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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一愣，「後日，便是我和榕兒的生辰？」

沈棠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很快便又被一種濃重的悲色所替代，她低低地道，「我和榕兒雖然自幼失了母親，父親，也不過只是一個名稱而已，有還不如無，這樣的我們，本該過得孤苦，但舅父卻讓我們一直都生活得很快樂。自從舅父不在了，這生辰便是我最不想過的日子。沒了舅父煮的麵條，生辰便只是我母親的受難日，這樣而已。」

沈棠被她逗得笑了起來，「說起來，你和碧笙雖不是同胞姐妹，但自小便在一起長大，同休同息，怎得差別卻那般大？她那一手廚藝，該是不輸宮中御廚的，可你的嘛，怕是連貓狗都瞧不上。」

沈棠一震，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臉望去。

沈明月見狀，笑著說道，「今日已是六月初五了，你和榕兒六月初七落的地，可不就是後日嗎？棠兒該不會是連自己的生辰都給忘了吧？」

她有心不去理睬他，但既然狹路相逢碰上了，礙於情和*圖*書面，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她勉強一笑，「這麼巧，竟又碰上了表哥。」

偶爾也會碰到大伯母莫氏，她仍舊如從前一般謹守禮儀，端方有度，寵辱不驚，若不是一身的素淡，常讓人有沈源仍舊健在的錯覺。老夫人因此更憐惜她了，每得了什麼好東西，都不忘給她送去，算得上是安遠侯府的頭一份。

碧痕臉色微紅，嗔道，「小姐太促狹了，不帶您這樣說人家的，什麼叫連貓狗都瞧不上？從前淮南家中，不知怎的來了只野貓，我瞧它可憐，可是親做了好幾次魚羹給它，它不也吃得很開懷？」

她自來了安遠侯府，已過了兩次生日，縱然珍饈佳肴，華服美裳擺在面前，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好高興的，戲台高築，吹拉彈唱，打跌坐趴，熱鬧非凡，她卻只覺得冷。

老夫人自然不會與她計較，「昨日我進宮覲見皇貴妃娘娘，娘娘問起了你，又提起了後日乃是你和榕兒的生辰，難為娘娘還記得，賜下ｍ•hｅｔｕｂoｏｋ.coｍ.cｏm了不少好東西，等下我便讓桔梗給你們姐弟兩個送過去。」

「棠兒，棠兒！」老夫人笑著連叫了兩聲。

皇貴妃有賞下物事，並不是一定要進宮謝恩的。

大伯父的死最終只查到了青衣衛就嘎然而止，事涉皇帝，祖父雖然心中巨怒，但卻不得不從長計議。這是個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的年代，祖父雖無愚忠之心，但卻須顧及輿論所向。

碧痕輕輕地上前扶起沈棠的手臂，笑著說，「舅老爺在天有靈，也不會願意看到小姐這樣傷懷的。若小姐真想再嘗一遍舅老爺下的麵條的滋味，那就讓不擅廚藝的我，給您下一碗，您一嘗著那味道，就當是舅老爺的傑作罷！」

老夫人的臉色微微一變，她自是知道沈棠這幾日為何事多，又為何精神不濟的。

沈棠無法，只得點頭同意了。

沈棠眉頭微皺，他定是嫌自己不顧儀態禮節，與丫頭嬉鬧吧？但他一個外人，又不理解自己與碧痕的感情，憑什麼露出那和圖書樣驚訝的表情來？

老夫人則笑著說，「無妨，稍候我便讓白管家去遞牌子去。皇貴妃娘娘也想見見你們姐弟，再說，小四還在宮裡教六公主女紅呢，你們姐妹感情好，又多日未見了，正好趁此機會好好絮叨絮叨。」

忽然，從前方傳來驚訝的聲音，「表妹！」

沈棠再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好，我錯了。我們碧痕的廚藝，貓狗還是很瞧得上的！」

六月初七，確實是沈棠和沈榕落地的日子，也是沈棠獲得新生的日子，她怎會忘記？

自從那日自己宣布重掌家務，雨柔沒了用武之地，又連續幾日受到二郎的冷落，便氣得病了起來，紫嫣和紫姝這兩個孩子，本就對大姐不待見，又見母親病了一時著急，該是沒少給大丫頭找麻煩的。

她淺淺一笑，「二姑母打趣棠兒，誰還能將自己的生辰給忘了？不過是這幾日事多，有些精神不濟，一時想不起來今夕是何年罷了。」

碧痕想了想，「舅老爺自己從不過生辰，常說和圖書嬰孩誕生之時，卻是母親的受難日，母親九死一生的日子又有什麼好慶祝的？但每年的六月初七，他卻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舅老爺那稀奇古怪的東西多，他也總能找著新鮮好玩的物事送給小姐和少爺。他親自下廚煮的那碗長壽麵是少不了的，雖然味道有些不怎麼好，但小姐和少爺卻每次都能把它吃光。」

兩個人想起在淮南時候的舊事，再沒了主僕該謹守的禮儀，不由嬉笑打鬧了起來。

沈棠一下子便被激醒，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棠兒又走神了，還請祖母見諒。」

就算要報仇，也不是現在，一切都還在暗地籌謀。

蘇驀然一身青衣，臨風而立，手上正拿著書冊，但臉上的表情卻是震驚萬分的。

但沈棠卻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地改變著，莫氏的笑容雖然依舊淺淡，但她的眸中一閃而過的陰沉，讓她覺得心裏發悶。

沈棠對皇宮並沒有什麼好感，所以便有些躊躇地問道，「若是沒有娘娘的傳召，我和https://ｍ.hｅｔubook.com•cｏｍ榕兒怕是不太方便進宮吧？」

碧痕一邊說著一邊回憶，想到小姐和少爺強忍著吃光麵條，還要一臉幸福地對舅老爺說，這麵條的味道真好，舅父你怎麼不多煮一些？她不由便笑了起來。

老夫人重掌家務，便也就恢復了晨昏定省，規矩較之從前竟還嚴厲了幾分，沈棠依舊每日辰初到頤壽園給祖母請安，風雨無阻。

二姑母是常見的，她住的星瀾院就緊緊挨著頤壽園，每日總是她頭一個到，自從上次沈棠力證了自己的清白，同時也為蘇驀然洗清了嫌疑之後，她便對這個大侄女又多了幾分待見，是以姑侄兩人常常敘話家常，日子久了，感情便也日益親近起來。

沈明月一見老夫人的神色，便明白她心中的結，於是笑了幾聲，便將話頭轉了開來，「棠兒，既然皇貴妃娘娘賜下了生辰禮，明日你便和榕兒一道進宮謝過娘娘的恩典吧！」

回月桂園的路上，沈棠問碧痕，「你可還記得舅父在時，每年的六月初七，都是怎麼給我和榕兒過生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