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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眾人紛紛看向了控制室，控制室里沈卿決正玩得不亦樂乎，看見大家都在看，他毫不避諱地對著大家比了一個剪刀手。

「是不是因為她在人群中多看了獨孤一眼，就打掉了人家一座城啊？」

沈茜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血口噴人，這個詞你是不是聽人家說你說多了，才念得這麼順口。你們平時在遊戲里不分青紅皂白地傳播八卦，躲在電腦後面，污衊完人就不再出聲，以為藏得很好是不是？還是你覺得，反正這裡是《十四城》的發布會現場，和你在電腦後面沒區別，就算你站在我的背後歪曲事實，我也會顧及城主面子不會當面指責你？怎麼可能，夏月，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我的話有理有據，大可當面對質。你呢？你也不是第一次惹到不該惹的人了，不服你就向我發城戰，砸錢都打不好遊戲是你的原罪，只會造謠生事是什麼操作？該收斂就收斂點兒，別總逼著你的敵人教你做人。」

這種不分場合的撩，果然是只有沈卿決才能做出來的事，不只是圍觀的吃瓜群眾，就連戮神自己都愣在了原地。

全場突然死一般寂靜。

沈茜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見自己面前站著另一個人，他身量很高，可以完全擋住沈茜的視線，穿一身原宿風的休閑裝，外套的袖口和領口有浪花刺繡，將夏月投擲過來的手機扔到腳下。

保安之前不動手，是因為今天在場的嘉賓都是拿邀請函進來的，夏月又不像好欺負的人，他們在等黎楊的吩咐，才好做出行動。然而黎總卻一副要上去掐架的氣勢，被趙助理死命攔住才沒有衝上去，此時夏月出手傷人，就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沈茜講得行雲流水，不見一點慍怒，這種人她見得多，罵得也多。夏月仗著富二代的身份，在遊戲里擁有一群抱大腿的擁躉，在現實世界里也天不怕地不怕。人家躲著忍著，然而世界上的灰塵多了，就會凝聚成為沙暴，所過之處，怨恨與悲哀滋生腐爛，強者若不能除害，弱者便不能存活。

接著是少女組合的唱跳節目，再往後，就是城主訪談環節。主持人念到城主的名字，該城主就上台去，八荒城作為「風月」實力第一的城池，沈茜是要壓軸出場的，也不著急，可以先認認熟人。

「小場面，不至於。」話是這麼說，但是顫抖的指尖卻出賣了她，沈茜略一挑眉，關關便連忙補充，「畢竟是即興，要不是『八一八』看得多，絕沒有今日的口才。」

沈卿決放下耳麥，大搖大擺地從控制室出來，一路囂張地走上台，主持和-圖-書人極給面子，還把話筒遞給他：「想對你的粉絲說些什麼？」

多半是麥克風與設備的連接處出了問題，主持人對著話筒「喂喂」測試了兩聲，確定麥克風恢復之後，尷尬地笑了笑：「看來我們四海城城主太受歡迎了，連麥克風都要表達一下自己的喜歡，讓我們歡迎，四海城主，嗶——」

她踩著高跟鞋，緩慢轉過身，根據方向在人群里點了幾個人：「你，你，你，剛才開過口的，你們的票根上有區服ID，我一會兒會以嘉賓的身份跟工作人員核對，所以你們現在開始，可以選擇退城或者退服，不然，你們所在城池的城主，可以選擇放棄你們，或者放棄城池。」

可怕的是，沈卿決吃這套。

「千秋城的管理層已經飽和了，可沒人給你騰地兒。」沈卿決抿了抿唇，「千秋城現在還空缺的，只有城主夫人了。」

片刻后，眾人終於反應過來，議論聲剛起，粉絲們的聲音就劈天蓋地斬了下來：「不！可！以！」

是的，非常官方。

《十四城》有很多未解決的小BUG，玩家們一邊罵，一邊利用小BUG玩得不亦樂乎，被發展得爐火純青的當數蕭默的二段跳，而落無敵跨地圖，也是蕭默告訴沈茜的。但是這顯然比不上二段跳的冷門和高難度，所以老玩家裡有很多人都知道，在去年年底才被改掉。

主持人搖了搖頭：「倒不是，你和大家打個招呼吧。」

沈卿決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個春風般的微笑：「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喜愛，千秋城有今天的成績，和大家的支持與努力分不開。今天雖然只有我來了，但是我代表千秋城管理組，向所有城民，以及幫助過千秋城的友軍，說一聲感謝。」

一物降一物，沈卿決想跟戮神撕一把，卻沒想到戮神竟是個小姑娘。是了，誰能想到那個滿臉胡茬的白髮老道士背後會是這麼一個小姑娘在操縱呢？她不開語音是因為她和國內有時差，國內的遊戲時間，她的室友們都在睡覺。她從不解釋性別問題，是因為從來沒有人問過她。

夏月何時被指著鼻子斥責過，一時想不到合理的借口來反擊，情急之下，拿起手機向沈茜投了過去：「你們這些害群之馬，是你們攪亂『風月』的和平，你們敢說賬號都是自己操縱的嗎？你們八荒背後一定有什麼勾當……」

沈茜抬起頭來，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麼在這裏？」

沈卿決好整以暇地看著人群，目光突然間鎖定在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女孩身上，女孩染了金髮挑粉紅，紮起雙馬尾，一雙和圖書眼睛又大又圓，像漫畫里的女主角。此時眼瞼輕輕低垂，耳機里應該是放了很大音量的歌，一隻腳在地板上打著拍子。

會場里本來派系並不明顯，直到主持人喊出沈卿決的ID，會場中央突然出現了一群小姑娘，紛紛舉起帶有「與卿決」的牌子，牌子下面的標語是「與卿共度，盛世千秋」。她們一致認為沈卿決一定是個有故事的男人，場面被她們搞成了沈卿決的演唱會。

迷妹人口基數大，放到哪裡都一樣。

「你們這就不知道了，皇甫翠花一個女人，若是沒有手段，哪能躥起這麼快。獨孤可是剛剛在『雄圖霸業』贏了韓輕的人，連輸給她兩次，肯定有貓膩。」

「不全是。」女孩轉過身，看向沈卿決慍怒的臉，「就是想打你。」

「哈哈哈哈哈哈。」

「你可少說點吧，皇甫翠花不好惹。」

「這種女人，人丑心壞，獨孤不追究，林不收今天來了吧？也不追究？」

念到戮神的名字時，再次出現了電流聲。

粉絲們：「千秋！千秋！千秋！」

「四海城城主，嗶——」

關關的父親從不限制她打遊戲，卻不讓她投放愛恨情仇進遊戲里。他說，被愛情或仇恨蒙住了眼睛，就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可他又怎麼會知道，關關為了隱瞞身份，已經一步踏入了顧哲的陷阱里。

戮神雙手插|進兜里：「我可沒興趣給你當副手。」

「風月毒瘤皇甫翠花，果然名不虛傳。」男人立即知道她的身份，「你也別得意，以為你能兩次打下不落城，你們八荒還真就是『風月』霸主了？」

「險些把不落給打散了，可別是不敢來了吧？」

他的袖章上寫著「蒼」字，特徵對號入座，沈茜第一時間確認了他的身份。

如果說，在此之前，關關是一個符號，那麼在此之後，關關將是一個活生生的領導者。

沈卿決：「……」

「八荒城城主皇甫翠花，皇甫翠花，皇甫翠花，八荒的城主今天來了嗎？」主持人連續播報了三遍。

沈卿決嘆了口氣，往前走了兩步，從她手裡奪過話筒：「戰書我接下了，如果你贏了，我退服，如果我贏了，你就來千秋城。」

沈茜正打算找關關一起嘲笑他，微博「叮咚」一聲，帶走了沈茜的視線。這是特別關注的推送，她剛才在休息室里關注了莫西，他很快就發了微博，內容只有三個字：我來了。配圖是一樓主會場的圖。沈茜估算了一下，如果這邊結束得早，說不定還能下去要簽名。

夏月被保安請出會場，全場鴉雀無聲，玉門關關見沈茜沒事，奪過主持人的話和-圖-書筒，說：「口出不遜，出手傷人，夏月的賬號會由我們官方後台永久凍結，凌雲堅持，要做好的遊戲，首先，要學會做人。」

「你知道內幕？」

被點名的是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女人不知所措地往後退了一步，站出來的是一個穿阿瑪尼定製款的男人。他手上戴的戒指大家都認識，《十四城》八周年特製戒指，只有二十枚，其中的十四枚由當時的城主靠PVP榜上排名贏取，其餘六枚流散在黑市，價高者得，聽說當時最高的成交價是五萬三。

自己挖的坑，怪不得別人。

「我要打你，第一，不是因為我是八荒城城主，而是因為你站在我背後，毫無根據捏造我的是非；第二，你是蒼山城高管，常年盤踞在蒼山邊境渡風嶺，你做了什麼，你清楚，我也清楚，半年前你跟玉門關關搶過一次本，關關自認手慢，沒與你計較，你就變本加厲，後面的兩三次，你看見她的本就搶，關關才去找你的麻煩，可你反過頭來污衊關關在『風月』橫行霸道；第三，我打不落，和你所謂的不為人知的交易沒有半點關係，林不收就站在台上，你大可以把剛才的話再敘述一遍，看他要不要跟你再另行解決。電子競技只講手法，不講感情，我真有對不起的，也是對不起獨孤，哪輪得到你。你開口閉口帶八荒和霸主，」沈茜抬起了下巴，「又在帶節奏了，夏月。」

「『風月流香』新人手冊上的三不能，一是不要惹玉門關關，二是不能當著曲香香的面說她手殘，現在新增了一條，三是，千萬不要出現在皇甫翠花的視線內。」

還沒冷靜下來，無數人便朝這邊擁擠而來，詢問關關的ID，關關又是一頭冷汗：「GM賬號，不方便透露。」

沈卿決皺了皺眉頭，對她喊：「就因為我消了你的音？」

沈卿決還來勁了，舉起手臂高喊了一句：「我在一日，便有千秋！」

「這還看不出來嗎？很明顯是林不收和皇甫翠花有不為人知的交易，林不收不甘只做副城主，就和皇甫翠花裡應外合，害了獨孤，成功上位，各取所需。」

會場一片倒吸冷氣之聲，主持人似信非信地望著她：「你是……」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群舉牌子的小姑娘突然開始激動地大喊：「與卿決！與卿決！與卿決！」

夏月，蒼山城高管，他出名是因為有錢，而沈茜知道他，是因為他惹過關關。這個人的黑料可以說是層出不窮，每年的蒼山城總結帖里總有一樓是屬於他的，他對於在網路上造謠污衊和帶節奏玩得很順手。在《十四https://www.hetubook.com.com城》里，人民幣玩家始終打不過高玩，在手法上還是輸人一截。因為脾氣差，他總是招惹事端，被人郊外埋了復活點，就在貼吧和論壇顛倒是非，肆意造謠，將自己偽裝成白蓮花。

沈茜雙手環胸，冷笑道：「憑你們，出現在我視線內了。」

這幾個聲音很陌生，沈茜回憶了一下，不像是很熟悉的對家，那就是群眾了。

莫西的微博非常好找，沈茜當時只想去找新連載，卻被這個號的數據給震驚了，坐擁四百萬粉絲，幾乎每一條微博下都有過千的評論量，最多的還是催更的。再往上看，發現他居然還偶爾畫攻略，但是看著看著，沈茜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那些攻略小插圖是被當作搞笑漫畫的，至少評論區全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些攻略是教玩家用奇怪的方法打敗對手，比如在團戰時，對方就差一個人頭就贏的時候，落無敵（遊戲術語），從地圖邊緣橫跨過圖，到了下一張地圖，所有結算清零，而沈茜卻知道，這不是在搞笑，那都是真實存在的。

關關甫一下台，沈茜就在下面接住了她：「腿軟嗎？」

女孩接過話筒，想了想說：「四海城城主，戮神，想必在場的人應該有一半跟我交過手，我也不多介紹了。海外黨，剛下飛機就過來了，時差調不過來，剛才來找我的朋友不好意思了，以及——」她回過頭，看向沈卿決，「在此之前，我一直認為與卿決雖然行事風格有些難以捉摸，總算是值得尊重的對手，現在我收回我的想法，你們的男神幼稚到可笑。我代表四海城，向千秋城開戰，誰輸，誰退服。」

主持人只猶豫了片刻，就把手裡的卡片調換了一個位置：「既然四海城城主的呼聲這麼高，我們不如就稍等片刻，先歡迎我們『風月流香』人見人愛的少年城主，千秋城，與卿決！」

戮神，「風月流香」排名前三的道士。

他抬著下巴問：「你說退服就退服，憑什麼？」

果然，沈卿決還是對戮神下手了，只是這手段也太幼稚了吧？

夏月知道在這裏沒有什麼可以隱藏得住，卻沒想到皇甫翠花直接點出了他和玉門關關的往日恩怨，一時氣得只能指著沈茜說：「你血口噴人！」

她致敬了老玩家，又帶了新玩家的節奏。她只講了兩個故事，一個是沈卿決，一個是知畫城老城主南歌。《十四城》至今六年，南歌與沈卿決是兩個分水嶺，前三年裡，南歌佔據了女玩家所有的話題，他溫柔講義氣，尤其生了一副好嗓音，打團戰時只要有他指揮，從不缺人手；后三年裡，沈卿決被和_圖_書稱為南歌的繼承人，他桀驁，打架時從不手軟，卻在圈子裡有誰也比不上的好人緣，誰會對一個囂張的少年動氣呢？

主持人長期浸淫「八一八」，何嘗不知道千秋和四海之間是死對頭，奈何沈卿決玩得這麼嗨，戮神卻簽了報到頁之後就彷彿隱匿在人群里，現在也不見人上台來。此時要讓戮神上台，首先就得解決沈卿決。

「不可以玩男號嗎？」女孩發問，「我很喜歡道士，可是《十四城》的道士沒有女號可以玩。」

猝不及防，一聲刺耳的電流聲穿過會場。

掌聲之下，關關最明白，玩《十四城》到最後的，都是無法捨棄情懷的人，所以她出招時，便戳中要害。

「公共場合，垃圾怎麼能亂扔呢。」他側過頭，對已經呆愣住的會場保安招了招手，指向夏月，「麻煩你們了，垃圾在這裏。」

夏月和沈茜之間只有三米左右的距離，手機甩出去的一剎那，沈茜下意識伸手抵擋，閉上了眼睛。幾秒鐘之後，沈茜聽到了「咯吱」一聲，像是合成材料折斷的聲音。

女孩抬起頭，正對上了沈卿決的視線，把耳機摘下來，團了團扔進挎包里，然後迎著沈卿決的視線，從人群中走出來，邁步走向舞台。

小趙終於鬆了口氣，帶頭鼓起了掌，這件事才算過去。

眼看著場面控制不住了，主持人連忙岔開話題：「讓我們再次歡迎，四海城城主，戮神！」

果然，手殘的各有千秋，高玩卻都一樣厲害。

沈茜左右張望了一下，果然看見幾個已經相認過的朋友正看著自己，這在背後議論人，也太大聲了吧？聽都聽見了，不處理，連他們的「讚美」都對不起。

沈茜從微博里抬起頭的時候，正好聽到第三遍播報，正要收起手機，身後卻傳來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是那種要讓人聽見，卻又刻意壓低了的聲音。

說出來沈茜自己都不信，沈卿決的迷妹粉加起來可以組成半個城，自從他參加了線下聚會，照片流出后，顏粉們蜂擁而至，無數女玩家從別的城池退出，前來投奔千秋城，一時盛況難以言表。迷妹粉造成的嚴重後果還包括千秋城打群架屢戰屢敗，打團戰的配置一般是三個輸出搭配一個治療，可以保證人頭掉得很穩。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沈卿決身邊有二十多個治療，只盯住他一個人加血，她們都想成為救城主命的女人。可是她們這個玩法，導致團隊人員快速流失，反而沒有人去打沈卿決，鬧到後面沈卿決甚至喊出了「誰粉我，誰退城」的口號，才讓千秋城的成績穩定下來。

「怕什麼？我就站在這裏，她還能來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