到醫院做個腦CT的衝動，看看她的腦袋是怎麼長的。他決定不理她，招手：「服務員，菜點好了。」

葉晚一本正經地說道：「不準傳緋聞，我只是去道歉，道歉。」

「沈教授真是一如既往的帥氣。」

走在葉晚身後的張與川聽不下去了，敲了敲門。雖然張與川知道同事是在開玩笑，沒有一個和-圖-書人拿手機，八卦完后又埋頭工作去了，但是這樣的話被葉晚聽去了不好。

她戴著口罩，鴨舌帽的帽檐壓得有點低，只露出兩隻眼睛。久在手術室，手術室里的人全戴著帽子、口罩，所以時間一長，沈渡僅憑眼睛就能認出誰是誰。現下在教室里看到她，他有點哭笑不得。

席殊是一家高端定製服裝店，開在一條街的街尾，離她家不遠。由於身份特殊，她習慣性地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唯恐被人認出來。

她掀開劉海，說：「我，葉晚！」

「打架？是我單方面地打人好嗎？！已經解決了，幫我查個人。」

宋哥恨鐵不成鋼，壓低聲音，說：「我們做狗仔的，為了獲得一手消息，可以幾個晚上不眠不休！」他打開飯盒，飯菜的香氣撲面而來，他咽了咽口水，「根據可靠消息，周南明昨晚進了葉晚家，我就不信他不出來。」

葉晚：「……」

「好，今天來說依託咪酯。把英文版的書拿出來。」沈渡手上夾著粉筆，葉晚疑惑地看向他，還沒反應過來，一本書就朝她扔了過來。

「哇，是嗎？」許音袂翻了個白眼，「你去網上看看，多少人說你命好，說你是天才！八歲參加比賽獲獎出道，拿獎拿到手軟，唱片一張接一張地出，張張銷量百萬。就算處在低迷期，咱們周大老闆也從千里之外趕回來支援你，給你當經紀人。」

樂雨拿起望遠鏡，習慣性地往街對面的小區門口看去，一個人影瞬間就落入他的視線中。樂雨大喜，一邊看一邊喊著宋哥：「宋哥宋哥，葉晚出來了！」

「那人是誰啊，非得追過去跟人道歉？」他微嘆，「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巷子越走越偏了。」

葉晚心生佩服，又覺得狗仔來得巧，因為她正沒有出氣的地方。她看時間還早，起了玩心。這裏巷子多，她敢保證，能把這個狗仔繞得兩小時都出不來。

她回復他的自動回復：老古董！

謝天謝地，他不是個啞巴。

葉晚年少成名，性子是出了名的野。這裏的野，是指她仗著歌唱得好，想唱什麼就唱什麼，各個領域都有涉獵。有人勸她定定性子，專攻某一領域才會有好成績。她偏不，我行我素。也就是這性子，吸引了不少人。

很好，這是第一個讓他無語的人。

葉晚：不，是學霸太兇殘。

等等！

葉晚在原地跺了跺腳，又不能追過去，一口氣堵在胸口，臉憋得通紅。她從原路返回警局，正想掛電話，又說：「對了，幫我借本書。」

「呃……」葉晚沒想到這一層，仔細一想也是，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了解決辦法，「來，我還有小號。」

沈渡也點了關注，立刻收到了自動回復：感謝小可愛關注我，專註飯糰一百年。

周南明狐疑：「真的？」

葉晚心想：這都是些什麼學生？我知道你們是學霸，但是哪有求點名的？萬一有人逃課被抓到了，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葉晚一邊說一邊不停地看著手錶：「我真的很趕時間，如果沒有按時到，我可能會死得很慘。」

「在……我的天！」樂雨的話說到一半，差點把手機扔出去。電話那頭的宋哥忙問怎麼了，樂雨喊道：「搶劫！搶劫的！葉晚碰到搶劫的了！大新聞！」

「就是，發條微博譴責她，說不定還能上熱搜。」

葉晚看著他按下一個個數字鍵，電話接通后，他開口：「喂，警察嗎？」

到了警局，避免被人認出來，葉晚主動要求進辦公室做筆錄。幾個警察瞥見她跟著張與川走進去，交換了一下眼神。

葉晚本來垮下的臉頓時正了正，心想：輸人不輸陣，絕對不能讓他太得理不饒人。她目光灼灼，撞進他的目光中。

看見她，他鼻樑上的傷口疼了一下。

順便撩一撩教授小哥哥……而已。

沈渡看著她跑過來，停在他的面前，手壓在膝蓋上喘氣。她個子小，只到他的胸口，壓在膝蓋上的手修長白皙，小臉上泛著紅，劉海浸著細汗，一邊喘氣一邊說：「沈……沈先生，你……你走得太快了！」

葉晚踢著小石子順著街道走。席殊的店面很大，櫥窗里立著新季的衣服，她頓時走不動了，停下來看衣服。忽然，她眉頭一皺，透過櫥窗，看見有個人正在不遠處的牆角看著她。

不一會兒，葉晚就消失在樂雨的視線中，留他一個人在蕭瑟的風中奔跑。

許音袂道：「當然是找著了，就在咱市裡的醫學院，聽說今天他有課。醫學院教授，葉晚，你這眼光不錯嘛。」

在學生拿書的空當，沈渡走到葉晚的面前，翻了翻她帶來的書，眉梢一揚：「真的買了？」

葉晚信了，竭力讓他關注她的微博，並保證一定回關他。他翻了翻她的微博：「你有那麼多粉絲，只關注了幾個人，你關注我是想讓我出名嗎？」

幾個女生好奇，紛紛折了回去，剛靠近門口就聽見葉晚在說話。

而這雙眼睛的主人——「搶劫」的男人正蹙著眉頭看她，目光又落在她的手腕上。他的睫毛柔軟，輕輕地垂下，似乎不是落在空氣里，而是落在她的手心上，感覺痒痒的。

周南明是葉晚的現任老闆，說是老闆，其實更像經紀人，兩人的緋聞在娛樂圈滿天飛。

如果今晚的事情被媒體報道出去，再添油加醋，上個頭條，娛樂圈年度第一能打歌手的頭銜肯定就落在她的頭上了。

女生們紛紛哀嘆，沈渡笑了笑。等學生們都散了，他的目光才落在葉晚身上。

別說，搶劫的人身材還不錯。葉晚走神了一秒鐘。

「回去好好琢磨一下，給你推薦一本書——《道歉的力量》。」

此帖全用化名，讓人想告都沒處去告。

葉晚說看就看。她通宵看完了書，感慨完人生好艱難，頂著黑眼圈正想睡個回籠覺，許音袂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她們清楚，沈渡雖然表面上很和氣，但這僅限於課堂上，下了課後的他可以用不近人情四個字來形容。

他坐下來，把書攤在講桌上，示意女學生們開始提問。

葉晚想起留聲機，笑道：「可不是。」

他不常登微博，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設置的自動回復，現在被她擺在面前，覺得很沒面子。

此時，消失在樂雨視線中的葉晚並沒有跑太遠。在下個巷口，她就抓住了搶劫的人，並且用包給了他「致命一擊」。

沈渡一邊等計程車一邊接電話。前段時間，醫院來了個病人，他對那個病例很感興趣，便一直跟進。好不容易得了空，醫院突然來了個電話，說病和_圖_書人病情惡化，要立刻動手術。

葉晚：「……」

「我……」

周南明輕笑一聲，今天的事情他已經知道得七七八八。葉晚能道歉，也不用他忙著做公關。他發動引擎：「回家？」

張與川的話還沒有說完，葉晚已經推開門走了出去。留給他的，只有那扇因為葉晚力氣過大還在前後晃蕩的門。

醒過來后，她發現口罩在講桌上，實在沒勇氣去拿，只好乖乖地趴在課桌上裝睡，像聽天書一般聽沈渡上課。

「她怎麼來這裏了？」

葉晚隨手接起：「許大詞作，有何貴幹？」

「沈先生！」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沈渡抬起頭。這聲音很有特色，清亮，卻又摻雜了柔和，讓人一下子就記住了。

說完，她就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想要塞到沈渡的手裡。沈渡卻往後一退，沉靜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戒備。

沈渡還沒指認，葉晚就跳了出來：「我！」

嗯，肯定很好笑，甚至有點……可愛？

這時正值下班高峰期，冬天天黑得早，車輛川流不息，車燈在馬路上閃爍。沈渡看了看手錶，他的作息很規律，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情，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誤。

她這是來幹什麼？

葉晚彷彿能看到手機那頭周南明抽動的嘴角，不由得心情大好。

現在的歌手都這麼閑嗎？

「那我告訴你，這種道歉方式我不接受。」

張與川這才發現沈渡身後還有個人，看到身材嬌小的葉晚，眼睛頓時睜大了，又看了看沈渡鼻樑上的傷，問葉晚：「真是你打的？」

「應該？」

「和解？」葉晚瞪大眼睛，「是他搶我的手機在先，我追過去，為了把我的手機奪回來才動的手，是正當防衛！」

「啊？」葉晚眨眨眼，咽了咽口水，「……大學教授？」

這下完了。

沈渡直起身來，隔著不遠的距離打量著身邊的女生。她個子不是很高，皮膚很白，穿著普通的羽絨服，哪怕是如此普通的打扮，眉眼卻出奇乾淨好看。

葉晚這次是徹底失神了。

她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樂雨吐血。

「聽說咱們系花上手追了，不過沒成功。」

不高興歸不高興，蹲點還是得蹲。樂雨在心裏吐槽，這個葉晚真是的，沒有通告，居然連門都不出嗎？

所以那個女孩的下場可想而知。

「哎，真的是葉晚。」

但張與川了解沈渡，沈渡對不喜歡的事情向來漠視，懟起人來能讓人吐血，如果沈渡跟葉晚撞上……

沈渡說：「下次請你吃飯。」說著，他朝外面走去，「今天的事，謝了。」

葉晚有氣無力地回復：什麼怎麼樣？雖然見到人了，但我寧願沒見到。

她想找一些想法相同的同學，卻發現大家都敬佩地看著站著的那個女生。

十分鐘后，麻醉系沈副教授有女朋友的事情傳遍了整個醫學院。

課間休息時，他抽空上網搜索了一下她的信息。相關消息數不勝數，百度百科上的照片似乎是前段時間拍的。照片上的她穿著白色高領毛衣，毛衣不厚，勾勒出女孩曼妙的身子，短髮未過下巴，微微卷著，皮膚白皙，偏著頭笑著，色調明媚，笑容慵懶，和昨天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形象判若兩人。

張與川在警局向來有威信，被人這麼當面摔門還是頭一次，大家抬起頭看他。他面子掛不住了，清了清嗓子：「這門……該換了。」

下課後，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出去，也有不少學生留下來問沈渡問題，沈渡耐心地一一解答。但是被問到聯繫方式時，沈渡卻禮貌地拒絕了。

周南明：你……你有點兒作為公眾人物的覺悟嗎？如果這被報道出去，自己收場。

樂雨問：「那怎麼辦？我們跟不跟？」

「能跟得住就跟，跟丟了也沒事。」宋哥這麼安慰樂雨，又一本正經地說，「反正如果是我，肯定會跟丟。」

「哇，沈醫生，你是老古董嗎？」葉晚收到了他的自動回復，把手機伸到他的面前晃了晃，唯恐他看不見，手機都要貼到他的臉上了，只見手機的對話框里寫著：感謝關注。

沈渡還要留下來上下個班的課，並沒有著急回辦公室。他看著葉晚，她睡得坦然，長長的睫毛搭在口罩的邊緣，呼出的熱氣漾在臉上，小臉紅彤彤的。他想了想，伸出手幫她把口罩往下拉了拉，她的睫毛動了動。

面對眾人投來的羡慕、疑惑、嫉妒的目光，葉晚差點哭出來。誰要坐到第一排去拉仇恨啊？那個沈渡，就是故意的！

葉晚沒時間看他的傷，開始搜他的身，一邊搜一邊說：「我的手機呢？啊，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光天化日地搶手機，你想錢想瘋了吧？」

葉晚看向沈渡。沈渡對這樣的場面早已熟悉，抬手看了看表，說：「我馬上要回醫院，有問題現在就問吧，你們還有十五分鐘。」

葉晚拿地上的石子出氣。她拿出手機，略過大號數不清的消息，切換到小號，發微博：我恨老闆。

雖然老闆的話說得狠，但是葉晚不信他會不管。她咋舌，把手機扔到包里，故作嚴肅道：「警官，我要求見搶劫的人。」

「A市第一人民醫院？」葉晚喃喃道，突然看到一個身影，她坐起身，喊道，「停車！」

沈渡瞥了她一眼，接過菜單，隨意地打了幾個鉤，那姿勢，那模樣，像極了他在課堂上點名。她托著下巴看著他，說：「沈醫生，你們麻醉師管不管善後？」

沈渡鬆了口氣，把手縮了回來。他不叫醒她，就看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她醒來后大驚小怪的樣子——

劫色嗎？

手機那頭的人輕呵了一聲：「這話你問我？」

就在她走神的一瞬間，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她抬起頭，撞上了一雙淡漠的眼睛，淡漠卻不冰冷，像晚冬的陽光，不夠炙熱，卻足夠讓人覺得溫暖。

沈渡用眼神警告張與川，不准他笑出來。他連忙憋住笑，清了清嗓子，問：「誰打的？」

周南明終於不耐煩了，說：「到底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譬如下午在巷子里時，他也聽過這種聲音：「我的手機呢？」

他寫的公關文差得要命！

不到半分鐘，周南明回消息：你瘋了吧？今天就靠你撐場了，你居然說不來了！忙什麼呢？

葉晚靜靜地看著他。他的眉眼清明冷然，帶著久經生死的那種淡漠，但是他指間的煙和鼻樑上貼的創可貼讓他添了一些煙火氣息，讓他看起來沒那麼遙不可及。hetubook.com.com

他穿著白大褂，手上拿著一根煙，煙頭閃爍著星芒，映出他的臉。

「教科書般的男神啊。」

打人的姑娘倒是一點兒歉意也沒有，在他面前不停地嘰嘰喳喳。他捏著鼻樑，防止血流下來，儘可能屏蔽她的聲音。

女學生們左右看了看，知道沈渡是在委婉地拒絕她們。為首的女生垂頭喪氣，胡亂地問了幾個問題，沈渡一一解答了。女學生們沒有待下去的理由，紛紛散去。離開時，為首的那個女生走在最後，經過窗子時看到前排座位上還坐著一個人。

這一刻，她突然想起張與川是這麼評價沈渡的：「記仇，超級記仇。」

葉晚點點頭。

剛剛在教室里的時候，一干學生都走了，她就提出要請他吃飯當作賠禮道歉。他本來是拒絕的，但突然臉色一變，走過來幫她收拾了書，還攬住了她的肩膀。那時，她半個肩膀一瞬間沒知覺了。

沈渡笑了，那頭是他的搭檔兼好友葉清白，外科醫生，對方素來狂傲，但專業能力過硬，有傲的本事。沈渡就是隨口問一句，自然知道葉清白絕對沒問題。沈渡「嗯」了一聲，然後掛了電話。

小飯糰？沈渡看了看對面投來的殷切目光，輕笑一聲，心想：這名字還是挺配她本人的。

樂雨說完也不理宋哥，直接追了過去。他哪裡想得到葉晚那麼能跑，追著搶劫的人，邊跑邊喊：「給我站住！」

「她打的？下手好重，沈醫生那張臉打壞了怎麼辦哦？」

幾個女生腳步一頓。

葉晚誇張地「哇」了一聲：「你知道我背後付出過多少努力嗎？！」

眾人不禁感慨，多麼好的老師啊，對外系的學生那麼照顧，就怕人家聽不到。只是……那個外系的學生怎麼無動於衷？

周南明對她幾乎有求必應，聽到她說話，想都沒想就把車子往旁邊一開，踩了剎車，車停穩了才問她：「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許音袂：怎麼了？是醫學院的小哥哥太兇殘了？

偏偏她不能拒絕！

不知道為什麼，葉晚有點兒心虛，說：「他先搶我東西的！」

「好，這節課就上到這裏。」沈渡擦掉黑板上的最後一個字，伴隨著鈴聲說，「下課。」

「……總之，我就要請你吃飯，時間就是現在，地點你定。」

一旁的學生恍然大悟。沈渡教的是麻醉系的專業課，不能選修，倒是有不少別的系的學生慕名來聽課，並不稀奇。

他感覺鼻樑上的傷好像開始愈合了。

葉晚有點感動，他還在為她的聲譽著想，看來也不是那麼冷漠嘛。

沈渡有點頭疼，轉過身，果然，來人是那個把他誤認為是搶劫的人的女孩。看她這麼氣喘吁吁地追過來，他有點費解。今天有事，他都不跟她計較了，她跑過來做什麼？

然後她聽到後面有個男生低聲說道：「為了讓沈老師喊一下她們的名字，她們也是夠拼的。還好我沒逃課。」

就在她臉色驟變的時候，他把聲音壓得低低的，說：「有學生在外面。你現在最好不要發出聲音，萬一被認出來……」

「我今天沒通告，打算連卧室的門都不出了。」葉晚把整個人埋進被子里。她只要不工作，就喜歡窩在家裡睡覺，不睡個天昏地暗，絕不出門。她打了個哈欠：「別想拉我出門，掛了！」

沈渡則無比淡定地拿起筷子吃飯，等葉晚拿起筷子的時候，冷不丁地開口：「把《道歉的力量》再看一遍。」

他長得……挺好看的。

葉晚賠著笑臉：「沈先生，聽說您是教授，年紀輕輕的，真厲害。」她雙手合十，一副可憐的樣子，「今天是我不對，您想要賠償，可以隨時聯繫我。讓我賠償你吧，不然我內心不安。」

葉晚飛快地否認：「不是！」

站在講台上的沈渡開始點名，一邊喊名字一邊在紙上打鉤。他的聲音平靜，彷彿自溪澗吹來的清風，淡淡的，沒有一絲波瀾，卻讓人舒服。葉晚低著頭，聽著此起彼伏的喊到聲，像聽催眠曲一樣，困意襲來，就在她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他說：「第五排最左邊的同學，我好像沒有點到你的名字。」

他的身影轉眼消失在門口。

「上節課我們講了丙泊酚，這節課我們來說一下依託咪酯。」沈渡翻開書，在黑板上寫下「依託咪酯」四個字。

張與川點點頭，再去看葉晚氣得通紅的臉，覺得沈渡對葉晚的無視肯定深深刺痛了她。這不奇怪，葉晚太火了，哪怕張與川從不追星，還是知道一些她的事。

眾人忙豎起耳朵，儘可能地貼近辦公室，恰好聽見葉晚說：「……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警官，讓他把手機還給我，我就可以走了嗎？」

明明同樣是想和沈老師一起吃飯，她們怎麼就那麼沒用，還不如一個土裡土氣的女孩？幾個女生有種想要取經的衝動。但是眼下……她們幸災樂禍地想著，穿著土氣的女孩要吃虧了。

宋哥回復：繼續跟。

葉晚聽著許音袂一條條地細數，半天後才悻悻地說：「我總不能開一場新聞發布會說我好慘吧？」

因為給她打電話的是她的老闆。

電話那頭的周南明拿著酒杯穿過人群，不時跟認識的人點頭微笑。他走到陽台上，關上門，靠著護欄，護欄有點涼，讓他清醒了不少：「《道歉的力量》，這是什麼書？」

「對全麻的病人，就喊他們的名字，病人在潛意識裡會對自己的名字有反應。半麻的話……」說到這裏，沈渡的眉頭微皺，對面的葉晚發現他不說了，不滿地瞪著他。他覺得好笑，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水，說：「你要是想知道，可以下次過來聽課。」

張與川看出葉晚的驚慌，忍不住在心裏笑了笑。一想到沈渡還在外面，他又嘆了口氣。不管他怎麼問，葉晚都說是因為被搶了手機所以才動手的。他越審越覺得好笑，又見葉晚眼珠子直轉，不由得想嚇嚇她：「他的鼻樑都快塌了，你說呢？」

她拿起來一看，是沈渡的教科書，英文版的，除了名字，什麼都看不懂。

葉晚咬牙切齒地道：「看完了。」

葉晚一口氣沒喘過來，差點倒下。

身後傳來交談聲，葉晚這才發現下課了。

周南明：啥？

走到門口時，沈渡停了停，偷聽的幾個女生條件反射般地讓開一條路，他道了謝，一臉淡定地走了出去，留下一乾女生在原地發獃。

車子緩慢地開著，葉晚家離警局有點和*圖*書兒遠，她有些昏昏欲睡，頭在車窗上磕來磕去，最後疼得清醒過來，車子正好路過一家醫院。

沈渡記仇，超級記仇。

「我在席殊給你定了一套衣服，自己去拿，下午五點我去接你。」周南明的聲音慵懶，他跟沒睡醒似的，頓了一下，補充道，「不準不去。」

「沈醫生，點菜吧。」葉晚把菜單推到對面，笑容燦爛，「我請客，給你賠禮道歉。你的鼻子還疼嗎？」

她一定會……

葉晚：進局子了。

樂雨：「……」

過了一會兒，他閉了閉眼，慢條斯理地在口袋裡掏啊掏……掏出了手機。

說完，葉晚又往前探了探，眼裡閃過一絲緊張，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張警官，他沒事吧？我下手沒那麼重啊！」

葉晚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怔在原地半天。半晌后，她拿出手機：「喂，老闆，是我。」

「就是手術結束后，病人怎麼恢復知覺？」

葉晚一直被人捧著，冷不丁出現一個直接無視她的人，可想而知，她的心裏肯定不舒服。

天啊，她的心怎麼跳得這麼快？

他的掌心炙熱，葉晚的臉變得通紅。葉晚忙把手從男人手中抽出來，抽出后才想起被搶的手機。

她故意加重了「慘」字的發音，試圖換來張與川的一點同情。

這裏的「能打」，是真的能打。

葉晚被他這麼盯著，硬著頭皮站起來，掐著嗓子回答：「我……我是隔壁法醫系的，來旁聽。」

「什麼善後？」

真是太快了！

她說完這句話，沈渡還是沒說話，只是看著她。她套近乎套了個空，覺得沒面子。但是想想，今天確實是她錯了，先認個錯再說吧。

葉晚：「……」

很好，這名字取的，葉晚一個字都看不懂。

狗仔？

沈渡停頓了一下，接著搖了搖頭：「不滿意。」

那些專門黑葉晚的人在天涯開了帖，帖名叫「扒一扒知名歌手葉某和老闆不得不說的故事」，跟帖數萬條。具體是說周南明早在國外娶妻生子，葉晚是在他國內包養的情人，等到他玩厭了，葉晚肯定會被拋棄的。

沈渡的語氣讓人無法反駁。張與川點點頭，往前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仔細地看了看葉晚，遲疑道：「你是那個……唱歌的葉晚吧？」

他居然給她使美男計？！

葉晚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后，上課鈴聲就響了。這節課上的是「麻|醉|葯理」，她對這門課講的是什麼百思不得其解。她正想著，沈渡已經伴著鈴聲走了進來。她分明看到在場其他女生的眼睛亮了起來，還伴隨著竊竊私語。

「外賣到了！」

她拍了拍前面的女生，說：「哎，那人是誰啊？她好像不是我們班的，怎麼坐那個位置？」

「不是要追著人打。我是要去道歉，負荊請罪，賠禮道歉，磕頭認錯，看那位沈大教授會不會原諒我。」

張與川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沈渡是在跟他說話。他看了看手錶，吐槽：「沈大醫生，你這是第幾次放我鴿子了？說好的好好休息一下呢？」

葉晚搖了搖頭。

沈渡「哦」了一聲，說：「來旁聽的，坐在那裡能聽見嗎？坐前面來聽。」說著，他拍了拍講台旁邊的位置，那裡本來是給老師放東西的，一般沒有人坐。

他回復她的自動回復：幼稚！

周南明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沒事還會去看看更新的帖子。葉晚打開他的車門時，他正在翻帖子。葉晚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看見我被黑，您作為老闆就是看帖？」

樂雨還沒說完，宋哥就一個巴掌扇過來：「別說話，給我好好蹲著！我先吃飯。」

沈渡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睛。

葉晚在原地打了個轉，順著街道繼續往前走。

在來之前，許音袂跟葉晚說過，沈渡出身書香門第，父母都是醫學教授，他十六歲考上醫學院時，各大系都搶著收他，最後他選擇了麻醉系。他本科、碩士、博士連讀，畢業後進入A市第一人民醫院，年紀輕輕便成了副教授，現在是醫院麻醉科的主治醫生。

沈渡有些哭笑不得。今天休假，他本來打算去警局找好友張與川一起喝酒，正在巷子里走著，一個包就飛了過來。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下手極狠極快，讓他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在眾人的注視下，沈渡居然走到那個女孩面前，耐心地幫她把書收拾好，然後放進包里，又把包拎在手上，接著攬著她的肩膀，低聲說了句什麼。那女生沒有回答，只是把頭埋進高高的衣領中，便跟著他往外走。

雙方抬頭，四目相對，火花四射。

樂雨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葉晚有片刻失神。

如果他沒有記錯，第二節課的上課鈴聲剛響，他說完上課，她就閉上了眼睛，一直睡到了現在。

葉晚腹誹完，偷偷看向沈渡。他站得筆直，手上拿著一根白色粉筆，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恰好遮住了傷口。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拿著粉筆的手一頓，垂下眼，目光淡淡掃過她。她一驚，忙拿起書遮住臉，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露出一雙眼睛。

「麻醉醫生？」

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連他在哪裡教書都打聽得一清二楚，看來她的情報很准嘛。他朝葉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讓她一驚。

「沈老師還滿意嗎？」

眾人絕倒。

葉晚瑟瑟發抖。

「你看看你，穿的衣服也挺好，為什麼要出來搶東西？」

一旁的女同學附和道：「是呀，沈老師，課上我還有些疑問想請教您。」

「沈老師。」一個女生突然舉手。見沈渡頷首后，女生站了起來，說：「這節課還沒點名。」

前面的女生回頭看了看，「咦」了一聲：「戴著帽子，穿得那麼土，沒見過。」正說著，女生的眼睛睜大了，「她在跟沈老師說話。」

「絕對是，我弟弟是她的忠實粉絲，海報就掛在我家牆上。」

明顯就是！張與川在心裏吐槽。

「現在交出東西，我可以饒了你，不報警。」

一聽許音袂這麼說，葉晚就知道有戲，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怎麼樣？」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的手微微一頓，但他還是貼好后才回過頭。

她的唇微張，暖暖的氣息繞著他的手指，睫毛扇了兩下后，又沒了動靜。

葉晚生氣了。四下無人，她一點偶像包袱都沒有，擋在他的面前，擼起袖子：「好啊你，還藏東西是不是？」

雖說他從業的時間不長，但他是知道葉晚的。葉晚八歲出道，跟記者打交道多年，反跟蹤能力非比尋常。就他這點兒道行，哪裡跟得住葉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