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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窸窸窣窣地從被窩裡鑽出來，趴到枕邊的手機上，他懷著慷慨赴死的心情點開微博，只見謝瑾的緋聞已經從熱搜上撤下來了，營銷號們友善點的閉麥，不友善的直接封號。謝瑾平素一副溫和謙遜的模樣，此番雷霆手段，倒是讓人想起娛樂圈只怕沒幾個人背景能大過他去。

她在苦中作樂，一旁的白縈聽到后感覺好受了一點，至少沒怎麼耽誤拍攝進度。

次數一多，白縈開始自暴自棄。

某日白縈遙遙看見某道熟悉的身影，下意識往謝瑾背後躲。他握緊了手機，在柳清章的鼓勵下，在雲則的攛掇下，他暫時把路長鈞的聯繫方式拉黑了。白縈覺得這樣做很傷人心，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實在是太壞了，在深更半夜忍不住偷偷掉眼淚，可小路還不放棄，想方設法要來見他。路家是《俠道》的投資方之一，哪怕有其他資方牽制，路長鈞總有機會過來的。

他太年輕，控制不好情緒，從小到大又順風順水，只怕根本接受不了失敗。謝瑾擔心他做出過激的事情，已經在心裏把路長鈞拉進劇組的黑名單，哪會讓他去找白縈，只想著怎麼快點把這人趕出去。

醫生很快檢查好了謝瑾身上的傷，沒有明顯的傷口，畢竟是用拳頭打的，但不少地方起了瘀青，要命的是有一塊在臉上。

秦眷書，雲則，代替柳先生過來的鍾繾……還有白縈最不敢面對的路長鈞。

也不知道謝瑾信了沒有，眼見著小路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白縈趕緊逃跑。

然而這一整天，劇組裡這些已經熟識的同事見到他后，總是會笑著調侃一句緋聞對象，羞得小蛇想要變回原形逃跑。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和謝瑾保持距離，誓死捍衛他倆的名譽。然而每次謝瑾拿出小零食小點心，謝瑾想要看看那條可愛小蛇的照片，白縈的兩條腿就不聽和*圖*書使喚地往謝瑾那邊去了。

謝瑾坐在一條鋪著軟墊的長凳上，他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白縈坐在這裏。白縈從他手中接過冰袋，小心翼翼地貼著謝瑾側臉。

白縈用力點頭，立刻過去。

白縈知道謝瑾還是在安慰他，心裏又內疚又感激，認真點了點頭。

「是……是我的問題，」白縈愧疚萬分地對著謝瑾撒謊，「我、我和小路在他實習的事情上鬧了一點矛盾。」

謝瑾心道哪有人捨得罰他。

謝瑾看了經紀人一眼。

路長鈞從未表現出過如此暴戾的一面，好像一隻乖巧黏人的家犬突然發現自己原來其實是一條野狗。

「是不是沒有吃早飯？」謝瑾知道白縈起不了那麼早，肯定什麼都沒吃就來了，「給你溫了包子油條，你知道去哪拿。」

他的態度過於自然，給了白縈一種這好像確實不是什麼大事的錯覺。

謝瑾起得比他還要早，白縈到化妝間的時候，他化妝都畫好了一半。白縈錄了一小段，類似的素材已有很多，在化妝師給謝瑾檢查假髮時，白縈就把相機放下了。

明明他也不是這裏的人。

進入五月後，太陽升起的時間又早了許多，白縈睡前沒把窗帘拉嚴實，只看通過縫隙落進室內的陽光，便知太陽已爬得很高。黑夜變短，白晝變長，與此同時，氣溫也變得越來越熱，白縈變回人形，薄薄的被子從赤|裸的脊背上滑落，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卻不覺得冷。

謝瑾答應了下來，但他問道：「小白為什麼要躲著他，我記得你們原來關係很好。」

「那也不是你的錯，」謝瑾道，「小白，別為別人犯的錯道歉。」

路長鈞作為這一輩唯一的路家嫡系，在他還小的時候路家就找來特種部隊的教官教他格鬥，以在保鏢不在身邊的時候有自保能力，應對潛在的危險。謝瑾和_圖_書雖然一家子文藝中年文藝青年，看上去沒什麼暴力基因，但他本人是武打片出身的，也是在未成年的時候就又學國內的武術又學國外的格鬥。一時間兩人勢均力敵，拳拳到肉，拳頭砸在對方身上的聲音讓人聽著都覺得肉疼，很快就有人喊來劇組的安保人員。

「謝瑾，我去你休息室躲一躲，」白縈幾乎是哀求道，「待會兒小路過來了，你能不能說沒見過我。」

和他共事十幾年的經紀人一下就看懂他的眼神，不動聲色地把醫生和導演從休息室帶走，一時間，休息室里只剩下白縈和謝瑾兩個人。

在沒看到白縈前，他滿腦子陰暗念頭，想要把這條小蛇圈禁起來，想要讓他成為自己的所有物，想要肆意欺負他，想要狠狠發泄被拒絕被抗拒的怨氣。可是白縈一傷心，他就瞬間潰不成軍。

經紀人很快帶來了跟組的醫生，導演也跟著過來，白縈這會兒出奇的沉默，默默坐到一旁，給他們讓出位置。

路長鈞盯著他的臉。

他放棄掙扎后，那些調侃的聲音反倒越來越少。一是因為大家本來就只是逗逗他，又不是故意想讓他難堪，說多了就不合適了；二是因為每回他們這麼說，白縈害羞得眼睛只敢盯著地面，謝瑾淡淡微笑不多作解釋，他倆的反應倒是沒什麼特別的，但有人的目光看上去想殺人。

「你們別打了！」熟悉的聲音讓路長鈞和謝瑾都下意識停了手。

被謝瑾安撫一番，又吃了自己最喜歡的青檸味小蛋糕后，白縈變回小蛇窩在被窩裡好好睡了一覺，然而第二天起來人清醒了，又開始感到不安。

嗚嗚嗚，緋聞果然已經傳遍全劇組了！

小蛇邊看邊點頭，一定是這個原因。

白縈小聲道：「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你再罰我做點別的吧。」

白縈之前說的話定然不是真的，普通學生ｍ•ｈｅｔｕbｏｏｋ.cｏｍ•coｍ會重視實習，但路家的少爺只怕從頭至尾就沒把這次實習放在心上，完全是衝著人去的。他一副求愛不得的敗犬模樣，謝瑾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可他又覺得撒謊或許對小路更好，在告訴柳先生和雲則他躲著小路的原因后，白縈就暗暗下定決心不對別人說實話了，他不想讓小路顯得太卑微。

「讓開！」路長鈞目光凶戾，眼睛泛著紅血絲，可見這段時間未得一日好眠，「我找的不是你！」

「小白，」謝瑾突然叫了他，「我胳膊有些酸，你能幫我舉著冰袋嗎？」

【可能因為這次牽扯到素人吧，謝哥一直很反感把非公眾人物扯進輿論里。】

安保人員個個人高馬大，訓練有素，但愣是沒把打紅了眼的兩人拉開，直至邊上響起一聲。

「我懶得跟你廢話，最後說一遍，快點讓開！」路長鈞根本聽不進去他說了什麼，他現在滿心滿眼只有白縈。

他抓過放在床頭柜上的拼色襯衣穿上，不需要再添一件外套，等到了中午下午，袖子都可以挽起來了。白縈洗漱完就帶上公司發給他的相機下樓，直奔化妝間。跟著劇組的這段時間他學了不少攝影知識，拍出的花絮越來越像模像樣了。

每每想到這個名字，路長鈞就咬緊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響，像是要把這個名字與其代表的人一起吞入腹中，怎麼這麼狠心……他怎麼就能這麼狠心？

「路先生，請回吧。」謝瑾保持了基本的禮貌，但說的話算不上客氣，「這不是路家的劇組，你強迫不了組裡的工作人員見你。」

白縈其實還想多看一會兒現在的輿論，但他該上班了。跟組工作后他的上下班時間就按劇組來，不是很固定，劇務組會提前三天把日程表發出來，今天的上班時間是早上七點。

謝瑾語氣冷淡：「是我，關你什麼事和*圖*書？」

謝瑾有單獨的休息室，冰箱保溫箱一應俱全，這些設施大多時候便宜了白縈。

「負傷的戲份可以提前拍了，」導演鬆了口氣，還好人沒大問題，「這下妝都不用怎麼化了。」

路長鈞連忙扭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看見了一雙眼眶泛紅的眼睛。

白縈搖搖頭，扶著謝瑾到椅子上坐下。

謝瑾輕輕嘆了一聲。

「六月初劇組會放假，給大家休息一周時間。」謝瑾說道，「我打算在周邊逛逛，但是人生地不熟的，就罰小白陪我玩好不好？」

「別瞎說，」謝瑾笑道，「小白會不好意思的。」

路長鈞失魂落魄地走了，幾個安保人員盯著他離開，怕他再次發難，但謝瑾知道，路長鈞現在就像一具空殼。

化妝師笑道：「哎呀，謝老師怎麼對緋聞對象這麼好？我都要以為是真的了。」

白縈忍了好久還是掉了幾滴眼淚，謝瑾反而還能笑著問他：「我是不是太沉了？」

連一點機會都不肯給他，不聽他說話，不與他見面，一絲希望都吝於給予。

「那該怎麼辦呢，總不能把你開除吧？劇組的人那麼喜歡你，要是因為這個原因把你趕走，他們要怨死我了。」謝瑾裝模作樣地思考，「這樣好了，反正我受的只是一點點皮外傷，也沒有耽誤拍攝。小白如果很內疚的話，那就由你負責每天給我上藥好了。」

他沒敢回頭，於是不知道路長鈞已經看見了他，只是在想追上去的時候，被謝瑾擋在路中央攔下。

白縈正點著頭呢，一下子僵住了，脖子像是生鏽的機關零件。

「我想起了。」他忽然說道，「之前和他鬧出緋聞的人，就是你吧？」

「小白怎麼不說話了？」謝瑾溫聲道，「如果手酸的話，放一放也沒關係。」

白縈搖頭，終於開口，聲音帶著哭腔：「……對不起。」

小蛇的良心好痛。

「你如ｈｔｔps://m.heｔuｂｏｏｋ•cｏｍ•cｏｍ果……對我有意見，不服氣，不開心，就把這些情緒衝著我來。」白縈把謝瑾扶了起來，眼睛卻看著路長鈞，他聲音有些哽咽，所以說不太流暢，「為什麼要打其他人？」

白縈道：「可小路是衝著我來的，也是我讓你幫我攔一下小路。」

他拳頭握得死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路長鈞頭一回知道，原來當求而不得的時候，恨意會伴隨著愛意滋生，他恨不得把白縈抓起來關起來，他不肯與他見面，那今後就日日只能見到他，他不肯與他說話，那從此就只能聽見他的聲音。

白縈沒有因為熱搜撤去放下心來，又去看粉絲群，群里倒是陸陸續續有人在討論這件事，白縈剛點進去，就有兩條最新消息冒出來。

謝瑾笑道：「又不是你打的我，為什麼跟我說不起？」

謝瑾依舊沒有退讓一步，他也不可能放這個樣子的路長鈞去找白縈。

但愧疚還是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讓白縈說不出話來。

【熱搜是被人為撤掉的吧？謝哥這次怎麼這麼認真，以前對那些緋聞都是不屑一顧的，這次該不會是真的吧……】

現下除了泛紅倒是看不出什麼異樣，但放一晚上必腫。謝瑾還得拍戲呢，臉的問題都是大問題，醫生趕緊拆出冰袋讓謝瑾敷著，但也就是搶救一下，路長鈞下手很重，明早該腫的還得腫。

「……對不起。」路長鈞喃喃道。

兩人話不投機，直接扭打在一起。

白縈不吭聲，顯然還是認為錯在自己。

這個有人，一般情況下指同樣跟組的譚銘，偶爾還會指向幾個來探班的男人。

「對不起，」白縈的難過，讓路長鈞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又死了一次，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徒勞地道歉，忍著像是要把心臟劈成兩半的疼痛說道，「……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謝瑾沒有動：「他不想見你。」

而他自己，被白縈扶回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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