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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竹秋凜然不懼，但奇怪的是，她從始至終都未拔劍。

「那是我佔了你體力用盡的便宜。若是公平交手，我早已落敗。」曹小姐堅定地說，「杜玉，我想了很久，我想再和你，再和小公主交手一次。」

鐵斷剛也趁著這個空當隨著杜玉說話：「是了是了，大家別動手，我們只是切差。」

杜玉啞然失笑，鐵斷剛有時候還是有點靠譜的，可惜腦子不太靈光，老是鬧出些烏龍。

「你是大小姐，你吃的辣椒都是下人熬成醬的辣椒油。這是我們蓮子鎮新鮮的甜辣椒。」杜玉笑著說，「這方圓百里，只有我們鎮子的農田不生蟲子。」他說完忽而意識到，無涯門與眾不同的特徵好像早就展示在他面前，只是他以前一直下意識地忽略了。比如無涯門裡沒有蚊蟲，蓮子鎮不生蟲害，鹿師尊通靈性，尋仙山四季常青……

這些原因都有，但曹小姐其實有更深層的理由：「杜玉，自那天一戰後，我其實就用不了劍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

「當然不是現在就切磋，而是，而是讓我學習一下你和小公主后，杜玉，可以嗎？」曹小姐語氣急切，「如果我無法化解心魔，我不知該如何回去面對天齊里對我寄予厚望的人。」

杜玉審視地看向曹小姐，又看向蓮子鎮一片的平房瓦屋，只覺這傾城劍怎麼也和這鄉野情景不搭配。他在看曹竹秋，曹竹秋也在打量他，他發覺杜玉身上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他只是站在那，就能莫名吸引人的目光。明明之前在齊國時，他還只是個愣頭愣腦的小子，這才過了幾個月，怎有如此大的變化？

無涯門在蓮子鎮的聲望頗高，杜玉作為無涯門大弟子出面調停，其餘人也只是互相看了眼，最後還是散回田野里去了。杜玉將鐵斷剛扶起，不忘告訴他：「不是切差，是切磋。和搓澡的搓一個音。」鐵斷剛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杜玉沒聽清，只hetubook.com.com看見這憨大漢捂著肚子走遠了。

「嗯。」曹小姐跟上杜玉，「我就說我是來找杜玉切磋的。那憨子就說這裏沒有叫杜玉的，他是蓮子鎮武功最高的，要切磋就找他。我信以為真，出手稍微重了點，只用劍鞘戳了一下，他就趴在地上了。我當然不是故意的。」

曹小姐接過辣椒，卻沒有吃。杜玉繼續說：「你若是有心道歉，不如以後遣商隊來採購我們蓮子鎮的辣椒，也算給鎮子多添了一點營生。」

她們原來是同一個人嗎？杜玉搖頭。

鐵掌門的弟子們看到少門主被打，丟開手裡的農具，從田野里跑來，將曹竹秋圍住，雙方劍拔弩張，眼看少不得一場衝突。鐵斷剛這憨大漢伏在地上，捂著肚子說：「別別別動手！」他此時說話哪裡管用，鐵掌門也好，馬家鏢局也好，門下弟子、鏢師都是蓮子鎮出身，這同鄉之地誰受了外人欺負，自然會出來維護自家人。

「這裏就是無涯門，你要進來坐和-圖-書一坐嗎？」杜玉說。

杜玉有些無語，他搞不懂這些江湖人到底在想什麼。師叔是這樣，曹小姐也是這樣。她們是不是以為自己很浪漫？

杜玉自己沒見過其他幾個同齡的江湖人士，他也確鑿不知道曹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水平，但絕不至於她所說那麼不堪。他出言安慰：「你沒有連敗，我輸給了你，如果不是公孫若救場，我已經輸了。」

「隨便你。」他也不管曹小姐了，轉身走進尼姑庵。

杜玉想了想，沒把曹小姐往杜府帶，而是往無涯門帶去：「邊走便說。」

曹小姐搖頭，她將劍鞘卸下，插在泥地里，自己跪坐在劍鞘邊。

杜玉走在田野間的道路上，左右看去，只見田野的一片翠綠的枝葉，枝葉間掛滿了艷紅的辣椒。杜玉順手摘了一顆辣椒，遞給曹小姐：「吃一顆嗎？」「這是什麼？」「辣椒。」「我們那辣椒不長這樣。」

好在杜玉及時趕到，他可是清楚曹小姐的武功，這群在江湖上不入流的鐵掌門弟子和-圖-書不會是她的一合之敵。

曹小姐不喜歡被人誤認為是恃強凌弱之人，連忙解釋：「我沒想打他，我只是說來找杜玉。那憨子死活不說杜玉在哪，只是問我找杜玉做什麼，還問我的來路，懷疑我是來尋仇的。」

「我被齊國寄予厚望，前往大樑，在京都大比中被謝千尋摧枯拉朽般擊敗；回天齊，又先後被你和小公主打敗。說實話，我覺得我或許並沒有我想象得那麼天縱奇才，我其實只是一個稍微會用點劍的，比普通人稍微強一點點的尋常劍客。之前那些名望和戰績不過是我的身份、背景所帶來的副產品。」曹小姐的聲音微微發抖，「我只要一想到這可能是事實，就害怕得拔不出劍，我怕我再輸一次，再敗一場。」

杜玉走上台階：「還有什麼原因？要麼是不服輸，要麼是公孫國相派你來監督公孫若，再要麼是讓你找機會帶走她唄。」

「且不說你現在的狀態怎麼動手。我已經決定不再動武了。」她還真是趕了個好時候，就和圖書趕在杜玉和師尊約定好不再動用殺法后。

杜玉腳步一頓，他回頭，看見曹小姐從腰間解開劍鞘，拔出劍柄。只見那劍柄相連處只有一截半指長的斷刃，三尺青鋒早已不見。

「停下，停下，此人是我舊識。」杜玉高呼著。

「不行。我說過我已經不再動手了。」杜玉再次拒絕。他眼前一亮，原來是走過漫長的階梯，來到了無涯門。

杜玉手腕上紅色毛髮一閃即逝，他渾然未覺：「曹小姐，別來無恙。你怎的來了梁國？又怎和鄉人起了衝突？」

曹小姐哦了一聲，將此事記在心裏。

二人走了一陣，曹小姐奇怪地問：「你不問我為什麼來找你嗎？」

劍客的劍，就是她們的第二條生命。這個劍不是指表面上的佩劍，更是指她心中的劍。當一個劍客拔不出劍，那她將在武道上就此止步，甚至功力倒退。杜玉腦海中浮現第一次遇到曹小姐那天，她在酒樓意氣風發地拔劍出鞘，毫不顧忌，又看到眼前這位眉目苦澀，手持斷刃的秀麗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