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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它

作者:蓮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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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神婚(二十)

第四十九章 神婚(二十)

薩迦頭疼地望著自己的幼崽,又是想笑,又想咬他,「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出去?等我換好衣服了再……」
雲池被他的問題吸引,沒有管他親昵的小動作:「為什麼?」
他替雲池把散落的黑髮別在耳後,輕聲說:「你知道為什麼,自古以來有那麼多的半神、英雄——體魄超人、精神強韌,或建功立業,或劈山填海,或與力量超過自己數百倍的怪物搏殺。他們達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成就,也獲得了神祇分享的權與力,為何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與常人無異的死亡,而不是永生的榮耀?」
他看看床邊,瞧瞧廚房,瞅瞅閣樓,再去閱讀室……啊,在這裏。
薩迦:「……」
「因為人類脆弱的靈魂,無法承受永生的重量。」薩迦說,「神祇品嘗美酒,初喝時身心愉悅,喝下百遍、千遍后,仍然覺得,那美好的感覺一如往昔;可是人類品嘗美酒,初喝時身心愉悅,待到百遍、千遍之後呢?」
神廟裡留下了許多第二神代的文獻記載,皆以沉重的金頁雕刻。裏面敘述的內容,多是各個神廟的祭司是如何處理領地內大大小小的事務,神明又是以何等形式顯靈在凡間,給予信徒啟示之類,基本可以當做嚴肅的歷史故事書來讀。
他問:「這是可能的嗎?」
一人一神懵逼地對視,雲池忽然發現,原來臉紅是一件那麼明顯的事,即使在深色的皮膚上,漫開的潮|紅也如霞暈般醒目。
哎呀,真是個小壞蛋。
薩迦直起身體,眼帶笑意,專https://m.hetubook.com.com註地盯著雲池丟盔棄甲的背影。要知道,將後背暴露給野獸是很危險的,哪怕那隻野獸是私家豢養,亦不能例外。
「我不看,」雲池說,「你換吧。」
「哇!」少年捂著嘴大叫一聲,薩迦也按著臉頰,瞪大眼睛看他。
或許是因為過度的緊張,男人口吃了:「我、你……我是……」
「永生會扭曲人類的靈魂,而過長的壽命,會讓你變得完全不像自己。」薩迦低低地說,「神的新娘,如果新神真的製造出了這種產物,他們的下場,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一想到這點,薩迦的呼吸便即刻急促起來。他不得不仰起下巴,因為他的獠牙正在狂暴地突破神力桎梏,意圖鑽出緊閉的嘴唇,到幼崽身上留下屬於它們的印記……永恆的印記。
他挨得這樣近,雲池快要燒起來了,但他想到正事,還是努力不讓自己的心神跑偏,說:「你知道『神的新娘』嗎?」
這簡直不是一個人類能夠達到的身高和體型……對方若是站直了身體,雲池怕是只能達到他的胸口。毫無疑問,這個是個巨大的傢伙,他寬闊的肩膀,厚實的胸膛,還有分明如雕刻的腹肌和……哦好吧,他遮住了下面。
就這樣吧,順其自然。一顆心同另一顆心逐漸消除隔閡、相互挨近的過程,是很美妙的,不應當急切地推動它,也不能迫不及待地去揭示結局。
男人慌張地抬起頭,雲池心裏的第一反應,好高!
把我https://m•hetubook•com.com當家人……什麼樣的家人,但凡有一線留住我的希望,哪怕成為「神的新娘」都沒關係的家人嗎?
——總之,無一不顯示了他一隻手就能把雲池提溜起來扼死的事實。
「薩迦?」雲池察覺到不對勁,但是不好轉頭看看薩迦的表情,「你怎麼了?」
雲池呆住了,他怔怔地說:「我從沒想過這種情況……」
「人是容易厭倦的生物,為了緩解這種厭倦,他們往往會去追求更加激烈、更加濃郁的事物。我所見過的真實事例,是酒不好喝,那就痛飲仇敵的鮮血,仇敵的鮮血也失去了刺|激,那枉死之人飽含著遺憾和悔恨的熱血是什麼味道?無辜之人那害怕哭求,混合著淚水的苦血又怎麼樣?——一步步地追逐下去,除了深淵,他們再也無路可去。」
薩迦的身體繃緊了,他咬緊牙關,把頭埋進雲池的頸側,深深地、深深地呼吸,嘗試緩解喉嚨內的焦灼,以及心中貪婪的渴望。
男人,或者說人形態的薩迦,動了動嘴唇,拘束地回答:「我是……薩迦。」
薩迦害怕雲池無聊,便在怪屋裡開闢了一個閱讀室,用來安置這些古老的金書。閑暇時,他就把雲池抱在自己的肚皮上,為他閱讀這些故事,描繪萬年前的風光。
「怎麼了,想找什麼?」
雲池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試圖在自己感到害羞之前,多多地攫取一些神異的美色。
雲池沉吟道:「所以,這就是你『真實的另一面』。」
薩迦抱著雲池的手臂https://m•hetubook•com.com凝固了。
直白的求愛還為時尚早,畢竟他們已經是家人、相依為命的伴侶,雲池太年輕了,他不能理解成為一個神的妻子意味著什麼,人類的靈魂同樣經受不起如此長久的陪伴。
薩迦走過去,按照舊日的習慣,將下巴搭在幼崽的肩膀,好奇地問:「你怎麼躲到這裏了?」
海神在心中甜蜜地抱怨,他湊近了雲池的臉,輕聲發問:「你真的不會看嗎?」
盯了不到片刻,薩迦很快就轉過臉,掩蓋了自己飢餓不堪的神色。
雲池下意識轉頭,但他沒反應過來,眼前的薩迦已經不是之前那個毛臉軟軟的大海獺了——他現在是一個英俊到日月無光的猛|男。
「我沒事,」薩迦啞聲回答,「我很好,我沒事。」
「因為我不想讓你消亡。」雲池悶悶地回答,「我的親人已經走了,我的家不能叫家,只是我一個人住的空蕩蕩的房子。你是……你是這些年最接近家人的存在,我一想到你明明是神,卻也逃不過離世的命運,我心裏就過不去這個坎……」
「……沒關係!是我反應過度了,沒關係的!」雲池連忙截住薩迦的話頭,「我就是想找點資料,別的也沒什麼。」
薩迦有些窘迫地避開雲池直勾勾的眼神:「是的,這就是我的另一個形態。」
是和神明肌膚相觸的緣故嗎?雲池的嘴唇熱熱地發著燙,燒得他口齒稚拙,無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雲池抬手捂住眼睛,他肩膀上的小海獺也有學有樣,抬起圓圓的毛掌捂住眼睛。
薩迦嘆了口和-圖-書氣:「不過是一群懦夫而已,祂們不敢反抗伊爾瑪母神,唯有在更加低微的信徒身上想辦法。新神淪落到這個地步,只能說……」
薩迦深吸一口氣,他能聞到雲池的氣息,和他自己的混合在一起,慢慢變得彼此不分……
一人一神穿著款式相同的衣袍,薩迦低下頭,他的白髮便紛紛垂落,籠罩在雲池耳邊。
薩迦問:「你為什麼這麼關心神眷者的事?」
雲池的鼻尖猛地蹭過薩迦溫熱的側臉,感到與以往不同的觸覺,他驚得一個仰頭,結果把嘴唇也結結實實地擦了過去。
熱意從四面八方湧上來,薩迦的手臂與他的交疊,雲池就彷彿挨著一整塊溫柔的天鵝絨——神明的身軀潔凈無瑕,每一個角度都完美無缺。
「在我去阿斯托城邦的時候,遇到了阿斯托山神的神眷者,他帶我去了那些神眷者的集會,從那裡,我打探到了關於『神的新娘』的消息。」雲池說,「按照他們的說法,只要有哪個神眷者,又無私、又仁慈、又勇敢……總之,能夠達到聖人的標準,那麼他就可能會升格成為神的新娘,永久地侍奉神明。」
他欲言又止,沒有再說話。
薩迦的表情慢慢凝固了,他沉聲反問:「你覺得那是什麼?」
「對不起,我忘了我現在是這個形態……」
薩迦當然知道這些,西風巨細無遺地對他彙報雲池的點點滴滴,他也知道幼崽和那些神眷者見過面。關於新神搗鼓的東西,即使他處在漂泊不定的海上孤嶼,也時常有所耳聞。但這並不代表塵世間的神眷者,可以拿https://m.hetubook.com.com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來干擾雲池的心。
雲池點點頭,說:「你先穿好衣服。」
緊張的氛圍慢慢消散,薩迦重新坐過去,終究忍耐不住,還是像以前那樣,輕盈且熟練地把雲池抱到了自己身上。雲池倒吸一口氣,他完整地嵌進了薩迦的懷抱里,雖然沒有了溫暖柔軟的毛毛,可他往後一枕,就是薩迦飽滿結實的胸肌……
騙你的哈哈,等你一放手,我就使勁偷看,雲池冷靜地想。
「……你是薩迦。」雲池替他接上了後半句話。
變成人身後,陡然拔高的視野令他有些不習慣,薩迦邁步走出怪屋,這回,輪到他轉來轉去地尋找雲池了。
雲池喃喃地說:「那些神眷者還講,神的新娘身上,會出現什麼聖痕,我聽他們說得信誓旦旦,就以為真有這種事……」
他在這裏做什麼呢?
不,他晃了晃腦袋,試圖終止這種太強有力的誘惑。薩迦快速換上屬於自己的神衣,感到它們當中蘊含的力量,便如江海一般流暢地淌遍全身。
雲池悄悄挪開一點手指頭,震驚地發現,那張華麗到犯規的臉距離自己不足三公分。平淡的偽裝被頓時打破,雲池臉頰通紅,嗚嗚叫著逃跑了。
這並非他誇大其詞——男人的白髮既多且密,披散在肩上,便如波浪起伏的濃雲,厚厚地覆蓋了他的脊背。他的肌膚則是一種極其華麗的,閃閃發光的棕褐色,霜雪般的睫毛和淺色的眉峰點綴著他深邃且英俊的五官。萬千星塵於他明亮的眼瞳中緩緩盤旋,這令他的神情呈現出溫柔與疏離、天真和蒼老的矛盾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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