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杯中蛇影
第八章 對影成三人(中)
「……我還以為……」
「……什麼……你就是顏綾心……和以前不一樣……以前……」
「你爹爹謝靈道其實當年就被人埋在蓮子鎮,可惜他極擅保命之術,硬是在地里苟活了八九年,被我挖出來后便迫不及待地追問你這些年過得可安好。」杜玉聲音低沉,悠悠回蕩在這並不寬敞的房間,「他一直想著見你,但怕你怪罪他,便請我來當個介人。」
不對,以謝老鬼的狡猾程度,這世上能拿下他的人屈指可數。那為何謝老鬼不出聲提示他?
見杜玉不答,她哼哼唧唧說:「那個,晚上,咳咳,總之我來這裏睡,打個地鋪,可以吧?」
杜玉站在門邊,只見不遠處的院子里,謝老鬼立的那根木棍並未倒下,看來他也並未發現外人靠近此地。見狀,他便闔上房門,搬過凳子,打算就這麼將就過一夜。
就在謝千尋沉醉在這股曖昧的氣氛中時,杜玉耳朵微動,聽到了門外傳來細碎的聲音。他心中陡https://m.hetubook.com.com然一驚:來了嗎?偏頭看去,果然看見門外一個身子大腦袋小的人影。
杜玉在這一刻彷彿通曉了女孩兒的心意,他俯下身,吻住了謝千尋。這個吻彷彿將她這一年的所有思念都點燃,謝千尋從被子中猛然坐起,環保住杜玉,香舌主動與杜玉的舌頭交纏在一起。
卻是甜美的女聲。
謝千尋點頭,聽到杜玉的聲音讓她安心無比,她忽而覺得過去這一年的委屈也算不得什麼了。毒宗的沉浮、娘親的執念、或者別的什麼,在意中翩翩公子面前再也無足輕重。
謝千尋哦了一聲:「……原來她不是騙我。」
謝千尋嗯了一聲,靠在杜玉懷裡,今晚杜玉無論對她做什麼,她都不會反抗。
與上次相比,謝千尋面容憔悴了許多,眼神中的光彩遠遜從前,好似過去那根強弩終於緊繃到了盡頭。杜玉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這一年裡你受累了www•hetubook•com•com。」
「是……」何止如此,曹小姐在西京之行中甚至將少女最重要的事物交給杜玉作保,約定不久后將重新回到無涯門,堂堂正正贏下公孫若。她想贏的也許不止是劍道,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顏綾心瞪著他,也不願意重複一遍。
顏綾心還有點子驢脾氣:「我就打地鋪,不妨礙你與你妻子以外的女人卿卿我我。」這話還帶著刺兒。
杜玉閉上眼睛,假裝沒聽到。
謝千尋躺在床上,杜玉則坐在她身邊,屋內燭光搖曳,若不是那亡魂作祟,這應當是一場故人重逢的甜蜜之夜。
杜玉低下頭,看見她睜著水靈靈的眼睛,嘴巴噘起。
他脫下鞋履,坐進被窩:「我陪你說話等你睡著就是。」他要時刻關注謝靈道的信號,不能真的睡去了。
杜玉心中對謝千尋憐愛之意盡數轉為怒火,無論這個驚嚇到千尋的鬼怪是什麼,他定要它有來無回。他讓謝千尋躺回床上,自個則躡手躡腳和_圖_書走近房門,那古怪的人影依然停在門外,似乎在猶豫什麼。
杜玉也懶得多說,將她橫抱起來,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丟到床上:「你好不容易恢復健康,又想在這陰寒天染病是吧?」這麼說著,顏綾心才勉強答應下來。
「大半夜你不睡覺,抱著一團被子來嚇人做甚?」杜玉沒好氣道。
杜玉捏著嗓子,學著她說話:「我連死且不怕,還怕一些小鬼?誒嘿嘿,我可是琴音谷醫仙,連黑白無常都見過,小鬼又算什麼?」
真是個死亡問題。杜玉手心開始冒汗。對於曹小姐來說,與杜玉的情事並非羞恥之事,她提到這些事時也許光明磊落,可到頭來進退兩難的卻是杜玉。
正在杜玉疑惑時,門外的那人影說話了:
「杜玉,你在嗎?」
他們的吻毫無技巧,粗糙、野蠻,絕無美感。男女只是將情感狂野地宣洩出來,直到二人都幾近無法呼吸,這個獨特的吻才宣告終結。
他靜坐一會,忽而聽到謝千尋呼喚和圖書他:「杜玉……你要睡過來不?我們擠一擠,還是能躺一個人的。」
那邊的姑娘二人擠在被子下,小聲說著話:
謝千尋並未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她說你們親、親過嘴,真的嗎?」說「親嘴」二字時,少女的羞恥使她哆嗦了一下。
顏綾心咧嘴一笑:「你被嚇到了嗎?」
「你們……」杜玉想起來了,去年曹小姐在京都事件后便與謝千尋做過一場,那場是曹小姐大獲全勝一雪前恥,「你們沒有什麼矛盾吧?」
「什麼怎麼辦?」
杜玉替她裹上被褥:「我也不會再將你留在外面了。」
謝千尋含情脈脈地看著杜玉,聲音柔弱:「……怎麼辦……」
杜玉一愣,旋即有些沒好氣地打開門,果然看到顏綾心抱著一大團被褥俏生生地立在門外。
她忽而想到什麼,微微昂首:「杜玉……你認識傾城劍曹竹秋嗎?」
奇怪?謝老鬼怎麼沒有反應?難道他被拿下了?
杜玉側過身子:「地鋪就免了,千尋床上有空位,你和千尋睡和_圖_書床上吧。」說著將被子搶過來:「這好端端的被子鋪在地上不臟嗎?這都是千尋自個的被子。」
謝千尋忽然不說話了。
顏綾心拿被褥去頂他:「你有完沒完!我就打個地鋪,又不礙著你們!」
謝千尋的臉蛋貼著杜玉的手臂,她安靜地聽著,乖巧無比。很難想象初見那個囂張跋扈的毒宗殺手如今竟是如此嬌柔姿態。
杜玉稍滯,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有點難回答,最後他還是硬著頭皮點頭:「認識。」
「你有所不知……」
「……」
謝千尋用頭蹭著枕頭,小聲說:「你可以躺上來……夜間天寒,小心受凍。」女子願意與男子同床共枕意味著什麼,杜玉比什麼都清楚。
「什麼?」杜玉明知故問,「沒聽清。」
「我好像……已經離不開你了……」她已經不在乎任何外物,只想與意中人一走了之。一年的沉澱非但沒有使二人的感情生疏,那若有若無的牽挂卻使得這份感情更加濃烈,如同一壇醞釀的美酒,直到今日啟封方知越發醇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