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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無涯功的指示，杜玉發現整片毒林毒素最濃郁的地方就是那個小掌印。

孩子的笑聲回蕩在空闊幽暗的樹林，顯得有幾分詭異。

再者，倘若真的有人藏在這片死寂的樹林里，他吃什麼？喝什麼？真有人能不吃不喝數年嗎？

這是極不正常的，留下這個掌印的應當是個孩童，要麼是被人舉起來，要麼是跳起來，且不說孩童如何有力氣留下掌印，就問一個孩子為什麼留下的掌印裡帶有經年不散的毒素？

按照當地人的說法，這片毒林已經荒廢了數年，具體因何誕生已不可考。他在毒林中收集了一塊泥土，裝進小玻璃瓶中——這小玻璃瓶還是從杜瑤的小店拿的，也不知她從哪弄到的寶貴的玻璃，蓮子鎮應當沒有能燒制玻璃的工坊。

在杜玉的手和那手掌重疊的一瞬間，他腦海中忽然閃過師尊當年初見時的第一句話：「你醒了？」他還記得師尊當時穿著白色的長袍，長袍上綉著金色的花紋，這件和*圖*書衣服師尊後來被杜玉洗壞了，師尊就再也沒穿過了。

他將手按在掌印上，想比較下自己的手掌和這掌印的區別，他沒有注意到此時無涯功的運轉悄然加速，那蜈蚣印記居然真的在滴血……一滴鮮紅的血液從他手腕的印記處留下，滴答一聲落在本該死去的泥土地上，像是喚醒了這片死寂的樹林。

這些掌印、抓痕、腳印是什麼時候留下的？是毒林誕生時留下的，抑或者是最近留下的？

杜玉向來不是一個自傲的人，師尊對他的評價謙和近乎仁厚，不適合做一個江湖俠客，就適合做一個商人。哪怕是杜玉這麼自謙的人，也能肯定自己對藥理的研究比尋常人高上許多，這也是他敢獨自一人前往毒林的原因。

杜玉發現這棵樹的樹榦上有一個明顯的手掌印，掌印並不大，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大小。這裏為什麼會有掌印？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就被他驅散，蓮子鎮地處偏僻和圖書，與世隔絕，這裏發生的最大的事不過也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怎麼可能會與江湖人士有利益牽扯呢？

「膽小鬼，這下你承認你的膽子比我小了吧。」

泥土呈灰白色，質地堅硬，已經完全失去養分，推測是有一個持續存在的毒源，也許是某個毒池或未揮發完全的毒物。杜玉忽然皺起了眉毛，他想到另一個之前一直被他忽視的可能。

「這裏一個人也沒有，我們回去吧。」

他的左手手腕再度發熱，拉開袖子一看，那蜈蚣印記紅的似要滴血。杜玉忍耐住痛楚，他現在收集到的線索還不夠，他還要更多的線索。

有沒有可能，毒林里還有其他人？也許是當初的投毒者，或者是練毒功的江湖人士？

他忽然渾身汗毛倒立，覺察到了異常。他明明是大白天進入的毒林，怎麼此時忽然天黑了？

在樹王周邊走了一圈，他又看見指向蓮子鎮方向的地面上有凌亂的腳印，大的小的亂作一團。

葯毒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體，一個好的醫師一定也會是個好的毒師。

腦海中的樹林並非枯死的毒林，而是枝繁葉茂，草木繁盛。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並肩走在樹林中。杜玉看不清他們的容貌，只覺得這二人有幾分熟悉。

「獃子，明明是你膽子比我小。我是聽說這裏最近有幾個外地人出現，不太安全。」

杜玉回過頭，只見在他目光正前方的樹林里，一個高高大大的沉默男人背對著他，如同一具站立的屍體。

若說是小孩留下的，這掌印的位置未免也過於高了，與杜玉脖頸的位置齊平，哪個小孩能在這個位置留下掌印？除非是個四肢畸長的畸形人……杜玉心想。

杜玉曾在公孫若的小冊子上看過，江湖上有許多奇人組合，什麼天殘地缺、六洞五老，都是些身體有怪異的江湖人士，有的生了一副老人面容，但身高卻如五六歲孩童，有的生了六根手指，還有的甚至是兄弟連體。

他蹲下身子，仔細去看，眉頭和-圖-書緊鎖。除了掌印外，還有抓痕，也許是人留下的痕迹，也許是野獸磨爪留下的痕迹，他無法分辨。

除非那不是個孩子……

這棵樹與毒林其他樹木一樣，表皮發白髮灰，內里已經完全腐朽，輕輕叩指，能聽見帶有迴音的敲擊聲。只是這棵樹比其他樹大上不少。師尊說過，但凡是樹林，必有樹王，這棵樹應當就是樹王了。

然後腦海中畫面一閃，師尊的容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孩童天真稚嫩的笑聲：「哈哈，你來抓我啊……」

不，不止是單純的天黑，像是世界陷入一片昏暗，這些早就死去的樹木重新長出了深綠近乎純黑的樹葉，遮天蔽日般將這片毒林與外界隔絕。

他用羊腸做了一個面罩，蒙住下半臉，用絲巾裹住手當作手套，據他所知，他應當是這個時代第一個有預防感染意識的人。

他將毒林的土壤、植被採集完畢，又主動運行起無涯功，憑著無涯功反應的劇烈程度來尋找毒素的源泉。

他猛地抽回手m.hetubook.com.com，看著樹榦上那詭異的掌印：「剛剛那是什麼？」

女孩指向一個方向，杜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幽暗的樹林中，忽然出現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杜玉明顯能感覺到氛圍有些不對，那身影沉默地矗立著，像是一塊立在墳墓前的墓碑，他想喊住那兩個孩子，或者將他們護在身後，可他的大腦一陣抽搐，強烈的痛楚讓他腦海中的幻境消失了。

此人尚未離開，或許是基於隱居，或許是為了養傷，總之長住在毒林深處？

杜玉自嘲一笑，為自己那膽怯的想法發笑。師尊一直說讀書讀太多了也不好，想得多了，膽子也小了，也許他真的應該去江湖上闖蕩闖蕩，像個尋常少年俠客一樣憑著滿腔熱血縱橫江湖。

「你看那是什麼？」

「他們不都是走了嗎？」

他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就找到了毒林中毒素堆積最嚴重的區域，並不是他最擔心的毒人的隱居地，也並非什麼毒物的聚集地，而只是一顆粗壯、乾枯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