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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宵天笑笑指責道：「你們無權對一位前輩的信仰指手畫腳啊，老爺子，我支持您，而且理解，您在這山上為什麼能呆下去了。」

「離你娶個京城姑娘安居還有很遠距離啊。」崔宵天道。

「啊？你叫啥？啥時成乾兒子了。」仇笛媽媽給驚了一下。

「你擔心他卷土回來？」崔宵天問。

仇笛愣了下，名字未改，吞併人家的公司，收編人家的職員，又靠著盛華的撐腰，把人家的業務吃得一乾二淨，這可是赤|裸裸的搶劫行徑，崔宵天笑著問道：「就像你說你和郎月姿上過床一樣，不換名其實也是故意打臉，羞辱人家？」

這不，崔宵天又提起這茬來了，他小聲問著：「現在公司倒是走上正軌了，京城這地方不愁生意，而且現在富人和私人公司的安全意識也會越來越高，咱們的特種監控還是很有市場的……我估計，年內能做到小一千萬的單子沒問題……不過，我算了下，你們的收益沒多少，刨去開支，利潤幾個股東一攤薄，你也就三二十萬的樣子。」

「慢慢走著吧，誰也一步登不了天。」仇笛道，無所謂地表情。

「呵呵……也沒啥，就是閑不住，再說人就百十來斤，不管你住多好，穿多好，存多少錢，還不就是那個人……攢啥都不如攢點這些老底子啊，不能都挖煤開礦，富了這代，毀了後代啊？」仇千軍慢悠悠地道。

「也不算傷心吧，上中學我媽媽出車禍不在了，我就一直住校……後來我爸續弦，我一直覺得自己是被傷害的那位，有些年沒回去過了……現在想想吧，糾結這個真沒什麼意思。」崔宵天道。

「小崔……您別喝多了，這酒勁大。」

仇笛搖搖頭，沒治，崔宵天卻是豎豎大拇指道：「身體力行，比任何空洞的哲學都有價值。我們現在正走在富了這代，毀了後代的路上啊。」

老膘得意了，端著，啃著肉骨，吃了一半，幫著乾媽熱了壺水，才又重新坐回了桌邊，這時候倒不用節食了，他吃得直打飽嗝呢，今兒一高興，怕是得例外了，仇笛沒有苛求這貨，只是說著節制、節制、必須堅持節制才有效果，好容易瘦到一百八，你要想長到二百八，那可太容易了。

也不是就這麼好客，實在是一年到頭就見不著幾個人吶。

這個細節被仇笛發現了，他暗暗笑了笑，旁邊喝得直嗝的丁二雷卻是道著：「好是好，就是沒妞啊？」

「你別吃了啊，正減肥著呢。」仇笛直接把老膘的肉搶走了，給了一碗稀糊糊，老膘欲哭無淚地道著：「哥……你是逼我從今天開始有信仰呢？」

仇笛嗤然笑了，他笑著道：「這個產權不是你們最早盯上的，村裡鄉里縣裡，可沒少來人向我爸買木料……一律不賣，我爸是領國家工hetubook.com.com資的公務員，所有勞動成果都是國家的……後來縣林業局為此給我爸發了一張植樹造林模範的獎狀，然後把我們鄉全部封成育林保護區了……省一級的保護區，呵呵。」

「等等，這話怎麼耳熟，那個名人講的？」崔宵天好奇問。

「什麼意思？梗在哪兒？」老膘不信了，這好像沒有生意。

肯定是有故事的人，否則不會從來沒有說起過家庭的事，仇笛給他倒了點酒，小心翼翼地問：「有傷心事就別說了，人得向前看，往前走。」

酒逢知己千杯少，幾人且說且喝，慢慢就高了，喝得高粱酒，最先倒下的是老膘，暈三倒四地找不廁所，就著牆根尿著尿著直接就坐下靠著牆睡著了，幾人合力把他抬回了屋裡，丁二雷躺床上也起不來了，摟著老膘的腿當枕頭，一眯眼，這幸福的一天就進入睡眠了。

「那老爺子，這產權歸屬……算誰的？」崔宵天興奮了。

仇笛笑笑道著：「就像今天打的這口山豬，一個人絕對辦不到，要挖陷阱，要壯聲勢，要合力把它弄死再往回抬，然後再做成一鍋美味……獨樂樂從來不如眾樂樂，一個人如果想吃獨食吃干抹凈，其結果不是被餓死，就是被撐死。」

「真不累啊，比我們年輕時候輕鬆多了……趁著能動彈給孩子多攢點。」老爸喝著粥，配著饅頭，慢悠悠地道。

其他幾個人是吃吃地笑，跨一代，對生活、對幸福、對家庭的概念都不盡相同，根本無從找到共同語言，崔宵天笑著勸道：「伯父伯母，我覺得您應該下山享享福了，奮鬥了一輩子了，不能老乾這體力活啊？」

「可這……要不，我帶你們到城市裡逛逛？」仇笛試探地問。

「呵呵……我攢了四座山，兩萬多株油松，還有柿子、柏樹、刺槐也有九千多株，最早的已經長了三十年啦……知道值多少錢嗎？」老仇得意地道。

崔宵天也笑了，心情為之一松，端酒預祝：「來，為朋友干一杯……我以前是喜歡男人，頭回有佩服男人的感覺。」

「來來，咱們幾個繼續。」老膘挪著桌子，幾人一起端到了院角，時間長了，知道鄉下和城市的作息時間有差別，七八點就休息了。

「呵呵……老爺子很有意思，我也想起我爸媽來了。」崔宵天憂鬱地道。

山裡人好客，絕對沒假，好客的程度和地方偏僻的程度成正比，像仇笛家這麼偏的地方，甭提老倆口有多熱情了，那怕來的是像包小三、丁二雷這樣的丑貨，那怕是老膘王帥帥這號奇形怪狀的貨，都把人當兒子看啊。

下午歸來，就打了頭山豬都沒讓仇笛媽媽驚訝，她忙著生火，喊著幾個小伙坐上了大鍋，一鍋開水潑著燙豬毛，剁下來的豬頭鐵杵燒紅鉻和*圖*書細毛，而仇笛呢，持著尖刀，早把一口豬分成了細肉，下水撈了一盆，叫著老膘一塊下河洗洗，家裡養的一群土狗兒可歡實了，汪汪叫著跟了一路，等洗凈回來，它們也吃了個半飽了。

「對，而且，他一定會回來，否則這口氣，會憋到他死都咽不下去，他的心機很深，不過心眼真不大。」仇笛笑道。

「包小三啊，包老闆講的……我跟你們講啊，三兒做生意是天才，有幾個工頭不用他家的鋼模板，他和我直接拉了四個妞，去跟他們談判。」丁二雷景仰地道。

「我天生酒精免疫，根本不知道醉是怎麼回事。」崔宵天笑道，他看著仇笛也是清明兩眼，好奇問著：「你也免疫？」

做法粗獷，吃法豪爽，就特么一大鍋煮著帶骨的大肉，花椒、大料、辣椒、桂皮、香葉一烹，盛碗里，紋路很粗的瘦肉連著筋膘皮，一口咬下去，半嘴油、滿嘴香，人在吃，狗在眼巴巴看著你吼，就等著你吃完啃骨頭呢。

「這不剛才……我就想了嗎？這麼帥的乾兒子……明兒給您磕頭正式認啊。您忍心看著乾兒子挨餓嗎？」老膘看老人不介意，順桿爬上來了。

「不要老吃肥肉，吃點瘦的。」仇笛媽媽斥老膘。

仇笛點點頭道：「我坐家裡或者在外面，你們給我掙錢，你說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出來洗了把臉，回頭時，崔宵天意外地像沒事人一樣，還在自斟自飲，仇笛倒了杯開水，給他端過去，好奇地贊了個：「可以啊，這酒度數不低。」

每回飯時，總是老媽忙前忙后，自己碗里的飯卻是顧不上，吃不了多少。仇笛提醒了幾次，老媽才匆匆扒拉幾口，沒多大會，老仇卻出事了，被兒子的幾個損友叫著親切、贊得高興，不知不覺幹了兩碗白酒，說著說著頭暈了，仇笛和媽媽趕緊地，把老爸攙回了屋裡。

「啥信仰？」丁二雷問。

「過段時間就回……都不知道家成什麼樣子了，我真羡慕你啊，有這麼一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可以忘記一切。」崔宵天道。

「別提了，正常是一月見一次面，一忙起來，經常給忘嘍……不過可以理解啊，假如我將來定居京城，假如我的女兒要給我領回個鄉下小子，沒工作、沒正當職業，我也要暴跳如雷啊。」仇笛道，也在自嘲，家庭的鴻溝，多數時候再好的感情也無法逾越。

老爸沒吭聲，老媽卻是不悅地道著：「傻孩子，怎麼跟你爸說話呢？下山能幹啥？天天坐炕頭看著外面發獃啊？」

「嚴格地說這不算弱點，誰都自私，想往自己兜里多撈點，這很正常。不過區別在於，撈到讓人仇恨你的地步就危險了，他在盛華股票做空里，暗倉吃掉一個億，這麼大的數額，能瞞得住嗎？又壞了做空機和*圖*書構的計劃，連vc風投都被他算計了……坦白講啊，我和包小三加起來都沒他膽大，這是以一人之力，要挑戰幾個大機構啊，就連羅成仁對他也是耿耿於懷啊。」仇笛道，笑了，不得不說，最終知悉內情之後，他是相當佩服老謝的。

「那晾著晾著可就涼了……抓緊吧，你身上總有奇迹的，說不定感情也是。」崔宵天道。

不好說，一提這事，老媽就瞅著山坳里開出來的幾畝地，還有院子里一窩雞仔，捨不得，這要下山可就撂荒了，老爸呢，更是難為地道著：「種了一輩子樹，下山還能幹什麼啊？」

吧唧，一根骨頭直砸老膘，老膘奸笑著閃過了，狗兒卻準確地叼住了，老仇笑著看著，又把自己窖了好酒給搬了一罈子，自己卻已是不勝酒力了，喝了半碗，直看著孩子們高興。

「他是獨狼……就即便他的原班人馬，也不會再聽命於他了，恐怕就誰也捨不得砸了現在收入頗豐的飯碗……而我，有很多朋友……比如，你們。」仇笛笑道。

「還真有，這舒爽得，真不想回去聞霧霾的味道啊。」崔宵天臉紅紅地道，喝得來勁，而且學會關注別人的感受了，提醒著眾人，小聲點說話，叔叔阿姨睡得早。

蒙對了，老娘可待見了，給膘盛了一碗，撫著腦袋，慈愛地道著：「吃吧吃吧……胖就胖點，胖了才富態。」

「呵呵……你這話形容謝紀鋒那條獨狼倒是比較合適。」崔宵天笑道，他問及了真正想問的問題道：「其實我們還不是高枕無憂？」

眾人聞之，盡皆凜然，知道仇笛的豪爽何來了。

「什麼？」崔宵天問。

老膘一驚，張口合不攏了，他看看仇笛，仇笛點點頭，沒假，原來鄉里沿路幾座山毀於山火，差不多就是老爸幾十年種出來的，最早護林站林場有二十多個人，到現在，只剩老爸一個人還在種樹了，也就是這些年，價格才飛漲起來。

這是年輕人的生活吶，嘗了幾口，仇笛老爸仇千軍就放下碗停了，看著孩子吃，倒比他自己吃更樂呵，仇笛看了父母一眼，眼見著一天天老下去了，頭女白了一多半，臉上像老樹的年輪，紋深如鑿，老媽熬了鍋稀粥給他盛上，他自嘲地笑道著：「哎呀，胃口真不行了啊，以前幹活，一頓飯八個饅頭配一盆菜都不見飽。」

「還是算了，這玩意太奢侈。」仇笛搖搖頭，欲語還休了，兩人小斟幾杯，沐浴在清冷的夜色中，耳聽著蟲鳴啾啾，還在屋裡那兩位鼾聲呼呼，卻是談興甚濃，睡意一點也無，說得自然是過去生活的回味，即便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依然是心結未開。

「那你不能太自私了，也讓我媽下山享幾天清福啊？」仇笛道。

「不算啥體力活吧，捎帶著就幹了。」老媽道。和*圖*書

「咦？這事我還沒聽說，拉上妞怎麼談判？」仇笛好奇問，估計沒好事。

「對，有這層意思，不過我也喜歡哈曼這個名字，hummer……英文蜂鳥的直譯，意為以最小的代價獵獲最大的價值，玩心眼上，我真不如謝紀鋒，其實他和咱們一樣，一直在以最小的代價獵獲最大價值，而且他走得比大多數都遠，誰可能想像到，連做空機構和那些金主都被玩了一把。」仇笛道，對於老謝，拋去個人恩怨的成份，絕對是個值得你重視和尊敬的對手。

「包小三就是工地出身的，沒人比他更了解那個地方，都是出來打工的苦逼，只要你一個小時看不住場，就有人往外偷東西……工頭要是幹得起不了床，那下面就成了一窩蜂了。」仇笛笑道。丁二雷一豎大拇指贊道：「對，到那時候，你只要把車開到附近收東西，什麼工具、鋼管、鋼筋，可有人給你送了……那些人可凶了哈，扛兩袋水泥，一百公斤，能跑起來……」

「我明白了，他在公敵的位置。」崔宵天道。

這得多少錢吶？丁二雷驚得直問著仇笛，這還是吊絲，一般土豪和你家差遠了，老膘早心算出來，一根原木，油松刺槐就按最低算了，我日，兩三千萬打不住噯。

是夜，兩人促膝長談，一壇酒丁點不剩，一屋子橫睡側卧，到早上幾部手機狂響，愣是沒有一部被接聽……

幾個笑得岔氣了，仇笛擺擺手，示意別談這個話題了，包小三現在帶著爹媽和幾個姐夫，事業看來不蒸蒸日上都難了。

「這窮鄉僻壤的，唯一的樂趣就是喝喝酒，我八歲開始就陪我爸喝酒，一開始是一喝就倒，後來是想倒都難了。」仇笛笑道。

「呵呵，原來真不感覺，都不好意思告訴別人，我是山裡娃……特別在上學時候，你說你是農村來的，哎呀，那些姑娘看你的眼睛是斜著眼看，就覺得你應該像人猿泰山渾身長毛一樣。」仇笛道。

「這也太坑了啊。」老膘鬱悶了。

「那些鳥人不好對付，吃了喝了射了照樣不賣你的賬。」崔宵天道，建築工地那些領頭的，差不多都是人渣中的極品。

死理，只認一條。

「對呀，要的就是這效果。」丁二雷吧唧一拍桌子樂了，他解釋著：「每回去了，讓他們使勁吃、使勁玩、使勁干，幹得他們連床都起不了……哎，這生意就來了？」

「這是弱點？」崔宵天問，他質疑道：「恰恰心眼不大的，會不擇一切手段，我和老馬談過，老馬也有這方面的擔心。」

「呵呵，可怕的不是在公敵的位置，而是像你剛才所講……」仇笛道。

「爸，你和媽下山吧，房子都修好了，你天天在山上，偶而有個腿腳不靈便的時候，沒人照應怎麼成？」仇笛抓著這機會勸著。

「不讓和圖書吃，毋寧死。」老膘嚷著，直奔鍋邊，抓了起帶肉的肋排，啃著就跑，仇笛給氣著了，片刻回返，老膘一嘴嚼著得意洋洋、含混不清的找仇笛告狀：「乾媽……他不讓我吃？」

「媽的，吃飽喝足，明天開始繼續減肥。」老膘撫著肚子笑著道：「哎我說哥幾個，我現在玩得都不想回京了啊，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

「國家的。」老仇理所當然地道。

「對，應該回去看看。」仇笛道。

仇笛點點頭，這是個轉手生意，這不同於給機關做的大批量業務，都是小單子，而且技術和安裝要求相對較高，不過這難不住曾經以偷窺為謀生方式的崔宵天，他已經能自主設計監控的樣式，很受那些特殊顧客的歡迎。

斥完老膘，一看丁二雷人瘦個小的，又是心疼地把肥肉直給丁二雷倒：「二雷多吃點，長肉，身子這麼單薄？咋幹活呢？」

「一樣的，我們都是從別人的白眼中開始學會不擇手段，然後再把白眼投向，那些還沒有看明白社會的人。」崔宵天笑著自嘲道，他敬了仇笛一個問著：「你現在應該不發愁這事了吧？和戴警花談得怎麼樣？」

「那怎麼行？家裡這一群雞咋辦？還有豬剛下崽，正長著呢。」老媽找了一個無法取捨的理由，雞啦、豬啦、狗兒啦，還有要種的地等等，把仇笛噎得無言以對。

「老仇……你也少喝點。」

「我……操，這傢伙身殘志堅的，什麼時候也沒忘這事……你也有信仰了啊，生命不息，嫖娼不止。」老膘取笑道，仇笛一下子被笑得嗆住了，還有更狠的，丁二雷義正言辭的駁斥著：「你懂什麼啊？不嫖不賭，那是男人的奇恥大辱……男人不操b，不如大公雞……」

「老爺子，您攢了多少？夠給仇笛娶媳婦不？」老膘賊賊地問，準備開上一代的玩笑。

「其實我有句話一直想問你，從盛華手裡拿到的五百萬，你其實可以不分的，不過你分了；哈曼商務安全諮詢公司成立，你可以收回原職員一部分業務提成的，你沒有收；這個公司完全可以劃到你名下的，不過你卻把老馬推上了總經理的位置……」崔宵天連連數問。

丁二雷附耳一道，老膘愕然說著：「這樣都行？包小三也成天才少年了？」

「等我對女人厭倦了，一定帶你回這兒白頭偕老啊……哈哈，干！」仇笛笑道，兩個性取向完全不同的人開這種玩笑，居然一點違和也無。

「快別說了啊，咱們這代都差點嗝屁了，還顧得著考慮下一代？」丁二雷不屑，老膘翻著豆豆眼取笑著：「玻璃，我就不信你能整出下一代來。」

「這是……擒賊先擒王？」崔宵天一下子也沒明白。

「就是啊，仇叔，您該早點搞個承包協議啊，這不賣賣，下輩子都不愁了？」丁二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