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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他把一直拎在手裡的西服外套甩到肩上，揮揮手，「今晚謝了。」

他畢竟是客人，她就算不喜歡也不可能這樣失禮。況且，她並沒有不喜歡。

指間的火星在黑暗裡抖了抖，秦享瞥了方若詩一眼，朝堂哥點了點頭。

是嗎？

那是剛剛他撐在方若詩面前的位置，被她的呼吸燙得熱烘烘的。

噗——

看著他挺直的脊背，方若詩默默挺了挺腰。

秦享拎了拎手裡的袋子，問她。

秦磊瞧了自家堂弟一眼：「你嘴裏能多蹦倆字嗎？」隨後，轉臉朝若詩笑道，「甭理他，就像你有一次形容的，那什麼……他就跟這四季豆一樣……」

秦磊指的是回秦家老宅。

「扔哪兒？」

周圍黑漆漆的，只有零星的路面照明，方若詩卻突然覺得周圍都亮起了光。

沒過多久，師姐文靜和她的丈夫秦磊到了。

方若詩抬眼望過去，秦享的嘴角揚起很小很小的弧度，一個幾不可察的笑，頰邊的兩枚酒窩撲閃著很弱很弱的紅光。

「好。」還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沒有多餘的話。

秦享站在門邊，看她從鞋櫃里拿出一雙平底鞋換上，關上門。她直起身來，腦袋剛剛到和-圖-書他的胸口。她頭頂映著樓道聲控燈的白光，打著旋兒映入秦享的眼帘。

咚——

「不了。」

秦享不說話，單手從褲兜里摸出一根煙來。

「秦享，若詩在運營部做內刊編輯。你剛成立的弦樂團有宣傳方面的需要，可以找她。」秦磊簡單一句話，做了介紹。

「你沒開車來嗎？」

「嗯？」他似乎沒料到她會被撞到，而且被撞后愣在原地毫無反應，試探性地問道，「撞疼了？」

「我們先走了。」說著，秦磊走近秦享，撞了撞他胳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沉聲提醒，「說話。」

她在心裏讚歎。

「呵——」一聲很輕很輕的笑聲。

秦磊見若詩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笑道：「別看我這個堂弟寡言少語，其實他沒有看起來那麼高冷。」

秦享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打火機的火苗把煙點燃。

就這麼站著靜靜看他，他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秦享聳聳肩，專心吃飯。

「啊？沒……」方若詩結結巴巴地應著，從他身邊擦過，推開了安全通道的門，指了指垃圾桶，「扔這裏面。」

什麼意思？這……算是默認？

秦享一直沒說ｈtｔps://ｗww•heｔuboｏk•com.ｃｏm話，只在這個時候輕飄飄地睨了自家哥嫂一眼。

秦磊笑著夾了一片蹄髈給妻子，一語道破：「他覺得我倆是資本家，工作中剝削了若詩不算，還要奴役她給我們做飯。」

「那你……怎麼回家？」

文靜趕緊給秦磊使了個眼色。

他嚼了嚼，聲音沉沉：「進了。」

「油鹽不進。」若詩順嘴接了下去，脫口之後才發現不對勁。

秦磊心領神會，道：「秦享，今晚回去嗎？」

因為油和鹽在炒四季豆的過程中不太容易進入，所以方若詩的老家四川常常把不聽勸、不服管、個性倔強的人叫做「四季豆」，說他們「油鹽不進」。但是，她剛剛真的沒有說秦享油鹽不進的意思，只是單純幫姐夫回憶家鄉俗語而已。

一時間，轎廂里寂靜無聲，只聽得見電梯運行的響動。

方若詩低著頭看電梯地板，無意識地搖著手裡的鑰匙。秦享雙手背在身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拿一隻手似有若無地蹭著另一隻小臂上的一小塊皮膚。

方若詩捂著額頭抬起頭，是身前的「黑牆」突然停下來了。

四個人落了座，秦享和秦磊坐一邊，方若詩和文靜https://ｍ•ｈetubｏoｋ•com.cｏｍ坐他們對面。

方若詩含進嘴裏的一口湯差點噴出來，趕緊拿紙巾捂住嘴角。文靜和秦磊也笑得扔了筷子，一桌人被逗得不行。

他到底有多高呢？

方若詩搖搖頭，笑容滿面答：「老闆和老闆娘看重我，給我這麼多溜須拍馬的機會，是我的榮幸啊！」

方若詩一直撐著門等他，見他走回來，鬆了肩膀的力氣。誰知門卻跟她較勁，重重壓過來，眼看她被推得往回不停退，秦享一隻胳膊伸過來，門停住了。

方若詩不相信，至少她截至目前為止都覺得，他——很高冷。

一聲悶響。

因為秦磊要趕回去處理一份工作報告，等方若詩把碗筷扔進洗碗機出來時，原本說好玩一會兒牌再走的夫妻倆抱歉地朝她告辭。

呃……是這個意思嗎？他是為她抱不平？

他的嘴角抿著，明明是柔和清潤的臉部線條，卻硬生生被分割出冷冰冰的溫度，只感覺光線如冰稜子般簌簌往他腳下落。

文靜也「夫唱婦隨」打趣：「師妹，攤上我這麼一個師姐，是不是很無語？」

方若詩看見他手裡拎著塑料袋，正是她剛剛打算順便扔出去的垃圾，不知他什麼時候拎了去，有些赧hetubook.com.com然地伸手去接：「給我吧，手別弄髒了。」

真好看啊！

「若詩，我們來蹭飯也就算了，今天捎上秦享，給你添麻煩了。」秦磊笑著說道。

方若詩悄悄看秦享，人家悠哉哉地吃著菜，沒有回應。

秦磊的車就停在離單元門不遠的空地上，師姐站在車門前跟方若詩告別。

無名指挑起桶蓋，食指一搭，垃圾袋順勢滑進桶里，秦享收回了手。

文靜和方若詩均畢業於遙城大學，在校內已經認識。方若詩應聘進秦氏集團，無意間偶遇文靜才知道，師姐的老公竟是現任秦氏集團的掌事者。

再看秦享，他還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樣子，好像他們的笑跟他毫無關係。黑襯衣的袖口依然扣得好好的，沒有鬆開，從袖子到領口也沒有一絲褶皺，乾淨整潔得毫無煙火氣。

只是，他看過來的眼神是什麼意思？真的以為在說他？還是怪她初次見面就出言不遜？

「秦享！」文靜看不下去了，叫住他。轉念一想，這傢伙不就這臭德行嗎！但凡能從他嘴裏聽到超過五個字的話那都是撞了狗屎運。

她剛想開口解釋，秦享卻調轉視線，又夾起一根四季豆送進嘴裏。

秦享不說話，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夾www.hetubook.com.com了一根四季豆。

嘶——

文靜坐不住了：「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秦享沒說話，稍微偏了下頭示意她走了。他大步往前，若詩跟在背後。

秦享直直看過來，一雙眼睛黑洞洞的，看不見一絲波瀾，直盯得她縮了縮脖子。

電梯來了，師姐催促起來，兩人緊跟著一前一後進了電梯。

涼拌蹄髈、干煸四季豆、番茄炒蛋、素炒青菜、豆腐湯，四菜一湯，每人面前還有一紅一白供蘸豆腐的兩碟蘸水。

方若詩跟在他身後估量著，她不算矮，可是165公分的身高在他背後被擋住全部視線，藏得跟沒人似的，就像……有一面牆。

方若詩往事先炒好的那碗青椒醬里加了2勺生抽、1/4勺老抽、1勺香油、1/8勺花椒粉，攪拌均勻之後全部澆到片好的蹄髈上，再撒上蔥花。連同最後一個湯一起端上了餐桌。

等車開遠了，方若詩朝周圍看了看，小區地面的停車位空蕩蕩的。

「沒。」

方若詩表示理解，準備送他們下樓。她拎了一袋垃圾到玄關放下，回身去拿手機、鑰匙。

正當她估摸著姐夫是胡亂揣測時，秦享長睫一掀，掃了她一眼。

「沒辦法，你手藝太好，我跟你姐夫的嘴被你養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