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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五好家庭

作者:掃雪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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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暗流(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暗流(下)

她嫂子盤算半日方道:「東大街那個五葷鋪就是他家的本錢,一日賣一二百銀子呢。他家又不曾有妾,只一個兒,將來這份家私沒人爭,可不是一等一的好人家。」
他娘子變了臉,楂出手指摑了他一巴掌,罵道:「俺是好人家的女兒,做不來那等腌臟事。」
狄希陳頭痛道:「還有呢?」
小板凳笑道:「伍家得了三千銀,取了二千出來給正房的兩個大女兒備嫁妝呢。」
狄希陳道:「你呀你呀。」掉了頭跟來貴道:「賬上支六十兩銀子,五十兩贖了童寄,十兩去給童小虎,叫他們走罷。」想了想又道:「跟她說,狄家的女兒自有我狄家人養活,我生她就生,我死她也活不成!」
那孩子搖頭道:「不認得,彷彿是外路人。」來貴丟了兩個銅板給他,笑道:「果然有趣,你騙了這個故事騙人家吃食也不少了。下回換個新鮮的。」
狄希陳搖頭道:「論家世也算般配,若是退了,調羹沒完沒了的鬧還罷了,小翅膀也要恨咱們一輩子,咱們還不如不管。」
小板凳點點頭兒,狄希陳道:「不必,等夫人來一起說。」使人叫了素姐到書房來。
屠夫見是上來回過的那個清俊小廝,正在那裡做酸,冷不防他娘子拆了紙包,裡邊一縷頭髮油光發亮,正是寄姐之物,忙搶過來沖回家。聽得他院中乒乒乓乓響了十來下,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屠夫娘子將一塊五八肉都剁成了肉糜,才見童寄姐嬌嬌怯怯跟在眉開眼笑的屠夫後邊出來,取了一塊豬耳朵進去。
將帖子給來富看,道:「這家是什麼人?」
調羹受了冷遇,又有狄周媳婦子在一邊數說,死活要帶兒子回家,伍奶奶瞧不上他母子在廂房裡吵鬧,只得跟他們一路回綉江。此後伍家也時常地接小翅膀去吃酒看戲,調羹也跟著去了一二次,無奈她一個妾上不得台盤,總是受冷落的多,慢慢心上就有後悔之意。
素姐方問:「這個伍家的親,是想法子退了他?」
調羹此時比不得初來時硬氣,央她道:「俺家小翅膀從沒離開過俺半步,嫂和*圖*書子替俺進去說聲兒,來家叫他出來俺見一面。」
來貴點頭,拉著小板凳一言不發退去。
狄希陳黑著一張臉沉思了半日,方跟素姐說:「你說怎麼辦?」
素姐想到那個什麼黃,忍不住又笑了。狄希陳一本正經道:「笑什麼,事了請他來家吃飯,你瞧瞧就知道了。」
伍奶奶只得依她,第二日叫家人帶調羹和小翅膀燒香去,姑嫂兩個先投了貼到狄家。
說罷沖船主拱了拱手,命他立刻開船南下,童寄姐還要跳下船去跟狄希陳拚命。童小虎攔住她道:「姐姐,俺們南邊尋娘去,罷了罷了。將來外甥女嫁了人,你再來找她罷。」
小板凳取出一個紙包,裡頭一縷青絲。來貴啞然失笑,道:「這個童寄,俺們老爺本是不想納她的,不然京里選官來家路上就把她睡了,沒得清白女兒不要,要她一朵殘花。走,還給她。休說夫人,就是老爺知道你收人家這個,必打你板子。」
那婆子道:「就是俺,小哥兒是狄家呀,俺怎麼沒見過。」
來貴在莊上管事,小板凳去尋他,他笑道:「這種事哪有親自去街坊上問的,你跟我來。」帶著小板凳到縣裡一個小茶館坐下,給了茶博士幾個錢尋來常到伍家走動的一個王媒婆,丟了五錢銀子桌子道:「跟俺家說親的是你?」
那媳婦子笑道:「姨奶奶,俺們姑奶奶帶著小姑爺出門了,明兒再見罷。」
素姐比他冷靜,問道:「這個伍老爺,是不是窮了?」
狄希陳道:「不必問,必是窮的。他親族裡邊都有誰?」
狄希陳拍案道:「可惡。」
來貴打發走了王媒婆,又帶小板凳到童寄姐嫁的那條街尋了個茶館坐地,喝了幾鍾茶,笑嘻嘻取兩塊糕給路邊玩耍的孩子,那孩子就把屠夫家那個妾的故事都說了一遍,跟小板凳打聽的不差,就是來人曾出三兩銀要贖童寄姐,屠夫非要五十兩,談不成各自走散,那孩子又問來貴要糕道:「再給俺吃兩塊兒,俺還有故事跟你說。」
那人喜滋滋捉緊了小寄姐的手道:「小娘子,見老闆去。」和_圖_書
那婆子忙站起來見禮,陪笑道:「原來是都管,俺有眼不識泰山。」
來貴又扔了兩塊給他,那孩子笑道:「那個童姐有一回半夜偷偷跑出去會男人,俺出門尿尿撞到她們,還給了俺兩個錢呢。」
那媳婦子笑道:「使得。」到晚上去回話,恰巧小翅膀在邊上聽見。他本是玩心重,這幾日也玩的夠了,此時想起娘來,忙道:「俺去找俺娘去。」拔腿就跑。
來貴冷冷地道:「有什麼說什麼,休藏話。」
來貴道:「那男人是縣裡的?」
狄希陳笑道:「咱叫他吐回來。說到底,錢財上的事俺不好開得口,小兄弟日日吃酒看戲不學好,比不得老太爺還在,忍著動不得手。」
童寄姐忙笑道:「俺就知道的。」理衣裳提鞋又到水邊照影兒,小虎子媳婦子看著她,兩眼冒火。
來貴道:「少啰唆,就是狄家跟伍家,是你說的媒不是?」
她嫂子笑道:「他們到俺家來之前不是到他哥家去了?到底是兄弟,明兒俺們請他來家走走。」
小板凳搖頭道:「俺沒問得。」狄希陳揮手道:「罷,罷,叫來貴再去打聽,你跟他好好學學。」
來富看了笑道:「這是東門柳家,從前出過尚書的,只是如今說不得了,子孫們一個舉不曾中,也漸漸窮下來。」
素姐板臉道:「你就會找借口,九弟自春香來家,就極少上咱們家來了,何苦。」
卻說小板凳到縣裡細訪了一日,回來先尋狄希陳,狄希陳道:「有什麼話要迴避夫人的?」
小板凳道:「是,他家幾個兒,都從了嚴師讀書,半步不許離了書房的。」
小板凳道:「俺到縣裡,先訪的那個屠夫家緊鄰,說那個童氏做不得活,也沒什麼愛寵。有一回實有一對京里來的夫妻說是尋姐姐,訪到他家,見了童氏說不是,又走了。」
素姐心知他說的是寄姐,此時她心中早無芥蒂,笑道:「看這幾年,無人敢再提給你納妾,省了我多少心,說起來,還要謝她成全。不如送幾十兩銀子給她兄弟,贖了她家去罷。」
伍奶奶就有些不樂意,若和-圖-書是她嫂子將孫女真說與了小翅膀的侄子,就不好動得小翅膀了,想了想忙道:「只怕他眼裡沒俺們這些親戚,兩邊通不來往。」
來貴忙止了步問他:「是什麼,拿來瞧瞧。」
卻說伍奶奶等了好半日,只等了兩張回貼來,說主人不在家,自是稱她心意,她嫂子雖是不舍,也只得先丟開這根腸子。
小板凳道:「那個喜姐,是妾生的。正房倒是還有個差不多大的叫樂姐不曾訂親。」
小虎子道:「俺沒銀子,是這位大哥替俺給了店錢,叫俺在這裏等你。」
伍奶奶道:「不曾,縣裡差不多的人家去說,都沒有許。難不成嫂子想去說?」
狄希陳只逗小妞妞,頭也不回道:「說俺們不在家。」
素姐道:「三千兩,他也好意思要,我就奇了,調羹怎麼就捨得給。老太爺周年,她巴巴兒來,只送了五十兩。」
卻說來貴尋了個外地人,教他去把童寄姐買下,那屠夫一口咬定五十兩,外地人因來貴許了他,壓下價來,多少都是他得,只肯出十兩。屠夫娘子道:「拿二十兩來,人你帶走。」
素姐道:「拿來我瞧。再叫來富來說話。」
又對小虎子的娘子道:「這船俺們給過銀子,直到南邊。到了地界,船家自給你五兩銀子做本錢趁生活,若是半道上走了,你們只有呵西北風。」走到跳板上,回過頭來沖童寄姐笑笑道:「你家女兒是死是活,都由你。」
脫了上下兩件綢裳道:「你去當了,飯都沒得吃,還要這等虛面子做什麼?」
來貴怕童小虎出來撞見,就拉了小板凳出門,問他:「你都瞧明白了?」
來貴道:「俺是五老爺的管家。」
滿屋子的人都咂咂有聲,恭喜伍奶奶覓得佳婿。伍奶奶的嫂子笑道:「這般說來,姑奶奶就當把你的樂姐嫁他才好,便宜那個喜姐做什麼。」
伍奶奶坐在燈下,捧了盞茶笑道:「他家出了三千兩的彩禮。」
伍奶奶的嫂子忙問緣故兒,伍奶奶就將調羹的底細一一說來。她嫂子想了半日,問道:「他哥的兒子女兒都不曾訂親?」
那人只笑不言語,和_圖_書帶著她出了城,登上一輛車,到了臨清下到船里,小虎子跟他娘子也才到。姐弟兩個抱頭痛苦了一場,寄姐道:「你哪裡來的銀子?」
素姐道:「到縣裡多帶幾個人,要不要打點送知縣的禮?」
伍奶奶道:「就是喜姐配他一個暴發戶,也是他家高攀了。」
小板凳道:「俺到童氏家打聽,那童氏背著人還叫俺捎東西給老爺呢,俺沒敢拿出來。」
眾人鬨笑走散,來貴搖搖頭,第二日到府里稟報狄希陳跟素姐。
伍奶奶的嫂子不快活,道:「你怎麼挑了這麼個女婿,半點規矩都不懂得。」
狄希陳笑道:「這位……將來九弟的苦日子在後頭呢,必都丟給他照管。這麼著,還是曹氏比春香合適他啊。」
素姐伸出手指頭來比個四字,笑道:「若是沒有這位,只你一家獨大不是?」
那孩子道:「我的哥哥哎,你真大方。」小板凳握了拳要去敲他,已是做了個鬼臉跑了。來貴吃了盞茶道:「這事只怕有些麻煩,俺們去城門口瞧瞧。」又到城門口給了守門的幾個錢,借出簿子來翻,翻出一個童小虎,上邊寫著兩口子投到城西一個來升客棧,忙忙的又尋到來升客棧。
小板凳道:「這些天,伍老爺都把小翅膀帶著,日日吃酒看戲,通當他是親生的兒一般。」
屠夫還在那裡左一句便宜了,右一句賣賤了。屠夫娘子將兩個銀元寶抓在手裡回家,一隻手捏著賣身的官契,另一手拎著童寄姐的衣領,扯到外地人面前道:「走罷。」
王媒婆將銀子搶在手裡,才笑道:「俺說親的人家也多,小哥兒問的是哪家?」
老闆抱怨道:「來住了有兩個月,欠了俺十來日飯錢跟宿錢呢。」引著他們到院子里。來貴遠遠瞧了一眼,那童小虎果真生得有四五分像童寄姐。一個京師打扮的婦人倚著門邊哭邊罵:「好好差事辭了,到這個所在來投親,上不著天,下不落地,又一文錢沒有,俺們如何過日?」
來貴道:「罷了,跟俺回府里罷。」
他娘子冷笑道:「什麼好名聲兒,人家跟著做官的叔叔,將來嫁了好和_圖_書人家,能認你一個屠夫的妾做母親?」
替素姐整了整衣袖,又退後幾步看看,笑道:「外邊的事都交給我。現在沒人懷疑我們不是古代人。就是那個五彩鬍子,也比咱更像穿越,可是你瞧人家活的那個滋潤。」
來貴板著臉自後邊進來,道:「我們老爺有話說,你走就罷了,休打狄家女兒的主意。她自有我們老爺看顧,若是你從此不回來,這個侄女自有贈嫁,狄家生她就生,狄家誰不如意了,她頭一個活不成!」
狄希陳問:「那伍家呢?」
狄希陳顯然不快活,道:「留一千想必是給小女兒罷。」
小板凳道:「俺也是瞧她可憐。」忙一路小跑到童寄姐家,將紙包丟到肉案子上,道:「還給你家童寄姐。」
童寄姐道:「是俺兄弟叫你來買俺的?」換了笑臉道:「俺跟著你走。」
小板凳道:「瞧是瞧明白了,來貴哥有話說?」
原來伍老爺做過半任通判,得了個官帶閑住來家。他家雖有七八十頃地,一妻二妾倒生了有五六個兒子,四個女兒,家裡過得緊巴巴的,還要時常到伍奶奶娘家打秋風。四個小姐里那三位都是正室所出,只跟小翅膀訂親的那位喜姐是庶出。本來他家大二兩個女孩兒去年就當出閣,只是辦不出兩份體面嫁妝,又捨不得賣田地才拖到如今。三親六眷裡邊只伍奶奶娘家尚可過得,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的光景。
素姐冷笑道:「他親生的兒在書房裡邊讀書罷。」
素姐笑道:「想是看中了小翅膀的錢才跟他結的親,當初結親的時候叫俺們去倒不好推的,平白的長了一輩兒,俺們去做什麼。只說俺們在莊上呢,叫秋香寫個貼回了她罷。」將帖子隨手遞給小梳子。也去跟小妞妞玩。
狄希陳道:「事不宜遲,我明兒去明水,上回找金老實去問隔壁賣不賣,他來了你傳話叫他明水莊上找我去。」
狄希陳搖頭道:「這個他要管,也只有擠伍老爺的錢。我又不是去跟他打架,怕什麼。」
童小虎道:「且等等罷,俺娘必回來找俺們的。」轉了幾圈,勸他娘子道:「你去黃大爺家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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