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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它

作者:蓮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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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法利塞之蛇(三)

第一百三十七章 法利塞之蛇(三)

在他嚴肅尖銳的注視下,謝凝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他縮著脖子,保持目光獃滯,緩緩地將眼睛移開了。
嘶,好涼。
城牆吹起低沉的號角,城池的大門亦隨著緩緩洞開,迎接被英雄護衛的國王車駕。猶如滾動聚集的豆子,謝凝眼睜睜地看著一堆人蹦出室內,朝著門口噴涌過來,無論男女老少,各個面色枯槁,眼睛活像在高考集訓室待滿了三個月,熬得通紅腫脹,一看就是生病的模樣。
現代社會,他還是個需要愁畢業去哪搬磚的大三生,到了這兒,謝凝倒是一飛衝天,資產養活十個奴僕都沒問題了。
安忒亞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但內心仍然忿忿的不服氣,難免對「多洛斯」產生了怨恨之情。她心裏清楚,自己的天賦從沒有出過錯。
思索再三,謝凝大著膽子,把外套兜在左手的臂彎里,伸出右手的食指,點點嘴唇,擺了擺,再點點耳朵,擺了擺。
可是,留給他細想的時間實在不多,國王的車駕繼續前進,一路向著王宮行駛。謝凝還在眼花繚亂,四處亂看的時候,三兩成列的侍女從宮室里徑直過來,她們把謝凝牽下車駕,就用一張大大的白亞麻布穿過他的雙肩,像趕牛一樣,把他刮帶走了。
那種精妙到令人心生懼怕的畫作,和獻給雅典娜的金黃橄欖油,獻給阿爾忒彌斯的白雄獅皮,獻給狄俄尼索斯的初生葡萄酒一樣,都是唯有神祇才能享用的事物,地上的人類要得到它,便如嬰兒抓到豐饒的金杯,跛子騎著神駿的飛馬。懷著這樣不匹配的禮物,他實在擔憂神會因此大發雷霆,要知道,上一位偏向人類的古老神明,還是被關押在高加索山的普羅米修斯啊。
可是,正如施展神跡一般,再橫著、斜著、豎著添上粗粗幾筆,神廟的輪廓就躍然紙上;再填上幾個黑色塊,幾扇細密的線條,縮小的神廟已經在紙上呼之欲出了。
「因為這個恩惠,我在這裏建造了大神潘的祭壇。按著我父親的名字起誓,我願用十件錦袍,十頭牡牛,十隻炊鼎,以及與之等重的黃金,向你交換這些神異的果實,治愈城中人民的疫病!」
謝凝瞧得渾身冷汗直冒,疑心這些老哥是不是光用手臂上的肌肉,就能把自己的小狗頭夾碎。
「啊呀!」公主不禁叫道。
洗澡就洗澡,你們讓我自己來啊!
一想到這個可能,謝凝便慌了神。幾個破果子怎麼能治病啊,最後別把我按照欺君之罪拖出去砍死了喂!
這時,侍女跑著回來了,她奉了公主的命令,將那神秘少年的隨身物品偷偷拿走。年少時,安忒亞便虔誠地供奉太陽神福珀斯·阿波羅,阿波羅也愛惜這聰慧美貌的公主,贈予她預知的能力。早在國王的車駕進入城鎮時,安忒亞便感到一陣無故的暈眩,因此,她不得不懷疑那少年真正的來歷。
「孩子,請你不要憂慮地皺眉!」縱然知道少年聽不懂他的話,國王仍然對他出言寬慰,「我已決心看護你,照料你的餘生。我要稱你為『多洛斯』,因著你是神明的贈禮,https://m.hetubook.com.com專為我的國民解決疫病的災禍。」
他使用的畫技,是數千年的流傳累積,不知有多少古今中外的大師畫豪,用盡畢生的心血總結出各式各樣的流派技法,然後再由優秀的教育家,提取出其中最精鍊淺薄、適宜教學的結晶,呈現在他們這些學生面前,任其挑選、吸收。
自始至終,他一直試圖用科學原理來解釋穿越這件事。人因未知而恐懼,所以人是需要解釋權的生物,科學與理智是人在面對未知時的武器,而解釋的過程,即是對未知祛魅的過程。
他太年輕了,沒有閱歷,也沒吃過什麼苦,因此畫不出那些真的、有份量的、細微敏感的東西。文學上講以情寫景,繪畫亦是這個道理。正如不嘗芥末,就不能了解芥末的味道一樣,謝凝的天分還不足以支撐他閉門造車。大部分創作者,倘若缺乏親身的經歷,那他的所寫、所畫、所想,難免會成為空中樓閣。
國王笑逐顏開,他歡喜地站起來,推開一眾關愛他,視他逾父親的英雄,走向那神秘的少年,但見他只是望著自己的眼睛,不笑,也不出聲。
她們嬉笑著放滿溫水,將換洗的衣物搭在旁邊的矮凳上,草編的小框里,則放了很多精巧的瓶瓶罐罐。
謝凝身為當事人,並不覺得有什麼好自豪驕傲的。
她一拿上畫本,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翻閱。那紙張白如鴿、滑如銀,既軟又硬、平整密實,先叫她吃了一驚,認定這不是人間能有的產物,隨後,畫本上的圖案,更令她驚訝得小聲低叫。
謝凝真的很想告訴他,你不要說了,說再多都是沒用,雞同鴨講的。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他們眼前逐漸出現一座宏偉的都城,高大潔白的城牆圍坐山間,隱約可見城池內部的景色。謝凝吃驚地看著那些貨真價實的古希臘建築,內心充滿激動之情。
「如果我的兒子們都在就好了啊!」埃松說,「但世間的幸福,總是不能圓滿。唉,現在瘟疫再也不能送我的人民去死神的懷抱,我沒什麼好抱怨的!」
謝凝這會還不知道老國王給他取了個什麼花名兒,但人家既然語氣柔和、表情慈藹,他也能大致猜到對方是在跟他說安慰的軟話,猶豫了一下,還是胡亂點點頭。
謝凝只把自己當成街頭賣藝的畫匠,他畫出圖樣,請木匠幫忙打制了一個簡略的畫架,每當他支起畫架,放上速寫本,便會有一大批人悄無聲息地圍上來,把路邊堵得水泄不通。
祭司的眼珠子快要瞪出來,縱然他不是繆斯女神的信眾,依舊在心底喃喃地讚歎、崇拜這技法,簡直像賦予了筆和紙靈魂一樣。
只是,他想到這裏,又無限地思念起家鄉的父母親人。
……行吧,大腿就大腿,權當穿裙子,又不是穿不得。
其它英雄都提議,先將少年帶回去,國王深謀遠慮,另有別的想法。他比劃出手勢,示意少年跟他一同坐上馬車,為著彰顯神明的恩寵,他已決心要這少年做城中神廟的祭司。
正偷www.hetubook•com•com看呢,其中一個老兄的周邊視覺實在敏銳,他一轉頭,就捕捉到了謝凝鬼鬼祟祟的視線。
人在屋檐下,這個待遇真的算是可以了,他安慰自己,又沒拿鞭子抽你,又沒叫你當奴為仆,對你客客氣氣的,還請你坐車,領你洗澡……話說回來,國王到底為了什麼才優待我呢?
人們拿了贈畫,往往欣喜若狂,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許多人在露天披散頭髮,抓著胸口,狂歡吶喊著奔跑回家。但沒過幾天,祭司就求饒上門,猛打手勢,聲淚俱下地請他不要再送畫給別人了。
謝凝一邊與神廟的祭司學習文字,一邊到處亂逛著畫畫。他最先畫的,就是這座宏偉典雅,不知道供奉著哪個神的神廟。祭司站在身後,先看他在珍貴的「銀紙」上,用漆黑纖細的墨筆打出凌亂的線條,還露出了不贊同的目光。
另一頭,謝凝研究了半天,總算把侍女準備的衣服套在了身上,他穿的也是基同,只是他的基同沒有垂到腳踝,長度剛好蓋過大腿。
謝凝嚇得雙目圓睜,到處亂找,侍女與他打了半天手勢,把他領到大廳,失物復得,他才知道,原來是被國王的人拿走了。
菲律翁扶著國王的頭顱,向他緊閉的雙眼潑灑清水,老人悠悠轉醒,高興地望著少年的方向,說:「如果神沒有發下吉祥的徵兆,賜給艾琉西斯治愈瘟疫的法子,那麼就讓我活不到明早!」
但語言不通,文化不同所帶來的隔閡,遠非三言兩語就可以消弭。獨在異鄉為異客,謝凝真的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判斷,這種熱情究竟是「有朋自遠方來」的熱情,還是「哈哈倒霉催來了祭神的童男童女不用從我家裡出了!」的熱情。
國王在一旁,瞥見少年時而振奮如即將殺敵的英雄,時而哀愁如即將遠嫁的新娘。埃松在內心思忖,倘若他不是潘神與寧芙的兒子,也是被哪個私自產子的婦人拋棄山澗,又為女仙抱起,用乳汁撫育的養子。如今他長大成人,他的養母也不能終生地照顧他,是以將他安置在潘神的祭壇,又為我看見。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要知道自己的斤兩。倘若因為旁人都看不到這透明的巨人,就將它的高度當成了你的高度——你又怎麼有臉,敢去承受這種重量的讚美與歌頌?
這聲音吸引了她的父親,國王轉過頭,看到他珍愛的女兒背對著他,便問:「你在幹什麼,我的孩子?」
侍女們並不言語,穿過大理石的長廊廳堂,貼金描銀的立柱,鮮艷雕像支撐的庭院,將謝凝帶到了安放著浴缸的內室,然後就開始動手剝他的T恤。
埃松拿過畫冊,和王后一起驚訝地讚歎:「也許他的母親,養育他成長的女神不僅是寧芙,更是奧林匹斯山上的繆斯啊!」
謝凝的內心忐忑不安,不敢在明面上表現出來。他到底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現在,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隨波逐流,飄到哪是哪了。
不過觀察情態,他想要的應該不是外套,而是這些果子……
古代的娛樂比較有限,謝和-圖-書凝在街上一畫幾個小時,居然真的有很多民眾捨不得離開,一看也是幾個小時。
就這樣,他稀里糊塗地在這個名為「艾琉西斯」的都城住下了。
國王站直身體,開始發表嘰里呱啦的演講。說著說著,他從謝凝手中接過外套,虔誠地高高捧起,於是大家喜極而泣,紛紛流下混濁的淚水;說著說著,他把謝凝的手也抓著舉起來了,於是大家歡呼雀躍,紛紛把臭外地的上城裡要飯來了打在公屏上……
安提達瑪斯與這少年對視一瞬,只覺他面龐雪白、目光深暗,那鬢髮柔軟漆黑,猶如細膩的胎毛,更顯得他十分憂愁。他於是轉過頭,對他的同伴驚嘆:「你看啊,這少年的美麗,矇著多麼陰鬱的面紗。若說他是黑夜女神倪克斯的小兒子,我也深信不疑!」
緊接著,他發現自己的速寫本不見了。
謝凝草草地掬水,往身上潑了兩把。
馬車徐徐向前,謝凝觀察著道路兩邊的景色,他所乘的馬車,與古代中國的馬車截然不同,僅有兩輪,由兩匹金韉的駿馬拉著,便如敞篷的戰車一樣。
從前剛剛高中畢業那會,覺得爺爺奶奶嘮叨,爸爸媽媽又一個勁地挑剔藝術生的就業前景,當時多麼期待上了大學,可以獨自飛去外地,開啟繽紛未知的大學生活。現在,他離家萬里,到了這樣一個語言不通,朝代不明的世界,才知道和家人在一起度過的時光,是千金、萬金也換不來的。
謝凝尷尬地站在原地,默默收回了捧哈達一樣的動作。
畫家可以用色彩忠實地再現出明暗、凹凸、粗糙與光滑,這是不假的。人們見了雕塑上深紅的塗料,就能想到擁有同樣顏色的衣袍是多麼華貴亮眼,見了嘴唇上嬌嫩的粉彩,也可以想象女神的容貌有多麼美麗動人。可她從沒見過,僅是黑白和灰色的組合,就能如此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地表現出一種水果的芬芳,猶如果實變成了影子,影子又停留在了薄薄的平面。
應該沒有……吧?藝術!我這裏頭都是藝術!
所以,當他一看到貨真價實的古代城市,看到當中的走夫販卒、市井長巷,看到陽光穿過雲層,鍍在層疊蒼白的建築物頂端,謝凝的心情就一下子激動起來,眼睛也閃閃發光。
埃松坐在寶座上,因為解除了一樁大災厄,他容光煥發,高高興興地與他的妻子說話,除了他的妻子格勞刻,在他身邊,還有他唯一的女兒安忒亞。
謝凝覺得,自己一定是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才攢了一次性的好運氣。因為他後來比劃著問侍女,連蒙帶猜地得出了肯定的回答:漿果是有用的,它們真的救了一城人的性命,而這同時意味著,國王許諾的十件刺繡精美的衣袍,十頭公牛,十隻不知道幹什麼的青銅鍋,還有幾塊黃金,確確實實成了謝凝名下的財產。
少年固執地向前推進裝滿果實的布料——那布的顏色也是他很少見到的,藍如最深的大海,又柔軟如最輕便的羊毛,卻不見織布的網眼,映著裏面的紅漿果,彷彿多看一下都要灼傷人的眼睛。
他還不www.hetubook.com.com會說這裏的語言,但是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回報這種程度的喜愛,謝凝就在街上贈畫。他的本子紙張太少,神廟總有許多泥板和草紙,他用草紙和炭筆,畫了許多速寫,分發給願意為他當模特的人。
接著,他們又一齊責怪公主,斥責她的任性與大胆:「女兒喲,那孩子與你無冤無仇,你怎麼能得罪這樣一位恩人?須知上天奪走多少,便要重新贈予多少,他既然不能說話,更不能聽話,神便重新贈予他這高超的才能,你又為何要偷走他的愛物?」
謝凝:「?」
望著謝凝困惑的眼神,祭司惶恐不堪。
更讓他覺得驚奇……不,與其說是驚奇,不如說是驚恐,更讓他感到驚恐的,是兩邊拱衛馬車的壯漢。他們只有八個人,並且全是步行,然而僅是跨步行走的速度,就能跟得上兩匹輕快小跑的馬!
不過,國王的年紀那麼大了,在病菌堆里來來去去,怎麼也不怕感染?等一下……他之前該不會在祈禱治療傳染病的方法,結果我就從祭壇上從天而降,手裡還捧著那些果子,讓他誤會了吧?!
埃松驚訝地看著這少年,他伸出的指頭雪白如膏,只有未出閣的姑娘才有這樣細白的手與手臂。他的女兒安忒亞,騎馬射箭不遜於她的兄長,是周邊國家遐邇聞名的美麗姑娘,也要比這少年強健許多。
何等充沛的武德,他們還是人類吧?古人有這麼猛嗎?
這感覺,就跟被遠房親戚擅自看了瀏覽器的歷史記錄差不多……謝凝緊緊抱著速寫本,面色沉重地站了半天,瘋狂回想自己到底有沒有畫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憂心忡忡地坐在光滑的浴盆里,不曾注意到,有名侍女悄悄地溜進來。她赤著雙足,宛如山貓般無聲輕盈,她看到謝凝放下的畫本,便伸出手,飛快地捧著出去了。
謝凝:「?!」
「憑著山中大神的尊名!」國王恭恭敬敬地開口,「在我還是少年的時候,曾與我的七位兄弟進山打獵,不幸被野豬的獠牙傷到了肚子,我的兄弟們一鬨而散,誰也不曾救我脫出苦海,後來我才知道,嫉妒早已吞噬了他們的心靈,他們把我扔在山林間等死,以免我繼承王位。就在這時,我聽到牧笛的聲響,一個莊嚴的聲音對我說,『忒勒馬科斯的子孫!即便你將來必做艾琉西斯的賢明國王,但你今後所受苦難,也不是今日的你可以想象的!我憐憫你,你站起來吧!』聽了這話,路邊的草木活過來,喂我吃下一顆上面的結實,我便立刻生出無窮的力氣,身上的傷也好全了。」
內心深處,謝凝逃避著那個最不可能的可能:假如世上真的存在鬼神,正是祂們的意志令自己來到這個時代,那他究竟要怎麼做,做什麼,才可以脫離這個世界,與家鄉和家人重聚?
謝凝委實百思不得其解,雖說西方人的骨架本來就大,但眼下可是物質資源並不豐富的古代,為什麼是個人都比他更高壯?不提那八個猛漢,就連這些美麗的侍女,謝凝看她們身材高挑,裸著膀子,肩頭渾圓,白臂上的肌肉線條若和圖書隱若現,想來一拳掄死一個他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在人體美學上,古希臘人應當領先於同時代的任何國家地域,他們認為肢體與智力一樣發達才算真正的美,並且,他們也不吝於展示這種美。儘管謝凝來自開放文明的現代,可他仍然是含蓄的東方人,礙於性向,連公共澡堂都沒去過,更別提被幾位女性朋友圍著扒衣服了。
沒有,開玩笑的,人們的反應仍然很驚喜,很熱情。
「他可不會成為我們中誰的僕人,」菲律翁在前面聽著他的話,不由出聲告誡,「神命他不能言語,也不能聽話,這偌大的悲哀,是不會叫任何一個人好受的!國王已決定讓他做神廟的祭司,我們應尊重長者的意見。」
他心思活絡,又擅觀察,看到先前民眾的表現,就知道這座城市必定蔓延著嚴重的傳染病,從小到大,他打過的疫苗不少,因此不至於在成百上千的病人面前捂住口鼻,萬一他們覺得被冒犯,那自己可就慘了。
與此同時,國王的宮殿里正在歡慶,他們歡慶疫病的退去,歡慶健康的女神阿克索又重新將她裝飾滿草藥的袍角拂在這片土地上。祭司將潘神的果實扔下河溪與水井,那水立即變得清澈如水晶,人們爭相飲用,喝下之後,枯黃的面色馬上泛起飽滿的紅暈,老人也像青壯年一樣健步如飛地行走。
莫非他是個聾啞人嗎?
他驚恐地左右橫跳,手舞足蹈地比劃姿勢,總算讓侍女們明白了他的意思。
當然,他住在神廟裡,衣食住行都不是問題,他也不會去買賣奴隸,他自己有手有腳,不用別人伺候。
看他的表現,癥結就是那些漿果了,可那都是我隨手摘的,樹林里應該多的是,又值幾個錢?
安忒亞來不及藏起畫本,就被她的父親發現了。
謝凝懷著不解的心情,他怕水花會打濕速寫本,因此先摘下帶子,放到一旁的高台上,確定沒人看著自己,方滿腹心事地脫掉衣褲,狐疑地邁進浴盆。
素材,多麼好的素材!如果可以選一個高處的俯瞰點,他真的可以畫到地老天荒了。
生病歸生病,民眾高興的勁頭倒是一絲不減,他們圍著車駕和猛|男們大聲吶喊,雙臂高舉,躁動不安。
謝凝不曉得他們私底下的議論,因為餓過了頭,他的肚子已經不會叫了,唯有捧著外套,保持姿勢,端在馬車上,牢牢地看管著救命的漿果。
但是,他把面前的景象深刻地印在眼中:頭戴金冠的老者昏倒在地,健壯的戰士簇擁著他,有的目光急切,有的神色慌張,有的長矛頓地,還有的與同伴叫嚷……光線明亮,站位錯落,真是一副上好的油畫布局啊!
肢體語言總是全人類都能看明白的吧!我不會說話,也聽不懂話,您老多多擔待,多多擔待。
只能說,他雖然經歷了「穿越」這種玄之又玄的事,又在詭異的叢林里過了一夜,見識了古代英雄非人的腳力,終究是身在此山中,不識真面目。他壓根就沒想過,這是個人神共生的時代,那八個猛|男壯漢,祖上或多或少都有神明的血脈,或者父母中的一方壓根就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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