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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過之後，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首不朽的世界經典名曲。可我覺得最有意思的是，整首樂曲沉靜優美，沒有大起大落的樂章，最後在異常的寧靜中漸漸消失、結束。」

「今天來的人叫江意芷。」

秦享捏著煙，打下四個字：「請求申訴。」

李默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合著你是自己作死啊！」

李默的本意是讓人知難而退，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上班第一天真的收到了一封自薦書。他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了，這人是鐵了心要進弦樂團了。

「她是我的前女友，兩年前就分手了。」

「為什麼？」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問出口，問完李默就後悔了。

如果聽到這裏還不明白這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的話，那方若詩就白活二十多年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說，不論那位江小姐是帶著多麼崇高聖潔的光芒再出現，她都已經結束了。『大壞蛋』嘛，是我隨手寫的，沒什麼特別意義，就是突然想寫了。還有問題嗎？」方若詩說完，心虛地舔了舔嘴唇，一雙眉眼彎彎的，在秦享眼前撲閃著。

字是用鉛筆寫的，一看就是方若詩的傑作，多半是在他回來之前氣不過隨手寫的。只是這行字落筆的地方讓人很匪夷所思，在《聖母頌》的曲譜旁。

「咋了？」小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撓了撓被拍的地方，「江師姐是我的高中校友，一直佔據我們學校風雲牆第一的位置，我很崇拜她的！」

「誰？」李默下意識問他。

「菜市場有個阿姨是四川人，專賣家鄉菜。」

「不對吧，秦老師，我們明明很缺大提琴手啊！」小胖皺著眉，一臉困惑，「而且江師姐是非常有名的大提琴家……」

秦享颳了刮她的鼻尖：「老婆的話得聽。」

「秦老師今天氣壓太低，就差把我——」李默小聲抱怨道，用手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現在可以回答了和圖書嗎？」江意芷看著秦享收回的視線，若有所指地問道。

「遙城有賣折耳根的？」秦享喝了一大口湯，好不容易把折耳根的味道壓下去。

秦享坐在椅子上，沒有動筷子。

「啊？這就決定了？」方若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確定要聽門外漢的意見？」

「那秦老師，你承認我的演奏水平嗎？」江意芷眼波流動，細長的眉眼柔情萬種。

「江師姐江意芷啊！」

就在李默在門外教育團員的時候，秦享獨自坐在辦公室抽了兩根煙，順帶給方若詩發了一條微信。

方若詩偏過頭來：「怎麼了？」

「秦享是個大壞蛋。」

等了很久，方若詩才回了微信：「我在忙。」

見若詩鐵了心要讓他吃折耳根，秦享不再做無謂的抗爭，心一橫眼一閉，嚼也沒嚼直接咽了下去。

「是。」秦享捏著眉頭，哭笑不得。

李默去盯檢修進度之前，在走廊上碰見了來送特刊的若詩，他像是見到救星一樣拖住她：「你總算來了，勞苦大眾有救了。」

「按規章制度辦，按規章制度辦……」李默碎碎念著，逐條逐項地看著這份簡歷。

太奇怪了，方若詩不由轉頭看他。

「好。」李默接著問他，「那你知道她的感情生活嗎？」

若詩知道他看見了，她合上小說，一本正經地解釋：「《聖母頌》的作曲把最美好、最完善，最能給人以崇高意境的聖母形象刻畫在莊重的樂思中，表現出自始自終的質樸高貴。曲調悠揚，情感濃重流暢，以虔誠和真摯深深感動人心。到今天，這首《聖母頌》早已突破它原先所要表達的宗教內容，它和人們的世俗感情聯繫在一起，表現出普通人的一種美好、樸實的感情和願望。」

「那是當然！」小胖立馬挺直了腰板。

方若詩端著飯從廚房裡出來，笑眯眯地看著他：「洗手吃飯。」

雖然他不認為hｔtｐs://ｍ•hｅｔｕｂｏｏk•com.com辦公室是一個適合解釋的好場合，但現在確實是解釋的最佳時間點。江意芷在時，他不解釋是不想讓她把火力轉移到若詩身上，現在他解釋是想盡量不讓若詩生氣。

方若詩有些想笑，這明擺著是秦享隨口拈來的推托之詞，當事人要追問也就罷了，他卻當了真。

秦享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咦？什麼情況？

可是，令他更哭笑不得的事還在後面。當他進書房拿書時，書桌上放著的一本琴譜不知什麼時候被翻開了，他正準備將琴譜合上放整齊，卻意外瞥到了上面的一行小字。

秦享拉開抽屜，抽出一根煙來點燃，他扯起半邊嘴角，從鼻腔里發出一聲輕笑：「都不適合。」

「功課做得不錯。」秦享笑起來，臉頰抿出深深的酒窩，「可我還是不明白，請秦太太明示。」

「江小姐，我非常欣賞你的大提琴演奏水平，只是考慮到樂團今後的發展，你可能不太適合。」

真是越來越佩服她的聰明才智了，秦享如是想，不過……

「你這是怎麼了？」若詩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講。」

「檢修人員已經到了，我過去看一下。」

「我知道。」方若詩夾了一片肉到碗里，見秦享看著她，於是放下了筷子，「江意芷，18歲考入英國皇家音樂學院弦樂系，23歲研究生畢業，回國前在倫敦愛樂樂團擔任大提琴首席演奏。」

秦享點點頭：「聽你的。」

秦享看向江意芷，神情嚴肅：「江小姐，你的簡歷我們已經收到了，非常抱歉，樂團暫時不納新。」

秦享這次連眼皮都懶得抬：「你說為什麼。」

「什麼？」

「是不適合樂團，還是不適合你？」

「看來你對你江師姐還不夠上心呀。」

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她覺得有點累，靠向椅背，接著說道：「如果你是要說這些，那就不必了，網ｈttps://ｍ•hｅtubｏoｋ.cｏm.ｃｏｍ上都能查到。」

高跟鞋踩「噠噠噠」的聲響打破了辦公室此刻詭異的安靜，隨後是「咔嗒」一聲輕輕的關門聲。

「感情生活……這個我知道，她現在沒有男朋友，微博上有人問過。」小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後面的內容不用再看，秦享把簡歷推回給李默：「不過。」

窗外夜色浮動，方若詩的驚呼聲掩在窗帘后，隨之被吞沒在遙遙無邊的黑夜裡。

「這個我不知道，她沒說。」

樂團納新長期在做，而按照弦樂團人才引進的苛刻標準，精品人才更是少之又少。李默心一橫，將簡歷列印出來，敲開了秦享辦公室的大門。

「你……你知道？」

「錄音一室的設備問題什麼時候可以解決？」

方若詩舔了舔嘴唇，補充道：「在遙城，不用出差。」

「秦享，好久不見。」

「怎麼回事？」

江意芷，24歲，畢業於英國皇家音樂學院弦樂系。

「不急，你先看看這個。」秦享把手裡的幾本節目策劃案遞給她。

方若詩好奇，朝門口望去——一位年輕的姑娘，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看向秦享。

「好的，我知道了。」

能開玩笑，看來還不算太生氣。

秦享捧著書回到卧室，一臉虔誠地求問：「我有個問題。」

「去吧，記著下次別把人往秦老師面前領了。」

等李默回來彙報檢修進度的時候，江意芷已經走了，只剩小胖站在辦公室，一臉的生無可戀。

「我先下去忙了，活動安排我找李助理要。」她把策劃案放回秦享面前，轉身走了。

秦享看到她的時候很意外，按滅了手裡的煙頭，招手讓她進來。方若詩把手裡的幾本特刊放到辦公桌上，向他攤開了手心。

秦享左挑右撿，選了最短最小的一根，遲遲下不了口，求饒：「我坦白從寬好不好？」

「小胖，請江小姐去會客室。」

「你沒有什麼要問我嗎和圖書？」

「上來。」

今天若詩選的是新鮮帶葉的折耳根，比起那種一節一節的白色桿狀折耳根來說，味道要淡。一大盤折耳根澆上蒜水、紅油、生抽、醋、花椒面和鹽調出的料汁，麻辣鮮爽，開胃下飯。

「那，前男友呢？」李默循循善誘。

「江師姐在一樓被前台攔住了，幸好碰到我。聽她說給我們樂團投了簡歷，我趕緊把人領上來了。」小胖一面把人往辦公室里引，一面滔滔不絕地說道，「秦老師，江師姐可是我們大提琴屆的女神呀，她來了我們團可就如虎添翼了。」

方若詩已經猜到了，可是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令人不那麼愉快。她舔了舔嘴唇，故作輕鬆道：「人生規劃不同那位？」

自從過年在伍溪嘗了一根折耳根之後，秦享再也不想聞到這個味道了。四川人家家戶戶大啖的美食讓一部分外地人避之不及，秦享就是其中之一。

美人聲音真好聽，方若詩不自覺多看了幾眼。

方若詩大致翻了一遍，問道：「都是非常不錯策劃，你想選哪個？」

「不可能！江師姐的演奏水平是國際頂尖的！」小胖還真是豬隊友啊！

當秦享將日程安排翻完之後，一份自薦書呈現在他面前。他抬眼睨了李默一眼，當真仔細看起來——

方若詩當他是開玩笑，踩著高跟鞋走了。

若詩挑了挑眉，溫柔地誘惑：「乖，吃了再說。」

李默真的想放棄了，他努力控制自己，搭住小胖肩膀，悄聲問道：「既然你這麼崇拜她，肯定很熟悉她咯。」

「哦，你想說什麼？」方若詩自然明白他的意有所指。

樂團的大提琴手小胖推開了門，他滿臉激動，興沖沖地說道：「秦老師，你看誰來啦！」他朝旁邊挪了兩步，讓出身後的人來。

咚咚咚——

「以節目類型來看，海城電視台的《歌曲猜猜猜》很有意思；以明星效應來看，遙城電視台《黃金歌者》的參賽選手都是重量和-圖-書級咖位的明星，很容易吸粉，收視率很樂觀。」

秦享雖然話少，但絕不是不懂禮數的人。依照那位江小姐的話來看，兩人應該是舊識，又是同行，理應熱情相迎，可是秦享態度疏遠，語氣生硬，公事公辦得過了頭。

其實從秦享辦公室出來之後，方若詩立馬用手機查了，關鍵字「大提琴家 江」放進搜索欄，出來好幾頁內容。不費吹灰之力，那位「江小姐」的信息都被她掌握了。

「為什麼大壞蛋要在『聖母』旁邊？」他努力憋笑，仍是止不住上揚的嘴角，長睫毛輕輕顫著。

「你的建議是《黃金歌者》？」秦享重新將遙城電視台《黃金歌者》欄目組的邀請函和合作意向書翻了翻。

「下個月的行程安排表。」

只是，令秦享萬萬想不到的是，方若詩所謂的「大刑」不是審問、不是逼供，是一盤讓他欲哭無淚的涼拌折耳根。他一回家就聞到了那刺鼻的氣味，瀰漫在整個飯廳里。

他攤攤手，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對她說：「你知道我從不擔虛名，只能將『大壞蛋』三個字坐實了。」

「回家大刑伺候。」

姑娘很美，長頭髮，瓜子臉，眉眼細長，像是古畫里走下來的美人，特別有韻味。

「你喜歡哪個？」

誠然，這是一份相當漂亮的簡歷，不論是應徵者的學歷、音樂造詣、個人成就，全都無可挑剔。正如當日所言，李默對這份簡歷並不陌生。可是他卻拿不準，這份對於秦享來說同樣熟悉的簡歷到底能不能通過。

秦享揮了揮手，讓李默把人領出去。

好了，點到為止。李默看著越來越迷茫的小胖走遠，不知道他下次還會不會幹出今天這種蠢事。

「讓我來說。」江意芷保持著微笑，打斷了小胖的話，「秦享，是我不夠格加入嗎？」

「我也不知道啊！好好的，我領了個大提琴屆的國寶級女神上來，秦老師就不對勁了！」

「秦老師……」連小胖都察覺出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