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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她自己嗎……」

如同母親般的師傅離世、凡人對她們的歧視、姐姐的不理解與辜負，三件事積壓的負面情緒同時爆發，將葉冷星推向一個不可測的深淵。

「……姐姐……你簡直……簡直不可救藥！」葉冷星第一次說出這麼重的話。

「杜玉……？」葉霜月語氣稍顯驚喜，「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不如說葉冷星變成如今這模樣，杜玉也是推手之一。

早在她們性格、理念愈發不同時，他便知道這一日終會到來。他嘗試過修補二人的關係，那一頁頁文書便是他的努力，可最終再多的文書也彌補不了姐妹之間的裂痕，正如山下鎮民對土地仙的信任一經破壞便不復存在一樣。

走火入魔。

果然，還是爆發了。

「他們欠的，我自己去討。」

葉冷星想去攔住他們，卻被姐姐一把抓住。

「師尊，師叔。」杜玉出聲。

葉霜月微微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在顫抖：「我其實很害怕。」

葉霜月好像一下子泄了氣ｍ•heｔuboｏｋ.cｏｍ.cｏｍ：「……冷星說得也許是對的……那個王書林甚至都沒有登門道歉，只是派一些下人來取骨灰，其實根本不把我們放在心上……也許……也許冷星說得對，我太呆板了。」

「害怕做不成一個好姐姐，害怕辜負了師傅的信任。我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只能悶頭往前沖，我害怕最終傷害了冷星……」

杜玉拿過掃把，替她打掃狼藉的佛堂：「交給我吧。我不是說過嗎，有什麼事也可以依賴一下我嘛。」

葉霜月內心閃過一絲慌亂，她目光逡巡，下意識想去尋找一位可靠的人，可等她目光掃過一圈，才意識到那位可靠的仙人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於是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是娘親、師傅的遺願。」

杜玉無奈道：「仙人自己想要改變，與他人何干？」

他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但不確定那表面堅強實則軟弱的葉霜月www.hetubook.com.com到底能不能獨自承擔這一切。至少他想陪她再走一程。

葉霜月茫然：「好在哪裡？壞又在哪裡？」

杜玉愈發慶幸自己選擇留了下來，這種時候他希望起碼能陪伴在師尊身邊。

他注意到葉冷星身上的氣息開始變得浮躁不穩。

她已陷入某種瘋魔的執念，杜玉對此再熟悉不過。

杜玉說：「我還有些事沒有辦完，要遲些離開。」不，該做的事都做完了，他只是放心不下姐妹二人——具體地說，是放心不下師尊葉霜月。

她的負面情緒早已有之，種子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種下，如今不過是破土萌芽罷了。從被叫做蜘蛛大仙的憤怒，到逃課後因姐姐告狀而生的委屈不解，一切都有其根源，並非無緣無故。

當初他剛修殺法也是如此，只是師叔表現得更加克制而已。

葉霜月也沒有追問杜玉要辦的事是什麼，只是點頭：「也好……也好……我、那、嗯，那你先休息吧……我……我先整理一下佛堂。ｍ.ｈｅｔuｂｏｏｋ•coｍ•cｏm」她語無倫次，顯然剛才葉冷星的話讓她心亂如麻。

如今的蒼天門——上玄天宮只剩下她和妹妹了，她不能再流露絲毫軟弱了。她必須成為那個顧全大局、成熟穩重的人，哪怕強撐，也必須堅持下去。

杜玉倏然一下從床上站起來，他匆匆披上道袍，隨著葉霜月前往葉冷星的房間。

「害怕？」

這天，杜玉剛剛起床，正在穿鞋履，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葉霜月罕見地未經敲門直接破門而入，驚慌失措：「杜玉！不好了！冷星失蹤了！」

倒不如說，收養姐妹倆本就是仙人漫長生命中的一個小插曲。因機緣巧合，她在江邊撿到一對棄嬰，將她們撫養長大后，她則獨自前往自己下一段旅途了。

過往親密無間的姐妹變得生疏彆扭，一見面甚至連招呼也不打。葉霜月是不知如何去開口，葉冷星則是不願開口。

葉霜月抿了抿嘴唇，只是悶聲說：「……不行。」

「你本來都是對的。」杜玉笑道。

「姐姐！」葉hetubook.com.com冷星大呼，「你到底是在做什麼？他們明明就是害死師傅的人！如果沒有他們，我們師徒三人的生活永遠不會被打破！」

「真的是王家人害了師傅嗎？」她問，「如果王家人不來，是不是我們的生活永遠不會改變呢？」

葉冷星見到杜玉到來，哼了一聲，不想在杜玉面前與姐姐爭吵，回到房間，緊閉房門自顧自生氣去了。

「冷星！」

葉霜月苦笑：「你如何這般能說會道？每次聽你一說，好像我做什麼都是對的。」

來自京都王家的人從葉霜月手中接過骨灰盒，隨後離開了花山。

自這天起，葉冷星與葉霜月之間的氛圍便改變了。

「一直都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葉冷星甩開她的手，「師傅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永遠都不懂變通！永遠都是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你可知師傅死了！除了那一捧骨灰，已經什麼也不剩下了！無論那王家之人如何花言巧語，師傅的骨灰都該留在庵內！」

修玄說到底就是修心，這說明葉冷星的心境與初入hｔｔps://ｍ.ｈetuｂooｋ•cｏｍ•ｃｏm玄道時相比發生巨大的變化，這直接導致她好不容易修得的破關一境修為開始倒退，而修為的倒退又反過來使她心中的戾氣愈發濃重。

只見師叔的床上留下一張字條：

就在這時，杜玉去而復返，他剛回來就看到姐妹二人在佛堂前爭吵。

杜玉將燒得烏黑的黃紙掃到一堆：「冷星師叔愛憎分明，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在率性而為，只要以真心對她，她必以真心回你，一經認定，則始終如一。」杜玉說，「壞在心懷偏見，容易走極端。這種時候才需要一個人來拉住她，這個人以前是杜鵑道人，現在是你，未來可能是別的人。」

杜玉能理解她。她不過一個年輕的姑娘，雖然是仙道傳人，到心智終究是個少女，突然接過家中重擔，任誰都會心有迷茫吧？

唯獨一件事讓杜玉格外在意。

杜玉嘗試挽回，但葉冷星同樣故意避開他。好不容易逮住她，她也只會悶悶說一句：「你要是不幫我就別攔我，大道理我已經聽夠了！現在師傅走了，沒人能管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