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憶總是苦暖各參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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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羡看看她,正色道:「檢方打算撤訴了,這官司以殺人罪起訴的,再打下去必輸無疑。」
談話接近尾聲,姜思念看看旁邊安安靜靜盯著動畫片的孩子,心想這孩子的舅舅難不成是便秘?這都大半個小時了,還沒動靜。
對面的人有些不解地看她一眼,沒幾秒又換上一副懶散表情:「有什麼事,小姐姐儘管說啊。」
她當然想知道,周羡卻沒打算開口說了,他用眼神示意一下桌上的地瓜條。
「為什麼?」
她想過是當事人酒後失心殺人的可能,也想過杜宏喪盡良知殘忍殺害的可能,卻從來沒有懷疑過那個死去的女人,因為在這個案子里死去的還有那女人的孩子,那女人是一個母親,虎毒還不食子,這怎麼可能?
「對,你說到點上了,這件案子,他還有個共犯。」
姜思念思維一轉,連忙問:「你們不會還想拿指紋這事來壓我的當事人吧?」
「
www.hetubook.com.com你當事人的妻子,被害人。」好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檢方撤訴不戰而勝,否則姜思念還真有點擔心到了庭辯階段,她當事人對死者生前的所作所為會讓她處於劣勢,如今撤訴了,正合她意。
這還真是簡單的問題,總愛往複雜處想。
「還有一件事要你幫忙。」她對周羡說。
「識時務者為俊傑,算你們聰明。」她臉上掛了笑。
姜思念以為她估計是怕他們走了,沒人照看她,所以想了想開口:「沒關係,姐姐可以再陪你一會兒,等你舅舅來。」
他看她的眼睛里,裝滿了笑意。
「那道半人高的鐵門是他留給我們的線索,其實準確來說,殺人的時候他應該是第二人格,杜宏在進到被害家裡,動手時下不去手,意志一弱下去,第二人格就佔用了他的身體,所以審訊時,他的第一人格被誘導出來,他不
hetubook•com•com記得殺人的整個過程,只記得他殺了人,所以倉皇從鐵門逃走了。他其實完全有時間把鐵門封起來,但是他的正常人格沒有選擇這麼做,說到底人心本善,再之後你見到的和最後打算傷害你的,都是第二人格,我們之所以能發現鐵門這個疏漏,就是因為他的第二人格根本不記得有這道門,他的兩個人格之間,記憶不互通,否則那個暴躁傢伙早把門給堵上了。」又來了,這副欠抽的樣子。
姜思念忍了忍,從包里掏出一個東西遞給他,說:「這是錄音筆,裏面有我面見當事人的所有談話內容,包括他親口承認對被害長期施加暴力的行為,希望你們警方拿著這個重新起訴他,這回以故意傷害罪且情節嚴重罪名起訴,穩贏。」
只是可憐了那個孩子,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這個世界就已經失去了生命。
周羡挑挑眉,一副「這你就不懂了的和*圖*書」表情。
周羡點點頭:「對,一個正常人格和一個暴躁型人格,局裡請了心理專家輪番誘導,每天不間斷的審訊,大半個月才把這傢伙的意志磨得差不多,他長期被第二人格控制,所以正常人格也備受煎熬。」
周羡又適時地插了一句:「別催人家,沒準是便秘,這種時候催是很殘忍的。」
「正常人格。」
「殺人的是哪個人格?」
周羡一口叼走,無視她話外的意思,悠悠開口:「其實很簡單,他抓著你當事人的手生生掐死了被害和她的孩子,因為兩個死者生前都服用了大量安眠藥,陷入深度睡眠,所以根本沒有掙扎的痕迹,警方在案發現場都查過指紋,卻偏偏漏了沒死的那個大活人的身體。」
姜思念多多少少有些驚訝,其實應該也早該想到,一個正常人的眼睛里,怎麼會同時有那麼多種情緒,不過還有一件事,她很好奇。
「共犯?」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和*圖*書,面色凝重。
姜思念沒忍住,橫了他一眼,這個人簡直什麼話都能說出口。
「這個沒問題,交給我了。」
她摘下小姑娘的一隻耳機,問:「豆豆,你記不記得舅舅的手機號?要不我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什麼時候來接你?」
怎麼看起來像是這孩子在陪著自己的感覺,說走就能走的?姜思念有些蒙,但還是收拾了手機和包包,招呼周羡出去了。
姜思念這會兒才是真的完完全全被驚到了,這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的點。
周羡一口咖啡沒嗆在嗓子里,滿臉訝異道:「這年頭,律師都能留後手了?」
姜思念明白過來后氣不過,但還是伸手拿了一根遞到他嘴邊:「你連兒童套餐都不放過,我對你的『敬佩』之意真是無法用言語表達。」
而常年忍受家庭暴力、婚姻不順、感情無處寄託、患有嚴重抑鬱症的女人,在遇到杜宏之後,兩個瘋子之間的碰撞,還有什麼事是他和*圖*書們做不出來的?
「姐姐,你們要走了嗎?」小姑娘把目光從屏幕上挪開,一雙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
「我雖然讓他在殺人方面脫了罪,但並不代表他就沒有罪,種下的因,總是要自食其果的。」
姜思念慢慢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她順著周羡的思路想了想,又問:「也就是說,殺人這件事一開始是他的正常人格生的想法?」
這下她是完完全全被勾起了求知慾:「怎麼會,不應該是第二人格?」
「你是說,杜宏有雙重人格?」她往下問。
周羡見狀,換上一貫輕鬆的語調說:「你想知道為什麼死者身上沒有杜宏的指紋,反而全是你當事人的指紋嗎?」
「我們一起走吧,」小姑娘撲騰下沙發,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電話手錶,「舅舅說他在外面呢。」
但姜思念轉念一想,應該就是這個原因造成了她的盲區,現在回過頭想想,要從那道鐵門外挪開屋裡的柜子,一個人顯然也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