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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揪揪上插了只穿花蝶，以他專業的眼光來看，那隻蝴蝶做工精良，用料上乘，069號，莫不是做寶玉石飾品的？

陳琮猜到她卡在哪了，自報家門：「陳琮。」

陳琮笑，他確實想知道後續，那個姜紅燭、肖小姐，乃至葛鵬，他都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想歸想，總不能無限期留下來看戲，他還沒那麼任性。

又抬頭看417的破窗，窗帘依然緊攏。

這段時間，他手頭緊，上個月的賬就沒結，對方本來就很不高興，打他電話還失聯，氣得找去了家裡，金媛媛撒了一堆謊才安撫住葛鵬他爸，又朝對方要了備用車鑰匙，說是最遲今早給送過去。

之前不這樣的，前兩次，姜紅燭的動作都很快。

陳琮不理解：「為什麼啊？」

從導航來看，還車的地址並不很遠，但沒想到，沒開多久就出了城，還駛進了一片草場。

另一個……

往外走了沒幾步，金媛媛在身後叫他：「陳琮？」

只能默默祈禱姜紅燭別失手，她要是栽了，遭反噬失心瘋事小，自己的事可怎麼辦？

果不其然，秘密掌握在小部分人手裡，大多數會員其實跟他一樣，都不明就裡。

陳琮啼笑皆非，但看到金媛媛算是在為他「著想」，又有點感動，人可能都喜歡且享受被包庇和維護吧。

陳琮晃了晃腦袋，笑自己多心，管他在皮裏陽秋些什麼呢，反正，自己也要回老家了。

「王字旁加宗，琮（cong，二聲）。」

「這麼多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因為部分成員出狀況，說散會就散會？從來都是少數服從多數、憑什麼多數遷就少數啊？」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拈了根出來想點，沒摸到打火機，看陳琮時，他搖搖頭，示意自己也沒有。

……

當時，金媛媛正朝外走，抬頭看見他，那表情，彷彿見了鬼，左右瞅瞅沒人，一把薅住他的胳膊：「走走走，快走。」和*圖*書

顏如玉呵了一聲，示意陳琮可以出電梯了：「069號。」

顏如玉的面色不易察覺地變了一下，推著陳琮貼邊進了電梯，像是刻意要降低存在感。

金媛媛帶著淚笑出來，說：「圖那破車，你還有沒有點出息了。」

按理說，會員間沒有三六九等，不分上下級，馬修遠負責接待不假，但沒必要看人臉色、這麼卑微吧。

車子歪斜著碾在一層薄雪之上。

顏如玉還沒來得及回答，電梯門開了。

陳琮問顏如玉：「待會我朝馬修遠要回行李，就能滾了吧？」

陳琮一片好心：「真遇著她，你還是繞著點吧，不定誰撕誰呢。」

於是找話說：「你怎麼在這？」

是個挺潮的年輕男人，穿刺繡的牛仔服、綴鉚釘和銀鏈的黑色闊腿褲，個子只比陳琮略矮一點，但因為扎了個道士頭，腦袋上立著小揪揪，上頭還插了只紅寶石做腹、鏤空金片當翅的穿花蝶，所以看起來，也差不多高。

「剛又打電話催我，我上班走不開，又不會開車，你要方便，能幫我送一下嗎？地址，哦，地址在這。」

「從前的從？」

此行是為了找陳天海，現在他不想找了，這爺爺比他能耐多了，他找不起。

到處都找不到葛鵬，他居然，一直被鎖在麵包車的後車廂里嗎？

陳琮奇怪：「那車不是葛鵬的？」

金媛媛斜了他一眼：「問這話有腦子沒有？我餐廳服務員，上早班！忙一早上了，心裏煩，想出來抽一根，正好碰上你。」

肖芥子嘆了口氣：「這次不好搞了吧，我就說人家有防備了。」

到後來，壓力和注意力都在下腹，實在無從轉移了：餓還可以挨，但這事真拖不了，而且不賴她，從昨晚到現在，這都多久了？

陳琮睡了個回籠覺，醒來時已是飯點，今日的餐廳必然熱鬧，他不想錯過，匆匆洗漱之後，就和顏如玉互催著出了門。

沒聽錯，車裡有和-圖-書聲音。

陳琮說：「報吧，這事撲朔迷離的，一點頭緒都沒有，你這麼瞎折騰沒用，警察會比你有辦法。」

不過……

他推開安全門，想了想又回頭：「以後，你別委託賊辦事，當賊的，很少有可信的……」

她一溜小跑，把陳琮拖到安全門外的樓梯背陰處才鬆了手，罵他：「你有病啊，你一當賊的，露著臉到處走？」

金媛媛愁容滿面：「我猜也不是，他沒這膽子，哎，那什麼……」

陳琮被他這個「不太清楚」給詫異到了：「你們尊貴號之間，都不溝通的？」

大概是早餐免不了連湯帶水，吃完沒多久，就想去洗手間了。

她怏怏坐回皮卡車，想幫忙又無從著手，她這段位，上場都沒資格。

金媛媛從兜里掏出一把車鑰匙：「能幫我送個車嗎？就葛鵬那麵包車，得還人家。」

邊罵邊小心翼翼地透過門縫往外看，確認沒被人看到，才鬆了口氣。

他想跟金媛媛說自己其實不是賊，又懶得從頭解釋，故事實在太長了，反正很快就離開阿喀察了，就在她這兒「賊」到底吧。

肖芥子在皮卡車裡守著，守到日上三竿，實在是飢腸轆轆，下單點了份外賣。

金媛媛看著陳琮，突然就哭了。

陳琮回頭，看向後車廂的方向，試探著問了句：「葛鵬？」

顏如玉搖頭：「不太清楚，只聽說有些寶玉石要從水裡來，他們家有門路，比較擅長。」

——為什麼啊？

何止是不來往，他這趟來，還被囑咐了，「69、99，繞著走」，別去攀交情。

陳琮恰在這時推開後門出來。

陳琮很肯定：「不是。」

陳琮把鑰匙扣套在手指上轉了個圈：「走了啊，待會給你送。」

金媛媛哦了一聲，有點疑惑：「那個字不念『宗』？」

想起來了，39，69，99，都是特殊號。

顏如玉沒和*圖*書說話。

火車來阿喀察的路上，因為途經海拉爾草原，入目都是蕭瑟，他想當然地以為，冬天的草場都是黯淡而無趣的，沒想到不是。

她從兜里翻出一張字條遞給陳琮：「你可以導航過去。回來……你就打車，我給你報。」

像人的聲音，雖然聽不出是男是女，起初是痛苦難耐的呻yin，後來是掙扎的氣聲，再後來，像困獸悶在喉頭的憤怒低吼。

還是沒回應。

兩人本想走樓梯下去，但路過電梯時，瞥見顯示電梯正從三樓下行，一時犯懶，都站住了。

顏如玉對著陳琮一笑：「不為什麼，有些人最好別去認識，認識了也別深交。隔霧看花最美，能保有美好印象。就好比咱們，陳兄，咱這交情，到這也剛剛好，再深，就不合適了。走了，吃飯去了。」

馬修遠抽空沖兩人點頭示意，又趕緊繼續向那人致歉：「實在是抱歉，是我們安排不到位……」

陳琮也想出電梯，被顏如玉攔了一下。

陳琮原地怔了會。

驀地反應過來，這話把葛鵬罵進去了，於是沒再說。

陳琮好奇：「他們家是做什麼的？」

電梯里已經有兩個人了，一個是馬修遠，扶著行李箱滿臉堆笑，笑裡帶局促，半彎了腰，正給人賠罪。

下一秒，他猛然踩下剎車。

金媛媛愣了一下，本來想罵他一個賊還唧歪說教，不知道為什麼，又咽回去了。

他不明所以，見電梯門要關，趕緊又撳下開門鍵：「這人說話挺沖的啊。」

金媛媛咬牙：「再讓我見到她，我非撕了她不可！」

干爺回答：「奈何橋上全是鬼，陽間未必都是人。這兩家，怕是有能耐起我們的底。」

「這就散會了？」

「當親弟一樣，為什麼要支持他去偷呢？」

陳琮有點意外，也有點慌，金媛媛是噼里啪啦辣椒性子，每次不是橫眉瞪眼就是放狠話，他沒想到她會哭。

顏如玉點頭，還提供貼心服務：「陳兄，你要是想知道後續，回頭我打聽清楚了，給你發個大結ｗwｗ•ｈｅtuｂook.com.com局。」

車子本來是葛鵬的，但後來他爸生病，為了籌錢買葯，他把車子賣出去了，需要用車的時候，就一天200朝那人租，每月結賬。

還有，對顏如玉，他其實也好奇：「你這號，到底為什麼特殊？」

說完，大模大樣地走向餐廳，那架勢，彷彿當自己是世外高人、剛點撥了陳琮什麼了不得的人生哲理。

他試圖從身上摸出紙巾，未果，只好說點溫和而又無用的話：「你別哭啊，事情可能不像你想的那麼糟。」

本來她是想讓男朋友送的，那狗男人，打了一夜麻將，睡得昏天黑地，連撥幾個電話都轟不醒。

金媛媛只好揪煙頭泄憤，把煙絲一縷縷狠扯下來、扔到地上。

「昨晚到底什麼情況？哨子突突吹，聽說是入室搶劫？」

陳琮有點猶豫，看金媛媛眼睛都紅腫了，心裏一軟，又接過來了，他駕駛證在背包里，回頭要過來就行。

陳琮微笑，阿喀察之行，以這樣一幅亮色的風景畫做收尾，也還是挺不錯的。

肖芥子飛快地下了車，先奔到麵包車後頭，也不管姜紅燭能不能聽見：「紅姑，我去去就來啊。」

他走向葛鵬的小麵包車。

顏如玉這人，八卦起來上躥下跳，吵得他頭疼，但偶爾、忽然冒出一兩句話，又讓他覺得弦外有音、似乎在暗指什麼。

陳琮心說，嚯，阿喀察這地方，姑娘居然挺潮的，還染銀髮呢。

「我昨晚就特么不該信那個女人！什麼門縫底下塞紙，我連左右鄰居的門縫都摸了，屁都沒有，打電話給她，說是空號。這女人，從頭到尾玩我！」

金媛媛一邊擦眼淚一邊吸鼻子：「不是的，事情不對頭，那個肖小姐肯定知道什麼，她就是不跟我說……哦，對，你會開車嗎？」

肖芥子匆匆收拾好車內，揭下眉心的那隻「眼睛」藏妥，頭髮都顧不上綁，隨手抓了頂帽子戴上，開門下車。

他當時，也問了干爺同樣的話。

說完了，撒腿就往外跑。

顏如玉聳聳肩：「互不來往。和圖書」

因為天氣好，有陽光，天是藍色的，前兩天下的雪半融未融，像大筆抹開在草場上的糖霜，藍色和白色，把畫面提得很亮，於是那些或匍匐或迎風的枯草也跟著鮮亮起來。

金媛媛想罵人，一時沒找著合適的詞，忽然又想起什麼：「對了，你聽說了嗎，昨晚這協會好像又遭賊了，說是一男一女，鬧出挺大動靜，窗都被砸了，愣是不報警……你說那男的，會是葛鵬嗎？」

陳琮轉過身，看到她自兩扇門間探出頭來：「葛鵬他爸是我舅，但我等於是在我舅家長大的，你懂的，我是女的，家裡不太想養，我舅照顧了我好幾年，我把葛鵬當親弟一樣，所以他的事，我特別急……」

069號？

馬修遠的腰又彎低了幾度：「真的是意外，還請理解一下……」

年輕男人沒好氣：「家裡一堆的事，你們幾次三番請，我才過來，涮著人玩呢？誰的時間不寶貴？我管你們選哪天再開，別給我下帖了，沒空。」

在餐廳門口，陳琮再次碰見了金媛媛。

她看著陳琮，一時卡了殼，這才意識到自己壓根不知道眼前這人叫什麼。

速去速回吧。

一個班級里，學霸們不都是玩在一處的嗎？

陳琮點頭：「會啊。」

好在她沒有繼續糾結讀音問題：「陳琮，你說我應該報警嗎？」

沒料錯，走廊里已經在「預熱」了，不少客房都敞著門，裹著睡袍的會員三兩聚頭，大多一臉懵逼。

說話間電梯停靠一樓，門一打開，年輕男人就負氣跨了出去，馬修遠拖著行李箱，忙不迭跟上。

她不想讓小麵包車離開自己的視線，於是刻意轉移注意力，看周圍，看車進車出，看417號房終於拉開窗帘，有工人蹲在破窗邊，丈量尺寸。

他半開玩笑地說了句：「委託我一個賊，不怕我把車賣了啊？」

她走到葛鵬車后，裝著蹲下身子系鞋帶，低聲叫了句：「紅姑？」

他只覺得有人一陣風樣就從眼前就掠過去了，轉頭看，看到她微蜷的長發揚起，在陽光下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