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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花頭巾的女人、牽著巍峨駱駝的牧人、扣著小花帽的男人、間或響起的駝鈴聲和汽笛聲，把這個邊疆小鎮裝點成了帶著神秘色彩的地方，傳統的和現代的、前衛的和復古的、民族的和世界的，都以一種和諧的方式溶合在了一起，就像偶而看見一輛悍馬越野，身著牛仔勁裝戴墨鏡的女司機和那些牽著牲口的駱駝客同時出現在視野，都不會有任何違和之感。

啪聲，老董興奮地撫掌大樂，上前直握著王海峰的手晃悠，王海峰緊張的有點手足無措，就聽老董道著：「謝謝，謝謝啊，太感謝您了，您可是幫我們大忙了……這樣，我試試看，要是真像你說的能找到線索，給我們當個嚮導怎麼樣？放心，不會虧待你的，報酬肯定得付……要有可能啊，我還真想把你帶回京城……」

「少尼馬嘰歪，勾搭不上是真的，要能勾搭上，坑死你都願意。」包小三斥著仇笛的謊言，耿寶磊附合著：「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老董興奮地安排著，帶著戴蘭君匆匆走了，仇笛和老鰍兩人相跟著下樓，又要了房間，這兩位戰友顯得很親密，進門就說著當年當兵的軼事，一會兒包小三和耿寶磊也來看熱鬧，老鰍挨個把兄弟們一介紹，三人被老鰍拉住，整了兩斤白的，邊喝邊甩撲克玩，一玩就沒邊沒沿了，老鰍最喜歡逗包小三，逗著逗著，把這貨又喝高了。

「你看你這人，老董人不錯是真的，但咱們不能因為覺得他不錯，就喪失了原則，對不對？」耿寶磊道，仇笛附合著：「你可想好啊三兒，我跟你說一路了，眼擺著這屁事都辦不了，你到時候還好意思要？就你好意思要，人家也有充分的理由不給了。」

「報告首長。」王海峰起身敬禮，口齒清楚地道：「在西安一家國企當保安，臨時的。」

等待的時間相當漫長，午後三時，董淳潔和戴蘭君才回來，傍晚的時候又出去了，這次是仇笛開車送的，居然是去和當地鎮上的公安們吃了頓飯，不得不承認老董在這場合是絕對的王者，飯畢出來時，老董和地方上公安帶頭的，都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兩人醉意盈然的話仇笛聽出來了，這位也盡全力了，把所里二十幾人都撒出去了。

董淳潔和戴蘭君的眼睛亮了，老董興奮地道著：「意思是，在接近南疆的某個加油站，他們肯定加了足夠跑一兩千公里的油，中途可以避免和其他人接觸。」

「要錢？」耿寶磊笑道。

今天休整，耿寶磊和包小三上午在小鎮上遛了一圈，毫無意外，這邊塞之地，情況和內地是倒置的，該便宜的日用品之類，是死貴死貴；該貴的牛羊肉和皮草類，卻是便宜得讓人大跌眼鏡，於是這兩貨一個拎了件反季的皮坎肩回來了。

「仇笛…htｔps://ｗｗｗ•ｈeｔubｏok•ｃom•ｃｏm…仇笛……安排個房間先住下……」

「算了，你倆才一個月沒看新發布的av，就已經饑渴到這種程度了？不討論這個問題……我找你們商量個事，我看這樣，差不多該結束了啊，提前做好準備。」仇笛道。

「老鰍，你歇著……」

小鎮不大，逛回招待所的時候，仇笛正無聊的坐在街邊的路牙上等他們，一瞅兩人得瑟的整了件皮坎回來了，笑得他直哆嗦，就問了：「寶蛋，咱能不鬧么？大夏天的，你整件皮坎，能穿出去嗎？」

寧知秋介紹著這位來人，那人坐著筆直，神情肅穆，像剛出新兵連的菜鳥。

……

「小戴，你跟我跑一趟，到這裏公安局申請一下，沿路幾個加油站，想辦法調出他們的監控來……可能動用一部分警力，措辭想好，別讓他們意識到是怎麼回事。」

「結婚了么？」董淳潔小心翼翼地問。

「都這會了，還客氣什麼嘛？喲，看你這樣，是怕我不給尾款是吧？」董淳潔勉強笑了笑道。

「還是有區別的，正常的旅行都是旅行社安排，那怕驢友團，他們也是結隊來的。走正常的公路，這情況就可以忽略，但像他們就不行了，本身肯定要避免多次加油，畢竟接觸的人越少，越不容易暴露……所以他們加油量會很大。」王海峰道，敢情是實踐出真知的，沒想到這麼頭疼的問題，在這個幾乎可以忽略的細節上能找到突破。

「我也覺得有這苗頭啊，仇笛，你老實交待，是不是有這意思？」耿寶磊笑著問。

戴蘭君笑了笑，不經意側頭時，卻發現仇笛沒走，正蹙著眉，像看不慣老董那樣子一般，她無視的移開的目光，再偷瞥時，卻發現仇笛根本沒反應，也同樣在無視她。

「嘿嘿……還沒攢夠老婆本呢。」王海峰撓撓後腦勺，憨憨一笑。

那人走姿標挺、眉宇像濃墨潑的，一看就是軍旅出身的人，應該是老鰍找的嚮導，仇笛像做賊一樣，悄悄地跟到了他們後面，但是又不好意思進去，想了想，又回頭買了幾瓶礦泉水，做個樣子進去了……

「不是不是，真不是。」包小三連連擺手，可又捨不得真說不要，靈機一動他指著耿寶磊道著：「他，寶蛋他姨夫得不治之症了……還有他，仇笛他老家遭洪水啦，房子塌啦……哎呀，這那不得花錢呢，瞧他們倆這得性，想就想吧，還不好意思要……我說了嘛，人董哥什麼身份，能欠咱們這點小錢……」

啪聲仇笛把她的手打過一邊，不以為然地道著：「怎麼了不能說？一路上跟上你們風餐露宿的，沒少跑腿啊，我不想那點錢，我想什麼？別給我講那大道理啊，國家安全賴我屁事？平時幹活拿工資掙報酬我可都給國家交稅ｈｔｔｐs://wｗw.ｈeｔuｂｏoｋ.ｃom.ｃｏm了，國家到現在可什麼都不管我，我要窮了病了，只能自己找個地方哭去，你少拿這樣清高樣子嚇唬我啊，你們找我們，是不是也看著我沒身份、沒正式工作，就出了事也好打發是吧？」

「第二就是水了，對我們在這裏生活過的不是問題，可對於來這片的，一看到漫山的砂石戈壁灘，可能馬上就有心理恐懼，就有水源他們也未必敢用，所以，大多數從這裏開始的頭一站，都要備足水……特別是像他們這種幹壞事的，就有能接觸的村鎮，他們也會盡量繞開，所以，這也是一個查找點，我們曾經配合地方公安堵過偷獵的，那些人基本就這樣，備足油水，連續駛上千公里不停留，得手后就馬不停蹄地撤走……」王海峰道。

這時候，仇笛敲門進來了，眾人抬眼，他笑著抱著的一堆礦泉水，分發著，董淳潔沒好臉色地瞅了他一眼，對王海峰客氣地道著：「是這樣，小王，我們什麼身份，老鰍大致給你講了吧……就是這麼個事，我們正在追蹤幾個搞非法測繪的，這種事你也應該了解一點……追到這個方向，我們給難住了，是不是應該向南疆追、如果往南疆追，應該怎麼找。你在這兒當兵的時間長，應該對情況很了解吧？」

之後回來，兩人就一直鎖著門等消息，直到半夜，都已經睡了，戴蘭君才挨個敲著門，都嚷起來了，揉著睡眼進了老董的房間，老董激動得都已經在渾身發抖了，王海峰進來，他二話不說握著小伙的手直晃悠，謝謝謝謝說了不知道多少遍：

「臨時的？別別，你別敬禮了，這兒沒首長。」戴蘭君愕了下。

「我是這樣想的，不知道對不對啊。」王海峰小心翼翼地道著。

王海峰頻頻點頭，保持著當大頭兵的本色，上級說，就認真聽，上級問，就認真回答，他道著：「南疆這一片地廣人稀的，過去有個笑話這樣說的，就要飯的也得牽頭驢，否則你走不到地方就得餓死……說的就是這片。全疆每公里人口密度13人左右，這還是聚集地，想找這麼幾個人，還真不容易，而且這邊由於環境特殊，槍支管控沒有內地那麼嚴；販毒的就沒停過；還有大量偷獵的，我們當年巡邏的時候，最少都是個三人策應小隊……怎麼說呢，如果真跑到這種地方，而沒有確切的目標，那就真不好找了，地方太多了，就拉一個部隊也是杯水車薪。」

「啥準備？」包小三一愣。

「刮不刮都有這意思，我怎麼覺得戴蘭君對你格外注意啊，要不就是她想勾搭你？」包小三道，仇笛做勢要打，耿寶磊一揪他道著：「你別否認，以我對你愛憎分明的了解，想干肯定就乾著，不想干馬上走人……耶，瞧你現在，干也不好好乾，走和-圖-書也捨不得走，我估計就有問題，別說你放不下兄弟啊，見利忘義、見色起意才是英雄本色。」

仇笛尷尬笑笑，這就是他一直以來的生活狀態，不管怎麼掙扎，都沒有什麼改變，戴蘭君看著他，長嘆一口氣道著：「比你艱難的人多得去了，穿身官衣真那麼容易啊……往南青藏高原，哨所修在生命禁區線以上，那年能沒有幾起犧牲；往北幾千公里的邊境線，那年不得有幾起事件，和那些流血犧牲的人相比，你那點委曲算什麼？」

「對。」王海峰道。

「既然你都沒有高尚過，你都不覺得自己愛國，又有什麼資格貶低這個國家和這個社會！？」戴蘭君道，兩眼如星如月，像照耀到了仇笛內心的陰暗面，讓他羞憤，以至於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要臉的事，你也幹不了啊。」仇笛道。

老董慣用的牛皮又上來了，又在捉弄老實人，這王海峰估計是苦逼久了，興奮地直給董領導敬禮。

「呸……你家親戚才不治之症了呢，少跟我說，不去。」包小三生氣了。

「不是教唆，是真的。」包小三拍著胸脯道。

仇笛擺擺手，勾著指頭讓兩人坐下，坐下時包小三瞅見仇笛臉蛋颳得溜光乾淨的，怪話來了：「喲，不去逛街，擱家裡梳妝打扮了？整這麼帥，想勾搭人家戴蘭君啊？」

啥都不用說了，手忙腳亂地連夜啟程，順著這條線索撲上去了……

當然是嘍，一說要錢，兩人的眼光都看向了包小三，包小三氣得直梗脖子，不願意地道著：「怎麼又是我啊？不能回回不要臉的事都讓我干，不要臉的話都讓我說吧？」

像是心煩意亂了，他背著手，又回招待所了，仇笛和耿寶磊面子上須是不好看了，兩人翻著包小三，包小三嘿嘿傻樂著，戴蘭君一下子也被這傻相逗樂了，她好奇地問包小三道著：「三兒，你說的真的假的？是不是他們倆教唆你說的？」

「哦，對，臨時的，我們退伍后，縣城民政上說那兒都超編，分配不了，後面沒辦法，就出去打工了。」王海峰道，這是大部分農村兵走向社會的必由之路，戴蘭君看著那張樸實的臉，實在有點挽惜。

「你真不要臉，想要錢你說啊，教唆著包小三說……都這種時候了，你想著那點錢？」戴蘭君教訓著，指頭點點，幾乎戳到仇笛的鼻子上了。

耿寶磊和仇笛搬了塊石頭，把自己給砸懵了，戴蘭君凸著眼，好奇怪的表情看著他倆，倆人那張口結舌的樣子，還真像想要不敢說的，老董卻是被擠兌到了，直擺著手道著：「得得，我知道了，就這兩天啊，少不了你們的，你們不嫌寒磣，我還嫌寒磣呢……小戴，老鰍回來嚷我一聲啊。」

「可如果都備用，怎麼分辨他們？」戴蘭君問。

難住了，戴蘭君撇撇嘴，難為地問著老鰍道著和*圖*書：「確實沒有一點辦法？」

便宜啊，就京城地攤貨的價，擱這兒能買件真皮的，還是整張皮做的，毛茸茸的老暖和了。

戴蘭君哧聲笑了，包小三臀部背部登時挨了兩下，回頭卻是耿寶磊和仇笛在用眼光威脅著，他做了個鬼臉，扭頭便跑了，剩得耿寶磊和仇笛尷尬站著，耿寶磊也笑笑溜了，仇笛要跟著走，不料一把被戴蘭君給扯住了。

「噢，對，好像應該是火災。」包小三點點頭。

「有辦法，想在這一片走，有兩樣東西不能缺，第一是油，正常通行公路肯定沒問題，但要像您講的，得在不同的地方測繪，停留，那就有問題了，很可能兩個加油點的間隔，超過了一箱油的續航里程，這裏可不是個隨用隨加的地方。所以，大部分行走這裏的旅行車，都有自備油，像他們這種長途跋涉的，準備的備用油更多……」王海峰侃侃道。

「喲，行啊，寶蛋，長進了。」仇笛驚訝地看著耿寶磊，這貨在酒店混了大半年，看樣子真是長進不少，他一手攬了一個笑著道著：「猜對了，我還真挺喜歡的，可那妞咱們服不住啊，一張嘴就一溜瞎話，別說不好勾搭，就真勾搭，那不得被坑死啊。」

「這樣，您首先得確定一下，是不是跑到南疆了，如果是，再想辦法找，如果不是，那就得另想轍了。」王海峰道。

「就颳了刮鬍子，就有這意思了？」仇笛愕然問，邏輯不通嘛。

「別緊張，小王……現在幹什麼？」董淳潔隨意問。

「呀呀呀……行了行了……我知道。」包小三被說得心煩意亂，推著兩人，站起身來時，可不料戴蘭君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招待所里出來了，她沒好臉色地問著：「你們嘀咕……嘀咕什麼呢？」

用了十多個小時證實了，追蹤的目標確實在這裏通過了，在距離茫崖鎮二十公里處、國道45公里處、入疆的最後一個加油站，找到了監控圖像，圖像放出來很清晰，一位男子正吃力地把油桶往車后廂上放，上面整整齊齊排了四個五十公升的大桶，那人，正是那位消失了多日的疤脖子，一道疤從臉頰直到脖子看得很清；那車，正是已經換了牌照的宏光車。這裏人口真不多也有好處，加油站的人很清楚地描述了這個人，加滿油箱，又多加了四大桶，還買了幾箱礦泉水。

最讓老董無法原諒自己的是，通過的時間是昨晚二十三時，那時候，自己的隊伍都在鎮上睡大覺呢。

「那當我說的是假的。」戴蘭君笑著道，嘴唇微微翕合，曾經水潤的紅唇，失去了顏色；曾經嫩白的嬌厴，此時已經覆上了一層濃濃的憔悴，一剎那，看得仇笛心軟了。就聽她說著：「你不身處其中，永遠無法了解，我們多麼渴望當一名普通人……每天可以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活得不如意了罵和*圖*書社會不公、過得不順心罵政府腐敗、誰也不能把我個屁民怎麼著，對吧？」

「有想法就說，反正我們現在是沒有任何辦法。」董淳潔實話實說道。

「別這樣啊，幹什麼呢。」仇笛有點心虛地道，側頭時，被戴蘭君扯著肩膀，那冷麵覆霜的，還真是一副風情無限。

「不要臉的話，你不說得順口不是？」耿寶磊笑道，他起身了，坐到包小三的另一側，兩人一左一右夾持著，仇笛教了，你就多念叨，要買這呢，要買那呢，然後手頭拮据，然後老董就明白你什麼意思了，要點算點啊；耿寶磊也教了，就說家鄉遭了洪水咋樣？要不說你爸給你說了門媳婦？真不行就說你什麼什麼親戚得了不治之症怎麼地……

一輛越野車轟隆隆的開來，戴蘭君招著手，下車的老鰍風塵僕僕回來了，帶回來了一位精瘦的漢子，相互匆匆一握手，戴蘭君帶著兩人，快步去見董淳潔。

董淳潔興奮了，起身來回踱著步，走了幾圈，他還是不滿足地問著：「還有嗎？」

「放心，不會欠你的報酬。」戴蘭君頗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滿眼俱是憐憫和失望，她似乎不想看到他了，扭過頭，像百無聊賴的踱步著，和仇笛拉開了距離。仇笛鼓了幾次勇氣，卻覺得如鯁在喉，怎麼也吐不出來，他想說什麼，卻一直說不上來，當他終於鼓著勇氣，向戴蘭君走去時，機會卻沒有了。

「也有，海峰，你說吧。」寧知秋道。

「這怎麼可能確定？」戴蘭君道。

戴蘭君先怒后氣，跟著愕然不已，接著又被仇笛逗得哭笑不得，一轉眼，她從道德的制高點，成功地被拉到卑鄙無恥的境地，然後，她氣笑了，放開了仇笛，笑了笑，順手給她整整衣領，要說話時，仇笛搶白著：「您什麼也不用說，省得我又得費腦細胞判斷真假。」

接著老董也跟著出來了，耿寶磊和仇笛使著眼色，這機會不挺好么，包小三囁喃地下說著：「……有點小事，不知道該不該跟董哥和戴姐您說……」

……

「扯遠了，我高尚不起來。」仇笛尷尬地搖搖頭。

這是實際情況，越實際的情況，越讓董淳潔臉上泛黑，問題正在於此，實在沒有確切目標信息啊，只有一張肖像，或許真是方向錯誤，沒有查到目標的軌跡。

「便宜嘛，真便宜啊……要不你也去買一件。」耿寶磊道。

「耿寶磊連他父母都沒告訴你們是誰，你上哪給他找個姨夫？還有，仇笛不是住山上嘛，洪水怎麼衝上山去？」戴蘭君教唆著，包小三頓時省得這漏洞大了，他張口結舌看著戴蘭君，戴蘭君提醒著：「你得說火災，把仇笛家房子燒了。」

「王海峰，九＊退役，服役在890＊＊＊部隊某部九連，信號兵，我們入伍在同一個部隊，後來我被特招到了京城，他一直就在南疆直到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