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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正常人都會那樣說啊！！」

下意識地跟著他的艾莉絲，直到脫離了人群，他停下腳步轉過身，才像是從一場漫長而荒誕的夢中驚醒。

「哈哈～面對我還能鎮定自若，甚至大放厥詞……還真是懷念，上次遇到這事，到底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大笑著睥睨了周圍后，突然說道：「先跟我走一趟吧，我有些事想問你。」

「我聽說，你似乎是劍帝，但是……」列妲才擺出架勢都尚未及說完，周遭那令人幾近窒息的氛圍，便陡然發生了變故。

「你這年輕人還真是有夠氣盛，但虛張聲勢對我來說可沒有意義。」列妲不緊不慢地回應著，並在說話之間緩緩地擺開了架勢，整個人的氣質跟著瞬間發生了變化，彷彿從一位和藹卻又無奈的老者，瞬間蛻變成了一位即將主宰生死的冷酷死神。

「這是……龍聖鬥氣？」列妲眼瞳微縮，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腦海中也浮現出了，此生曾經遭遇過的最強怪物的模樣。

「確實是個不錯的策略，正好我也想藉機試一試，你這絕技的厲害……」亞修微笑點頭。

這給艾莉絲都氣到無語：「你這點傷，要是再不治療，馬上都要好了吧？」

「如果你能夠再年輕一些，說不定能讓這對決更精彩一些——時間還真是殘酷啊。」

若是列妲先一步擺出架勢，就算加爾恐怕也會被壓制得動彈不得……當然前提是加爾會給她機會擺出架勢。

「……感覺很難開口啊。」面對這小小少女咄咄逼人的質問，亞修卻像被迫主動提起黑歷史似的，一副往事難以回首的模樣，猶猶豫豫地道：

「亞……亞修……」艾莉絲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試圖讓自己從那過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可心臟卻依舊「怦怦」跳個不停，像是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一樣。

「雖然他其貌不揚，但最初少女還認為，他是個打從心底里富有正義感的人，年輕的時候就想著，如果還能再遇到那個人的話，我就……」列妲並未回答他的疑問，而是像自語般地發出嘆息：「只可惜，後來才發覺，那少年竟是個性格扭曲、徹頭徹尾的爛人。」

亞修微微嘆了口氣，目光中依舊帶著那抹惋惜之色，就這麼靜靜地注視著面前這位依舊在苦苦支撐，維持著最初的架勢不肯放棄的老婦人。

「而且氣氛都到這了，不說個遺言也不太好……是吧？」

「我可聽說過你的詭異，為了以防萬一，當然要全力以赴。」列妲聞言，輕輕一笑，那笑容里沒有絲毫身為大齡強者，面對晚輩卻表現出過度警惕的羞赧之色，有的只是歷經世事的沉穩與對戰鬥的謹慎態度。

這句話幾乎瞬間，在所有人心頭巨震，特別是在那平淡語氣的最後感慨，就彷彿剛剛所做的一切，對他而言不過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喂、喂！快……快點跑吧？」艾莉絲強忍著心中的懼意，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小聲提醒著亞修，同時焦急地伸手扯住亞修的衣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她可是水神啊，咱們根本打不過的……！」

「我都受傷了耶？」他默默地指著臉上，還沒來得及治療，被那劍氣划傷的地方。

「……死裡逃生……」聽到這話，一直咆哮、吐槽的，口水都幹了的艾莉絲嘴角止不住抽搐：「……你有一點死裡逃生的樣子嗎？」

可即便如此，過於密集的劍氣，卻依舊在他本人身上，製造出了些許淺淺的劍痕。

而亞修本人，卻彷彿對這如雨點般的攻擊視若無睹一般，竟連格擋的動作都並未進行，任由那些劍氣撞在那道由魔力形成的無形鐵壁之上，然後被紛紛彈開，消散在空氣之中。

那眼神，彷彿已然穿透了時光，看到了列妲曾經輝煌卻又敗於歲月的人生。

這冷漠的態度，實在讓人無法不膽寒，更叫人確信了，這邪神之名——實至名歸。

「你還說喜歡我吧！」

然而就在亞修離開沒太久，被這裏魔族高層收藏的屍體，那不管怎麼看都已經死透的老婦人……卻在被運輸的過程中突然睜開了眼睛。

也是點頭的瞬間，列妲的身體晃動出殘像，金色的劍氣再次是飛射而來。

一旦施展出來，便彷彿在這片空間之中鑄就了一座無形的死亡牢籠，無論對手潛藏於前後左右上下，抑或是處於這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的任何一處角落，只要身處這劍界範圍之內，皆逃不過列妲的感知。

「不用那麼擔心，我會處理她。」

劍氣瘋狂地撞擊在他身周，那看似空無一物的地方，卻始終無法突破分毫。

對於普通人而言，也存在區別。

一代水神，就此殞命。

她這一生也算曆經了無數次的艱難險阻，身處險境對她來說已然是家常便飯，可如今這般如幼童般的無力感，卻彷彿讓她一下子回到了兒時，第一次在野外遭遇遠遠目睹魔物的場景——那種無法力敵的無力與恐懼，再次湧上她的心頭。

可他那沾滿鮮血的手，在地上畫出血圈的模樣，實在是詭異到不行，甚至直接都給艾莉絲氣笑了：

這讓她握緊了拳頭，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委屈和憤怒：「——太過分了！」

而這樣的一個人物，親自跑到魔大陸想殺死一個無名小卒，卻也叫所有人都有些無法想象。

但都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能開玩笑，倒讓邊上圍觀的人都傻眼了，甚至都有人懷疑他是不是，在假借這個機會說真心話了。

國王想殺你，逃出他的國家就是了，多少還有些能夠生還的希ｈtｔps://ｗww.hｅｔｕbooｋ.coｍ.cｏm望，但神級的強者還是劍士，那壓根沒有生還的可能，就算當地國家都會親自將你綁起送去，當做討好的材料。

可那淚水卻怎麼擦也擦不完，讓他只能無奈地注視著她，繼續說道：「你這傻丫頭……我都說了，只是如果，而且我們總歸是得分開的，不過這些話現在說最合適。」

亞修看著艾莉絲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如此說道。

「——你剛剛一伸手就把人心給掏了！還丟地上踩爛！你跟我說你一身正氣？！」

「有沒有可能，不幸的人是你？」

她一邊回想著，人神那令人費解的對話，一邊不自覺地低聲自語：「守護世界的眾神中，僅存碩果的神……預感到了死亡的威脅，為了避免自己死亡，導致這最後的世界破滅，所以不惜耗費神力把我復活嗎？」

「所以哪裡啊？！」

可如果這一切真的關乎世界的存亡，為了拯救這個世界，自己似乎也只能試著再努力一把了，還有……亞修到底有沒有翻看她的記憶，她也有些在意，以及那個人神不知為何給她感覺有些可疑。

列妲聽著這話，倒是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里卻透著一種別樣的深意：

「說起來也是，你都自我介紹了，我倒差點忘了進行必要的自我介紹了呢。」亞修腳下稍稍放緩，側過身子，臉上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就彷彿隨手扔掉一件毫無價值的物件一般，將那顆還在微微跳動、沾染著鮮血的心臟隨意地丟到了一旁，一腳踩爛的同時伸手一招。

艾莉絲更是感覺腦袋有些轉不過來，只是愣愣地看著他，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水神流有著初代水神所領悟的五種奧義，只要能使用三種就能被稱為水神——當然還是得戰勝前任才行就是了。

瞬間，這過大的動作，激起了前所未有的金色浪潮，那氣勢，彷彿要將他瞬間淹沒在這金色的海洋之中一般，只是……

她回想起之前自己還那麼擔心亞修，害怕他會被水神殺死，甚至都做好了衝上去和水神拚命的打算，現在想來……自己當時的那些舉動在亞修眼裡，肯定非常可笑吧？

……

火花在半空中爆散，卻是並未能夠傷其分毫，「呯！！」的聲響卻是遲了一拍，才傳遍周遭。

有六人實在難以忍受，這隻要稍有動彈，便會即刻被死神鐮刀收割性命的詭異壓迫感。

「抱歉抱歉，這是玩笑，我只是順著她的話，試著說一說而已，關於這點我道歉，不過……這個可以先放一邊，我確實有些更重要的事，必須得告訴你才行。」

「不是……你自己也沒有問過啊？」他一臉無辜地攤開雙手，給艾莉絲氣得小臉漲紅，直接咆哮出聲：「——因為你以前說自己是劍帝吧！！」

——呯！！

艾莉絲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複雜，五官都不自覺地微微扭曲了，那模樣就好像是在努力忍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一般，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一個勁地用力搖頭。

畢竟這種遺言……實在有點奇怪了吧？

眾人都在紛紛傳揚著，水神不知為何要去挑戰那神秘的邪神，可結果卻是水神在戰鬥中，被對方一招就掏出了心臟，輕而易舉地便被殺死了，甚至連佩劍都被奪走了。

「但別人正義反擊是用劍啊？！」他理所當然的反駁，叫艾莉絲氣的想咬人：「——哪有你這樣的！！你根本就是個反派！！！就算故事里一般也就惡魔和邪神才這樣吧？！」

「怎麼會，我只是報恩而已。」列妲彷彿懺悔一般感慨著，也並未再多說些什麼，便輕聲道：「我這個年齡的人，其實並不太想殺死年輕的孩子，所以我可以給你機會，讓你和你的女人道個別吧。」

「……我做了個夢。」列妲微微皺起眉頭，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思索片刻后，還是緩緩低語道：

這樣的人也能因為被救一次，對方還很醜就芳心暗許，倒多少有些讓亞修有點驚訝，不過……

列妲的佩劍飛到了他的手中，他才繼續朝著前方走去，頭也不回的令平穩而又淡漠，在這令人窒息的空氣中緩緩傳開：

「……你到底哪來的臉說出這種話？？？」艾莉絲差點被他這厚臉皮氣得背過氣去。

沒過一會兒，列妲的身子便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的人偶一般，面朝大地，重重地倒了下去，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但即便如此，她至今依舊能夠冠以水神之名，足可見她確實是有著兩把刷子，絕對不能因為年齡而小覷，在整個世界的範圍內，或許也是可以排位在前十的存在。

那如芒在背的恐懼，侵蝕了他們的理智，讓他們的心理防線迅速崩潰，在本能的驅使下試圖逃離這裏。

而這與想象中不太一樣的反應，也令亞修稍稍有些苦惱。

儘管列妲如今已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婦，早已過了自己的全盛時期，身體的力量也在隨著歲月的流逝不斷衰弱下去。

隨後，他默默地站起身來，就這麼任由艾莉絲像個掛件一樣掛在自己的身上、咬著自己，朝著城外走去……儘可能避免報出名后的不必要麻煩。

那場景，實在有些太過血腥、恐怖，所見之人無不為之膽寒。

於是，亞修全然不顧周圍投來的各色目光，只是溫柔地注視著艾莉絲，那目光，恰似一位長輩在對晚輩諄諄教誨：

縱覽水神一脈的漫長歷史，歷代不乏天資卓絕之輩，其中有不少人憑藉著自身超凡的天賦與不懈的鑽研，成功掌握了四種奧義，可唯獨初代水神一人，將這五種奧義融會貫通。和圖書

「結果，你為什麼要殺我呢？不管怎樣說，總該有個緣由吧？」

「你也不想，你身旁的小姑娘遭殃吧？」

一連串，如同雷鳴般的撞擊聲在空氣中回蕩，亞修的身周也飛散起密布的火花。

「是嗎？真是太遺憾……明明有如此出眾的才能，卻不過百年就已經時日不多，甚至衰老成了這個樣子。」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濃郁的血腥味，也開始在空氣中瀰漫開來，讓這原本就緊張壓抑的氣氛，變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了。

但亞修也不打算離開，而是就這麼坦然地直視著，那面露不快的老人，讓艾莉絲在這令人窒息的緊張氛圍中，緊緊地咬著嘴唇，都快咬出血印子來了。

「……那事情就到這了，儘管少女的戀情已經告終，但我不能給恩人添麻煩，你要怨恨就怨恨人神和我吧。」

而如今的水神列妲，雖只掌握了三種奧義罷了，可列妲學會的卻是最困難的兩種，並且將奧義重新組合，創造出堪稱夢幻技巧的第六奧義——剝奪劍界。

不過……

而亞修卻打破了這死寂，若有所思地開口道：「你竟然不打算率先出手進攻？而是施展這種防禦型的武技，等著我先行動手嗎？」

「什麼這個？」

「這倒是有點厲害，原來長得丑的救命之恩，也可以不是來生做牛做馬……」列妲年輕時長得怎麼樣他不知道，但是作為一名能晉陞為神級的超級天才，絕對比起任何美人都要挑剔。

「你這話倒是有意思，但是你可別誤會，我只是有些惋惜，但只是惋惜……我不會就此罷手。」

如此難得的強者……覺得無論如何，都得先親身領教一番她的劍技，不能輕易浪費了。

而列妲卻彷彿聽到了，這世間最為荒誕不經卻又無比驚悚的消息一般，原本還充斥著痛苦與不甘的臉上，那表情瞬間凝固，茫然地瞪大了雙眼。

他帶著自信的微笑，閑庭闊步地繼續朝她走去，語氣平和地道：「不好意思啊，別的魔力什麼情況我不懂，但我的魔力就是可以格擋。」

「才不是！說到底！既然氣氛都在那了，你怎麼不幹脆去死一死？！」

……

她怎麼也沒想到，亞修居然有著如此恐怖的實力，在面對那強大到令人絕望的水神列妲時，不僅沒有絲毫的敗相，反而……真正的出手只是一擊就將其心臟掏出，以震撼又殘酷的方式，結束了戰鬥。

而亞修卻在話語間，卻是乾脆的收刀入鞘，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準備放棄抵抗，艾莉絲見狀頓時大喊出聲：

……

列妲心裏似乎有些不忍，但卻有著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言語中夾雜著嘆息，讓這原本就緊張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起來了。

這個世界的神級人物，無一不是比國王還要令人畏懼的存在。

然而，只是稍稍動彈了一下，死亡的陰影瞬間降臨。

「別裝模作樣！你知道說你！你怎麼能瞞著我這麼大的事啊！！」

一時間，那密集的劍氣與亞修那同樣密集的斬擊，徹底交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刀光劍影。

「如果今天我不幸殞命，以後你就要獨自一人好好生活了，所以……答應我，不要再像以往那般無端與人起衝突，要學會克制自己的性子，一定要做個懂事的好孩子。」

本來就算感覺被耍，依舊心亂如麻的艾莉絲，聽到這終於認真起來，卻又好像交代遺言的話語，眼淚頓時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從臉頰滑落，打濕了她那原本就有些凌亂的髮絲。

「你說什麼呢，這不是還沒戰鬥嗎？也說了是如果啊，我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提前跟你交代一些呀。」

「——你以為蹲地上裝的委屈，真會有可憐的感覺嗎？你至少先把手上的血洗乾淨，再裝可憐吧？！你這和惡魔畫詛咒有什麼區別啦！」

「確實，你這奧義出招的速度，簡直比光之太刀出招的速度還快，只是在威力相較光之太刀又遜了數籌……不過這應該和你本人年齡，還有距離存在一定關係吧？」

畢竟劍帝雖然很強，可是和水神肯定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壞的不夠徹底，善良的不夠純粹，才是人類痛苦的根源啊——我想說的只是這個而已。」他一邊說著，一邊拔出了腰間的長刀，跟著露出了笑容：「我這把刀跟著我走南闖北，斬殺過難以計數的生命……而你又有多少勝算？」

即便那被稱為邪神的男人，帶著小孩子消失在人群之中，這街區卻彷彿時間禁止了一般，任誰都沒有動作，只是任憑恐懼支配著自己。

感覺這樣逗小孩子不太好，特別是這種場合下，萬一讓人對他出現奇怪的誤會，以後出去也很難見人。

好嘛，結果最後還是和狂犬一樣？——明明遭遇了一場「激烈」的「生死搏殺」，自己也努力將一直想說的台詞，在合適的場景里說了一遍，卻沒能起到任何效果，讓亞修瞥了一眼，還咬著自己的蘿莉，不禁抬頭眺望著天空長嘆了一口氣。

一開始亞修也想留下這人，畢竟對方是個天才，殺死多少有些不捨得，不過現在他決定了——果然還是殺掉吧？

而且隨著距離的逐漸縮短，那些劍氣的威力也在不斷攀升，那呼嘯而過的風聲，都好似死神的咆哮一般，讓人膽寒。

但亞修卻不同於現場的所有人，只是困惑的微微歪頭，打量著面前的老婦人，不解道：「水神嗎？我們認識？還是我不小心殺了你的親朋好友？」

直到戰鬥結束，她也只是獃獃地望著亞修的背影，腦子裡是徹底的空白，和所有人一樣，hetubook.com.com完全被眼前這超乎想象的一幕，給震驚得不知所措了。

「沒有那回事，凡事都有個萬一對不對？我一開始都說了那只是以防萬一啊，只是你不信。」

「……你總是這麼任性衝動，所以我才擔心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個人怎麼辦？」

那令人驚駭的傳聞，就如同長了翅膀一般，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迅速傳播開來，甚至都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便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一般，波及了整個大陸，乃至整個世界。

「嗚——嗚啊啊啊！！！」

「我差不多也看夠了你的絕技，接下去就由我親自翻閱你的記憶，好好看看幕後的主使者了。」亞修用那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眼瞳，注視著那扭曲了面容的老人，還就這麼在說話間伸手穿入了她的胸膛，攥緊了她正劇烈跳動的心臟。

列妲身形不過微晃，反觀亞修的雙手和刀，卻已經徹底無法看見，彷彿消失一般。

「沒有。」

而這，便是即便有著年邁這巨大不利因素，列妲卻依舊能夠穩坐水神之位，令無數人敬畏的底氣。

「很久很久以前，你們都還沒出生的時候，有個被世人贊為天才而得意過頭的小女孩，把道場內貴族打得體無完膚，後來自然被那個貴族報復，寡不敵眾下沒幾下被打得半死，連雙手都差點被砍斷，卻被比那名貴族地位更高的貴族少年救了下來。」

這心態，就算她這個歷經世事的老人，都有些捉摸不透了。

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因為他們清晰地看到，列妲的胸口處破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大洞，那洞中竟是空空如也。

而在別人都以為自己馬上就會死的情況下……這麼好的機會，亞修自然忍不住想要試一試，自己以前一直想試、但一直沒機會和人說，也沒有合適對象去說的台詞。

甚至在說話間，還將雙手輕輕按在了艾莉絲那略顯單薄的肩膀上，模仿著平日里在肥皂劇中看到的，那些霸總宣布重要事情時的模樣。

但除了恐懼之外，他們更無法理解，兩個神級為什麼會在這裏發生衝突，還有……為何他們的差異，會大到這種程度？

「怎……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說這種話？！」

列妲一邊維持著不變的招式，一邊淡淡地說道。

「你難道覺得自己會輸？」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列妲的聲音已然變得沙啞且破碎。

畢竟，水神列妲在這世上堪稱是鳳毛麟角般的強者，若就這樣輕易將其斬殺，那無疑是一種莫大的浪費。

「說起來，你明明那麼強！剛剛還在那兒說那些話……果然是在耍我嗎？！」

連帶周遭的建築都被不幸波及，有數個房屋被劍氣貫穿，甚至帶著不支的聲音轟然垮塌。

誤以為他真要束手就擒的蘿莉，大喊著拔劍就要衝出去，亞修卻伸手按下了她的劍，阻止了她的豬突猛進，手臂更是因這動作直接遭遇攻向艾莉絲與自己的劍氣，然而……

……

那戰況之懸殊，結局之慘烈，以及邪神最後的話語，更是徹底叫人確信，邪神被稱為邪神，絕不是偶然。

「什、什麼啊？」艾莉絲一臉緊張地看著亞修，一時間都忘記要否定他這奇怪的說法。

隨後，他面無表情地抽出手來，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從容，緩緩轉過身去，不再看那已然遭受重創的列妲一眼。

能夠瞬間斬殺對方，不給對手絲毫喘息和躲避機會的劍界中，列妲本應該是掌控一切生死的絕對主宰，任何試圖反抗或者逃脫的行為，都不過是徒勞罷了。

……

四周本應喧囂，只是水神列妲的存在，卻也讓周圍莫名的安靜，連一句噓聲都沒有。

倒這並不是拒絕，只是不安的都快哭了。

她神情肅穆的壓低聲音，吐出了這最強奧義的名諱：「在我這『剝奪劍界』之中，你還覺得自己有生還的希望嗎？」

可在場倖存的其他人，卻沒有人能理解，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種狀況。

「喝啊——！！！」她咬緊牙關、改變了架勢，直接傾盡全身之力使出光之太刀，一劍劈向亞修的咽喉。

只見一道璀璨奪目的黃金劍氣，如流星般一閃而過，緊接著，便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噗嗤」聲響起。

即便不是列強的神級，卻也是一國之君都無法制衡，不敢得罪甚至只能討好、拉攏的存在。

「你聽說過人神嗎？」列妲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亞修，輕聲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不要說那種傷感情的話啊，我們這不是才死裡逃生嗎？正常這個時候應該先慶祝一下才對。」

可也才剛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艾莉絲突然又想起了他在戰鬥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頓時又是氣不打一處來，猛地轉過頭來，咬牙切齒地衝著亞修低吼：

「……挺忠誠嘛，你原來是邪教信徒嗎？」

面對這般恐怖的場景，周圍的眾人皆是噤若寒蟬，再也不敢有絲毫的動彈，整個空間都被一種死寂般的恐懼所填滿。

亞修完全沒被影響，甚至這話一說出口，直接令周遭一片嘩然，就連艾莉絲都衝著他不斷搖頭，希望他能先嘗試迴避爭鬥，不要激化矛盾。

怎麼辦，完全沒有預期的效果，而且感覺耳膜都要被撕裂了？原本我還要演什麼來著……有點忘記了怎麼辦？——亞修努力不讓表情出現變化，卻又止不住感到有些頭疼。

「原來如此，威脅嗎？我雖然也喜歡威脅別人，不過……我這人比較雙標，並不喜歡被人威脅。」

同樣，他也想試著藉機，讓這任性的孩子能夠有所改變，變得更加懂wwｗ.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om•ｃoｍ事、沉穩一些。

就在這一瞬間，一種難以用言語去精準描述的奇異感覺，瞬間便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其中。

她本就顫抖得身體，在此刻抖得也是愈發厲害，心中被恐懼和不舍填得滿滿的，根本無法答應還一個勁搖頭：「——不要，我不要你死！！」

……

……

儘管能夠成為目標，亞修應該也是有些名堂的傢伙，可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就像看死人，還齊刷刷的遠離了他，生怕不小心被波及，又或是讓血濺到身上不好洗。

「……不好意思，完全聽不懂，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無論列妲如何用力試圖拔出佩劍，那劍柄卻依舊紋絲不動，牢牢地被亞修握在手中，讓列妲的呼吸一時有些混亂，汗水也不受控制地從額頭流下。

「其實，我喜歡你！」

對方只要微微一動，她就能反應那個動作，斬斷一切。

被人擅自稱為邪神……

亞修抓住了她顫抖不止的小手，並且輕輕擦去艾莉絲臉頰上的淚水。

「……這可是我耗費一生創作的傑作，即便回到年輕又有何意義，它已然是我所能達到的巔峰了。」

「多少有一點。」列妲無奈的微微一笑。可亞修卻是滿臉黑線：「完全不懂！也就是說，我不小心殺了你的恩人？雖然我感覺自己應該沒濫殺無辜過？」

……

隨著亞修一步步地靠近，那無數密布的劍氣變得愈發瘋狂，其殘影徹底地連成了一片，遠遠望去，就彷彿是一道金色的光幕橫亘在兩人之間。

她的腦海中，不斷回憶著剛剛那場奇怪的夢境，還想起了夢境中那如人形光芒般的神秘存在。

「不要激動，都說了讓你冷靜點，你怎麼老是這樣衝動呢？」話語間，壓下艾莉絲的他便一步步，朝著列妲走去。

一道類似金鐵聲的堅硬聲響，在空氣之中回蕩。

他理直氣壯的回答，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讓艾莉絲終於是忍無可忍，直接放棄言語撲到他的身上，並且一口就咬住他的胳膊。

「……至少我看起來比較像好人？」

那速度快到了，常人只能看到那一抹金色的光芒飛逝。

艾莉絲還想再勸說些什麼，心裏實在是擔心他會就此遭遇不測，可亞修卻只是輕笑著回首，拍了拍她的腦袋，並看也不看的對不遠處的列妲問道：

那簡直不像是神級的對決，反而更像是劍神對不入流門徒的指導。

就連列妲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怪異起來，她實在是有些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在這生死攸關、即將面臨一場生死之戰的時候，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那劍氣在即將觸碰到亞修手臂的半空中，彷彿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一般，竟被硬生生地格擋了下來，只帶起些許的火花，卻並未造成絲毫損傷。

但的淡然並未消失，這是轉移到了亞修的臉上。

「唉，果然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劍氣與刀鋒的每一次碰撞，都迸發出耀眼的火花，甚至越來越密，旁人看著就彷彿一連串爆炎，突然在亞修的身前的半空中綻放。

「我的名字是亞修沒錯，不過還被人擅自稱為邪神來著……就和你先前說的一樣，有些時候人根本無法預測，也無法預防不幸的遭遇——比如我多了個奇怪的稱號，而你不小心丟了心臟。」

邊上圍觀的人群見狀，皆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有十數人更是因為各種原因，或是太過緊張而身體下意識地動彈了一下，或是被這激烈的戰鬥波及，被那無差別的劍氣斬殺，又或是腳下發軟，跌坐在地而血灑當場。

「年輕人，你的實力確實不錯，可在我的『剝奪劍界』里，你是不可能生還的。」

……

「所以只要你在，就不會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你那麼厲害，怎麼會有事？！」艾莉絲眼角含淚的倔強反駁，那聲音依舊如往常般，彷彿是打算靠著音量來壓倒對方。

「那不是正義的反擊嗎？」

儘管手腕上鮮血橫流，但亞修卻顯得有些遺憾：「只是這種程度啊，不過……如果你能再年輕一些，或許遠遠不止這種程度吧？」

「怎麼會，這隻是純粹的魔力外放罷了。」

所有人也是之後才發現，亞修抬起的刀刃擋住了飛來的劍氣，然而，這看似成功的抵擋，卻好似捅了馬蜂窩一般，引來了更多如雨點般密集的金色劍氣。

……

而原本應該在她胸腔內激烈跳動，維繫著她生命的那顆心臟，此刻卻如同一個造型逼真卻又透著詭異的玩具一般，在亞修的手心之中，一邊噴濺著鮮血，一邊還在有氣無力地跳動著。

「才沒有！絕對沒有！！」

可就算是這樣，主要的目標卻依舊頑強地屹立在原地，繼續與列妲的對峙，甚至連輕傷都沒有，但……

「不可能！！魔力怎麼可能抵擋這種攻擊！！」在這場戰鬥中，一直給人一種穩操勝券之感的列妲，此刻臉上那從容淡定的神色突然消失不見，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往日的沉穩也都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就連總喜歡搶先行動的艾莉絲也沒能行動，只是漲紅了臉，雖然感覺隨時會衝出去，但手腳卻也都在不斷發抖，握著劍柄的手甚至因為過於用力而泛白。

可即便如此，哪怕亞修已然來到了列妲的面前，那如雨點般密集且威力大幅提升的劍氣，依舊未能突破他身周，由魔力構築而成的鐵壁，只能徒勞地撞擊在上面，濺起一朵朵絢爛卻又無力的火花。

「我記得明明答應過我，要做個好孩子來著？」

目睹亞修如同戲弄幼童般，殺死水神的場景，艾莉絲也是不自覺瞪大了眼，嘴巴同樣張得大大的，幾乎都能塞下和圖書一個雞蛋。

在這寂靜得可怕的空間里，那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算是對你的歉意。」

畢竟對方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不管是出於最基本的禮貌，還是考慮到對方的身份，自己這會兒怎麼也得說點應景的話。

並且順勢在她精神徹底動搖，肉體遭遇毀滅性的打擊同時，完成了精神的入侵，輕易讀取了她的記憶。

「——才不合適！一點都不合適！」

雖然這個時代，把艾莉絲這個年齡的孩子做戀人不奇怪，可他也有著自己的道德底線，而趕忙愧疚地摸著艾莉絲的腦袋道歉。

那是彷彿貫穿所有人身心的無形物質，如果一定要形容就如同……以死亡交織而成的無形大網，從四面八方將所有的一切，都嚴嚴實實地包裹在了裏面，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之中，連呼吸都變得無比沉重，更別說試圖動彈分毫了。

「聽起來是在陳詞濫調中，稍有新意的故事……但說這麼多，和你來殺我有什麼關係嗎？」

列妲那急速飛馳的劍刃，並未如她所願地觸及目標，而是在半空中，被亞修不慌不忙地伸出一隻手，精準無誤地抓了個正著。

「……什麼啊，明明都想殺我了，竟然覺得我會老老實實的和你走嗎？」

可接著，她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那搖搖欲墜的身軀，就這麼緩緩地跪倒在了地上，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地面，匯聚成一小攤刺目的血泊。

「先不說稱號的羞恥感，更關鍵是這聽起來，我不是和壞人一樣嗎？我明明也沒做過什麼壞事，還一身的正氣……」

「全部？」

雖說亞修有了第一時間，就將對方解決掉的想法，可轉念一想，他又著實有些捨不得。

「……我的女人啊。」亞修稍作思考，便低頭看向艾莉絲，突然一臉正色地蹲下身來，說：「我的女人，我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

……

「不，我們不認識，應該也沒什麼恩怨，沒意外的話這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還是得殺你，別怪我，有些時候，人根本無法預測，也無法預防不幸的遭遇。」

「其實男人的嘴也是。」

實在是拿亞修沒辦法，叫她無語地扶著額，一時間是真的不想再去看這讓人又氣又恨的傢伙，索性把頭扭到了一邊，試圖讓自己先冷靜冷靜。

「你的速度足夠了，可你的威力卻遠不如加爾……明明都是收起魔力防禦，他的劍都快能斬下我的手了，但你……」他收回了手臂的防禦，手腕頓時就被切開了個大口子，可卻並未切入他的骨頭。

「水神嗎？確實，竟然想當街殺人，完全就是罪犯所為嘛。」

「嘛……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但如果我說是邪神，你應該也不會相信啊，而且……」

六人亦如脆弱的紙片一般，瞬間便被這凌厲無比的劍氣一劍兩斷，鮮血隨著斷口飛濺而出。

「可、可是……」

這眼神，一如最初的列妲。

「好過分……踩爛也是為了避免復活，我可沒做壞事，我甚至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帶大，你竟然說我是惡魔……」亞修一臉受傷地蹲在地上，學著洛琪希受打擊的模樣畫圈圈。

就這樣，亞修帶著艾莉絲無聲無息地出了城，而另一邊，整個城市卻因為剛剛那場驚世駭俗的戰鬥，瞬間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因為人神明顯想幫自己的恩人，可自己的恩人大流士卻是她自己都不恥的垃圾，而才殺死她的亞修……現在就佇在車廂外，好奇地關注著整個死而復生的過程，或者說——神力的流向。

列妲一邊說著，一邊帶著一副好像對某件事，感到頗為費解的表情，微微聳了聳肩：「我承認，其實聽人神說你的存在很獨特，所以也有些拿不定主意，還被提醒過，讓我儘可能多的在戰鬥中，留下一些痕迹和人；儘管我不可能輸，但萬一有個萬一出現……還是不屠城比較好。」

「什麼啊，又做了個奇怪的夢……那個神，難道真的存在嗎？」列妲緩緩地坐起身來，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已經被修復完好的心口。

可是現在……這超乎了想象怪物，讓列妲的心動搖了。

她死死地盯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即便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可仍舊憑藉著本能，顫抖著雙手緊緊捂住鮮血不斷湧出的胸口，並咬著牙步履蹣跚的試圖追上那道身影。

很明顯，這以前都沒怎麼怕過的孩子，再一次感到了害怕……害怕這比那A級魔物誇張了無數倍的傢伙。

「你、你這傢伙……！！」

最終他放棄了更多的言語，只是輕輕地拍了拍艾莉絲的腦袋，便重新站起身來看向了，那正帶著濃郁遺憾注視自己的老人。

「不，只是這裏人太多，殺人滅口稍得花點時間，為了確保萬一，至少得屠城，但我也不是魔法師，清理過程中人群如果四散而逃，再追殺就比較麻煩了，還有……」

即便她自己也很驚訝，在對方的反抗的情況下，依舊未能殺死對方，但語氣里雖有對亞修實力的認可，卻也透著一種勝券在握的篤定。

「你這不上不下的良心……我到底該說你什麼好？」亞修有些傻眼地一個勁搖頭。

「……已經可以嗎？」列妲或許是被兩人的告別打動，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似是在為即將要發生的事情而感到惋惜：「我這老人家雖然沒有太多的時間，但是給年輕人告別的時間，還是會儘可能充裕些的。」

「而且？？什麼！！」

從他所掌握的資料來看，列妲無疑是一位天賦異稟的天才，其能力與歷代水神相較起來，亦是毫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