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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因為我的原因而對若兒有成見。」他又補了一句，末了自嘲一笑，似是覺得自己會因為這種事而多費口舌有些可笑又卑微。

杜玉默默聆聽，直到最後才緩緩點頭。

他看向杜玉：「……是你救了西京嗎？」

曹竹秋有些羞愧，她明明是齊國的未來之星，此時下意識卻在擔心杜玉，最尷尬的是這種擔心還被義父看穿了。

「義父！」

杜玉從未想過牽扯到所謂天下安危中，他的世界並不大，以前世界只是一個小小的尋仙山，然後是小小的蓮子鎮。他會有熱血有良知，但同樣沒有自大到自認能拯救蒼生。

眾人如蒙大赦，向這年輕人行了禮，倉皇離去。

就在這時，一個道袍身影走入潮濕的地牢：「有勞諸位了，接下來讓我來審吧。」

「化仙教已經覆滅……」

「化仙教在找的是一具真仙的屍體！」公孫默瞪大眼睛，眼白中布滿血絲，「當年我在北荒與商無悔因此事有過交匯，他們殺了商無悔，順著蛛絲馬跡又找到我頭上！」

杜玉看著他那憔悴的面龐，靜靜說：「國相，我……與若兒心意相通…ｍ•ｈetuｂoｏｋ.com.com…」

「義父，你要去哪？」

公孫默嘆息：「……事到如今，我對你再也無法苛責。你們都走，留下杜玉，我有些話要與他說。」

等眾人都離去，杜玉蹲坐在床邊，公孫默突然抓住他的手：「你知道的吧？」

「晚輩在聽。」

伴隨銀白色天狐妖力的注入，公孫默的眼皮微微顫動。

「叔叔……」

「義父……」

杜玉心領神會：「我知道。杜綵衣就用了妖物的力量。」若不是妖力，他未必會中幻術。

真仙的屍體……師尊說過，天下古往今來只出過三位真仙，一位是開天闢地的大神玄女，一位是武道之祖問何妄，一位是絕地天通的杜叔子。真正留下屍體的……只有一位。

杜玉還未答話，公孫若便急著說：「是師兄！他帶著兩個人，就敢深入化仙教，與杜綵衣對峙。若不是他趕走了四方神使，控制了杜綵衣，西京城不知還要多出多少冤魂！」

杜玉按住他：「已經犧牲了。」杜綵衣既然能以妖力催動惑心音波，那必定代表那隻妖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公孫默和圖書揮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一時間他好像老了許多歲，連臉上都憑空多出幾道皺紋。

杜玉牽著師妹的手，坐在床前，伸手抵在公孫默額頭。

「我明白的。」

西京府衙的牢房中，杜綵衣身著囚服，披頭散髮，用鐵鏈捆住雙手，被吊在獄中。她此時沒了對杜玉屈膝求饒的可憐模樣，而是用陰惻惻的目光注視著看守她的武者們，那陰狠的模樣，一如當年。她要用這雙眼睛將每個人的模樣記住，死死記住。

杜玉覺得自己還遠不如這些老前輩，他要學的還多著呢。若是他有謝靈道這般機警，恐怕也不會遭到杜綵衣暗算。

「皇宮……皇宮裡還有……」還有一隻貘妖，是他的老朋友。當然這話是不能對任何人說，包括傾城劍和若兒。

曹竹秋彙報道：「回義父，不會武功的平民和官僚倖存了大部分，而那些宗門中人基本都遭難了……我們在金鳳殿內發現一個巨大的血池……」

公孫默眼神微滯，他忽而癱坐在床上，沉默半晌，又問：「如今西京城內還有多少活人？」

眾人被她盯得發毛。

公孫默點頭又搖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為了復國，曾經做過許多不堪入目的事。我只希望這些事不要牽連到若兒和豬秋，你也千萬不要再提。」

公孫默聽到他這句承諾，嘆了一聲，好似更衰老了：「杜玉，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要牢記在心。若要轉告給他人，必須確保那人是你最信任的人！」

杜玉如果沒有猜錯，這位國相或許早就得到過某隻妖物的協助，這才能解釋他靠著一己之力報了國讎家恨，光復公孫氏。也是那妖物的作用，才讓公孫默能在鐵球中堅持一個月有餘。只是在今晚，那妖物徹底被杜綵衣吸收，這也是謝靈道判斷「再遲一點就糟糕」的原因。

話說到一半就止住了，因為他看見杜玉背後那隱約浮現的銀白色八陣虛影。是了，這小子是那離譜的仙人的弟子，常理不可度之。

杜綵衣見到這人的面容，露出遍染鮮血的殘缺牙齒，擠出一個殘忍的笑容：「……杜玉……你想通了？」

他們這些長輩想的總是一樣的，公孫默如此，師尊也是如此。他們總覺得自己能做好一切，所以千方百計地阻止他人干hetubook.com.com涉，說是自大也好，說是大家長的權威也罷，宛若一個輪迴，一代又一代循環往複。

公孫默繼續說：「杜綵衣掌握的信息遠比我想象得更多，他們甚至可能已經找到了那屍體的位置。杜玉，我本不信任其他人，什麼梁國正道聯盟，什麼雲榜高手，我一概不信！所以我從未將此事告訴過任何人。但你如今與若兒關係匪淺，又救齊國於水火，我願信你一次！」

「但他們的人你們全部抓到了嗎？」公孫默語氣頗為驚悚，「杜綵衣死了嗎？杜玉，此事關係到天下安危，你絕不可大意！」

公孫默多看了曹小姐一眼，有意無意解釋：「我不會為難他的，他是齊國的救命恩人，救了齊國三次。」三次？何來的三次？

其實說起耐活，杜玉還是覺得謝靈道更厲害一些。這老鬼被同門背刺，宗屬背叛，又被活埋，最後都能活下來，愣是一點破綻都沒露，今日被杜綵衣突襲、四大神使圍攻，說跑就跑，身上一點傷也沒有。

情緒有些激動，他本就剛剛蘇醒，身體又承受不住。他虛弱地靠在床頭：「……我以前總覺得我能做到一切，能光復齊國和*圖*書，能庇護若兒，能指導竹秋，所以我曾不願你與若兒走在一起……你能理解我嗎？」

北荒妖師……這個稱號其實早就暗示了公孫默的背景，只是杜玉以前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

杜玉在與杜綵衣一戰中，發現了玄九章的精妙用法，不但可以用來救人，還可以用來修補功法殘缺——特別是完美殺法，將他的武力拔高不止一個級別，沒有副作用的同時更是能將所有屬性最大化提升。既然如此，不妨多用用玄九章？

杜玉也不想打聽公孫默和那妖物之間發生過什麼，便認真點頭：「晚輩明白。」

謝靈道提醒：「他現在需要休息，等到體內暗傷自愈，自然會醒……」

公孫默睜開眼睛，剛醒來時精神還有些恍惚，看著眼前兩位後輩，各種記憶才逐漸復甦：「我這是……在哪？」歇了幾息，他逐漸恢復了記憶，這位齊國國相掀開被褥，顫顫巍巍地走下床鋪。曹小姐和杜玉要攙扶他，卻被他倔強地拒絕。

他點頭：「我知曉、我知曉。」短短六個字，已經耗盡心力，他不想再多說，揮手讓杜玉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