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的母親又是怎麼死的？」

房間里，響起了一道很輕，很模糊的呼氣。

那個聲音，它再熟悉不過了。

它怎麼會……怎麼會是自己的弟弟？

寧秋水：

「……後來，我們的家的天塌了之後，母親一夜哭白了頭，那晚我當著父親的屍體對她發誓，我說，我一定會照顧好這個家。」

它身上的焦黑漸漸褪去，變成了三人第一次看見的那個王文心，穿著樸素的衣服牛仔褲，廉價的平底鞋。

「這哪裡是你的錯？」

它一邊說著，身體已經由下而上，不斷變成灰燼。

「迫不得已，我想到了之前給我聯繫方式的葉森，打給了他……」

「父親從小就給我們灌輸一種觀念，那就是家裡年齡大的一定要為年齡小的多考慮。」

「阿青，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王文心……你和葉森之間，到底發生了和圖書什麼？」

對方的個子已經要比她更高了，可卻一直馱著背，整個人消瘦得厲害，皮膚蒼白得宛如一具殭屍，深陷的眼眶裡，黯淡無光。

燒焦厲鬼緩緩轉身，怔然望著站在大火之中的王青。

「王文心，我知道你很愛你的弟弟，但你知道你為了他的學業犧牲自己前程，他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嗎？」

這些東西，匯聚成了江河一般的滔滔怨氣，在它眸子里翻滾著，咆哮著……卻最後全都消失於那聲哽咽的『阿青』之後。

那是對自己父親、對王文心的憎恨。

王文心自言自語，說著說著，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啜泣起來。

「其實，那個時候我對於這些人根本沒有一點好感，你也可以說我是仇富，畢竟我的父親就是被那群人中的一個用輿論坑害，最後活活逼死……」

「學校里一定在說他是ｈetｕｂoｏｋ•ｃom•ｃｏm一名妓|女的弟弟吧。」

「就是……就是想你了，姐。」

「但我沒有想到，那竟是我這場不散的噩夢的開始……」

寧秋水緩緩邁入了房間里，來到了王文心的身旁，問道：

那是困頓住了它整個青春的不甘。

「是我害了他……我對不起他。」

「這都是……我的錯。」

「沒什麼。」

王文心背對眾人緩緩起身，又跪坐在了滿地的廢墟中，獃滯地望著面前的狼藉。

王青的照片被燒毀之後，燒焦的厲鬼直接陷入了瘋狂，它不顧一切地朝著寧秋水撲來，要把寧秋水撕碎，卻在即將接近寧秋水的時候被身後忽然出現的聲音叫住了。

三人站在了401門外，凝視著房間里的王文心，一直看上去較為理性的塗翠容這一刻竟共情起來，開口說道：

王文心淚眼婆娑地凝ｈｅtuboｏk•ｃoｍ•ｃｏm視著房間里的殘骸，搖頭喃喃道：

「而且，父親的去世對於弟弟也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他雖然嘴上沒說，但我其實心裏很清楚。」

二鬼對視許久，王文心身上的怨氣緩緩消散，轉而變成了悲愴，它哽咽著聲音說道：

它怎麼會是那個永遠都昂首挺胸，帶著陽光笑容的弟弟？

塗翠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這麼共情，彷彿這樣的事情，曾經也發生過在她的身上一樣。

面對王文心的詢問，王青並沒有回答。

「我要是你弟弟，不被周圍人那些異樣的眼光和風言風語殺掉，也被你殺了。」

「想你了。」

它深陷的眸子掠過了過往的種種。

「本來因為父親的事情，他已經……」

王文心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人』。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我絕對不會找上他。」和*圖*書

那是身邊所有人的譏諷與惡意。

就像是一縷不值一提的微風，從房間裏面吹出，吹入了走廊，消失於遠處的黑暗。

「那是我最自豪的一段時光，因為我真的靠著自己的努力和雙手撐起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房間里，大火漸漸熄滅，燒焦的鬼跪伏在了地面上，呼喚著自己弟弟的名字，掩面崩潰。

「阿青，阿青……」

「但我怎麼可能真的眼睜睜看著母親離開？」

正是……她的弟弟。

「可是後來好景不長，母親的病情忽然惡化了起來，我根本沒有多餘的錢為母親治病，雖然那個時候母親一直拉著我的手告訴我，不要亂花錢，她本來年紀也大了，人哪有不死的，讓我把錢全都存給自己和弟弟，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

這個過程很快，當女鬼尖叫著朝著屋子裡的王青衝過去，要抱住對方的時候，王青卻已經和圖書徹底化為了飛灰。

王青露出了一個努力的笑容。

她似乎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在學校里受怎樣的冷眼和欺負。

「處理完了父親的喪事，我便出去兜兜轉轉，打了幾份雜工，並且告訴自己一定要靠著自己的雙手勤勞致富，要像我的父親那樣成為這個家的頂樑柱。」

「我很崇拜我的父親，雖然他沒有文化，也很窮，可他善良，可他勤勞，所有的一切都是優先為我們考慮……我記得有一次，我和弟弟存了很久的零花錢，在父親五十歲生日那天買了一件毛衣給他，被他罵了足足半個鐘頭，可母親告訴我們，那晚父親高興地睡不著覺，一個勁兒跟她說他們養出了一個好兒子和好女兒，以後肯定有出息……」

提到葉森的時候，王文心的臉上露出了憤怒與恐懼錯雜的神情。

她的語氣很凝重。

王文心慘笑道：

「愛能救人，也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