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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婚姻登記處，登記結婚的一對對喜氣洋洋，眼神交流時也是無盡溫柔嬌羞，登記離婚的一對對橫眉冷對，一語不合甚至大打出手，真是天差地別。紫安和鷺洋離婚倒是安安靜靜的，不到半小時就辦好了所有手續，一人一本離婚證，各回各家。

車子發動后，細細餘光瞥見江醉墨把圓圓的麻蛋捏扁，就笑著問：「你知道全國各地對麻蛋的叫法有多少種么？」不等他回答，她就說，「有叫麻圓兒的，還有歡喜坨、煎堆、油蛋、炸棗、麻子姑娘、油果子……我最喜歡『歡喜坨』這種叫法，像彌勒佛，笑嘻嘻的。」

不管多少次見到穿著整潔白大褂的江醉墨，細細腦中都浮現一個詞，美不勝收——雖然，這個詞用來形容男人似乎不太合適。

付完賬的江醉墨折回來，見位子上坐了個人，好像與細細認識，就沒再走近。他站在細細停在路邊的車後面，雙手插在外套的口袋裡，筆直地站著，虛望著過往車輛，等細細吃完。他個子高，站在那裡很顯眼，路過一些穿校服的女生還回頭看他，有的還拿出手機偷|拍。

最讓細細心寒的是，鷺洋臉上沒有一絲愧疚和後悔。他怎麼可以那麼平靜，好像到這裏不是來結束一年的婚姻，而是菜市場買冬瓜一樣平常。

兩個人在車裡笑得不行，細細看看紫安，彷彿又回到初中時她倆一起拔掉暗戀的學長的自行車氣門芯后掩面逃走的混蛋時光。

「小姐你讓開點，你那一身名牌出現在這裏，別人還以為是A貨，多掉價。別告訴我你吃慣了五星級酒店的早茶，還對這個咱們高中時經常來的破腸粉店念念不忘。」細細回嘴，繼續往嘴裏塞腸粉。

細細咽咽口水，平靜一下自己澎湃的思潮。「沒撐沒撐，我只是……」細細結結巴巴地回答，抬眼又偷偷瞟了一下他的臉，心想，我能說我被你的可餐秀色給撐著了么？

第二天，細細依舊早早起來。站陽台一看，天上竟然在下雨，氣溫降了不少，呼一口氣，一團白霧。江濱路離八一醫院可不近，不知道趕不趕得上打卡。

12點半，細細一刻不敢遲地趕到了位於N市鼓樓區的路虎4S店。她的F0在一水兒威武雄壯的路虎車隊邊顯得如嬌花一樣柔弱，誰會想到這樣的車敢如此兇惡地撞了一輛攬勝后飄然離去。

「我就是這樣一個溫暖的女紙。」細細仰起頭，大步向前走。

細細記得那天紫安是這麼描述的——「他帶我跟他的同學一起去郊外燒烤，我特地穿了新買的一件紅色大衣，拿個我不常用但是很貴的粉紅色小包，精心化妝之後過去。他當時沒說什麼，三天後提起這件事，說我那天的紅色大衣和粉紅色包包看起來很土，帶著黑框眼鏡也不太好看，他覺得在同學面前有點拿不出手。我沒有生氣，只是下決心，我一定要讓他覺得我無比漂亮。於是我買了隱形眼鏡，那件紅色大衣和粉紅色包包，再沒拿出來穿過用過，每次出去約會，我必定比以前更加精心打扮自己，滿懷自信、期待、恐懼和少許自卑，觀察他看我第一眼時的神態。」

全身心喜歡一個男人居然這麼可怕？回憶結束，細細躲進車裡，沒再盯著江醉墨看，心想以後應該也沒什麼交集了，就獨自開車離開。上路沒一會兒，一輛紙老虎從旁邊的車道追上來，要超車之前按了一下喇叭，算是打招呼，然後超過了細細的車，漸漸遠去。

當電燈泡的結果就是一頓飯壓根兒沒吃多少。細細回家路上覺得肚子不夠飽，圓溜溜的眼睛到處亂看，發現一個雞蛋就煎餅攤，就下車屁顛顛去買，一嘗味道還不錯，就又要了三個。賣煎餅的大爺可驚嘆了，「你這姑娘太能吃了啊！」一來二去，兩個人就嘮起嗑來。

「哈哈哈，細細你記得你暗戀的那個叫什麼財的學長么，你去打聽人家名字，好給人寫情書，結果你說他姓什麼來著？」

「你的F0還好嗎？」

「80C。」

「沒什麼沒什麼。」細細趕緊關掉頁面。

細細去上了個洗手間，出來時看見在紫安蹲在外面，細細以為她在哭，就趕緊跑了過去。誰知，她只是抓了一把花盆裡用來裝飾和保濕的鵝卵石，捧著上副駕駛，「你幫我開車，中午我請客」。

「因為，你的車所需零件不需要從總部寄。」江醉墨的目光幽幽飄到外面，那輛F0被夾在一排路虎中，反而特別顯眼。

「我這是劇情需要好嗎，畢竟讓我做牛做馬的是他。」

「我吃過了。」細細迫不及待地塞了個泡芙進嘴裏，舔著唇角的奶油說，「這是飯後點心。」

牛肉粉是名不虛傳的，加了一些中藥跟牛骨一起熬的湯頭喝起來香濃卻爽口，湯上浮著綠色的芹菜、香菜和紅色的枸杞，牛肉用澱粉抓過，嫩滑間保持的牛肉的原味，牛肉丸味道調得很好，吃起來非常有嚼頭。只是，在吃粉的時候，細細似乎遇到了麻煩。粉很滑，在滾燙的湯里一浸，更加滑了，細細用筷子艱難地夾，通常夾起來幾根吹一吹涼，最後滑下去大部分，送進嘴裏的只有一兩根，還不能用力，一用力直接就給夾斷了。

細細聽完倍感憤怒，「我要是你，當下就給他一個大耳光。覺得老娘拿不出手就滾，誰稀罕！」

「就叫『牛肉粉』。」小張回答，「這家牛肉粉在世博會的時候是中華區美食的參展食物之一，來咱們這兒開店還是經過他們當地政府審批的，全國分店不到二十家。」

儘管還是吃得很艱難，可細細心安理得。吃貨，是不能被其他情緒影響的。

細細翻個白眼，收起手機。

「你好，胡細細。」

「不必。」

「可是……」

鬼使神差一般，細細在百度上打下「八一醫院　消化內科　江醉墨」幾個關鍵詞，進入到他們醫院的官網上，看到他少許資料。他醫科大學臨床醫學系，博士修的是病理學，畢業后就一直在八一醫院內科，今年剛剛升副主任醫師。三十齣頭的副主任醫師啊……細細猜想，有貓膩，院長是女的么？

「記得！哈哈哈哈！！！」

「因為我對人民幣愛得深沉。」細細嘆口氣。

「敢情我就沒有？！」細細表示很不可思議。

細細足足過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諷刺自己！

本該八點起床悠閑地吃完早餐開車20分鐘準時到報社打卡的細細，七點前起床，也沒吃早餐，急匆匆在七點半之前到達江醉墨所在的江淮區香榭麗舍小區，再在八點之前把他安全送到鼓樓區的八一醫院，然後在八點半就到了報社，打卡時遇見了社長，社長對她提早半小時和_圖_書到單位非常滿意。

體重不過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這年頭，騙子很多，這種「猜猜我是誰」的電話胡細細今年內至少接了五個，受騙的人通常以為對方是某個不常聯繫的老朋友，只要說出名字，騙子就冒充成那個人向你借錢。有一次，細細在山裡採訪一個自製臘肉放網上賣的農民，結束後下山時接到了這樣的電話，細細走著山路正無聊呢，就開始跟騙子各種聊天，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山上到山下大約一個小時，全是細細嘰嘰呱呱的說話聲，最後騙子實在出不起嘩嘩流去的長途電話費，憤然掛掉。

老闆笑眯眯地親自把兩碗面和炸十里香端過來，還誇細細很會點餐。細細照例先拍了照片，夾起一個炸十里香，沾了沾西紅柿醬，吃了一個又一個，「唔……味道有點奇特，到底什麼是十里香呢……」剛要叫住老闆問個明白，只聽江醉墨回答：

「胡細細。」有點陌生的聲音，但又似乎在哪裡聽過。

「好事成雙嘛。」細細胡謅道。

細細那時還不知道他為什麼扯到雞身上，「老闆，一份炸十里香！」

「你是……江醉墨。」不知怎麼滴，細細試圖胡謅一個名字的時候，這三個字從嘴裏溜了出來。

「誰想你了！」細細瞪他，卻發現自己無意中暴露他倆關係了，就急忙大笑掩飾過去，殷勤地給小張夾菜倒水，還直誇簡崎的好，聽得簡崎不由得問：「你說的那個人是我嗎？我怎麼聽著不太像。」

「話也不能這麼說，美食無貴賤。」蘇瑪麗笑道，叫了一份叉燒腸粉，坐在細細對面。瑪麗現在做著一個可有可無的工作打發時間，經常出入高級會所和美容院，每周做一次瑜伽，每季度去國外旅遊一次，還養了一隻細細很覬覦的蘇格蘭折耳貓。

江醉墨點點頭，抬手，一個售後小姐馬上過來，詢問他有什麼需要。江醉墨低聲交代了幾句，售後小姐點點頭，一會兒，一個穿西裝的男人過來，手裡拿著單子，「您好，江先生，您的車此次修理及保養費用一共是12700元。」

傍晚六點多，細細到了約定見面的地點粵港酒店，酒店二樓是個廣式茶餐廳，也兼營粵菜口味小炒。三個人找了張桌子坐下，細細想起前幾次簡崎交了新女友約她一起吃飯時，開口就是「這是我初戀女友胡細細」，於是，這次她搶在簡崎開口前說：「小張你好，我是簡崎的好哥們胡細細。」

細細拿出手機，搜了地圖算了算，江淮區最遠端離八一醫院大概十公里，「不至於吧，公交地鐵都挺方便的，你看地鐵2號線，有一站就是八一醫院站……」

細細跟同組的小余說了一聲，先去踩點。

千帆過盡后，還是老友最靠譜，他們不計較你當了什麼官，被誰甩了，平時可能不常聯繫，但在你落魄時，他們嘲笑完你，伸手拉你一把，把你灌醉送回家，第二天你看見窗外的陽光燦爛，忽然頓悟，原以為自己什麼都沒有了，但原來自己這樣富裕——陽光、空氣、朋友，都是你的。真正的友誼，比愛情更值得歌頌。

「我發出過疑問。」

細細望著煎餅大爺蒼老的面龐，想起自己的外公外婆來，特別感慨。她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在微博上，希望能夠號召多一些人來買大爺的煎餅。

那邊沉默了一下，「……換班。」

「別忘了吃藥。」

「江濱路那裡新開了一家牛肉粉店。」小張說，「我們去吃過，很好吃呢。」

細細悻悻坐下，埋頭苦吃，簡崎跟小張嘰嘰咕咕說悄悄話，很是親密的樣子。細細想，我提了江醉墨很多次嗎？簡崎實在太討厭了。

「除了終於出院之外，還能有什麼喜事。」細細把自己撞了人家的車，結果修理費竟達到一萬二的事告訴了簡崎，「……我現在就是整天做牛做馬當人家司機來抵債。」

「我未婚。」

「牛肉粉啊……」細細想，牛肉粉店到處都是，要評出哪家最好吃，還挺困難。「店名叫什麼？」

細細作罷，用勺子分了一下碗里的牛肉和牛肉丸，雖然她知道自己這種行為看起來非常傻氣。

細細大駭，路虎是紙做的嗎？那麼不經撞！就那麼「嘭」的一下，就修理了一萬多？！改名叫紙老虎算了啊！

這種生活，細細心裏不知道多羡慕嫉妒恨。她覺得，紫安才配這樣的生活，蘇瑪麗不配。

細細找到江醉墨時，隔著門上小窗戶的玻璃，看見他戴著口罩，正在指導幾個實習醫生查胃鏡。

老大爺已經74了，因為老家發大水就一個人南下到N市來，好幾年了，每天從下午5點擺攤到深夜一兩點，幾年來竟也沒賺著什麼錢，自己身體也不好。

江醉墨站在電梯口，一手揣在褲子口袋裡，下巴指了一下電梯，示意細細過去。細細忙不迭跑過去，跟他一起進了電梯，他按了2樓。

「江醫生，你的車……」

就在細細苦哈哈地跟牛肉粉作鬥爭的時候，眼前忽然伸過來一雙筷子，插入了細細的碗中，輕易夾起一些牛肉粉，送到細細唇邊。細細抬眼，江醉墨帶著一絲同情的目光和她大眼瞪小眼。

「好啦，反正就一周。」細細恨自己的嘴，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信息透露給敵人。

到醫院時正好九點半，細細進了內科門診卻忘記江醉墨的辦公室在哪一間，就拉了個護士問。她順著護士指著的方向去了，護士們開始各種八卦，有個女的追江醫生，還給他送早飯。

「那麼，送我回醫院。」江醉墨起身，這就算成交了。

「我在醫院。」

蘇紫安結婚時，細細是她的伴娘。紫安離婚的時候，也是細細陪著去。今天是12月31日，一年的最後一天，已經出月子的紫安選擇在這天告別過去。天冷，紫安挽著細細，說：「靠著你真軟真暖和。」

果然是個騙子！細細冷哼一聲，就你們這點小伎倆，騙得過我這雙時刻閃現智慧光芒的眼睛嗎？她大笑一聲壯膽，「小江啊，聽說你老婆跟人跑了，你也重病住院欠了好幾十萬？怎麼樣，最近還好不？想開點，人總要活下去，才能遇見更壞的事情。有事您說話，我一定幫你，誰叫我是你乾媽呢？」

維修后的紙老虎還是一樣威風凜凜，江醉墨把手搭在車門上，好像古代得勝歸來的將軍正在撫慰戰功赫赫的戰馬，男人與車，交相輝映，拿相框一框，就是一幅陸虎攬盛海報嘛。細細看見三個售後小姐圍在江醉墨身邊，嘰嘰喳喳不知道說些什麼，個個的表情都非m.hetubook.com.com常嬌羞，身姿也是那樣的窈窕。細細看看一個售後小姐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又看看另一個售後小姐好像一折就要斷掉的仙鶴腿，陰暗地想——

江醉墨接話，「很好，我的早餐就交給你了。」

一天中午，細細趕完稿子，把《老城早點》送審后，接到簡崎的電話，說他交了個女朋友，晚上一起吃飯認識一下交個朋友。

江醉墨想必是聽見剛才蘇瑪麗的話，勾了勾唇角，反問道：「所以你通常一次性都吃兩人份的套餐？」

細細，振作，就好像你剛才胡謅的，想開點，人總要活下去，才能遇見更壞的事情。

江醉墨瞥了一眼，道：「本地人通常將這個東西叫做十里香。」

「你給我一萬二，我幫你做牛做馬！」

細細僅用了十五分鐘就吃光了盤子里所有東西，不喜歡甜味食物的江醉墨過去三十幾年吃過的甜食加起來還不如她十五分鐘吃掉得多。當她捧著椰汁西米露哧溜哧溜喝時，才想起她的惡行。

「那可真要去試試了，明天我就帶江醫生一起過去嘗看看。」胡細細拍手。

「江淮區。」

盤子里剩下的炸雞屁股被冷落了，可憐地被推倒桌子最角落，沒有人再會去動它哪怕一下。

江醉墨一句話，問得細細啞口無言。她不懂車，但也知道，路虎攬勝跟街上那些隨便你撞的金杯不一樣，是很貴很貴滴。「江醫生……你看、你看怎麼辦才好？」

細細不得不艱難地啃著班戟，儘管一嘴一腮幫奶油，可她覺得，今天也沒吃虧，甚至還有賺。她想起自己當初問紫安，你怎麼就對鷺洋動心了呢？紫安說，那晚她隨口說想吃雙皮奶，沒過一會兒鷺洋就給她發簡訊叫她下樓，然後她就看見鷺洋在樓下，手裡提著兩杯廣式餐廳里打包的雙皮奶，他倆坐在小區的石凳子上，一人一杯邊吃邊聊天，紫安心頭有一團小小的火苗，之後逐漸形成燎原之勢。

黃記的門店很小，許多桌子擺在外面，細細叫了兩份牛肉蝦仁腸粉，讓江醉墨佔著位置，自己又屁顛顛跑去旁邊的包子店買了一個灌湯肉包和一個煎包，捧著一路吃回來。也許是江醉墨看她的目光讓她很不自在，她挑眉解釋，「科學家說，早餐要吃得像皇帝。」

「哈哈哈哈，姓關！」

「12點30，鼓樓區路虎4S店。」

細細找了大半圈，才在熱情導購兼售後小姐的引導下進了VIP接待室，她的注意力馬上又被琳琅滿目的免費飲料、茶點供應區吸引，她要了一杯獼猴桃汁和一份椰汁西米露，用盤子裝了兩個泡芙、一塊芝士蛋糕、一個銅鑼燒、四塊檸檬餅乾、一個巧克力威化和一份焦糖布丁，喜滋滋端到江醉墨面前的矮几上。

「你口中的『紙老虎』已經修好了，作為肇事者，你不過來看看嗎？」江醉墨用下巴指了指外面，又做了個「跟著」的手勢。

「怎麼會那麼久，我的車半天就修好了。」

小張給三個人倒好菊花普洱茶，各自拉了一會兒家常，簡崎的沉默的點菜弄得氣氛還有點尷尬。好在，第一道鹵豬蹄端上來后，簡崎恢復了正常，嘰嘰呱呱跟她二人開著玩笑，氣氛才重新熱烈起來。簡崎指著細細，「我看你面帶桃花，最近可是有什麼喜事？」

江醉墨自動忽略她的話，「接下去一周，你負責接送我出行。」

火鍋專題已經由其他同事完成了，這次的選題是老城區早點。作為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N市有著獨特的飲食文化，早點雖然不如武漢、西安那樣連吃一個月不重樣，但也獨具特色，讓人百吃不厭。細細和同事小余在當地美食論壇上收集著資料，看看有什麼是必須寫的，又有什麼是近幾年興起的，最重要的是得確定，某種早點哪個店做得地道，值得排老長的隊只為吃那麼幾分鐘。

細細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個人為了阻止她吃免費點心居然這麼無所不用其極，可見陰險度跟帶著五香小龍蝦去醫院吃給她看的簡崎不相上下。

民政局婚姻登記處門口，鷺洋早就等在那裡了。他沒有車，坐公車過來，所以比較早到。細細至今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珍惜紫安，你看他，要家世沒家世，要錢沒錢，要特長沒特長，窩在個清閑的單位里，如果哪天不幸失去這份工作，他的能力只夠去看大門，除了長相尚可，沒一點配得上紫安的。

細細的臉抽搐了兩下，獃獃地看著價目表，忽然眼睛一亮，指著上面一個「炸十里香　10元」，「那是什麼？咱們叫一份試試？」

「我請你。」江醉墨勾勾唇角，這是他目前最大的笑意了。

——雞肉味，嘎嘣脆！

「你撐著了？」

麻圓是甜的，江醉墨勉強吃下一個，食之無味，剩下一個握在手裡。

「你早上幾點上班？」細細一邊開車一邊問。

紫安就說，「當你全身心喜歡一個男人時，就總覺得自己是醜小鴨，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只有得到他的肯定，你才有價值。」

細細因此覺得自己的車特別好，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

「好。」

「什麼？」

許是看見桌上兩份腸粉及碗筷，蘇瑪麗撇嘴咯咯笑，「你還是改不了假裝兩個人吃而叫兩份套餐一個人吃光的壞毛病。」

女人通常會被這樣的情節所感動，所以一些老辣的情場高手深知要征服女人的心，也得先征服女人的胃。江醉墨是老辣的情場高手？細細搖頭，他征服我幹什麼呀？

「紫安你記得你因為想跟高二那個學長肢體接觸就故意去撞人家，結果把人撞得從樓梯上滾下來斷了兩根肋骨結果你被你媽狠狠抽了一頓的事么，哈哈哈哈！！！」

因此，最後一天送江醉墨去上班和去店裡接回紙老虎的時候，細細幾乎不敢跟他有任何眼神交流，話也盡量變少，但免費的點心還是沒少吃。她遺憾地發現，這裏的點心數量雖然多，但是跟前一次來時沒什麼兩樣，即便如此，她還是一樣拿了兩份，坐在VIP休息室里，邊偷看江醉墨邊吃。

「關財！哈哈哈！！！」

細細咬牙切齒從包里掏出飯前吃的葯，和著水吞進去。包里只剩最後一包飯後吃的葯了，想到下一包葯吃完，自己就可以不用再去醫院拿葯了，細細表示很高興，又想到再過兩天，紙老虎就能修好了，細細表示很雀躍，進而想到，後天載著江醉墨去4S店接紙老虎的時候，自己又能吃一次免費點心，她忍不住露出小人得志的竊笑。

2樓，藥房所在。

「還可以。」

「需要我把賬號報給你嗎？」

「好，謝謝。」江醉墨接過賬單簽了名，待服務人員走後，他看向細細，「需要我的銀行賬號嗎？」

「你住哪兒？」

和圖書「你搜什麼呀？」小余路過她身後，隨口問。

「滾蛋。」細細夾起一個脆皮餃，咬得咯吱咯吱響。「最近有什麼好吃的？再豐富的早點，也經不起我這麼從早吃到晚。」

腸粉端上來后，蘇瑪麗拍照發微博，「五星級酒店吃膩了，偶爾吃點平民早餐，當做消遣了。」

「歷史上皇帝的平均壽命不超過四十歲。」江醉墨把老闆端來的第一份湯往細細面前推了過去，示意她先享用。

交了女朋友，約前女友出來認識一下還交個朋友，這種奇葩事除了簡崎還真沒幾個人幹得出來。細細和簡崎，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定義，友誼比愛情堅固得多，在一起一年多，分手后居然還跟以前一樣玩鬧，果然二位都不是普通人。

餛飩這東西全國各地都有，但各地叫法不同，口味也不同。在重慶，叫抄手，通常伴以紅油或者麻辣小面，紅紅一碗，吃下去一身大汗；在武漢通常放很多胡椒粉，初嘗時不辣，但入口時辣味和燙一結合，吃得人周身暖和；在福建一代，叫扁肉或者扁食，最出名的是沙縣的扁肉，陷是用棒子打出來的，吃起來又脆又彈。胖仔餛飩是N市餛飩中比較出名的一家，一份五塊，餛飩皮如同紙一樣薄，餡子由拌了蔥油的豬絞肉組成，湯頭為大骨湯，出鍋時加炸過的紅洋蔥皮和少許紫菜，也放胡椒粉，香氣撲鼻。像細細這樣的吃貨，通常再加一根油條，將油條用手扯成一段段泡進湯里吃，油條吸收了湯的鮮味，柔軟又不失香脆，也是一大美味。

江醉墨又開口，「這意味著接下去一周，我上下班及私人外出將交通不便。」

細細見江醉墨等她，吃得更加快。

以後得在車裡備幾雙一次性筷子，以備不時之需。

「老人家說吃麻蛋要吃雙數，你這樣不行。」紅燈時，細細拉起手剎，蠻認真地轉頭看著他教育道。

「黃記腸粉。」細細回答，「正好離你醫院也不太遠，開了十幾年了，特色倒不是招牌腸粉，而是腸粉的配湯。」細細越說越高興，眼裡已經沒有紅綠燈了，儘是腸粉，「說它是清湯吧，可裏面放了肉末和蔥，一點肉腥味都沒有，喝起來還有淡淡的蝦米味……」

「江醉墨？？」胡細細小心翼翼地確認。

這是繼自己誤以為他是騙子后，他第一次給她打電話。細細接起，清早聲音還有點啞，她咳了兩聲，「江醫生，早上好哇。」

「我不知道。」江醉墨看著她，表情很無辜。

簡崎揚揚筷子，「看看，你自己挺喜歡做牛做馬的嘛。」

「我是江醉墨。」

「張。」

「八點。值班除外。」

坐進車裡，細細拆開一看，是「O·& sweet」甜品工作室的榴槤班戟。「O·& sweet」的甜品是限量的，通常要預定，雖然這個工作室就在八一醫院對面，但想到江醉墨居然會買這個送她，她蠻驚奇，更驚奇的是，江醉墨準備了榴槤班戟給她，卻沒給她勺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江醉墨似乎很認真地在斟酌用詞，細細有點期待地看著他，他沉默半晌，說，「是你買的。」

他在不遠處填什麼單子，身材挺拔，面龐清俊，手指有力而秀氣。服務小姐和細細一樣，時不時抬眼偷看他，大抵也是覺得他秀色可餐。細細望著天花板，無限憧憬地想，如果江醉墨是我男朋友，帶出去倍兒有面子，就是不知道我駕馭不駕馭得住，哼，駕馭不住，我就壓住！

「前幾天的葯按時吃完了嗎？」他走出電梯，帶她往藥房窗口走，揣在褲子口袋裡的手抽.出，食指和中指之間，一張摺疊好的處方。

江醫生，你這麼「禮尚往來」，路虎的修理費真的能賺回來么？細細的心七上八下，覺得自己撿了個大便宜。

胡細細夾起的黑森林蛋糕掉回盤子里，她發現剛才還很熱情友善的服務小姐頓時用一種傷風敗俗的目光斜睨她，臉上除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外還寫著四個大字「小三去死」。原來他結婚了啊，還好我沒對他胡思亂想太多……細細捂臉，跑了出去，坐進自己的車裡，久久不敢抬頭。

「那輛路虎似乎不太好，請問為什麼呢？」

「哈？」

雖然對紙老虎一點興趣也沒有，細細還是故作殷勤地跟在他身後，還不忘將維修人員的親切負責、效率高大肆誇獎一番，卻絲毫不再提維修費的事。

他安然垂著目光，攪動著碗里的粉和牛肉，「你問我了嗎？」

「哎，你……」

「咦？你值班嗎昨晚？」

看著江醉墨的紙老虎拐個彎消失在馬路盡頭時，龜速前進的細細心裏還是有一絲失落，甚至有一種追上去再從後面撞一下紙老虎屁股的衝動，可後來這個念頭被無情扼殺了，一是細細不確定追尾紙老虎是不是也要一萬多，二是就她那輛F0無論怎麼踩油門怎麼也追不上紙老虎。

「你不是本地人？」江醉墨忽然問。

「你認為呢？」

「能吃是福，我們人類辛辛苦苦爬到食物鏈頂端並且經過三次科技革命發展生產力就是為了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細細幸福地笑，嘴裏包著食物不停嚼嚼嚼，看起來像冬天的松鼠，渾然忘記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裏，「對了，江醫生吃過了咩？要不要也來點？」

「12700。」

「老闆，兩份餛飩，兩根油條！一份現吃，一份打包哦。」

紫安告訴過細細，喜歡一個人，就是從對他的資料和經歷十分好奇開始。比如，她喜歡上鷺洋后，先是翻他的微博和空間，接著是去查他所有的ID，同城論壇的、校園論壇的、八卦論壇的，他發表過什麼帖子，回復過什麼人，她都一一去看。這在她看來是一種深入的了解，漸漸，就把所有的心思花在了解鷺洋一切信息上，細細知道，紫安跟鷺洋戀愛到結婚的那一年裡，沒寫過一篇小說，連原來開了個頭的一個小短篇，都沒再碼出一個字。

「她不知道？」

「你住院時，我看過體檢報告。」

「你有嗎？！」

江醉墨打了把黑色的雨傘，先將雨傘上的水甩干一些，放進車後座，接著才貓腰進了副駕駛。細細看見他外套的領子上沾了些水珠，就拽了兩張面巾紙給他。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好像多年老夫老妻一樣默契。

胡細細咽了一口口水，覺得喉嚨又干又澀，「哈哈哈！江醫生你好哇，那個……有什麼事嗎？」

細細嚇一大跳，轉頭一看，江醉墨站在她身邊，望著桌上空空的盤子。

「這麼說我得提早一個小時起床去接你上班了……」細細自顧自嘀咕，「罷了罷了，這周我們做的是早點專題，早起去逛逛有什麼好吃的也不壞。」

細細沉痛地掛了電話，小余轉頭和_圖_書看她，「為何你的目光如此憂傷？」

細細哼一聲走掉，從停車場將車開出來的時候，一縷陽光迎面照在車子的方向盤上，洒水車剛開過前方馬路不久，迎著陽光的濕潤道路一片金色。細細車內廣播里放著不知名的英文歌，副歌處她才聽出一句什麼「everything I hope that will be～」之類，也許是音樂非常輕鬆，她竟忽然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我暗示過你。」

細細拿了葯就走，又聽江醉墨叫她的名字，她回頭，江醉墨眼底含笑。

一個人在家，太空虛寂寞冷。

「雞，也是有尊嚴的。」江醉墨低聲提醒。

把車停在上次撞了陸虎的地下停車場里，細細坐電梯上了醫院大廳。還不到上班時間，除了急診那邊人來人往外，大廳里只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等待挂號。江醉墨在細細去停車時已經換好了衣服，從電梯里出來時已穿著白大褂。

「好，我一會兒就過去。」細細說完，腦海里浮現上回他穿西裝的樣子，心噗噗飛快跳了幾下，又無比嬌羞地補充道，「你等我呀。」

原來，他所說的「有東西給你」就是帶她去拿葯。細細萬分不情願地跟在他身後，見他敲敲窗口玻璃，跟裡頭正在穿白大褂的女藥師說了幾句話，就拿到了幾小袋分裝好的葯。

細細鄙夷地想，若有人把早餐打包好送到我單位，我一定不會像你這般挑三揀四。細細還得回去工作，臨走之前，江醉墨忽然叫住她，走向小冰箱，從裏面拿了一盒包裝好的什麼東西給她，「輕拿輕放。」

「我以為我給了你時間吃午餐。」江醉墨抬眼瞥了一下桌上的東西，又低頭看雜誌，「否則我會要求你12點必須準時出現。」

細細接過，「開藥不要錢么？」

「對了，你這個女朋友姓什麼？我一會兒可不能叫錯了。」

「你定。」

簡崎露出一種諷刺的笑容，夾了個水晶包卻不急著吃，「江醫生江醫生，你情竇初開是嗎，自己算算從剛才到現在，你提了多少次那個姓江的？」

吃貨當好了，也是一種境界。

「你撞了我的車。」

「什麼特長？」胡細細已經用勺子舀起布丁開始往嘴裏塞了。

「等一下，我還沒吃飽呢。」細細又端起盤子，到免費點心供應區化悲憤為食慾。在她忙著挑蛋糕的時候，江醉墨站在她身邊，用雖然很低但是別人恰好可以聽見的聲音說，「你快點，我老婆一會兒過來看見你，叫我怎麼辦。」

簡崎笑笑，也不說話，低頭在菜單上畫勾勾。

「浪費可恥！」細細指著那盤雞屁股，「你必須吃完它。」

「為什麼！」

「No.」

「你有車，不是嗎？」

「是我。」

江醉墨抬頭，「我說，雞——也是有尊嚴的。」

細細拍案而起，「想得美！」

「聽說副主任醫師一個月值班一次而已，怎麼前幾天我住院時見你值班查房，昨天又值班？」

細細把車開到八一醫院對面停下，住院部幾個昨晚值班的護士和女住院醫生遠遠望見后，一陣騷動。「看看！那輛車又來接江老師了！風雨無阻！」「真的耶～我上次看到那個小胖妹給他送早餐，是餛飩哦。」「這年頭都流行倒追，你說江老師會被她拿下么？」「八成有戲，你們沒見江老師最近都不開自己的車，就坐那輛F0？而且啊我跟你們說哦，那個小胖妹前幾天在咱們這兒住院的時候，江老師明明沒有值班，卻主動跟小王換班，還去查房了呢。」「說實話，只是胃炎而已，哪裡需要住院啊，我們床位多緊張，但江老師說要留院觀察兩天。」「哇，不是吧，他喜歡那種肉感的女人啊，看不出來喲。」「我還聽說江老師陪她去拿葯。」「什麼葯？毓婷還是媽富隆？？」「死開啦，是鹽酸依託必利分散片和嗎丁啉。」

正想著，江醉墨的電話來了。

話音剛落，電話又來了，細細一看，似乎還是剛才那個號碼。「騙子還挺孜孜不倦！」細細說著，又接起電話，「哎，小江，賬號找到了嗎，報給乾媽，乾媽一會兒就給你轉賬去。」

細細哭喪著臉問，「你老婆知道我撞了你的車么？」

有紫安這個前車之鑒，細細害怕自己變成那樣。

「跟我來，有東西給你。」

「我知道呀，所以乾媽這不是問你賬號么。」

什麼東西？包子？？

「更換前保險杠及其他保養工作大致需要一周。」

「我是，您是哪位？」

重新上班的第一天，細細精神抖擻，穿上了前不久新買的一件紅色尼子大衣，襯得皮膚白了不少，整個人顯得喜氣洋洋，一點也不像剛出院不久。

父母去武漢旅遊幾天都不打電話回來關心一下女兒，細細對這樣的父母表示極大的憤慨，打電話過去慰問那夫妻倆時，老爸老媽一副很忙不願意接她電話的模樣，問他們都去哪裡玩了，吃了什麼好東西，可他們說沒幾句就掛了，說漫遊電話費太貴。

到了醫院，細細等江醉墨下車，正要掛檔離開，就見他敲敲車窗。

「嗯。」

江醉墨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特別能吃。」

「哦……」細細氣勢弱了，畢竟理虧，但還是想掙扎一下，「有別的補償辦法嗎？」

網上說，分手后的兩個人要是還能當朋友，要不就是沒愛過，要不就是還愛著。所以細細問簡崎，你說咱倆屬於哪一種？簡崎說，當然屬於「還愛著」那種。細細快被他噁心吐了，當即甩頭就走。

副駕駛一沉，江醉墨坐了進來，這樣小小的空間讓他非常不舒服。

接送江醉墨的第二天，細細比昨天又提早半小時起床，彷彿回到了高中時代趕著上早讀的日子。只不過那時早晨的空氣里沒有霧霾，可以騎著自行車吭哧吭哧行進在上學的路上，也許還會偶遇自己暗戀的學長，當然，有時也會遇到總是跟她作對的討厭班花蘇瑪麗。

老夫老妻？細細甩甩頭，駛向江濱路。

中午趕稿子的時候，細細看著牛肉粉的照片，總是想起江醉墨握筷子的那雙手，乾淨而修長，又不失男人骨節分明的硬氣。完蛋……細細心煩意亂起來，為什麼我一想到他，哪怕只是一雙手，就有一種骨頭酥酥的感覺？

簡崎的簡訊很快就來了。「甭說這些有的沒的，想複合的話，打扮打扮，老地方見。」

對方一陣子的沉默，讓細細心中不斷冷笑，聽半天沒聲音，她掛了電話，跟小余說，「現在的騙子也不懂換點新招數，總是那一套猜猜我是誰，不懂創新的騙子就不是個好騙子！」

看著吃貨網友們曬出的照片，明明在家吃過兩碗皮蛋瘦肉粥，細細還是看得口水直流。冷不丁，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wｗw.ｈetｕbｏoｋ•coｍ.ｃｏｍ來，她接起，公式化地禮貌應答：「喂，您好。」

「今天想吃點什麼？」細細問。

江醉墨出來時，摘掉口罩，看了看手錶，才發現已然九點半，可見之前是有多忙。細細跟著他去了休息室，一個美食記者的劣根性使得她開始滔滔不絕介紹這個餛飩怎麼怎麼樣，有什麼特別之處，自己又是怎麼發現它美味的，林林總總。江醉墨抬眼看她，她一個人站在那裡自我陶醉，臉上洋溢著幸福，身邊好像閃著漫畫里的星光，如同英雄讚美海倫一樣，抒發自己對餛飩的熱愛和崇拜，彷彿這是一道不可多得的天賜美食。

「因為……」胡細細這才老不情願地想起自己肇事逃逸的事，難道自己撞上的是江醉墨的車？細細咬指甲，食指咬完了咬中指，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落地窗上映著細細的影子，她破天荒為自己的身材嘆口氣，女人在喜歡的男人面前總是有點自卑，這句話是個真理啊。你看紫安，那樣好的一個姑娘，是什麼使得她卯著一股勁，非要得到鷺洋的心不可？

「我，也是有尊嚴的。」

江醉墨抬眼看去，似乎想到什麼，看了看細細，表情忽然輕鬆起來，「好。」

「一日三次，飯前。」他指著其中幾包，繼而又說，「其他飯後，一日三次。」

細細愣住，貝爺好像忽然從《野外生存》節目中跳了出來，舉著一塊十里香表情扭曲地喊：

細細頓時萎頓了，「你不覺得它有什麼不一樣嗎？」

細細非常堅定地說，「我會當好你下一周的司機的！」

多年後，細細再回憶起這一周，將其概括為「我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喜歡上江醉墨的」。

「當一周司機竟然能抵一萬二，你乾脆辭職給他打工算了。」簡崎知道細細喜歡吃豬蹄，於是把細細面前的那盤招牌鹵豬蹄端到自己女朋友小張面前讓她多吃點，細細免不了瞪他幾眼，他解釋道：「你這不是還在吃藥嗎，這種油膩的東西就別吃了。胃病得靠養，藥物只是輔助作用。對了，你今天吃藥了嗎？」

「一份夠嗎？」細細開始盤算，「去肯德基吃雞米花我都是吃兩份的。」

細細忽而有種錯覺，這未知歲月中有了江醉墨，似乎就有了日日溫暖的陽光。

他拿筷子的手勢跟她不一樣，難怪在他看來這個動作如此簡單。細細鼓著腮幫吹了吹，吃下一口后驚叫：「這筷子是你剛才用過的吧！」

車開到民政局外面的公車站，紫安讓細細停一下。細細看見鷺洋站那兒等公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紫安降下車窗，把一捧鵝卵石扔向鷺洋，砸了他一鼻子一臉。「快走快走！！」紫安催促著，像惡作劇完急著逃走的頑童，細細也不多想，一踩油門，車子疾馳而出。

細細很想提醒他，這點早餐錢跟他陸虎的修理費相比就是九牛一毛，請他不要在意是誰請的客。然而，江醉墨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他接著說，「明天提早半小時接我去吃早餐。」

VIP接待室的落地窗後面，江醉墨在一身黑色西裝包裹下顯得勁瘦而修長，雙腿交疊閑適地坐在矮几邊的布藝單人沙發上，手裡一本雜誌，桌上一杯黑咖啡，陽光羞澀地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為什麼？」

為了方便一會兒給江醉墨送早飯，細細打算從鼓樓區開始尋找美食。當她站在胖仔餛飩門口排隊的時候，神遊太虛，自己何時做過早起排隊給男人買早餐的事兒？想到這裏，她壯懷激烈地給簡崎發了個簡訊：「想到你曾經為我排老長的隊買特香雞飯、榴槤千層、肉夾饃什麼的，發現你還挺不容易的。」

「看來你並非一無是處，身上有著別人不可能具備的特長。」

「既然知道，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細細怒瞪江醉墨。

「就是雞屁股。」

「……你說呢？」對方淡定得如同泰山崩塌而巋然不動。

「呃……好啊。」去4S店裡修整了一番，你別說，明明是她撞了別人車，但F0傷得似乎比路虎還嚴重，花了幾百銀子呢，好心疼自己。

細細點頭，「我老家H市，後來搬過來的。」

「No.」

江醉墨看了她好一會兒，扔下一句「帕金森要儘早治療」就自顧自解決他眼前的牛肉粉。

「想你初戀呢，笑成這樣？」簡崎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腳。

「就算我肝功能一切正常，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江醉墨又夾起一口喂她，細細發現他的筷子好好端放在碗邊。吃了幾口，細細又覺得他們這樣實在曖昧，這一想不要緊，細細的臉忽然就熱起來，且漸漸有發展到耳根之勢，她奪過筷子，不讓他接著喂。

細細轉頭，臉頓時臭了。多少年了，她還是不喜歡高中時的班花蘇瑪麗，今天偶爾一想到吧，這人就出現在她身後，挎著LV包，穿著一套范思哲的呢子大衣，剛剛關上奧迪TT的車門。

「胡細細！我看背影就知道是你。」

「這個可以有。」

江醉墨手裡，是一份昨天的晚報，他正翻到生活版，上面登載了細細和小余共同撰寫的《老城早點（一）》，幾張配圖之一，正是昨天他們的早餐胖仔餛飩。

等等……這回輪到胡細細沉默了，因為，她的心理活動非常紛繁複雜，讓我們一條一條理出來。第一，她的胸圍確實是80C，第二，電話里的人貌似真的就是江醉墨；第三，她以為他是騙子，所以又是詛咒他戴綠帽得重病，又是假裝他乾媽占他便宜。

細細把最後一點腸粉塞嘴裏，沒跟蘇瑪麗打招呼，拎了包就走。想起江醉墨早餐吃了一半就去付錢結果被瑪麗佔了位子，她跑到包子店買了兩個麻蛋，塞給江醉墨，「拿著路上吃吧。」

店裡人很多，好在細細是一個人，跟誰都能拼桌。坐定，細細拍完食物和老闆忙碌的照片，一邊吃餛飩一邊構思介紹胖仔餛飩的文字。

浮生若夢，歲月靜好。

江醉墨看著牆上的價目表，一言不發。細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菜單上清楚地寫著：

江醉墨吃相很好，和細細一比就更顯得優雅。細細嘴裏嚼著東西，眼睛四處亂看，回神時見江醉墨吃了一半就起身走向老闆，手裡握著錢包。Good boy！細細讚許地點頭，要不怎麼說男人掏錢時候的動作最帥呢？

「吃貨不會點兩碗同樣的面。」細細眉飛色舞地解釋道，一臉自以為是的得瑟，「待會兒我們就能既吃到牛肉，又吃到牛肉丸，如果你願意跟我交換的話。」

按簡崎說的位置，細細繞了很久才找到那家牛肉粉。不得了，人還挺多，細細排了十分鐘的隊，進去點了一碗牛肉粉，一碗牛肉丸粉。

「你覺得怎麼樣？」細細見他吃完最後一個餛飩，馬上迫不及待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