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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霜月挺直腰桿，往庵外走去，她沒有帶上行李物件，就這麼一襲白袍孑然獨往，袖中清風回蕩。

「我還是無法想象我擁有弟子的樣子。」她說，「我明明連自己的分內之事都做不好，又該如何去照顧別人呢？」

葉霜月盯著杜玉的眼睛，似乎想從中捕捉到一絲捉弄的笑意，但很遺憾，杜玉的表情嚴肅且專註，他似乎是認真的。

他站在已經空無一人的寂月庵內，頓覺意興闌珊，寂寞悄然爬上心頭。

「那在未來，我和冷星有沒有和好？」她似乎抓住了某個希望的尾巴，目光中浮現光彩。

「……娘親也知道嗎……所以她才會留下你？」葉霜月抱著膝蓋，面露悵然，「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她問過杜玉這個問題很多次，但杜玉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她。

杜玉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應該是還沒有出生吧，倒欠幾百歲。」

最終竟不是杜玉先離開，反倒是她先離開寂月庵。

她遠比杜玉想象中要更鎮定，是啊，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杜玉到底來自何方並不是一件特和圖書別重要的事。

雲霧之間，葉霜月在九州大地上騰空而行。忽然間，她只覺腦海中某道思緒被牽走，她回頭看去，意識到自己好似遺忘了什麼。

他如今終於能稍稍理解師尊當初拜佛的心情了。杜玉仔細地擦拭佛像，在佛前恭敬拜了三下。

她站在大門邊，回頭看了眼杜玉：「無論我最後會不會忘記你，你都是我們的家人。如果真的有未來，那我們未來再見吧！」說罷，白袍飛舞，化作雲霧飛向天際。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童話故事呢？」她搖頭，「無論未來我和冷星之間到底如何，至少此時我不會放棄她。也許在許多年後，我會忘記我此時這份心情，那個時候，我希望杜玉你能站出來，替我想起來葉霜月在今天說過的話。」

遺忘了某個人，遺忘了許多事……

「是。」

她朝著杜玉深深鞠躬，杜玉連忙站起身要攙扶她。他哪裡敢受師尊一拜？

「你今年到底……多少歲？」

和*圖*書「按照師祖的說法，我會被這個時代的人遺忘。師尊你不會記得我，師叔也是。」杜玉看到葉霜月臉上的哀傷之色，又補充說，「不過不用擔心，當我回去后，禁制便會被解除，到那個時候一切記憶都會回來的。」

到頭來，他許是改變了什麼，又或許只是順應了歷史。

「什麼時候？」

他帶著心中萬千感慨慢慢走下花山，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好像對這方世界充滿留戀。

「當然。」

是什麼呢？

杜玉露出一個笑容：「祝你好運。」他不會打擊葉霜月好不容易鞏固的信心，至少現在她已經重新振作起來了。

但至少並非一無所獲……杜玉挎上包袱，裏面裝的都是這兩年來姐妹二人之間的「和好文書」。

「所以你就是我的師尊，至少在未來某一天是這樣。」

是嗎……杜玉知曉，按照歷史發展，葉霜月最終也沒能勸回葉冷星，她心灰意冷地回到花山，最終創立了所謂的無涯門。

「我是你的弟子。」杜玉說，「如果我說，你的確就是我的師尊呢？」

「有和*圖*書嗎……」

杜玉說：「說實話，我覺得還是現在的您更討喜。以前的您太冷血了。」

杜玉將房門鎖好，來到佛堂前。

他推開師尊的房門，發現房內已經收拾整齊，原來她一開始就打算離開了，所以看到杜玉還留在門口才顯得那麼意外。她早已做好了孤獨一人的準備，是杜玉交給了她最後一點溫暖的火光。也許杜玉一時心軟而留下來的選擇改變了什麼，也許什麼也沒有改變，誰也說不準。

杜玉想，也許師尊並沒有師叔所說那麼懦弱。

他又在那無水之湖邊遇到了那位慈祥的老婦人。

葉霜月柔柔一笑：「杜玉……你真是過分體貼了。」

「現在。」她眼神中的光芒重新閃爍，「我不能就這麼氣餒下去。娘親、師傅囑咐過我，要我照顧好冷星，我不能就這麼放任她在外亂來。」

「你到底是誰？」

誰知道呢？

「但是你說過，你是師尊應該是一位成熟又穩重的女士，她比你還年長許多歲。」

葉霜月茫然低語：「未來的我……會是這樣的人嗎？」

低頭時，發現佛ｈｔｔｐs://ｍ•hｅtuｂｏoｋ•com•cｏm像底座的磚塊還未補完。他又下山去到廢棄的大廟，拉了一車青磚回山上。

「師尊……」

「你是我心目中完美的師尊。」杜玉看著她的側顏，「你總是告訴我，世上沒有神仙，可是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仙子。」說完自嘲一笑：「有些肉麻……」

老婦人無謂一笑：「事情辦完了嗎？」

她身形停滯，遙望著西南方向，雙手捧心。

葉霜月終於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是嗎……是這樣嗎……」她旋即意識到了什麼：「那你呢？杜玉？你如果離開這裏，又將如何呢？」

還有腰間的稱心如意葫……

為什麼總覺得有些難過呢……

杜玉點頭，再無遲疑，雙手奉上葫蘆：「一切都結束了。」

葉霜月遲遲不語，腦海中許多疑惑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如果……她是說如果，如果她真的就是杜玉的師尊，那杜玉的一切行為都能解釋得通。他的善意，他的熱情，他那些奇怪的行為，他那無處尋覓的來歷。

「所以……？」

熱熱鬧鬧來，冷冷清清去，世事無常，莫過於此。

終於一切和-圖-書都結束了……這段充滿了溫情、成長、背叛、死亡與別離的歷史。他見證了歷史，也成為了歷史。

她就這麼果斷又悲情地離開了，沒有一絲猶豫，踏上了自己的道路。她對未來並不在乎，她只在乎眼下自己的道路。

「聽起來像是童話故事一樣。」葉霜月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已經準備好面對沒有妹妹和娘親的明天。她拍了拍袖子，回眸一笑：「杜玉，多虧有你，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果然……難受的時候最好還是能有一個人交心……」

咔噠一聲，闔上鎖扣，杜玉只覺心頭某種情緒如輕煙般飄流而去，不知所終。

杜玉遲疑片刻，點頭：「你們和好如初，重新回到尋仙山……也就是花山，我們宗門四人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

杜玉認認真真地將佛像底座修補完全，又將院子里掃得乾乾淨淨，這才走出寂月庵，將尼姑庵大門鎖上。

一個重要的人，一些重要的事……

「但是，很抱歉不能繼續再招待你了。」她收斂笑容，「我已經決定了，我要離開寂月庵，去追尋冷星的足跡，嘗試將她拉回正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