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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我接著說，她……可，可我怎麼說呢？怎樣描述都表現不出我心中的那個她。」羅輯顯得急躁起來，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撕開讓大史看似的。

大史又呵呵地笑了起來，同時四下看了看：「這種地方，不會沒有好些的雪茄吧？」「有有！」羅輯趕忙從壁爐上方拿下一個精緻的木盒，從中拿出一根粗大的「大衛杜夫（國際奢侈品牌，產品包括雪茄、香水、干邑等）」，用一個更精緻的斷頭臺外形的雪茄剪切開頭部，遞給大史，然後用點雪茄專用的松木條給他點著。

「下面的推測就是猜測了，錯了你告訴我——她喜歡穿那種，怎麼說呢，素雅的衣服，在她這種年齡的女孩子來說，顯得稍微素了些。」羅輯呆呆地連連點頭，「但總有很潔白的部分，比如襯衣呀領子呀什麼的，與其餘深色的部分形成挺鮮明的對比。」

「你就不能浪漫點兒嗎？」

羅輯點頭，「是的是的，她有知識，但那些知識還沒有達到學問的程度去僵化她，只是令她對世界和生活更敏感。」

羅輯吃驚地瞪大了雙眼：「和她……在一起？你怎麼知道？」

坎特看了史強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搖搖頭，不能確信自己理解了他最後那句話：「好吧，我向上彙報，不過能先讓我看看那個夢中情人嗎？」

「那你去拿來，我們現在就畫！」

坎特一時語塞。

「我們的專業搜尋能力是那些個導演沒法比的，我們可不只是在幾萬人中找，甚至不只是在幾十萬和幾百萬人中找，我們使用的手段和工具比什麼導演要先進得多，比如說吧，公安部分析中心的那些大電腦，在上億張照片中匹配一個面孔，只用半天的時間……只是，這事兒超出了我的職責範圍，我首先要向上級彙報，如果得到批准並把任務交給我，我當然會盡力去做。」

「對對，極對！和圖書她從沒對我說過家裡的情況，事實上從未說過任何關於她自己的情況，但我想應該是那樣的！」

羅輯點點頭，「包括白日夢。」

大史抽了一口，愜意地點點頭，「說吧。」

「那也不可能搞得這麼像！」

「說了半天我怎麼就跟你拎不清呢？我說過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知道人家現在做的不是計畫的一部分？再說一遍，這不應該由我們來判斷。退一萬步，就算我們想的是對的，」史強湊近坎特壓低了些聲音，「有些事，還是要慢慢來。」

「什麼？」羅輯停下了手中的操作，轉身吃驚地看著大史。

「這地方不錯吧？」

「我的日子已經很難過了！上次耗鉅款買下沉船中的酒，我就想……你說，這人有一點兒面壁者的樣子嗎？」

「這不對嗎？」

「可有的導演在幾萬人中找一個理想的演員，最後都找不到。」

「我正是打算交給你一件浪漫的工作。」羅輯帶著大史來到了客廳，後者簡單打量了一下，這裡的豪華和雅緻似乎沒給他留下什麼印象。羅輯用水晶高腳杯倒上一杯酒遞給史強，他擺擺手謝絕了。

「我說還好，這樣至少你知道她的長相了。」

羅輯仍看著遠方，說了一句別人也用來評價過史強的話：「大史，你真是個魔鬼。」

「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

「面壁者應該是什麼樣子？」

羅輯一反剛才的言語障礙，滔滔不絕起來。他講述了她在圖書館中的第一次活現，講述他與她在宿舍裡那想像中的壁爐前的相逢，講她在他課堂上的現身，描述那天晚上壁爐的火光透過那瓶像晚霞的眼睛的葡萄酒在她的臉龐上映出的美麗。他幸福地回憶他們的那次旅行，詳細地描述每一個最微小的細節：那雪後的田野、藍天下的小鎮和村莊、像曬太陽的老人的山，還有山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的黃昏和篝火……

「我想也是。」史強說著，關上電腦。

「什麼？」坎特有些吃驚，「你不會是說竟然能從他身上看到某些素質吧？」

「這可是三十年的陳釀白蘭地。」

「是。」

「好的好的！」

大史也點點頭，說了出乎羅輯預料的兩個字：「還好。」

大史看著羅輯，停了幾秒鐘說：「夢見的？」

「都沒有，她甚至連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可能性都很小。」

「那好，幫我找一個人，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兒，這是計畫的一部分。」

「我現在只能說有很大的可能，但也不排除根本找不到。」

「什麼？」

「那就見鬼了，你說說看。」

「有什麼不像的地方，你說我調整。」

「你不是還對我說了那麼多嘛。」

「大史啊，你……」羅輯用近乎崇敬的目光看著大史說。

「因為嘛，你心中完美的人在別人心中不一定完美，就說你夢中的這個女孩兒，在我看來她有明顯的……怎麼說呢，不完美的地方吧，所以找到的可能性很大。」

「我現在不能喝酒了……說說你的浪漫工作吧。」

「找人嗎？當然。」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正相反，我以為你會說幾乎沒有可能，但也不排除萬分之一的偶然找到了，其實你要是這麼說我也滿意了！」他轉頭看著再次顯示出來的畫像，夢囈似的說：「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這樣的人兒。」

「不好。」史強搖搖頭說，「三面有林子，隱藏者接近別墅很容易；還有這湖岸，離房子這麼近，很難防範從對岸樹林中下水的蛙人。不過這周圍的草地很好，提供了一些開闊空間。」

「就像你說的，我常常從成千上萬的人中找某些人。就以我這大半輩子的經驗告訴你：什麼樣的人都有。告訴你吧，老弟，什麼樣的都有，包括完美的人和_圖_書和完美的女人，只是你無緣遇到。」

大史聽完，撚滅了煙頭說：「嗯，基本上夠了。關於這個女孩兒，我提一些推測，你看對不對。」

羅輯走到電腦旁，又打開它，「給我拷一份。」他邊忙活邊問，「你能找到她嗎？」

「我早崩潰了。」

「老弟，我是來工作的。」

史強曖昧地嘿嘿一笑，起身告辭了。

「是啊，哪有咱們坐的那架那麼舒服。」史強說，同時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她的文化程度，應該是大學以上博士以下。」

「那也不能用人類社會的資源為這種人過帝王生活服務！史先生，我們共事不長，但我很佩服你，你是個很老練又很有洞察力的人，那你實話告訴我：你真的認為羅輯在執行面壁計畫？」

「都這樣，」大史笑著點點頭，他那初看有些粗傻的笑現在在羅輯的眼中充滿智慧，也讓他感到很舒服，「不過你說得夠清楚了。」

「她是一個，嗯，東方女孩，就設定為中國人吧。」羅輯說著，拿出紙和筆劃了起來，「她的臉型，是這個樣子；鼻子，這樣兒，嘴，這樣兒，唉，我不會畫，眼睛……見鬼，我怎麼可能畫出她的眼睛，你們是不是有那種東西，一種軟體吧，可以調出一張面孔來，按照目擊者描述調整眼睛鼻子什麼的，最後精確畫出目擊者見過的那人？」

「國籍、姓名、住址？」

「什麼？讓PDC為他找……」坎特艱難地尋找著那個中文詞，「夢中情人？這個傢伙已經被慣得不成樣子了！對不起，我不能向上轉達你這個請求。」

「那你就違反了面壁計畫原則：不管面壁者的指令多麼不可理解，都要報請執行，最後否決是PDC的事兒。」

史強搖搖頭，「我不知道。」他抬手制止了坎特下面的爭辯，「但，先生，只是我個人不知道，不是上級的看法。這就是你我之間最大的不同：和-圖-書我只是個命令的忠實執行者，而你呢，什麼都要問個為什麼。」

「當然無法與你相比，不過我知道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更沒有完美的女人。」

「你對此很在行，」

羅輯轉身說：「可每個男人的夢中情人是大不相同的啊！」

「我還真看到些。」

「可他這麼……怎麼說……逍遙下去，面壁計畫呢？」

羅輯像要給史強跪下似的，「大史，我五體投地！你，福爾摩斯再世啊！」

大史站起來，「那我去電腦上畫了。」

「坐飛機的時間太長了吧？你看上去無精打采的。」羅輯看到剛來的史強時說。

「告訴他們，這是面壁計畫的重要部分，必須認真對待。」

大史很疲憊地坐到沙發上：「沒那麼玄乎，都是男人嘛。」

「但每類男人的夢中情人大體上是相同的。」

「沒什麼對不對的，如果每個人都要先弄清楚為什麼再執行命令，那這世界早亂套了。坎特先生，你的級別是比我高些，但說到底，我們都是執行命令的人，我們首先應該明白，有些事情不是由我們這樣的人來考慮的，我們盡責任就行了，做不到這點，你的日子怕很難過。」

羅輯啜了一口酒，坐到史強身邊：「大史啊，我求你幫個忙。在你以前的工作中，是不是常常在全國甚至全世界範圍找某個人？」

羅輯體內的什麼東西好像被點燃了，他站起來，在壁爐前躁動不安地來回走著：「她……怎麼說呢？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像垃圾堆裡長出了一朵百合花，那麼……那麼的純潔嬌嫩，周圍的一切都不可能污染她，但都是對她的傷害，是的，周圍的一切都能傷害到她！你見到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去保護她……啊不，呵護她，讓她免受這粗陋野蠻的現實的傷害，你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她……她是那麼……唉，你看我怎麼笨嘴笨舌的，什麼都沒說清。」

「有啊，我和-圖-書帶的筆記本裡就有。」

史強把手搭到坎特肩上：「比如你吧，假如把面壁者這個身份套到你身上，你會像他這樣借機享樂嗎？」

大史揮揮手讓羅輯平靜下來：「算了，就說你和她在一起的事兒吧，越詳細越好。」

「這不就對了，可羅輯在逍遙著，什麼事兒沒有似的。老坎先生，你以為這簡單嗎？這就叫大氣，這就是幹大事的人必備的大氣！像你我這樣的人是幹不成大事的。」

看到螢幕少女的畫像，坎特的老臉頓時線條柔和起來，他摸著下巴說：「唔……天啊，雖然我不相信她是人間的女孩兒，但還是祝你們早日找到她。」

當天晚上，大史帶著筆記型電腦來找羅輯。當螢幕上顯示出那張少女的畫像時，羅輯像中了魔咒似的一動不動盯著看。史強好像早就預料到這個，到壁爐那邊又取了一根雪茄，在那個小斷頭臺上切了口，點燃抽起來，抽了好幾口後回來，發現羅輯還盯著螢幕。

「她應該出生在一個高級知識份子家庭，過的不是富豪的生活，但比一般人家要富裕得多。她從小到大享受著充分的父愛母愛，但與社會，特別是基層社會接觸很少。」

「就算面壁者真的應該有樣子，那羅教授也不是一點兒都不像。」

羅輯艱難地從螢幕上收回目光，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遠方月光下的雪峰夢囈似的說：「不用了。」

大史在沙發上舒展一下身體，讓自己坐得舒服些：「沒必要，你也不用畫了，繼續說吧，長相放一邊，先說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種事，怎麼可能保證百分之百成功嘛。」

史強揮手制止他說下去，「最後一點：她個子不高，一米六左右吧，身材很……怎麼形容來著，纖細，一陣風就能颳跑的那種，所以這個兒也不顯得低……當然還能想出很多，應該都差不離吧。」

史強輕蔑地一笑：「羅教授，你能見過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