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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是四下流離還是一無所成，她都只想跟他在一起。

第二天醒來后，張樂瑤發現身邊沒人，她給他打電話顯示是關機，發消息過去卻石沉大海，再去他上班的工地一問，他們都說他走了，半個月的工錢都沒拿就走了。

她說著就哭了，眼淚順著蹭上臉的那層灰塵蜿蜒成小河。

「那邊危險。」他提醒。

在李寞和她之間的關係里，她從來都是主動的那一個，主動表白，主動親近，主動擁抱。

張舒怡說她沒氣魄，她承認了，原因是她怕自己不小心哪句話又把他嚇跑。他們之間的關係薄弱到一個紅色感嘆號就能被摧毀，她怕到了極點。

只是她怎麼都沒想到的是，他逃走了。

後來李寞回晉寧，她以為是在做夢。

她兩大步走到橋欄邊，一陣風刮過，彷彿酒意也被颳走大半。感覺到身後的人在跟過來，張樂瑤忙轉過身來說：「你別動，站在那兒，張開手就好。」

確定她還喜不喜歡自己。

在感情世界里，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很多時候張樂瑤可以什麼heｔｕbｏｏｋ.cｏｍ.ｃoｍ都不管不顧，感性到只知道悶頭喜歡他，可李寞不行，喜歡她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他沒能等到和她光明正大談戀愛的年紀。

儘管撞了一臉灰，她也毫不退縮。

李寞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嚇得她心裏那一點點被牽手的竊喜都飛走了。

「給你找住的地方。」

愛到她願意放下作為女人的所有矜持，無數次對他主動出手。

看到李寞點頭之後，她才閉著眼睛沉沉睡去。

「李寞，除了你心裏，其他還沒有哪個地方是我張樂瑤去不到的。」

「你就那麼等不了嗎？」李寞問。

張樂瑤搶走他的手機，互留了聯繫方式后，滿意道：「我明天會走，但是如果我找你聊天，你不能不理我，聽到嗎？」

「別啊，我跟你一起住就可以了。」

一次，兩次，三次……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張樂瑤一直愛著李寞。

「好。」

等到他有能力從俗世中探出頭來時，他發現這個女人對自己冷淡了許多，他以www.hetubook.com.com為她喜歡上別人了，所以他要回到晉寧確定一件事。

直到那種真實感貫徹到生活的每個點滴中，張樂瑤才真的相信，眼前這個人是一個真實存在的李寞。

可張樂瑤再不是當初那個敢說敢做的樣子了，她給他發消息，每次都要就「說什麼」這個問題琢磨很久。

大四畢業那年，張舒怡和姜思念兩人來往頻繁，通過這層關係，她才重新和李寞聯繫上。

「我們去哪兒？」她問。

很多時候她不懂事，但是他得懂。

她有些賭氣，李寞沉默著接過她手裡的背包。想了一會兒，他還是伸手牽住她往前走。

可他竟一聲不吭地踏入社會，提前體驗著這個世界的艱難困苦。

「不苦。」張樂瑤說完又接著小聲說一句，「想你才苦。」

所以不管他們之間有多遠的距離，不管他心裏有多大的難堪，她都要把他拖到身邊來。

除了心疼，張樂瑤已經詞庫貧瘠到找不到一個多餘的詞來形容自己那時的感受。

看她醉醺醺的樣子，李寞嘆著氣沒hetubook.com.com再說話，背上的人難得乖巧了好一會兒，走到平時她上下班都要經過的橋上時，她突然晃著腿說要下來。

她打著酒嗝回：「喝酒，壯膽。」

身後車流萬千，身前是茫茫江水和她，李寞緩緩張開雙手，然後看著她跑過來，看著她撞進自己懷裡，看她臉色微紅，聽她在他耳邊說：「我覺得很溫暖，在我奔向你，你朝我張開雙手的時候，所以，你什麼都不用做，我愛你。」

在一群工友都戲笑著走遠時，李寞才伸手推開她，他說：「你不該來的。」

他曾經是那麼優秀的一個人。

張樂瑤緊緊摟著他的脖子，下意識回：「等不了，等什麼……」

李寞把人放下來后扶著她問：「你要做什麼？」

「吹吹風，這裏的空氣……是甜的。」她跌跌撞撞往橋欄走。

李寞趕來把她帶走，她走不了路，還死都不上車。於是他只能背著她一步步往家走。

「那你要牽著我的手。」

接受她的感情和賦予她感情，這都意味著要給她一個能活下去的未來，可那些年他連自己最基m.hetubook.com.com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他只能逃。

他們一起買菜做飯，李寞偶爾會來她的畫室看看，聊天已經不再是什麼奢侈的事情，甚至已經讓她產生一種幻覺，她覺得他們可以在一起了。

額頭上突然落下一個軟軟的吻，李寞捧著她的腦袋親完之後快速轉身，此時哪裡還有什麼醉意，她眼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說：「親都親了，還跑？」

李寞這次沒有推開她，因為他的建築師資格考試在今天通過了。

附近沒有什麼好的酒店，但李寞還是給她找了一個環境不錯的賓館。他們一起吃了飯，到晚上，直覺李寞想離開的前一秒，張樂瑤連忙拉住他，說害怕。

李寞看著她孩子氣的模樣，頓時覺得好笑，但還是照做了。

張樂瑤已經快要被逼瘋了，她藉著畫室聚餐的日子喝得酩酊大醉，一些老在的員工看著平時不勝酒力的人一杯接一杯，都問她怎麼了。

可每當她鼓起勇氣想往前進一步的時候，李寞就會不動聲色往後退一步。

酒夠膽也夠之後，張樂瑤暈頭轉向地把電話撥通了。

張樂瑤不聽，反嗆道ｈttｐs://wｗｗ•ｈetuｂoｏｋ•cｏm.com：「危險……危險你就別過來。」

最後李寞留下來，同意等她睡著后再走。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張樂瑤曾經去過李寞所在的城市找過他。

成績優異，還寫得一手好字，小小年紀卻字正腔圓，生得好看，眉目含星。

她是在剛上大學那年去找的他。李寞走在一群工人中間，身上的T恤已經被灰塵掩蓋到失去了本來的顏色，她沒心思去想其他人投來的目光里有什麼意味，只是不管不顧地跑過去抱住他。

要找一個故意躲你的人談何容易，張樂瑤是哭著回來晉寧的，沒有人知道她去哪兒了，也沒有人知道她丟了什麼才會這麼難過。

這些年他墜在生活俗世之中，他生怕自己不小心控制不住感情，把面前這個女人一起拖入他所在的困苦之地，所以他逃開了。

李寞似乎是想替她擦眼淚，但動動手指還是止住了，他淡淡問：「上大學苦嗎？」

「我沒跑，只是想快點帶你回家。」

她看過他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汗流浹背的樣子，看過他為了省錢午飯只吃饅頭的樣子，看過他舉著橫幅在工地上索要工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