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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點的？

外邊十幾個書生露天席地而坐，又是笑又是鬧熱鬧不已，引得官路上過往的人都投來好奇的視線。

大家七嘴八舌喊道，老掌柜只是哈哈笑，一面指揮著過來的徐茂修等七人搬桌子，鋪設坐墊。

擺到外邊？

低低的議論聲越來越大，當婢女將切開的雞肉放入鍋子中時達到轟然。

娘子到底是個女子家，心軟避事。

「沒有，最好。」

老掌柜看向程嬌娘，程嬌娘沖他微微搖頭。

看看倔強跋扈的周家六郎如今如何，只怕是日夜難安不眠不休的煎熬著。

「看起來似乎是……」

秦郎君的視線在他臉上一轉。

「那來一隻老鴨吧。」婢女詢問程嬌娘，然後說道。

看著這女子也來外邊，書生們多看了兩眼，倒也不以為怪。

尚未到太平居前，婢女就忍不住掀開帘子，不由咦了聲。

看字？

一把菜，一隻老鴨，一盤生豆腐，一鍋湯，都是未經人力，自然比不上烹制菜肴價格。

「哥哥們都沒出來。」程嬌娘說道。

「不會。」程嬌娘說道。

老掌柜站在門外，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要這個，不由苦笑。

先時不知還會將討來的奇怪方劑燒了灰的水，找出各種理由灌了湯飲哄他喝下去，又或者偷偷的在他屋子裡擺放不知哪裡求來的鎮宅之物。

「敢問娘子，這可是神仙居的過路神仙？」

原來如此，周六郎鬆了口氣，但旋即又一愣，他為什麼要鬆口氣？

秦郎君笑了。

老掌柜呵呵笑了。

程嬌娘看向窗外。

一面向外走。

「娘子，這字倒成了招牌。」婢女笑道，收回視線。

「我才沒有，我才沒有，我這是為了你，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去理會她！」他漲紅臉瞪圓眼喊道。

在母親眼裡，這個人請回來放在自己屋子裡鎮宅可比以前那些石像要管用的多吧。

「沒聽過酒樓用字做招牌的。」程嬌娘搖頭說道。

程嬌娘透過帘子看去，見不遠處的酒樓前圍了www.hetubook.com.com十幾人亂鬨哄的聲音嘈雜。

「就是過路神仙。」婢女哼聲說道。

她都忘了，陳十八娘說了，且停寺寫的那幾個字如今已經名滿京都了。

只是很快這女子這邊的動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店裡卻是空空，老掌柜在櫃檯后撥弄算籌。

「那她吃的是什麼？」他們伸手指人群外獨坐一旁酒幌下的程嬌娘。

「就說嘛，神仙居的特色，神仙賜給的美味，怎麼哪裡誰家都會。」他們說笑道，搬著桌子坐墊出去了。

「我說什麼？你不是早知道？」她淡淡說道，「我早說過了，那也不是我的，怎麼以此獲利。」

婢女帶著幾分不屑看他們一眼。

「也要些菜……」

如此簡單？

三月的天還有些許涼意，但周六郎卻抬手在身前扇了扇，似乎是要驅散身上的燥熱。

「那更好，雪地圍坐，飲酒賞字，再來一鍋撥霞供，才是人間至美。」程嬌娘說道。

「外邊是做什麼的？」婢女好奇的問道。

在場的書生們都哈哈笑起來。

「不會有什麼事吧？」婢女有些緊張的回頭說道。

「這裏竟然有過路神仙？」

「她，不在家中住了。」周六郎說道。

「春日露餐，雖然不及冬日雪中有情趣，但也不錯。」她忽的說道，「半芹，我們也到外邊吃。」

婢女怔了下，但立刻應聲是。

「撥霞供是什麼？」徐棒槌問道。

這門匾上是娘子親手寫的，可不是容易就被認出來了。

原來娘子果然並非是那心軟避事的女子。

「算的什麼美味，誰不會做。」她嘀咕道。

「我不和你耽擱了，我得快些化解此事，要不然以後真是連話都不能說了。」他說道，一面起身，又停下，「我應該先和程娘子解釋一下，你去通報一聲。」

「我們也要來一個過路神仙。」幾個書生們說道。

書生們一愣。

「那既然如此，這一鍋湯幾把菜也沒有幾個錢，我就免費贈予郎君ｗwｗ.ｈｅｔｕｂook•ｃｏｍ•ｃｏｍ們了，只收一隻雞鴨錢，按生進價。」他笑道。

他話說完，見周六郎神情又變得古怪。

且停寺五字也有很多女子前去觀摩，此時這邊新出二字，引得這女子也出來觀賞很正常。

她這個娘子，不惱則已，一旦惱了……

周六郎面色瞬時漲紅。

有人插話說道。

被喊得有些懵的幾個男人跑過來，連連詢問要什麼。

「過路神仙？可是神仙居的過路神仙？」他問道。

尚未泛綠的槐樹下，帶著兜帽的女子席地而坐，身旁婢女俏麗，一桌，一鍋騰騰，竟好似一幅野外露餐圖。

老四卻是一愣。

「娘子。」她說道，「這般如此，也太欺負人了吧，明明是你的，他們竟然恬不知恥的據為己有，而且還是在你挑明之後，要不然當時就該要他們的錢。」

「六郎，你適才說，原本不用我如此的，這件事，你來做就是了，你是不是，已經做了？」他問道。

「你們也知道過路神仙？」他們問道，一面眉飛色舞，「要說這神仙居的過路神仙真是美味，恨不得天天去吃呢，只可惜囊中羞澀。」

鍋子下是燃著的明炭火的瓷托盞。

「我要是知道了，我，我……這件事根本就不會發生。」秦郎君苦笑道，「我的這個娘啊，我真是拿她沒辦法。」

再說……

「怎的這麼多人？」她說道。

「那是自然，點好的菜不退。」他們笑道。

那日爭執，程嬌娘放言能治自己腿的事，秦郎君知道瞞不住母親，也沒打算瞞，他就等著母親像以往那樣拐彎抹角的來問自己話，或者拐彎抹角請程嬌娘時，再跟母親說一說，只是沒想到，母親這次竟然如此乾脆，連詢問查探都不做，直接就要弄人進家門。

書生們神色驚異，猶豫片刻，便有幾個大胆忍不住美食誘惑的過去詢問了。

再加上富貴人家文風盛行，許多女子也以讀書作詩寫字為榮，京中便有好幾個以詩詞書畫盛名的女子htｔps://m•hetuｂｏｏｋ.coｍ.ｃoｍ。

聽到他答應了，外邊人群更加熱鬧。

秦郎君看著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高明什麼？」程嬌娘說道，神情木木。

「可以，可以。」他說道，一面沖後邊喊，「來幾個人，擺桌子。」

吃飯能吃出這樣的韻味，真是奇了。

「沒有，最好。」他忽地說道，笑容褪去，帶著幾分凝重，或者還有幾分憐憫。

「掌柜的，能不能把飯菜擺到外邊？」兩個男人問道。

「那也不是我的，怎麼以此獲利。」程嬌娘說道，一面手扶著几案，微微含笑說道。

「過路神仙？」

如今風氣開放，出門上街的良家女子甚多，女子們踏青賞花，探親訪友，或是詩會都是常見的事。

娘子又這樣說！

不是她的，也不是別人的，她不以此獲利，別人自然也不能，她不是早就說過，難道大家都沒注意也沒記得嗎？

「娘子，原來如此。」婢女嘻嘻笑了，給她倒了碗水，「娘子高明。」

婢女收回視線，看著程嬌娘滿是笑容。

馬車駛近，婢女扶程嬌娘下車，門前的人也看過來。

但沒想到，沉寂這麼多年後，母親又突然給他來了這麼一出。

門外有人進來。

「這種事，誰能放下。」他悶聲說道，一面又忍不住咬牙，「這江州傻兒！」

「是我疏忽了，我以為母親這麼多年終於放下執念了，沒想到……」他搖頭笑道。

原本如果是忠厚之徒，倒也罷了，只是這竇七不僅敢毫無愧疚的奪為已有，還拿出背後靠山警告欺壓，豈不是自找麻煩。

他又重複一遍。

程嬌娘一手扶袖從鍋中夾起一塊豆腐。

「應該掛在室內！」

「有雞鴨羊肉驢肉……」男人說道，神情一本正經如同對待所有的客人一樣。

隨著婢女點的菜一一送來，越來越多的書生將視線從字上轉過來。

「讓讓路，別擋了人家生意。」有人喊道。

男人大聲報著進去了。

「什麼過路神仙的，我們娘子趕的急，等不及和*圖*書他們做菜，便將菜自己煮了吃便是。」她說道，「就是一個鍋子一個火，加些骨頭湯，菜肉扔進去煮一煮就是了，圖的省事，粗食懶飯，上不得檯面，郎君們見笑了。」

如果真有人鬧事，徐茂修等人必定會守在門口，但此時門前連老掌柜都沒露面。

「因此動氣了？」秦郎君驚訝道，「這程娘子，不似那種易動肝火的人啊？」

「這群書生，竟然要在外邊吃，虧的是天暖了，這要是擱在冬天雪地，可怎麼吃？」徐棒槌進來說道。

「娘子，你還不說，我都知道了。」婢女嗔怪道。

婢女笑嘻嘻的在她身旁坐下，大廳里只有她們二人，倒也不用迴避去二樓。

這一動手，嘗的其中之妙，又知道做來如此簡單，尤其是對這些喜歡風雅的書生來說，很快就會風靡，一傳十十傳百，只怕京中神仙居的生意要多少受些影響了。

當然這都是在他十歲之前母親會做的事，而且做這些事還會跟他打機鋒周旋。

「不能。」他便笑著搖頭。

「掌柜的，你這門匾掛在外邊太可惜了。」

「對啊對啊風吹雨淋的，這怎麼捨得！」

廊下伺候的丫頭以及秦郎君的貼身小廝都退開了，站得遠遠的。

「是過路神仙！」

「娘子來了。」老掌柜先笑著迎接，然後才看了看外邊，神情古怪，「是來看字的。」

秦郎君含笑看著他。

書生們轟然叫好，又有好字，又有新趣的菜肴，關鍵是還不要錢，簡直是悠哉樂哉，幾碗酒水入肚，書生們開始吟詩作對，更有人取下攜帶的弓箭要趁興射柳。

婢女扭頭看去，見是幾個等不及乾脆自己進來搬桌子坐墊的書生。

「哦，娘子……」她意味深長的說道。

白湯翻滾，綠菜白肉豆腐不時翻覆其上，香氣四溢。

「那個啊，那是那位娘子自己點的，我們不曉得是什麼。」老四說道。

書生們便笑了，也不以為意。

「她在吃什麼？」

「店家，給我們也來一個鍋子。」

此時她們的車馬和*圖*書已經拐過來，看清楚門前的人群，多是青衣布衫的男人，年紀不等，但無一例外的透出文雅之氣，甚至很多人手中還拿著紙筆。

老掌柜聽了這才也高興了。

現場頓時響起一疊聲的叫店家的聲音。

這一句話如同踩了周六郎的尾巴，少年蹭的跳起來。

太平居前熱鬧恰似書院學堂。

「我看看怎麼擺合適。」

二人依舊在廊下分左右各自坐著。

「沒錯，雖然不太像，但的確有幾分過路神仙之味！」

婢女回頭看外邊，頓時恍然。

還真不是鬧事的，婢女扶著程嬌娘徑直過去，好奇的打量這些人。

「誰不會做？」有人豎著耳朵聽到了，一面看老掌柜，「你們這裡能點過路神仙嗎？」

「諸位郎君，點的菜可是不能退的，光要這個我們可是虧死了。」他說道，又看那邊程嬌娘，「娘子，你這可是壞了我們家生意的。」

「你是說，你還不知道？」他問道。

她說罷，拿過桌上一把菠菜，兩手隨意扯斷，扔進鍋里。

「是，沒錯。」他悶聲帶著幾分被揭穿的羞惱說道，「她搬出去，跟你無關。」

婢女哼了聲。

「再要一些豆腐，菠菜，菘菜，有什麼肉？」婢女又問道。

婢女憤憤不平。

周六郎沒有說話，低著頭神情陰沉。

書生們急急點頭。

老四一個人點菜都不夠用了，除了看馬的，幾個弟兄都忙碌起來。

「我們這是太平居，沒有過路神仙，也不會做。」老四憨厚的笑了，帶著幾分歉意說道。

十歲之後，不知是知道兒子大了不好糊弄了，還是自己已經死了心不被人糊弄了，這些稀奇古怪的事也就絕跡了。

「你這傢伙，竟然會想到以身相許，你是怎麼想到的？」他笑道，又坐下來，「該不會你是早就看上人家了？」

「對，這樣不就行了，把你們日常用的炭火托其上的銀盤，換成淺鍋很簡單的……」婢女說道，讓充當跑堂的男人在几案上擺下一個鍋子。

廳堂里又恢復了安靜，婢女卻是氣鼓鼓的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