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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索尼對這個正白旗奴才沒什麼好感，故而口吻不善。

蕭東樓拿到前線最新回報，摸著自己的眼罩不住搖頭：「這小子如果在我第二軍，怎麼也得給他一個師！」

「讓張英死死咬住濟爾哈朗，咱們攆著多爾袞去東寧，要追著打，最好打得多爾袞連自家陣腳都沖亂。」蕭東樓下了命令。

曹寧在沙盤上插上了代表東虜的各色旗幟，道：「這回河套（遼河）的那些蒙古人沒出兵，看來都覺得東虜是無力回天了。咱們是直接打瀋陽還是去救東寧？」他一頓，又道：「打瀋陽其實也是救東寧，圍魏救趙嘛。」這話說出來，顯然還是更希望能夠直接打瀋陽。

如果馮斌在東北的工作達成了預定目標，百年之後恐怕沒人會知道歷史上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博弈天下的人物。

「如今我朝治下還有數十萬百姓，何必亟亟言降？」祁充格雖然不滿，但底氣已經虛了。

——你們入關之後不還強令漢人剃頭么？若是沒這等事，哪有這麼多漢人恨你們，真是自作孽！

「這回作死作到位了吧？」張黎跟了上來：「訓導官在照顧傷病員，說咱們還需要更多的棉被。」

「為何不能與明軍談和呢？」宋弘業道。

既然要「談」，就得兩人坐下談，否則就是自言自語了。現在這種態勢，明軍還肯談么？

建州女真的老家在圖們江的建州左衛，並不在冰天雪地的和-圖-書寧古塔。那裡是海西女真的老巢。能否適應那裡的嚴寒暫且不說，光是海西四部對愛新覺羅家的仇恨就沒那麼容易化解。

算來算去，也只有投降一條路可走。

此時多爾袞已經醒了，要想坐起來卻都做不到。十一歲的福臨被領到了多爾袞面前，無師自通地伸出小手，緊緊握住多爾袞冰涼的大手。

崇禎二十一年臘月十五，以「智慧」為號的多爾袞結束了他的一生。他沒能享受到歷史原劇本中的「成宗」廟號，也不可能成為一個花樣美男為後世女子所傳誦嚮往。

「數十萬百姓能當數十萬大軍用嗎？」範文程反駁道。他本是瀋陽生員，比這些滿洲人更擔心投降大明，但戰守走都不是辦法，心中正是煩躁的時候。

「洪承疇！如今遼東明軍見到滿蒙服飾便殺，哪有半點仁義？」鰲拜叫道：「難道日後要諸申都穿尼堪服飾么！」

「你啥都別想了！」張黎喝斷道：「你不把咱們的家底打完不甘心怎地？你還要打撫順？打赫圖阿拉？負傷不能動的兄弟怎麼辦！你殺俘我捏著鼻子認了，你要是連弟兄都拋棄，我現在就是拼著受審也要奪了你的指揮權！」

「咱們亂不了。」王翊摸著下巴：「對了，咱們這不還有三百多能戰的弟兄么？我在想……」

然而往大圍場或是寧古塔方向北遷，非但無法聚集更多的軍隊，就是現在的這些軍隊都和圖書無法維持。

「明軍殘暴，若是定要斬草除根如何是好？」索尼追問道。

別說東虜追不上他們，就是自己人也追不上啊。

崇禎二十一年臘月十七，明軍第一發炮彈轟在了瀋陽城牆上，在磚面上留下一片蛛網似的裂紋。

張黎重重吐出一口氣，拉了拉軍裝下擺，理了理衣襟，乾淨利索道：「是，我這就去安排。」

洪承疇心中想著，卻是緘口不語。說到底這都是滿洲人的事，自己一個降臣，說多了只會被當成是不忠的貳臣。

……

瀋陽城裡一片慌亂，出征的多爾袞終於沒能經受得住戰敗打擊，氣急攻心，終於一倒不起。整支大軍失去了主帥之後，再沒有堅守待戰的決心，紛紛潰散。蘇克薩哈和一干鐵杆奴才將多爾袞抬回了瀋陽，直接抬進了皇宮。

「我不過就是在想……」王翊怔怔看著這個平日里還有些懦弱的參謀長：「分兩班守城，保證戰力。」

「那小子別讓我再見到，否則就拿鞭子抽他！」佘安一掃往日的平和，露出了滿面猙獰：「快！全師強行軍！儘快趕到東寧衛！」

王翊身在東寧衛，卻沒有蕭、佘的憂慮，正愉快地站在殘破不堪的衛城城牆上看著底下圍困重重的清軍。

多爾袞抬頭看了看這個自己曾經要娶的女人，嘴唇蠕動，道：「千萬、別去、科爾沁。」

許多人對科爾沁抱有如此幻想。

「若是明朝要強攻盛京，和_圖_書大不了就魚死網破！」祁充格道：「到時候他們拿到一片焦土，又有何用處！」

索尼聞言也只能搖頭。

曹寧也佩服王翊竟然能晝夜奔襲，連下兩城。遼陽雖然是有內應開門，但東寧衛卻只有滿洲兵駐防，雖非精銳，卻是困獸猶鬥，坦克司能夠將它硬打下來，肯定不會沒有傷亡。

「祖宗以十三副盔甲尚且能有偌大基業，我等就算困居寧古塔，總比那時候強些！」鰲拜等武將紛紛道。

洪承疇長嘆一聲：「如今之計，最穩妥的只有歸降了。」

「說是這麼說，但肯定有小人嚼舌頭，說我見死不救，眼裡只有功勞。」蕭東樓輕輕點了點東寧衛城：「這城不大，五百人守卻也不足，萬一王翊有個閃失那就是我大明的損失了。我不能冒這個風險。」

相比大圍場、寧古塔這等真正的苦寒之地，遼東簡直是關外小江南，天堂一般的地方。

福臨不知道其中道理，只覺得叔王的手變得異常沉重，讓他抓拿不住，只得任由它落在榻上。

「如果前往科爾沁，還可以向蒙古借兵復國。」

「應該是外圍已經在交戰了吧？」張黎道：「沒有炮聲，多半是友軍強行軍跟上來的。你這計劃的確把東虜扯亂了，但咱們自己好像也亂了。」

清廷內部就是逃往大圍場，也就是後世的遼源一帶，還是逃往科爾沁——福臨的外公家，爭論不休。從地緣上看，科爾沁距離瀋和圖書陽更近些，而且科爾沁也是歷代虜主的親家，是滿蒙一體的代表。

連身為友軍的第二軍都這般拚命，作為直屬上司的佘安更加不遺餘力，在抱怨之餘只能催促趕路。然而坦克司能沖這麼快並非沒有道理的，他們的戰士都是九死之餘的老兵，體能指標遠超全軍，裝備精良，就連人蔘消耗量都遠超其他部隊。

滿朝的文武聞言震動，誰都沒有想到洪承疇既然說出這等話來。

從這點上而言，他們倒是與多爾袞站在了一起。

「諸位何必如此操切呢？」宋弘業本來是打定主意不說話的，此刻卻也忍不住開口道：「如今明軍兵臨城下，在戰守走降之外，不還有一條路么？」

「遼東也好，海西也罷，距離大明實在太遠了。」洪承疇道：「明廷不可能派出大量兵馬常駐此地，也供應不起那麼多的糧秣，只能復建都司，安撫諸部，再回到老汗時候罷了。而且明廷自詡仁義，只要我朝罷帝號，求和內附，總不會大肆屠戮，否則其他邊夷當如何自處？」

「臣受攝政王大恩，願孤身赴明軍軍中！」宋弘業昂揚道。

「嗯？什麼？」張黎一臉無辜地邊說邊往城下去了。

福臨又怕又驚，眼淚已經忍不住流了出來，道：「叔王！咱們去哪兒？」

第二軍因此放棄了戰場打掃工作，甚至連戰利品都不予收集，直奔眼看就要被東虜大軍湮沒的東寧衛。

「你小子變臉挺快ｈｔtｐs://ｍ.heｔuboｏｋ•coｍ.ｃom啊。」王翊喊道。

「王爺！主子！」

索尼巋然不動。他早就知道無論戰、守、走都只有死路一條，只是抱著一絲僥倖，希望濟爾哈朗和多爾袞能夠翻盤。如今濟爾哈朗被隔絕在外，多爾袞身死魂滅，內宮希望去科爾沁，而他自己卻知道科爾沁和寧古塔一樣險惡……而且後者只是環境，前者卻是人心。

「皇帝……」多爾袞飛進全身力氣，道：「叔王不行了，你還是走吧。」

一雙被凍得發白的手落福臨的肩頭，正是福臨的生母，如今的庄太后，黃台吉的永福宮庄妃。

太后沒有想到多爾袞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震驚得不知說什麼好。

然而索尼、洪承疇、範文程等智謀之士，卻心中雪亮：一旦去了科爾沁，大清就真的再無復起的機會。如果明軍就此停步，科爾沁親王就會挾大清天子以令蒙滿諸部。如果明軍死咬不放，他們多半會將福臨獻出去，以求自保。

「哥當年千里行軍，別說棉被，連張草席都沒有。」王翊哈哈笑道：「看他們這副想打不敢打的樣子，你說他們在顧慮什麼呢？」

多爾袞握了握福臨的小手，抬眼看到了福臨身後站著的庄太后，一字一頓道：「往北走，去大圍場，去寧古塔……」

「洪先生，先帝在時對您極為倚重，以你之見，如何是好？」索尼索性撕去一切虛榮，直言向洪承疇討要主意。

「王翊只領一個千總部實在是太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