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浪客劍心
第二十六章 浪客(中)
「為什麼?」杜玉錯愕。
「我陪你走走。」
她會在意杜玉嘴裏那個完美無瑕的李清雅,會在意他的朋友是男是女,會希望他更多地陪在自己身邊,會因為他和小公主形影不離而吃醋,會因為他揶揄自己而生氣,會為他願意陪自己扮戀人而感動,會因為有其他女人靠近他而緊張。
目光只在小公主臉上停留了一瞬,便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一般,情不自禁地看向杜玉。杜玉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微微皺眉,面露擔憂之色。曹竹秋心弦顫動,她想如過往每一天早上一樣,拉著杜玉的衣角,笑著說:「早上好~今天去縣城嗎?」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沉了下去,在小公主面前,她有什麼資格說這話嗎?
「沒問題。」她說,「公主殿下,能告訴我,您為何對我成見頗深嗎?」
不提還好,她一提公孫若愈發惱火,那天在西京城,她就是看到曹竹秋和杜玉親昵地打招呼才氣得淚奔。
二人走在幽涼的竹林間www.hetubook.com.com,杜玉先開口了:「其實不用太逼迫自己的。今日拔不出,那便等到明日,明日不行,那便等到後日。在這裏沒人會逼迫你的。而且,這些拔不出劍的經歷,未必不是寶貴的經驗。」說完這些,杜玉都覺嘴裏乏味,這些空洞的道理有什麼用?
再走近些,首先看到的便是小公主那張不耐煩的俏臉。其實曹竹秋對小公主的印象始終停留在「她的劍很強」上,對她的性格一無所知。
她割捨不掉。
如果是初到蓮子鎮的曹竹秋,面對這番話肯定紋絲不動,但此時的曹竹秋卻心虛無比,被公孫若評價為「卑鄙」居然生出愧疚之感。她曾經覺得自己這一生也許做過錯事,也許得罪過許多人,但無論如何也和卑鄙扯不上關係,但在和杜玉的關係里,她驚覺自己確實是卑鄙的。
曹竹秋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還是默默跟上了杜玉。
「終於來了。我們和圖書去竹林比試吧,免得破壞了尼姑庵的牆壁。」
那是因明知杜玉和她的情感只是空中樓閣一場虛妄而生的不安、無奈與不甘。
曹竹秋徹夜未眠。
公孫若並不急著出劍,她昂起下巴:「師兄說你道心破碎,拔不出劍了,現在可以恢復?我可不想被師兄說是欺負一個連劍都拔不出的廢人。」
「好。」她覺得喉嚨有些痛,也許是昨晚練劍時受涼了。
「我應該是真的陷進去,出不來了。」她自嘲一笑,「我有點太高估自己的劍心了。」
曹竹秋心跳得厲害。
「我大抵是真的喜歡上你了。」她說。
杜玉只覺胳膊發麻,一股奇異的感覺如電流般在四肢流竄。
「拔劍吧!」小公主厲聲大喝。
他們感情真好……曹竹秋無端地想,心裏自然而然泛起酸楚。她連忙回憶以前練劍的往事,好使自己不要越陷越深。不能再想杜玉了,不能真正陷於
https://m•hetubook•com.com情愛中,曹竹秋,就該像過去那麼多年一樣,一心一意地拔劍,出劍就好了。曹小姐和小師妹的第二次切磋依然以曹小姐的失敗告終。杜玉扶起曹小姐,想用手帕為她擦去眼淚,可曹小姐卻自己倔強地用袖口擦拭。杜玉看著她那眼眶紅紅的可憐模樣,只覺傾城劍已經一去不回了,留在這裏的只是名叫曹竹秋的姑娘。
「杜玉。」她說話了。杜玉渾身一顫,只覺曹小姐這聲呼喚酥酥麻,那哭泣后的顫音使她這句話聽起來嬌滴滴的。
跟著小公主走進竹林,曹竹秋的手按在劍柄上,指節發白。無論如何,她必須,必須要打敗小公主,她在心中演練過無數次再次交戰的情形,她相信自己已經為破解小公主的劍法想出了每一種解法。
曹小姐的話就像一把劍,直來直去,她好像向來如此。杜玉恍惚了一瞬。
杜玉哄走了公孫若后,又看向曹小姐:
她此時腦海里關於對敵的一切都被忘掉,充斥腦https://m.hetubook.com.com海的竟是昨天傍晚,在驢車上,她和杜玉躺在板板上仰望蒼穹,杜玉說了句「你已經能重新拔劍了,我們應該不必再繼續下去了吧。」而她故作洒脫地回答:「當然。既然我已經能夠重新拔劍了,自然不必再繼續下去了,不然總會給你平添許多困擾,你和李清雅的訂婚宴也馬上快了吧?」這算是洒脫嗎?說了很多不必要的借口,又何必扯到李清雅的訂婚宴呢?
末了,不等杜玉的回話,她又說:「我想去京都。獨自一人。」
翌日早晨,曹竹秋默默地將劍系在腰間,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這麼踩著瀰漫的霧氣,走向無涯門。她覺得尋仙山或許真有什麼仙氣,她常常在霧中看到一道靈動的身影,那是一隻白色的雌鹿。她聽杜玉說,那是他師尊的坐騎,她其實從未聽過江湖人有誰以白鹿為坐騎,更別說是一隻通靈的白鹿。尋仙山處處透著不凡,偏偏只有杜玉那傻子渾然不覺。想到這,曹竹秋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來hetubook.com.com到無涯門,還未走近,便看到霧氣中兩道人影靠在一起,一高一矮。不用想也知道那必定是杜玉和小公主。
小公主對她的敵意依然絲毫未減,曹竹秋不知道這敵意從何而來,早在她們第一次對峙時,小公主就對她極為不滿了。
當然,一切的前提是成功拔劍。
就是這一聲大喝,讓曹竹秋心臟漏跳了一拍。她握劍的手悄然鬆開,拔到一半的劍無力地落在地上,她跪倒在地,只覺自己一敗塗地:「我拔不出……」
曹竹秋,你心裏真的割捨掉和杜玉的感情嗎?
她的確是假藉著破除心魔的由頭,接近杜玉。連她也分不清,自己的初衷到底是什麼了。
那股心髒的懸空感……她終於知道那源自何方了。
「因為你覬覦我的師兄。」公孫若直言不諱,「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前些日子還天天拉著他去縣城,害我白天都見不到他。你明明就知道師兄心有所屬,卻還卑鄙地接近他,我如何能不生氣?」
她的手握住劍柄,那隻小小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