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偷偷思念我的先生
沈渡拿起筷子,一臉淡然地說:「管飯,但我想吃火鍋。」
葉晚在心裏哼了一聲——就你數學好!她眼珠子一轉,掰手指頭:「四分鐘零六秒,四捨五入,不就是五分鐘嗎?」
葉晚沒想到盛玉還玩遊戲,說起來沒完沒了。葉清白用手戳了戳他家姑娘,說:「別說了,趕緊打電話吧。」
她一想到馬上就能跟沈渡見面,就覺得好像其他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把床拉出來,床板卸下來。」
05
沈渡聽到電話那頭的葉晚輕輕地「嗯」了一聲,知道她會乖乖聽話,便不等她回話,把手機扔給盛玉,拿起急救箱往外跑去。
今天她是進不了家門了,如果她向周南明求助,他應該會收留她吧?
「你先拿著,隨時可以使用。」葉晚的目光往上瞟,她強調,「隨時,隨時哦!」
葉晚啞然片刻后,立即辯解:「我是沒說過一句喜歡他,但是從開始到現在,我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眼神都在說著喜歡他好嗎!」
沈渡興許還沒開始忙,很快就回了她的消息:真可惜,門不會說話。
周南明回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葉晚從低谷中拉起來,接手了她的一切事務。第二件事則是把許音袂從網上給挖了出來,當葉晚的專職詞作人。
她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說些什麼,乾脆閉嘴,但她不想浪費時間看外面,於是轉頭看沈渡。沈渡目視前方,專註地開車。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熾熱,過了一會兒,他開口:「你還要看多久?」
葉晚走後,那首她唱過的、被循環播放的歌到了尾聲,周南明站在窗戶旁,看著葉晚出了辦公樓,夜色沉沉,看不清晰她的面容。
他們在學校是熟,但是畢業后,出了校門,似乎沒有聯繫的理由了。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話,眼淚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以至於最後泣不成聲。她垂下眼,小聲說:「沈渡,你肯定覺得我特別奇怪。我有什麼好哭的呢?其實,你知道嗎,我一個人可以的,就算你不來,我也可以,我也不會哭,但是你一來,我就覺得委屈。」
許音袂攥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顫,她很無奈,不再說話。
消息像風一樣傳遍人群,這些人沉默了一秒,然後立即讓出了一條路,在高低不一的「老闆再見」的聲音中,頓時散得乾乾淨淨。
02
沈渡說:「走快一點。」
這就是葉晚的老闆周南明,他聽過很多次,跟葉晚傳緋聞傳得最厲害的就是周南明。他本來以為傳聞都是假的,但是在見到周南明之後,他才知道,緋聞並不完全是假的。
葉晚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好羡慕你暗戀過人。」葉晚托著下巴,鼓起腮幫子,「我高中的時候忙得要死,不是在唱歌,就是在去唱歌的路上。」
她喜滋滋地放下筆,手機突然響起來。她接了電話,發現是周南明打來的,他說:「我來接你了,下樓。」
「許音袂,你在嘀咕什麼?」葉晚聽得糊塗,忍不住伸出手在許音袂眼前晃了晃,「你做夢呢?快醒醒!」
「老實交代。你出門從來不帶身份證,不可能去開房。」
直到中午,許音袂才打來電話,有氣無力地說,她找人直接給葉晚家的門換了個密碼鎖,密碼是葉晚的生日,然後不管葉晚忙著聽八卦的心情,便掛斷了電話。
「不去了……」葉晚條件反射般地回答,突然「咦」了一聲,「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醫院?許音袂告訴你的?」
她看到短短的兩個字,心底突然像開了一朵花。
「嗯?」江浸月說,「哪天?怎麼帥的?有照片嗎?」
沈渡拿她沒辦法,又說:「早飯擺在桌上,你醒了記得吃,走之前記得鎖門。」
這都什麼跟什麼!
而且葉晚每次來錄音都是在上班時間,除了錄音室的工作人員,其他人都接觸不到她。今天不知道怎麼了,這都下班了,她還在反覆地錄她不滿意的部分。
當時她兩眼放光:「你要帶我去吃火鍋?」
「為愛奔千里!你四點下手術台的吧?開車過來至少要兩個小時,你肯定一刻沒停就回來了。沒想到啊,沈渡。」葉清白「嘖嘖」了兩聲,聲音大了一些,「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那個女孩,是傻得沒救了。
「你在睡覺?」
「真心話大冒險!」
實習生點頭。也是,今天太冷了。
周醫生沒有細問,畢竟,誰家沒有急事呢?
許音袂一把抓住葉晚的手,她的力氣很大,葉晚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她只是定定地看著葉晚,急忙說:「我是在做夢嗎?」
葉晚一想到這裏,不由得有些訕然,說:「你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我,就不能私聊我嗎?我不要面子的嗎?」
沈渡說:「就是你看到的情況。」
她這是怎麼了呢?
這人在路過葉晚身邊時,故意用身子撞了她一下,她攥緊了拳頭。這時,她的手機傳來振動,盛玉見她沒回復,又發來了信息。她頓時覺得委屈,回復:來了個大色狼,我想打他!
是啊,為什麼他不說喜歡呢?
喂,要不要這樣秀恩愛?
盛玉找服務員要了一副道具,說:「不管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如果做不到,就要喝酒。」
沈渡回來的時候,她幾乎要倒在沙發上睡著了。聽到聲音,她沒有力氣起身,眯著眼,問:「怎麼樣?」
葉清白熱淚盈眶,心想:還是我家姑娘好。
你說馬上來,是真的嗎?
「張與川當時在我們高中屬於風雲人物。有一年,我們學校發生了一件特別惡劣的事情,但最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當事人來上學那天,正好升國旗,張與川是旗手。那天的他真好看,穿著我們一中的藍白色校服,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頂帽子,非常好看。升完國旗后,他拿起話筒,指著那個人說:『等著吧,以後我當警察,親手抓你。』」
窗戶上趴著一群人,葉晚自然察覺到了,畢竟這些人擋著外面,光一點兒也透不進來。她抬起頭,對外面的人一笑。窗外的人俱是一怔,慌忙興奮地跟她打招呼。
完了!
葉晚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她在原地瞪著沈渡的背影。沈渡終於被她「熾熱」的目光盯得受不了了,停下腳步,回過頭,繃著一張嚴肅的臉說:「你還不走?」
葉晚有點兒不好意思,說:「我寫了首歌,想唱給你聽。」
盛玉回復:太慘了吧!你沒有備用鑰匙嗎?
當時她正在醫院休養,已經是個很懂事的小姑娘了。她笑著說:「你快去,別讓她等你太久。我沒有你可以繼續生活,她可不行。」
葉晚挑了件淡藍色的弔帶裙,布料是舒服的棉麻,露出鎖骨處一大片雪白的肌膚,抹胸處系了一個小蝴蝶結,蝴蝶結旁有一朵淡粉色的花兒。她在外面隨意披了件大衣,戴著口罩便出了門。
「什麼?」
「沈醫生出去了?」交班醫生剛剛換好衣服,問一個實習生。
「也差不多了。」盛玉笑了,她笑起來也很溫柔,她說:「是晚晚。」
04
盛玉說:「對,當時在醫院,我整天都在腦補他們兩個的故事,結果……」
周南明笑著搖了搖頭,說:「你那天錄的歌我聽了,對於我說的問題,你改了嗎?」
「怎麼了?!」一向溫柔的盛玉很少有幾近癲狂的時候,「這裏面的人,哪個出來,娛樂圈不得抖三抖?還有顧孟平,那可是電競圈的超級大神。在他的職業生涯中,他五進總決賽,三次獲得總冠軍,兩次被評為最有價值的選手。他的媳婦也是大神,你怎麼沒有他的媳婦的號碼?」
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五個字,讓葉晚笑起來。她說:「沒想到沈醫生這麼霸氣。」
他雖然口吻冷漠,臉色嚴肅,但是眉宇間褪去了冰冷。在這一刻,雪緩慢地落了下來,白茫茫的,在兩人之間飛舞。她突然想起曾經聽過的一句歌詞:「少年回頭望,笑我還不快跟上。」
她拒絕繼續玩遊戲,委屈,太委屈了!
葉晚不用回頭就知道周南明已經站在她的身後了,不滿道:「還沒呢,周老闆還不下班?」
這樣一句歌詞,驀地讓她覺得,這冰冷的世界變得溫柔了。
他們一路跟來,好不容易跟到兩人下了車,正要拍照,誰知道……唉,功虧一簣!
站在離她不到半米處的這個人,在她心中,是遙遠的冰山上的一朵花。
「我知道。」許音袂揚了揚手,「我走了。」
「在哪個包廂?」
葉晚很驚訝,以往去公司,周南明也會派人來接她,但是很少親自來,他給她當司機的次數屈指可數,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葉晚一臉茫然地搖搖頭:「當然不想,感冒多受罪啊,再說,感冒跟你的專業不對口,我去醫院也找不到你。」
「然後呢?」
葉晚點頭,想解釋:「上次是因為……」
在三人詫異的目光下,沈渡整了整衣服,淡定地走進包廂,然後坐在了葉晚的旁邊。
「知道了。」沈渡打斷她的解釋。
十秒后,沈渡已經站在她五米之外的地方了。
葉晚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說:「那天我看到你比賽的視頻了,所以有感而發。」
和顧孟平說好后,葉晚掛了電話,見盛玉還在發獃,說:「快快,遊戲繼續。」
沈渡說:「到家了還給我。」
雖然葉晚心裏難過,但她不願意掃興,跟著盛玉坐了下來,聽他們兩個說醫院的趣事,說當年很多人追葉清白和沈渡,他們兩人一心學習,無心戀愛,差點被人誤會是一對。
葉晚遲疑了一下,說:「我……」
怎麼了?親她是個苦差事嗎?她氣呼呼地瞪著沈渡,沈渡不動聲色地坐著,火鍋的熱氣在他的面前升騰,霧氣繚繞,他臉上的神情平靜疏離。她知道他是打定主意不親她了,思考了一會兒,把那張卡片拿了過來。他挑眉,見她不由分說地把卡片往他的口袋裡一塞。他輕笑一聲,說:「幹什麼?」
葉晚結結巴巴地報出包廂號,葉清白和盛玉則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她卻出神地看著門口。不和_圖_書到一分鐘,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才幾點就起床?她不起!
葉晚微微挑眉,一副「我最厲害」的樣子,又不停地往沈渡那裡看,生怕他把卡片丟到垃圾桶里去。好在沈渡似乎嫌麻煩,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說:「吃火鍋。」
「哇!」葉清白兩眼發光,說,「這麼迅速?!」
許音袂還有事,把葉晚送到樓下便走了。葉晚站在路邊跟許音袂揮手,許音袂不放心,把車窗搖下來,說:「在沒有確定關係之前,你別跟沈渡那麼親密,最好別讓他來你家,你家附近肯定有狗仔蹲守。」
「回家有點兒事。」沈渡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一絲波瀾,他拿起外套穿上,圍了條深灰色的圍巾,說,「我先走了啊。」
沉默了一秒,顧孟平才說話,帶著淡淡的笑意:「哪天?帥成什麼樣子?」
看著張牙舞爪、其實比誰都害怕被拋下的她,淡淡的愧疚在他的心裏蔓延。她在試探著任性,卻被他的冷漠給打了回去。
比如她這個書獃子。
她怕外面還有記者蹲守,連電梯也不敢坐,從小區的偏門溜了出去,一邊走一邊給沈渡發消息:我走啦,我跟你的門說了,我會回來的。
那些老人異口同聲:「沒有!」
沈渡的手一頓,正觀察著病人的他愣住了。
「是啊。」
沈渡送她到門口后,她邀請他去家裡喝茶。她說:「外面多冷,你進來喝杯茶,暖暖身子。」
沈渡似乎在嘈雜的環境里,她聽得不清楚。他加大音量,和以往冷靜淡然的他判若兩人,聲音裡帶了些許急促:「火鍋店,哪個包廂?」
「讓我看看,她的皮膚是不是真有照片上的那麼好,照片肯定加濾鏡了吧?」
他彷彿是她的太陽,明媚和煦,炙熱溫柔,是她觸碰不到、卻又企圖摘到的那顆耀眼的星星。
「要面子還不好好唱?」
電話那邊寂靜了足足一分鐘,才有人的聲音傳來:「你是誰?你對沈渡做什麼了?你搶劫了他的家?我馬上報警我跟你說!」
沈渡終於動了動,蹲下身子,把手上的圍巾纏到她的脖子上,他的眉眼在她模糊的視線中清晰起來。他輕聲開口:「天冷,跟我回家吧。」
葉晚解釋的話卡在喉嚨里,她悻悻地想,上次是因為她生病了嘛,沈渡只是好心送她回來。她轉頭往道路兩旁看了看,如果狗仔發現,是不會聽她的解釋的。她微微嘆了一口氣,轉身往家裡走去。
葉晚裹緊大衣,一臉戒備地看著他,說:「你想幹嗎?」她又瞭然一笑,說,「你是想把你的大衣借給我穿嗎?你太客氣了,來……」
算了,還是問神通廣大的周南明吧。她打開微信,打開與周南明的對話框,卻發現對話框上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
葉晚點了點頭,接過他的鑰匙,把臉埋進他給她圍的圍巾里。
沈醫生說什麼就是什麼。
「別擠別擠,我才來一個月,都沒見過她一次呢!」一個新人趴在玻璃窗上,憤憤地說,「你們不是見過她很多次嗎!」
許音袂心想,怎麼可能不動心呢,何況她離張與川那麼近。她向來是老師眼中的三好學生,被老師派到張與川旁邊去感染他。老師還給她分配了任務,讓她在校刊上對張與川進行教育。總之,因為種種事件,兩人的仇結下了。
葉晚耳力好,前面聽得不清楚,後面一字不落地聽入耳中。她揚起頭,問:「你們在說什麼?」
許音袂失笑,輕打了葉晚一下,隨意地往葉晚身後一瞥,立刻正了臉色,說:「周老闆。」
沈渡,我這樣說,你還不明白嗎?
「喂!」葉清白作勢要拍她,手高高地揚起來,落手卻是輕輕的,一副寵溺至極的模樣。
比如,周南明真的喜歡葉晚。
葉晚抬起腳,露出小虎牙:「來了。」
「好。」沈渡點點頭,在她望著他的時候,他笑了笑,彷彿冰雪消融,讓她心神一晃。
葉晚隨便挑了件衣服,一切聽從沈醫生的醫囑,以保暖為主,絕對不露腳踝,不然,在聖誕節的時候休想吃火鍋。
盛玉陷入迷妹模式,葉清白吃醋:「就打第七個。」
葉晚:「……」
沈渡低下頭,她的發香淡淡的,讓他覺得很舒服。她乖巧地躲在他的懷裡,一動也不動。他拍了拍她,說:「你先回去,我來處理。」
葉晚忍不住吐槽:「你這外掛開得也太過分了吧!」
葉晚失笑,進包廂卻發現沈渡不在,不由得一怔。盛玉見葉晚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說:「你不知道嗎?沈渡今天去T市做手術,才下手術台沒多久,晚上回不來了,今天就我們三個。」盛玉用手抵了抵她的肩膀,說,「我以為沈渡告訴你了。」
沈醫生這麼愛吃火鍋嗎?
沈渡沉默了一會兒后,說:「唱吧。」
葉晚點點頭,介紹沈渡,說:「這是沈渡,我……」她停頓了一下,在沈渡的目光下,不敢瞎扯,「我的朋友。」
葉晚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不會開了。」
萬惡的資本主義!
葉晚在周南明、沈渡兩個對話框來來回回切換,下定決心要找周南明時,沈渡的消息發了過來。她怔怔地看著對話框里不帶任何情緒的話:數到一千。
她出門才發現外面下了小雪,路上堵得厲害。她見盛玉發的地址離這裏不遠,乾脆走著去了。
顧孟平說:「小事。你把ID發來,我找個人帶你。」
葉晚糊弄不過去了,翻了個身,說:「我在沈醫生家裡,我們什麼都沒做,只是單純地睡了一晚上!」
沈渡慢慢地伸出手,慢條斯理地拂過她的發,讓她露出一張白凈的小臉來。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她。她經受不住他這樣的打量,乾脆閉了眼,繼續說:「可是我又想了想,晚一點兒沒關係,第一次心動,總歸是要留給最喜歡的那個人。」
沈渡還是沒回頭:「總不會是我家的。」
沈渡「嗯」了一聲,說:「你跟她保持聯繫。」
葉晚的睫毛微顫,草莓的香氣自桌上鑽入鼻間,她攥緊了抱枕。
「在。」
看到最後一條,沈渡忍不住笑了。她明明是想讓他擔心,才會主動說讓他別擔心。如果他不擔心,她心裏會很難受吧?
哇,這兩個人怎麼碰到一起了?葉晚還想繼續八卦,許音袂卻突然掛斷了電話,忙音傳來。葉晚沒聽到全部八卦,百爪撓心,又怕自己打電話過去會打擾他們兩個,只好耐心地等著許音袂的電話。
沈渡聽她繼續說:「我說我喜歡個子高的,喜歡愛笑、愛說話的,會哄著我的人。」她笑,「現在想想,我說的根本不是真心話,我喜歡的大概是不愛說話、不愛笑的,不會哄著我的人。」
他轉身,嘴角揚起一個笑容,臉上儘是笑意。
她倒是老實了,嘀咕道:「算了算了,我省著點兒用吧。不是我說你啊,沈渡,你收費太貴了,比我的演唱會VIP門票還貴。」
葉晚攥在手上的手機差點掉在地上。這個人,居然一開口就是催債,還能不能讓人好好打電話了?葉晚抑制了掛斷電話的衝動,說:「你忙什麼呢?」
葉晚:「……」她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說,「葉醫生,我是葉晚。」
葉晚樂呵呵的,心想:管你幾分呢,反正都是熟的。
青春年少的沈醫生。
說完這句話,他想了一下:這家開鎖公司是來得最快的嗎?
沈渡覺得自己會有這樣的直覺很奇怪,只看著周南明的眼神就猜出他喜歡葉晚,而葉晚卻一直遲鈍地沒有發現。
在回麻醉科的路上,他拿出手機,見葉晚發來好幾條消息。
零下十幾攝氏度,小飯糰凍壞了怎麼辦?
葉晚在家休息了兩天,把病徹底養好了才敢出門。其間,她把新歌順了一遍,給周南明發消息:我已經把歌練熟了,隨時可以錄。
葉晚要去撓許音袂,許音袂忙躲開,一邊笑一邊求饒:「好了好了,我說,我說。」 許音袂說著,便隨意打開錄音設備放葉晚今天錄的歌。葉晚清亮的嗓音在室內回蕩,許音袂抿了抿唇,說:「我以前說過高中有過暗戀的人吧,那個人是張與川。」
「沈渡,我才數到八百二十九你就來了。」她笑了笑,說,「我數得特別慢,特別慢,我怕我數到一千了,你還沒來,那我得多傷心啊。」她把小臉埋在膝蓋上,他看不到她的神情,她又說,「我的數學不好,但最會數數,一次都沒有數錯過,我厲害吧?」
扔色子,葉晚最小,先抽。
於是聖誕節之約就這樣定了下來,葉晚從角落裡翻出一幅日曆掛在牆上,過一天就劃掉一天,現在還剩……她出門前拿起筆劃掉一天,聖誕節之約就在明天。
沈渡的臉色倒是沒什麼變化,他點點頭,頓了一下,又轉向葉晚,說:「我還有件事沒做。」
這個原因真的很令她心動。葉晚樂滋滋地想著。沈渡瞥了她一眼,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冷不丁地開口:「在想什麼?」
在場三人無語。沈渡瞧著她,她的眉眼裡儘是得意,卻又帶著心虛,也不知道她在得意什麼。盛玉繼續翻葉晚的通訊錄:「阮恩辭、葉槐序、葉珉……我要暈過去了。」
葉晚百爪撓心,簡單地捯飭了一下自己,便戀戀不捨地離開了沈渡的住處。她注視著門,說:「放心吧,我會回來的。」
她沒有好好錄音,一會兒唱亂七八糟的歌,一會兒抱著吉他坐在地上裝失意少女,一會兒拿著話筒聲嘶力竭唱搖滾,唱累了就躺在樂器上面。半天後,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是那部連歌都聽不了的老手機。她一個鍵一個鍵地按號碼,最後,她的手指停在撥打鍵上。
葉晚:太冷了,我什麼都戴了,就是忘了戴圍巾,氣。
她一直沒有告訴他,她喜歡他,喜歡了整個年少時期。
沈渡換鞋的動作一頓,過了好半會兒才反應過來家裡有人在等他,電視開著,為屋內添了幾分煙火氣息。他沉吟片刻,斟酌著語句,好一會兒后,才開口:「內存卡折了。」
饒是沈渡再淡定,也差點被嗆到,不由得咳了兩聲,盛玉和葉清白已經笑成一團了。沈渡恢復成一臉淡然的樣子,裝作沒有聽到,說:「什麼?」
葉晚怔怔地聽著,半天後,才說:「和-圖-書好羡慕。」
小狗仔樂雨一秒了,抱著單反欲哭無淚。今天,他們在葉晚的樓下蹲了很久,就見一個男人氣喘吁吁地往樓棟裏面跑,隨後葉晚跟著下來了,多麼大的一個新聞——葉晚交了神秘男友,被豪車接去男方家過夜!
她覺得奇怪,想看周南明要發什麼,卻遲遲沒有消息發過來。她正準備發語音,手機振動了一下。她遲疑了一下,按了返回鍵,是盛玉發來的語音:「晚晚,別忘了聖誕節吃火鍋哦。今天我在微博上看到你錄歌的視頻,你臉色不太好,身體還沒好嗎?」
這句話問完,葉清白髮現葉晚看著他的眼神都變了,像看著一個傻子。她眨眨眼:「很……重要嗎?」
盛玉的聲音很溫柔,葉晚聽得心裏暖暖的。她回了個小可憐的表情,然後發了一句話:快好啦。我忘了帶鑰匙,現在進不了家門。
葉晚驚訝得差點從板凳上掉下去,說話都結巴了:「你們……你們……」
接下來是每日必做的交班。交完班后,沈渡去換了衣服,前後不到五分鐘,他便準備出去了。周醫生目瞪口呆,說:「沈醫生今天趕回家去幹什麼?怎麼那麼快?」
「天大地大,哪裡不能睡。」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火鍋冒著熱氣,食物在鍋里翻滾,香氣撲鼻。葉晚吃得認真,想著彷彿從天而降的沈渡,對他的託詞表示懷疑。他喜歡吃火鍋?T市的不夠他吃嗎?
這兩天,葉晚錄歌后在朋友圈發了短視頻,她的微信好友大多是圈裡人,視頻下面點贊無數,評論里全是誇讚的話,直到周大老闆冷不丁地評論了一句:不是很好聽。
雖然葉晚是用質問的語氣說話,但是她的眼神非常不安。許音袂在心裏嘆氣,葉晚明明是怕周南明的,但是在周南明面前,她卻不願意表露出來。
說著,葉晚扯著許音袂的手,許音袂忙用眼神表示自己很無辜。周南明瞥了許音袂一眼,讓開一條路,說:「我馬上也回去,你們先走吧。」
葉晚:「……」
「不是。」沈渡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真心話大冒險的那張卡片,問,「還作數嗎?」
她訕訕地說:「他去T市了。」
葉晚這才發現,今天已經是聖誕節。她把舊手機一扔,拉開窗帘。她住的樓層高,外面的景色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覺得街上的聖誕節氣氛濃厚,隱約看到玻璃門上貼著聖誕樹和鈴鐺的貼紙,似乎開一下門就能聽到鈴鐺響。
葉晚誇張地「啊」了一聲:「誰怕你了?」她頓了一下,說,「在我們公司里,就我對你沒大沒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不怕你。」
葉晚當他默認了,看了他一眼,他的睫毛長長的,看著很柔軟。她再看一眼,他的唇色淡淡的,很誘人。她接著看一眼,他的眼睛里好像落了星星,閃閃發光。她再看一眼……
實習生說:「心內科那邊有事,沈老師過去了,估計很快就回來了。」剛剛說完,實習生「啊」了一聲,「沈老師回來了。」
「盛玉?」葉晚柔和的聲音傳來。
「丁零……」辦公室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沈渡離電話近,毫不猶豫地拿起聽筒,說:「你好,麻醉科。」
葉晚一想也是,坐進車裡,又說:「你讓小程來接我就是了,幹嗎非得自己跑一趟?」
那時候的她還沒有想過,眼前的這個人,這個她朝思暮想的人,有朝一日會成為她的先生。
他說,乖。
許音袂笑了一下,說:「然後他就被校長趕下去了。那時候,他在學校的成績排名倒數一百以內,校長說,他能考上警察學院再說吧。第二年的一月份,第一次模擬考,他的成績在年級排名兩百七十六,他問校長:『這樣的成績能上警察學院了吧?』」
「你不方便露面。」沈渡整了整大衣,聲音是一貫的冷淡,「我來就可以了。」
「……」沈渡無語,看了她一眼。
01
「不會開就別出來了。」沈渡反手關上車門,聽車裡沒有聲音了,停了一下,還是回過頭。葉晚正靠著車窗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似乎篤定他會回來給她開門。
沈渡把手機貼近耳朵,葉晚卻收了音,屏息凝神,等著他的評語。他還沉浸在音樂中,沒回過神來。她心裏一慌,唯恐聽到什麼不好的話,說:「我不打擾你睡覺了,掛了,拜拜。」
誰知道消息才發出去,沈渡的電話便打了過來。葉晚拿著手機的手一頓,條件反射般地接了:「喂?」
算了,他們還是少看兩眼吧。
許音袂這裏說的引人注目,不只是光芒萬丈,有時候有特點也算。
沈渡笑著說:「醫生為了病人的健康,什麼都做得出來。」
兩分鐘后,沈渡發來消息:住口。
在她心裏是不願意向周南明服輸的,雖然他在她低谷的時候把她拉了起來,她心裏很感激他,但是她覺得,即便是這樣,他也不能對她的音樂指手畫腳。所以,她總疏遠他,不向他妥協,也極少違抗他。
「顧隊。」葉晚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還沒等她繼續開口,顧孟平又說:「葉大歌手,你怎麼主動打電話給我了?歌寫好了?」
顧孟平說:「好了,不開玩笑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
葉晚喃喃道:「沈渡……」
她繼續不理。
盛玉用口型說:「江浸月。」
以往交完班后,沈渡不會那麼急著走,一般都會留下來寫些東西。今天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葉晚感慨:「厲害厲害,有我的風範。這樣的風雲人物,不可能不讓人動心,是吧?」
葉清白搶答:「我們在說……」他還沒說完,腳突然被沈渡踢了一下,「哎喲」叫了一聲,瞪著沈渡。沈渡微微一笑,說:「我們在討論今晚醫院會不會打電話給葉醫生。」
「我就不透露是誰了,但是我可以跟你說說細節。那個人吧,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什麼地步呢?幾乎每一天他會去看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遠遠地看一會兒,時間不長,五分鐘不到就足夠了。出差的時候,他都會給她打電話,但她不喜歡他,甚至有點兒怕他,每次說了幾句就找理由掛斷。他拿著話筒拖延時間,說天氣,說美食,說一切無關緊要的東西,就是不說喜歡。」
「哦。」盛玉終於回過神來,她的手在通訊錄上滑著,嘀咕道,「我看看打給誰,好糾結啊,只能打一個嗎?」
葉晚氣憤道:「我交了錢的!」
她來過他家,他住的地方,她記得很清楚,屋裡和上次來時沒有什麼不同。她在沙發上坐下,面前的茶几上擺著一盆草莓,像洗過後還沒來得及吃。房間內清冷,她打開電視機,心不在焉地換著台,從一部電視劇跳到另一部,電視劇的聲音讓房裡熱鬧了起來。
葉晚正在門口發獃,一個人突然從電梯里走出來。她忙把臉埋在高領毛衣里,生怕被別人發現。過路人見她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口,加快了步伐,開門、關門,動作一氣呵成。
葉晚疑惑地說:「什麼事?喝茶嗎?」
盛玉敲了敲碗,說:「我們在這兒干吃也不好玩,不如來玩個遊戲,你們想玩什麼?」
沈渡低低地應了一聲。她屈膝坐在地上,形成一個自我保護的姿勢。他的心一軟,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她的聲音忽然傳來,是她慣有的絮叨,小聲卻親切。
她嘮叨著,剛剛說實惠的是她,現在說貴的也是她。
葉清白差點從板凳上掉下來。行吧,這兩口子,沒一個能交流的。
葉清白仍然沉浸在沈渡家裡有女人這件事上。他始終認為,沈渡不可能把女人帶回家,這個女人出現在沈渡家裡,八成是小偷。他剛要說話,忽然把葉晚說的話回憶了一遍,舌頭打了個結,結巴起來:「葉……葉晚?!」他的聲音瞬間低下來,「你們進展太快了吧!」
「哦哦。」葉清白說,「他真有精力,昨晚不累嗎?」
葉晚把脖子圍得緊緊的,哼了一聲,說:「小氣。」
一瞬間,許音袂看到周南明的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情。他的語氣沒有變:「馬上就下班,我是來看看你把歌錄好了沒有。」
「別說話。」
「哦。」葉晚乖乖地埋頭吃火鍋。
就在所有人沉默的時候,顧孟平那邊突然傳來一道女生的聲音,笑意滿滿,似乎跟他很熟。
「沈……沈……」
「我以為你不會來呢。我又不是你的誰,我們只有五六分熟,天還那麼冷,我……」
錄音室隔音效果好,葉晚沒察覺到外面的情況,看了一眼在一旁悶悶地關著錄音設備的許音袂,用手抵了抵她的肩膀,說:「你怎麼了?今天一直悶悶不樂的。」
葉晚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畢竟時間真的晚了,電梯正好來了。
岳啟是她的舅舅,也是她的前經紀人。許是因為她的媽媽早亡,舅舅對她特別照顧,幾乎一直縱容她。她繼承了媽媽的音樂天賦,爸爸想把她培養成最好的歌唱家。小時候,爸爸甚至都不讓她上學,是舅舅把她帶出來的。
葉晚心裏酸酸的,偷偷把手機拿出來,把沈渡的對話框打開,想了半天,才發了一句:聖誕節快樂,沈醫生。
沈渡到了病區,喊道:「麻醉科,幾床插管?」
是溫柔,也是疏離;是冷漠,也是靠近。
「推四毫升丙泊酚。」
說完,他飛快地掛了電話,對盛玉說:「心內科急診插管,老總在手術室,我過去一趟。」他正說著,修長的手指一動,忽然把盛玉手中的手機奪了過來,飛快地按了幾個鍵,不到兩秒鐘,那邊接了電話。
許音袂說完,偷偷去看葉晚的表情。葉晚眉頭微皺,嘆了一口氣:「太慘了。」她又生氣道,「那個女孩是傻了嗎?為什麼看不出來?」
卡片上寫著:親坐在你左邊的女孩子的臉頰。
盛玉正襟危坐,眼巴巴地看著手機。葉晚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問沈渡:「我是不是有時候也像她這樣?」
葉清白連連「呸」了三聲,乾脆轉移話題,對葉晚說:「晚晚,你開心嗎?」
不是沈先生。
沈渡想直接無視她說的這句話,但是她就這麼眼巴巴地看著他,他無視不了,只能吐出幾個字:「五六分吧。」
葉晚的臉微微一紅,正要回消息,身後突然有人粗聲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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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沈渡問的是葉晚的事情。她點點頭,說:「晚晚打過電話了,說開鎖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
葉晚怕周南明等急了,拿起包就往樓下沖。
許音袂這才回過神,放開了葉晚的手。她一臉尷尬地幫葉晚揉手腕,說:「不好意思啊,晚晚,我剛剛在想事情。」
葉晚猜,江浸月應該是顧孟平的老婆了。果然,顧孟平說:「老婆,有人說那天的我好帥。」
聽到這句話,許音袂拚命壓抑自己,努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然後壓低聲音說:「睡了一晚,還單純?這是個病句,我舉報了。」
她低著頭,數得極慢,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數,非常專註,沒有停歇。她數到八百二十九時,有人站定在她面前。她微怔,在一片沉寂中緩慢地抬起頭。
後來,在周南明的幫助下,林眠轉院到舊金山的醫院。岳啟在走之前和葉晚長聊了一次,他說:「晚晚,我因為一直忙著你的事情,以致在和林眠談戀愛后,一直疏忽她,現在我一步也不想離開她了。」
她非常確信,她唱得真的很好聽,因為她發完朋友圈后,見沈渡一直沒有回她,便打了電話過去。沈渡的聲音有點沙啞,他似乎在睡覺,電話接通后,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葉晚?」
周南明說:「我路過你這兒,過來看看你。沒想到你偷偷去吃火鍋了。」
過了一會兒,她拿出手機發微博:帶我回家,我把你的草莓吃光光。
「還是那樣肆意膽大。可是我又覺得他變了,比以前要成熟,個子也長高了些……」
葉晚被沈渡看得不自在,他多看一秒,她的心跳就加快一些。她正要說話,打算把這件事帶過去,不遠處突然有閃光燈亮起。幾乎在同一時間,他猛地伸出手抱住了她,他的手放在她的後腦勺上,她的手按著他的胸膛。男人特有的氣息鑽入鼻間,讓她覺得心安。她怔了兩秒鐘后,心臟彷彿要炸了。
「沈渡有點兒不放心?」葉晚讀著盛玉發來的消息,一個字一個字拆開來讀,又連在一起讀,突然覺得這八個字格外溫柔。
「無賴!」葉晚忙把目光移開,堅定地看著前方,說,「只有四分鐘,我要節約一點兒。」
沈渡夾了一個丸子放在她的碗里,面無表情地說:「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不遠處,宋哥一巴掌拍在了樂雨的頭上:「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居然開閃光燈偷|拍!」
周醫生聳了聳肩,說:「可能今天太冷了吧,零下十幾攝氏度呢。」
葉晚翻了個白眼,聽葉清白說:「沈渡呢?」
現在長大了,他為什麼不敢說一句喜歡呢?
「吸氧。」
「解剖小白兔。」
周南明找她有事?
比如……他想陪她過聖誕節。
葉晚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當沈渡的目光淡淡地掃過來的時候,她條件反射般地擺手,說:「我沒有動手腳,你自己抽的。」解釋完,她又小心翼翼地問,「有規定親多久嗎?」
葉晚的臉變得通紅。她堂堂當紅女歌手,跺一跺腳,歌手界也會抖三抖的,居然大部分時候像個……小迷妹?
他穿著白大褂、捧著一本書站在足球門框旁,高挺的鼻樑上架了副眼鏡,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朝著鏡頭笑,陽光明媚,色調溫柔。
沈渡:好聽。
醫院。
他的聲音平靜,如山泉般緩緩在人心中流過,讓一旁緊張的人安定了下來。對於這種急救,他在做住院總醫師時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可以說經驗豐富。病人的狀態很快就穩定了下來,沈渡摘掉口罩,叮囑值班護士一些細節后才放心地離開。
「哦。」沈渡說,「所以又想感冒了?」
在回家的路上,葉晚還不斷地感慨自己沒有青春。許音袂看了她一眼,嗔道:「現在也不晚啊。」
沈渡?
雖然周南明沒說過,但是他的眼神不會說謊。
葉晚雖然有時候大大咧咧的,但一般不會在帶鑰匙這種細小的事情上失誤。她很快冷靜下來,背靠在牆上,打算找個人問問,有沒有開鎖公司的號碼。
沈渡靜默地站著,周南明看過來時,他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葉晚埋怨道:「我差點死在你的手裡。快告訴我,你心裏在想誰呢?你有小秘密了,是不是?」
「哇,真的是葉晚!」
葉晚雖然說的是邀請的話,但沒有開門的動作。周南明知道她的小心思,搖搖頭,說:「不了,我一會兒要趕回公司開會,先走了。」說著,他就往電梯那邊走,按下電梯按鍵后,回過頭問沈渡,「天晚了,沈先生要一起下去嗎?」
沈渡停下腳步,看著葉晚。她被他看得心虛,說:「再看收錢了啊。」
葉晚憤憤地把手機收起來,心想,沈渡哪裡是沉默寡言的小哥哥,懟起人來完全不輸周南明。
沈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你和葉清白約好的嗎?」
沈渡心裏想笑,又實在想看葉清白吃癟的樣子,忍住笑意后,冷冷地問:「你看到的是什麼情況?」
自此,那條朋友圈沉寂了,沒人再評論。
沈渡「嗯」了一聲,這才發現她穿得很少,大冬天的,裏面穿的居然是弔帶裙。他一邊往前走一邊說:「你的感冒好了?」
她只是想要一個不論什麼時候都會站在她的身邊的人。她不殺人,不放火,為什麼就不能有一個人一直站在她的身邊呢?
「沈……」
葉晚鬆了一口氣,軟弱和疲憊頓時湧上眉間。她靠著冰冷的門,慢慢蹲下來。過堂風呼嘯而過,她給沈渡發消息:你說馬上來,是真的嗎?
「沒……」沈渡的聲音清晰起來,「什麼事?」
葉晚正陷入沉思,那邊電話就通了。顧孟平低沉溫和的聲音傳來:「喂?」
葉晚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她懶懶地翻了個身,床頭柜上立著一個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上是二十歲的沈渡。
葉晚心裏一驚,回過頭,只見一個大叔模樣的人走過來,對方穿著粗陋,鬍子拉碴,身上隱隱傳來熏人的酒氣,許是見葉晚單身一人,他掩不住色眯眯的眼神,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遍。她覺得非常不舒服,想避開這目光,卻又避不開。她的眉頭皺了皺,「嗯」了一聲,然後讓開了一條路。
葉晚掏出錢遞給開鎖的人,他啐了一聲,但又因為她的「男朋友」快到了,不敢造次,只能提著箱子走了。
「我知道你在好奇我們那天的態度,誰讓他一開口就叫我書獃子的!」許音袂在椅子上盤腿坐好,哼了一聲,說,「我太了解他了,如果你不引人注目,他是不會把你放在眼裡的。」
沈渡狠心往前走,眼前卻總浮現出她的那個小眼神。十秒鐘后,他還沒來得及回去,車門就被打開了。他微怔,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她小跑到他面前,若無其事地說:「走吧。」
葉晚忽然回憶起以前的事情,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沒有心思八卦許音袂了,回到家后就把自己關進錄音室里。
她曾雄心壯志地在心裏發過誓,要他為她彎腰。
沈渡的眼裡浮現一抹笑意,他說:「不知道。」然後把酒杯拿過來,一飲而盡,手再一伸,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遊戲繼續吧。」
葉晚:「……」
那天氣溫極低,她的第一張唱片上市,在各大網站榜單排第一。被千萬人捧在手心的唱片被爸爸扔在地上,他說話的語氣很重,一字一句地說:「這也配叫音樂?每一個音符都在侮辱音樂。」
沈渡終於招架不住她這偷瞄的眼神,伸出一隻手,擋住她的小臉,憋著笑,說:「不準看了。」
葉晚嚇了一跳,把手機貼近耳朵。許音袂頓了一下,語調上揚,聲音中帶著訝異:「張與川?」
吃完飯後,葉清白麻利地帶著自家姑娘去遊樂園過聖誕節了,並囑託沈渡,千萬要把葉晚送回家,走之前還朝葉晚眨了眨眼睛,彷彿在說:我夠意思吧?
那是一首曲風平和的歌,適合在夜晚聽,最好窗外有風霜雨雪,屋內有紅瓷卮酒,然後仔細地聽這首歌。
沈渡隨意地瞥了一眼屏幕,看清上面的字后,瞳孔猛地一縮。
葉晚:「……」
他問得很有技巧,語氣平平淡淡的,像隨口一說,卻讓人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為了保證隱私,鑰匙只留了一份,就連物業那裡也沒有。她把鑰匙丟在家裡,可以說是斷了回家的路了。
路確實不長,沈渡實在看不下去她空蕩蕩的脖子,半路上在一家店裡買了條圍巾塞給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聖誕禮物?」
「哪裡不晚!」葉晚往後靠了靠椅背,看著前方,夜色中,光影錯落,她低嘆,「像我這個年紀的人,誰還會暗戀?大家都世故,都怕浪費時間。」
葉晚掛了電話后,和開鎖的人面面相覷。她指了指手機,一臉無辜,得意的笑卻從眼角蔓延至嘴邊:「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回來了,讓您白跑一趟了。」
沈渡發動車子的引擎,車燈亮起,黑色陸虎駛進了茫茫夜色中,風呼呼地吹來,圍巾靜靜地躺在副駕駛座上。
兜兜轉轉,還是問到沈渡的頭上了。
盛玉:「……」
葉晚狂點頭:「當然作數。」
等她氣喘吁吁地跑到路口時,周南明正靠在車身上看天空。他穿了一身正裝,身形修長挺拔,下巴微抬,看起來很沉穩,她不用靠近,就能看出他並未刻意掩飾的傲氣。他光明正大地在這裏等她,而她一出來就賊眉鼠眼地往旁邊看了看,然後跑過去,說:「你怎麼在這兒等我?」
周南明細細打量了一下她,她似乎瘦了一些,想是抱起來肯定會輕許多。他不著痕迹地收回目光,打開車門,說:「上次你都澄清了,我來找你,沒必要再偷偷摸摸的。」
「好!」葉晚摩拳擦掌。
沈渡:數到一千。
沈渡「嗯」了一聲,走進來,眉宇間露出些許疲憊,說:「周醫生來了。」
他剛剛說完,一陣風就呼嘯而來,葉晚瑟瑟發抖,一邊抖一邊說:「我是怕冷,不過這不是為了漂亮嗎?女人為了漂亮,什麼都做得出來。」
「哦哦。」盛玉數了一下,嘀咕道,「第七個,這個人不認識。」她往下翻了翻,突然靈機一動,飛快地把第七個刪掉,位居第八的顧孟平頓時變成了第七。她樂
www•hetubook•com•com呵呵地按了撥打鍵,然後開了外音:「來吧,顧孟平。」
葉晚覺得,沈渡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後悔了,不然他怎麼會在路上一直冷著一張臉。她坐在副駕駛座上,解釋道:「我以前都記得帶鑰匙的,今天走得太匆忙了……」
「喂,老闆來了!」
只輕輕地吻了一下,他便直起身,把卡片還給她,說:「好了。」
葉晚恨恨地看著周南明,周南明視若無睹,繼續開車。
周南明「嗯」了一聲:「聊完了?」
「其實也沒什麼事……」葉晚小聲說,見那邊的盛玉做了一個「快說」的手勢,一閉眼,說,「我就覺得,那天的你好帥。」
她顫巍巍地抽了張卡遞給盛玉,盛玉看了一眼,念道:「打電話給通訊錄的第七個男生,對他說『那天的你好帥氣』。」她伸出手,「來來來,手機。」
葉晚覺得大腦中有根弦斷掉了,在她發火之前,葉清白飛快地掛斷了電話。她看了看電話聽筒,又看了看照片里的沈渡。
到門口后,她習慣性地往包里掏鑰匙。突然,她的手一頓,臉色變得十分精彩。這時,關於她上午離開家時的一些細節霎時浮現在腦海中,她似乎……好像……也許忘了帶鑰匙。
葉晚「啊」了一聲,不急著錯開目光,反而笑了:「要收錢呀?」
那男人四處看了看,掏出手機,說了兩句話后,便掛斷了電話。
沈渡的嘴角勾起來:「不可以,計時開始。」
所以,他現在回來肯定另有原因。
周南明看了看她身後的沈渡,問:「出去吃飯了?」
葉晚打量著葉清白,越發覺得他和沈渡有點配,憋住笑意,問:「真的?」
一瞬間,整個包廂,除了火鍋還在咕嚕咕嚕地冒著泡,其他人都對顧孟平這句回答無語了。
回憶結束。
我說,你是我最喜歡的那個人。
葉晚問:「老闆,你怎麼來了?不過聖誕節嗎?」
「大概是因為,他覺得只有在得不到她的時候,她才真正屬於他。他說:『在她屬於另一個人之前,她是他的。』」
葉晚曾經問過許音袂,當時她選擇在網上接零散活,就是想自由工作,周南明是怎麼打動她的。許音袂很不好意思地說:「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不為名利所動的,周老闆用事實告訴我,我以前獲得的名不夠大,得到的錢不夠多。」
葉晚想也不想就說:「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歡我?」
「什麼?」
三個人給出了不同的回答,醫學院兩個高才生的答案實在令人無語。盛玉瞪了兩個男人一眼,這是一般人能玩的遊戲嗎?她選擇了葉晚喊出的有點兒「土」的遊戲。沒辦法,葉晚很少上綜藝節目,對遊戲的了解還停留在好幾年前。
盛玉看著沈渡的背影,恍然大悟。她不是沒見過沈渡細心的一面,但僅僅在醫院見過。想來是沈渡覺得大晚上的,葉晚一個人等開鎖的人不太安全,才讓她和葉晚保持聯繫。
巧了,她最擅長的就是對他乖巧。
你別擔心啦。
她感激有人愛她,卻無法釋懷沒有人只愛她。
眾人:「……」
「我的天!沈渡,你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葉清白回過神后,叫了起來,「你不是在T市嗎?那邊的醫院不管飯嗎?」
所以,別人說不好聽,都是假的。沈渡說好聽,那就是真的好聽。
沈渡:從醫院到你家,要多長時間?
葉晚反應過來,發現沈渡沒有聽見,鬆了一口氣,莫名又有些失望,一臉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隱隱約約間,他聽見葉晚唱:「……我願意。」
等葉清白和盛玉走後,沈渡轉過身。葉晚換成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這裏離我家不遠,我們走回去吧。」
葉晚?
「哦哦。」葉晚想起來了,「那時候我們只有三分熟,你不願意去。現在呢,我們有十分熟了?」
看來,這時候她不讓顧孟平幫個忙,他肯定不會放過她了。她面不改色地瞎編:「我最近準備給你寫隊歌,想玩遊戲找靈感,但是沒人帶我。」
直到下午,錄製才結束,葉晚一邊小口喝水一邊聽音頻,一首首地聽,耗費了不少時間。公司里的人都沒有下班,全圍在錄音室外面,趴在玻璃窗邊看著葉晚。
車子緩緩地駛進地下停車場,沈渡把車子停好,開門下車,見身後沒有動靜,沒回頭,語氣略帶威脅:「不會自己開門?」
周南明發動車子,眸子一動,笑了笑,說:「我還不能親自來接你了?」他往後靠了靠,又說,「葉晚,你為什麼這麼怕我?」
盛玉意猶未盡,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始扔色子。這次是沈渡的點數最小,他漫不經心地從盛玉手裡抽出一張卡片,掃了一眼后,瞳孔一縮。見他沒說話,葉清白搶過來,「哇」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葉晚一眼,讀道:「親坐在你左邊的女孩子的臉頰。」
她被這句話壓得喘不過氣來,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家的,只覺得那天氣溫很低,凜冽的北風像刀子一樣劃開她的衣服。她抬起頭,天陰沉沉的,沒有太陽,太冷了。
「家屬在不在?」
葉晚聽得入神,問:「為什麼他不說喜歡呢?」
周南明回得很簡單:來公司。
「好好好。」許音袂笑了。她的手攥著方向盤,突然說,「其實,我倒是認識一個年紀很大卻還在玩暗戀的人。」
葉晚:大概十五分鐘吧。
「完了,這種私人小區本來就不好進來,我們被趕走,那還不是保安一句話的事情?你等著扣工資吧!」宋哥拿著望遠鏡看那邊的情況,葉晚被男人緊緊抱在懷裡,她本就瘦小,被男人一抱,他們基本看不見她了。
「怎麼不一樣?」
「這個還作數嗎?」
一想到周南明,她的心情頓時不好了,又想起那天許音袂問她,要不要去舊金山。說起來,她已經兩年沒有見過岳啟了。
07
第一次心動,是要留給最喜歡的那個人。
她翻了個身,把身體埋在被子里。沈渡無語了片刻,又說:「我突然接到任務,要去一趟T市,你快起床回家。」
算了,你還是別來了,被狗仔發現就不好了。我去朋友家湊合一晚上。
沈渡穿著黑色的大衣,帶著風霜的涼意,身形修長,直直地逆光而站。在她的眼中,他好似一首從留聲機里傳出的情歌,纏綿而孤冷,讓人望而卻步,卻又讓人忍不住再靠近一點兒。
沈渡來了之後,雖然如往常般不愛說話,但氣氛真正地活躍起來了。在氤氳的霧氣中,葉晚笑眯眯地小口喝著湯,說:「我最喜歡吃火鍋,並一直堅信,這世上沒有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火鍋、麻辣燙、串串一起吃。」
她說得振振有詞。沈渡微微一愣,覺得委婉的話對她沒有用。他沒好氣地開口:「不想感冒你還穿成這個樣子?你不怕冷?」
盛玉:等一下,我問問沈醫生。
不一會兒,就有保安跑了過來。宋哥和樂雨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祈禱他們千萬不要被找到。沈渡手一指,精確地把他們的位置指了出來。
在娛樂圈,她是特立獨行的歌手,想唱什麼就唱什麼,因為岳啟能給她撐起一大片自由的天空,直到岳啟的未婚妻林眠出了車禍。當時他們在一輛車上,葉晚坐在後面,並沒有受嚴重的傷,林眠卻昏睡不醒。
沈渡不放心她。
葉晚在給沈渡發消息時,周南明的消息終於發了過來。對話框上明明顯示他輸入了很久,最後,他居然只是問她睡了沒。她懨懨地回了一句:還沒有。
葉晚怔怔地站在原地。
沈渡無言地看了她一會兒,看得她心裏打鼓。她嘀咕道:「不是喝茶嗎?」
「你不就是?」許音袂說,「你暗戀著沈醫生,到現在都沒說一句喜歡他吧?」
葉清白和沈渡的目光立刻集中在葉晚的身上,他們懷疑她在遊戲里肯定坑隊友。葉晚本來還想說自己不打遊戲,被這兩個人一看,立即有點兒來氣。她直了直身子,說:「當然啦,我如果不唱歌的話,現在絕對是電競圈的一代大神。」
葉晚晃了晃頭,說:「怎麼了?」
旁邊的實習生看著沈渡的背影發怔。周醫生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揶揄道:「怎麼了?沈醫生走了,你的魂也跟著走了?」
許音袂聽到這句話,差點把車子開到人行道上去。她急忙剎車,說:「我不跟你說了,太危險了,快到你家了。前面好像有個人差點被我撞到……我……」她搖下車窗,喊道,「你沒事吧?」
葉晚說:「早就好了。」
「還不錯。」沈渡對護士交代了一番,跟盛玉一起出了術后監護室,問,「打過電話了?」
「什麼?」
葉晚心想,沈渡居然沒把她丟出去,他真是好脾氣。
盛玉此時正在術后監護室,沈渡站在病床前觀察病人。聽到盛玉的問題,他頭也不回地把號碼背了出來。盛玉記下號碼后,忍不住說:「沈醫生,你就不好奇是誰家的門打不開了嗎?」
這一刻,寒氣消散,冰雪消融。這一刻,萬籟俱靜,流水潺潺。她彷彿能聽見一切,又彷彿什麼都聽不見。
03
沈渡心一軟,就答應了。葉晚盤算著,家裡的茶葉還剩多少,喝茶能不能喝醉呢?這麼想著,她不免出神。兩人出了電梯,燈一亮,一個人猛地出現在她的面前,著實嚇了她一跳。她看清楚這人後,訝異道:「周南明?」
08
「好。」沈渡進了病房,快速地掃了一眼監護儀,一邊打開急救箱一邊問,「你們有靜脈供應嗎?」
周南明不知道葉晚在想些什麼,隨口問道:「錄完歌去哪兒?醫院?」
是葉晚的先生。
葉晚無奈道:「你是不是在做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放開我的手,我的手就要斷了。」
06
沈渡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電視里正放著一個綜藝節目,主持人和嘉賓正玩一個很老土的遊戲——真心話大冒險。葉晚見沈渡看得認真,說:「我也和-圖-書在節目中玩過這個遊戲。我抽到了真心話,主持人問我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
他心想:如果可以,我也願意。
沈渡還沒說什麼,葉清白就已經豎起了大拇指:「太厲害了。」
顧孟平疑惑地「嗯」了一聲,說:「陪老婆過聖誕節。」摸不準葉晚想幹什麼,他收起開玩笑的心思,說,「怎麼了?」
葉晚忙把手機遞過去,盛玉不打開通訊錄還好,一打開,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她翻著翻著,聲調跟著變了:「我的天,這是通訊錄嗎?這是娛樂圈的半壁江山吧!」她一邊翻一邊念,「陳咸、顧予臨、聶江瀾、顧孟平,顧孟平是電競圈的吧?你打遊戲嗎?」
他們雖然還想再看看葉晚,但是一想到身邊有周南明在——
平穩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穿過空氣,鑽入她的耳朵里,落在她的心臟上,讓她的心酥酥麻麻的。彷彿一顆子彈飛馳而來,正中心臟,其餘一切顯得多餘,茫茫宇宙只剩下他的懷抱。
葉晚在沈渡身後狂點頭:太夠意思了,回頭我給你發紅包!
葉清白看了看沈渡,又看了看葉晚,然後悄悄把頭往前伸了伸,半掩著嘴巴,神神秘秘地問沈渡:「什麼情況?」
「喂喂。」許音袂一邊開車一邊說,「睡著的沈渡怎麼樣,是不是依舊很帥?」
她當時年紀小,但許多事已經懂了。那時她就在心裏暗下決心,非要做出點兒成績給爸爸看。於是她偷偷報名參加比賽,名次一路上升。她長得好看,歌聲又甜,刻苦認真,有不回頭的決心和堅持下去的毅力,深受觀眾的喜歡。最後,她作為童星正式出道。
誰給她慣的這個脾氣?
她覺得委屈極了,連嗓音里都帶了幾分哽咽。
許音袂獃滯的目光落在某一處,喃喃道:「他一點兒也沒變。」
「知識競賽。」
是命令的、不容拒絕的卻又平靜的語氣。
她說完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臉色,他依然看著電視機。她把臉往抱枕深處埋了埋,說:「沈渡,今天許音袂說,她在高中的時候暗戀過人。我跟她說,我好羡慕。」她的聲音低低的,「我是真羡慕啊,我高中時就知道唱歌,只會唱歌,根本不會喜歡人。」
沈渡笑了笑,說:「準確地說,是四分零六秒。」
「他那條圍巾是盛老師送的,他和葉老師一人一條,可他不喜歡戴圍巾,一直放在這裏。但今天他戴了,所以我覺得有點兒奇怪。」
沈渡淡淡地說:「開鎖公司來得很快。」
葉晚心想,反正她閑著也是閑著,數就數。她掰著手指頭,聽話地數了起來。
面對她,張與川一口一個「書獃子」,她那時笨嘴拙舌,憋得滿臉通紅,說他是小警察。他氣不過,不准她加「小」這個字,因為「小」顯得不嚴肅,但是她哪裡肯聽,兩人就這樣一直打打鬧鬧。
沈渡左邊的女孩子,是葉晚。
岳啟走後,她一個人哭了很久。之後,她只去過一兩次舊金山,其他時候,都會故意繞開那裡。
周南明不置可否:「給她工資的可是我。」
周南明這個工作狂肯定還在忙,給他打電話無疑是找死。
葉晚:「……」她看起來很像壞人嗎?
她眼睛一瞪,說:「難道不是嗎?」
沈渡微微一怔:「不是有時候。」他頓了一下,補充道,「是大部分的時候。」
「很實惠。」葉晚比了個OK的手勢,一副「我有錢」的樣子,然後把口袋裡的零錢全掏出來,數了數,二十元零五角,她沉默了兩秒鐘,扮可憐狀,「支持支付寶、微信轉賬嗎?」
葉晚回憶了一下,早上似乎聽見沈渡說話來著。那時候她睡得正熟,感覺有人推了推她,然後說:「起床了。」
她只是要個號碼,又不是讓他過來,應該沒關係吧?
原來他們不是仇人見面,是「情人」見面。
急診插管一秒鐘都耽擱不得,沈渡手上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他讓護士準備吸引器,二十毫升注射器,家屬簽字后,開始插管。
沈渡挑了挑眉:「一分鐘五元?」
葉晚偷偷地瞪了周南明一眼:你要走就自己走嘛,幹嗎把沈渡喊上?讓我設計的「茶」后發生意外的戲份都沒法上演。
自那以後,她沒有回過家。
葉晚把臉貼著冰冷的車窗,想起了那天的場景。
「交錢也不給看了。」沈渡罕見地耍起了無賴,他的手離她的臉有點近,她長長的睫毛刷到他的手心,痒痒的。他的手微微顫了一下,緩緩地收了回來。
盛玉趁熱打鐵:「唉,大冷天的,晚晚站在家門口,可憐喲!」
突然,床頭柜上的電話響起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愣了愣,然後接起電話:「喂?」
葉晚給許音袂打了個電話,把開鎖的事情拜託給她。許音袂剛剛寫完歌詞,閑得沒事,一口答應下來,又納悶地問:「你沒有鑰匙,昨晚在哪裡睡的?」
葉晚尷尬地說:「你要是早說沒人陪你過聖誕節,我就把你叫上了。你吃了嗎?要不要進來吃點兒東西再走?」
沈渡:「……」
護士立刻迎上來,一邊說一邊帶路:「二十七床。」
這一刻,他為冰山下的她彎腰了。
盛玉站起身來,問:「病人怎麼樣?」
「明明已經很好聽了!」葉晚氣呼呼地看著他,見他嘴角仍然帶著笑,她哼了一聲,乾脆把臉轉向窗外。
葉晚:「……」
盛玉卻上了心,追上沈渡,把葉晚發的信息給他看,說:「晚晚那邊好像有點兒事,但我馬上有手術,你下班了,要不要過去看看?」
她今天化了日系妝,搭配著衣服,減齡又不失活潑,讓葉清白和盛玉都愣住了。盛玉趕緊拉著她進了包廂,拍拍胸口:「還好你沒被人發現,不然吃頓火鍋都要被圍觀了。」
行吧,你有錢你有理。
「叮!」她正要按下撥打鍵,一旁的手機的屏幕卻忽然亮起。她停下動作,把手機拿起來,是盛玉發來的消息:今晚七點,地址給你發過去啦。
她本來不委屈,但是一看到他,就覺得委屈。
許音袂說她還有事,讓她幫忙不太好。
葉晚沒想到是沈渡打來的,微微一怔,但還是照做。沈渡的聲音頓時清晰起來,他輕輕地說:「我帶鑰匙了,馬上到家,你等我一會兒,讓開鎖的人回去吧。」他頓了一下,聲音放軟,「乖。」
可是,那時候的她從來不知道,他為她彎腰的這一刻,感覺是這麼美好。
「好了。」葉晚站起身來,說,「音袂說送我回去,那我們就先回去啦。」
可以說,葉晚完美錯過了清晨未醒的沈渡小哥哥,想起這點,她覺得非常惋惜。她從床上爬起來,盤腿坐好,埋怨自己:「我怎麼忘了呢?唉……不過,以後這樣的日子還長。」
「有。」
葉晚的手停在通訊錄里沈渡的這一欄上。她給他的備註是「沈渡小哥哥」,後來被他看見了,他毫不留情地改成了「沈醫生」,規規矩矩,一點兒也不會讓人浮想聯翩,她後來又改了回來。此刻,她正望著「沈渡小哥哥」這五個字發獃。
葉清白:「……」
盛玉給葉晚發去消息:開鎖的人到了以後,你跟我說一聲,沈渡有點兒不放心。
那是她最肆意的年華,爸爸算是放棄了她,幾乎跟她斷絕關係。她出第一張唱片是在十五歲,她興沖沖地跑回家,想把唱片放給爸爸聽,並告訴他,這條路也是行得通的,可是那天……
盛玉悄悄地用手戳了戳葉清白,給他夾了片土豆,把沈渡對葉晚說的話重複了一遍:「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葉晚說是想打人,卻後退了幾步,與這人拉開一些距離。她向來如此,在沒人保護時,遠遠地避開危險。她還給盛玉發了個表情,像調侃般,想把這個問題帶過。
八分鐘前,沈渡回葉晚的消息:冷不冷?
配圖是一顆草莓。
葉晚乖乖地拿起筷子,招呼幾人:「吃火鍋吃火鍋。」
她張口,只發出了一個音節,他卻忽然閃電般地俯下身,修長的手指猛地扣著她的後腦勺。她站立不穩,跌跌撞撞地往他那邊倒去,他用力將她穩穩地扶住。冰冷柔軟的唇貼在她的臉上,不著痕迹地留下一個吻。
葉晚和顧孟平是在一次代言鍵盤的活動中認識的,她打遊戲輸給了顧孟平,答應給他的戰隊錄支隊歌。但是後來她太忙了,一拖再拖。葉晚問:「他的媳婦是誰?」
誠然,葉晚簽的是他們公司,但是他們公司並不像外界所傳的只捧葉晚一個,公司發掘了很多新人,影視、唱歌都有涉獵。而葉晚作為他們公司最大牌的藝人,性格最古怪,一切事宜由周南明親自負責,偶爾許音袂也會幫忙,其他人不會插手。
沈渡曾經為了鍛煉記憶力,把一本電話本的號碼全背了下來,各大開鎖公司的號碼倒背如流,所以盛玉才會在第一時間想到問他。她把號碼給葉晚發過去,葉晚回復:感謝!我已經打電話了,開鎖公司的人很快就來。
他是爬樓梯上來的,氣喘吁吁的,卻在儘力恢復平時平穩的聲音:「快。」
葉晚很好奇,她知道許音袂在圈內認識的人多,知道的事也比她多,忙問:「誰?」
沈渡想到現在的她正在走廊里,離那個色狼有點兒近,肯定有點兒害怕,卻還在強裝鎮定,他的心不由得緊了緊。他說:「放外音。」
葉晚尷尬道:「我先睡著的,他先醒的。」
周南明便先乘電梯下去了。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沈渡的眉頭頓時皺起,說:「好,我馬上來。」
……
葉晚看著那兩個字,想象他說這話時認真嚴肅的樣子,忍不住在床上打了個滾,才樂呵呵地回:我——就——不!
葉晚:沒有,我正在找開鎖公司的號碼。你有嗎?
「喂喂,顧孟平,你又在吹什麼?」
麻醉科。
寒氣隨之撲面而來。桌旁的三人看清了門口的人,不由得瞪大眼睛。來人穿著灰色的大衣,頭髮凌亂,隱隱遮住眼睛,襯得臉色愈發蒼白。他扶著門站著,身形修長,即便有些狼狽,卻依然好看得不像話,是從天而降的沈渡。
放下手機后,她還是覺得心慌,再刷朋友圈,收到一條新的評論。
淡淡的失望在葉晚的胸腔里蔓延,她搖了搖頭,說:「他沒說,我以為他能回來。」
實習生回過神,說:「不是,沈老師跟平時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