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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程嬌娘已經由婢女扶著下車了。

事實上，世情果然如此。

「竇七是被打傷了，大夫看了說這條胳膊廢了。」此人說道。

「好說，好說，不敢，不敢。」他說道，一面放下手裡的抹布，轉身向內，「這邊來坐坐吧。」

這太平居的人堂而皇之的上門來打竇七，僅僅是他們說的要報仇，還是有別的陰謀？

「劉大人……」掌柜的不由向前一步。

「世事本就艱難，哪有一帆風順的。」陳紹笑道。

正思付間門外又有小廝跑來。

要是換做其他人，事到如今的確是該找中間人說客和解了，但別人的自保要麼退避，要麼斷腕，這個娘子的自保，可就厲害了，看上一次潑皮事件，她的應對不躲，不避，不讓，威脅到她，她就敢直接弄死了事。

劉校理皺眉。

周六郎有些微微的驚訝打量這個老者。

「我們不是來吃飯的。」他說道。

「父親是說，她這次真的要對劉校理動手了？」陳紹驚訝道，「她，她，要做什麼怎麼做？」

「劉大人。」程嬌娘俯身未起，聲音沙啞，「事情鬧到這一步，我也沒想到的，那幾個軍漢是我半路撿來的，施恩賄賂充作打手，因為李大勺懷疑是竇東家暗害，我也只想嚇竇東家一嚇，沒想到那些人出手太狠……」

處置周老爺這種事早晚會被打聽到，雖然他做的很謹慎，但如果有心的話早晚會打聽出來，再說他原本也沒想永遠隱瞞下去，本來嘛，就是為了殺雞給猴看，雞殺和*圖*書了，猴子被嚇到了，但卻不知道主人是誰，豈不是白費力氣？

那些表面對他恭敬友好的，私下裡就能跟別人算計自己當替罪羊。

「劉大人，我舅父就要回來了，如果他知道是我惹來的這些禍事，那我就要被趕回江州了。」程嬌娘說到抬起頭，「劉大人，我好容易才在京城站穩腳，我不想就這樣一切煙消雲散。」

「這裏今日不營業。」老者含笑說道。

這倒把劉校理嚇了一跳。

無憑無據的就叫喊著去尋仇，當眾打砸，這不是自己給人遞刀子嗎？

「他們在公堂上鬧，一口咬定先前的太平居潑皮鬧事以及李大勺的斷手，都是竇七乾的，所以要來報仇。」隨從接著說道，「京兆府質問可有人證物證，那太平居的人拿不出人證物證，但一口咬定就是竇七乾的，被府尹命杖責押入大牢了，大人，可見這是私仇相報。」

而在另一處，陳老太爺若有所思。

說到這裏他失笑。

什麼？

劉校理乾笑兩聲，捻須沒有說話。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好人，也沒有朋友，只有利用。

「大人，東家的胳膊啊！」他喊道。

「大人，大人，正好，正好，進了大牢，報他們瘐死！」掌柜的忙跟著喊道。

劉校理深居淺出，在京城這麼多年就如同不存在一般，又是文武有別，他這個年輕後輩倒從來沒注意過。

「沒讓你說。」他說道，一面看一旁侍立的隨從，「去衙門的黃四回來了沒？」

周六郎哼了聲，還hetubook.com.com沒說話，身後的程嬌娘邁上前一步。

劉大人？

這也太蠢了吧？

「他們說什麼？」劉校理慢慢說道。

咬狗不叫，叫狗不要，說的還真沒錯。

掌柜的急切切喊道。

「這事沒這麼簡單吧。」他說道。

「久聞程娘子大名，一直無緣得見，多虧陳相公引薦，實在是榮幸啊。」他說道。

「放心，那不是他們幾個兄弟的命，那是我的命。」秦十三郎說道。

這就是那個江州傻兒……

啊，這樣嗎？掌柜的不敢再嚎，低下頭哭喪著臉。

「是，是，適才一群人打過來的，光天化日當街就在我們神仙居打砸，還打了東家，官府已經驗傷了，胳膊斷了。」掌柜的急急說道。

「胳膊怎麼了？」劉校理哼了聲打斷他，「他又不是廚子，又不靠胳膊手吃飯，哭什麼哭，有命在，又少得了什麼！」

他看著眼前的男人，神態依舊淡淡，似乎沒聽到方才說的事。

「不用，那娘子行事有度，該說的時候她一定會說，不說的時候，你不要說，萬一亂了她的安排。」陳老太爺說道。

「你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吧？」秦十三拉住周六郎問道。

「大人，大人，陳相公家有人來見。」他舉著一張名帖說道。

老者也含笑打量程嬌娘，這個女子豆蔻年華，身子瘦弱，看上去很是單薄，但形容舉止溫文爾雅，面容俊俏，只是眉眼看上去有些異樣，乍一看有些怪異，再一看就有些寒意。

只要是在這官和圖書場混的，誰的身上都不會清白乾凈。

「哦。」老者含笑看著他們，「周公子，老兒斗膽說一句，這無憑無據的，鬧下去可真沒什麼好，雖然說同行是冤家，但這樣鬧，兩敗俱傷，高興的是旁人罷了。」

如今那已經咬了她一口的人，她會放過？

「歸德郎被降職，太平居廚子被歹人暗害，神仙居白日被人打砸。」他說道。

「說白了，還是上次的事。」他說道，「這劉校理如今越來越貪了。」

他含笑點頭。

原來長得是這般的不起眼，怪不得不起眼……。

「上次不一定，但這次肯定是。」陳老太爺說道，一面笑了笑，「這劉校理順風順水過太久了，膽子越來越大了。」

是嗎？

「所以啊，人都不可避免遇到事，不得不面對啊。」陳老太爺說道。

「快請。」他說道。

當然，那些只看到他表面恭敬友好的人，也都成了他的替罪羊以及踏腳石。

他腦中再次將事情理順一遍，確信處置的理由合情合理，就是見了皇帝也說得過去，一個陳相公，雖然比他地位高的多，但是那又有什麼可怕的？

「又出什麼事了？」他問道，「怎麼突然跟著姓劉的扯上了？」

掌柜的忙垂下頭不敢再動。

陳老太爺捻須沒有說話。

廂房裡，劉校理坐好，待程嬌娘與周六郎施禮過後，才含笑開口。

此言一出，掌柜的一聲哀嚎。

門裡兩三個夥計以及一個老掌柜正在整理桌几，看到他們進來都停下手。

劉校理臉上重新浮https://m.hetubook.com.com現慣有的笑容。

周六郎看他一眼沒再說話，轉身下車。

「東家已經和那些人都被帶到衙門去了。」

那可是秘閣校理，士大夫，就是皇帝想要殺還殺不得呢。

他是個謹慎的人，也知道世人都有陰暗面，所以一直以來，遇到事遇到人，他都會先往最壞的方向揣測，從最惡的一面去揣測人心。

這傻兒曾經是真的傻，但如今也是真的好了，可見必有奇遇。

他們要是以為自己這個老實人稍微打壓一下就可以的話，那倒是件好事。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陳紹說道，「她只讓我牽個線，做個中間人請劉校理見一見，別的什麼都沒說。」

是周家要針對他的陰謀？

「大人，大人，這如何是好？」

他不信鬼神，但卻深信世事無常，萬事要小心不可大意。

陳老太爺伸手按了按額頭。

隨從去外邊問了句，不多時帶進來一個人。

陳紹點頭。

陳紹嘆口氣。

「父親是說，那次的事是姓劉的主謀？」陳紹問道。

周六郎回頭瞪他一眼。

的確是，這種時候鬧出這種事，無疑是自己送死。

陳家在祖居沒少干奪人田產的事，那童內翰就更不用說了，身上的破事多得數不清。

周六郎看了眼這老者，長得慈眉善目，說話柔和，穿的跟夥計們的衣服差不多。

劉校理抬手打斷他。

劉校理皺眉。

劉校理立刻看過來，目光微凝。

瞧瞧，動作夠快。

陳老太爺卻沒有笑，伸手捻須。

周六郎心裏哼了聲，看向程嬌娘和_圖_書。

「那程娘子她是待如何？」陳紹沉默一刻問道，「該不會，也殺了吧？」

「這個程娘子啊……」他慢悠悠說道，「真是不容易，總是遇到這樣那樣的麻煩，你看她不過是要開個食肆，結果多麼艱難。」

「她要做什麼怎麼做我不知道。」陳老太爺笑搖頭，「這女子，行事看似有規卻是無矩，摸不準也猜不到，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劉校理這次只怕要崩到牙了。」

神仙居已經停業了，此時只開著兩扇門。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不過我們也可能多想了。」他想到什麼又說道，「許是她要跟劉校理和解也說不定呢，這也是自保啊。」

劉校理面色凝重，不過旋即又釋然。

「你乾的好事！還不快說！」他喝道。

「就說，太平居遇到潑皮還有……」掌柜的忙開口。

這是來低頭認錯想要和解了？有膽子做這種事，怎麼就沒膽子繼續鬧下去了？

二人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邁進門去。

「是。」她說道，略一施禮，「多謝劉大人賞臉。」

馬車停在神仙居前。

「你還是顧那幾個人的命吧。」他說道，「也虧你們敢如此做，京兆府的大牢黑幕重重，生死不過眨眼間。」

那是官！京官！幾十年的老京官！

「劉大人，是這樣。」程嬌娘再次向劉校理施禮，「太平居是我的，我舅父一家都不知曉。」

「你是說太平居的人打了竇七？」劉校理問道。

不用他出面，京兆府就能直接讓他們入大獄，入了大獄豈不是任人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