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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翊選擇東寧衛卻不是為了這裏的資源。

可以說，誰家的火炮多，誰的贏面就大。

這些自己造出來充數的火炮，因為炮葯不合格，根本達不到明軍的射程。再加上炮兵生怕這些殘次品炸膛，連不合格的炮葯都不敢照足放，非但炮彈飛不到明軍陣地，就是聲響都被明軍火炮壓過了。

「東寧衛已經在瀋陽東南大門口了，可以直叩瀋陽，也可以北上攻打撫順，對瀋陽形成包圍之勢。」王翊道：「如果咱們現在不拿下來，第二軍也會佔領，到時候我師被放在遼陽，根本沒有對瀋陽作戰的戰術位置。」

「佘將軍必然會來救，蕭東樓也不會坐視東虜打我們。」王翊信心滿滿。

當然，明軍也不是沒事就放火的熊孩子。照此看來，烏林拜的追擊部隊極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了。

「陣歿十七人，傷三十四人，」張黎道，「還有十四個非戰鬥減員。」

張黎這才撫了撫胸口，道：「我以為你瘋了。」

「不能。」王翊拉上了掩口，瓮聲道：「讓弟兄們拷問東寧衛的消息，然後全殺掉。」

「是一軍的那幫瘋子吧？」曹寧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紙通報：「昨天他們發給咱們的塘報說今早出發，現在看看恐怕先頭部隊都到遼陽了吧。」

「五百人打瀋陽，你要瘋？」王翊瞥了他一眼。

不得不承認，光憑坦克司的五百人，要攻克三丈高的堅城，多少有些困難。能得城內起事呼www.hetubook.com.com應，的確有天佑的成分在其中。

即便如此，滿洲自鑄炮的性能也遠遠落後于大明。

蔣俊嘆了口氣，清點人數之後少了十餘人，都是受命分散放火的戰士。

「你知道這有多冒險？」張黎叫道：「如果第二軍不跟進，我們在東寧就是孤軍。東虜集中力量攻打我們，你讓佘將軍救是不救？」

張黎面色鐵灰，道：「我說不打。別的不說，現在城中那麼多俘虜，蔣俊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你能放心？」

「奔襲遼陽，出發！」蔣俊下令道。

「你果然瘋了……」張黎覺得自己的心跳有剎那間的停滯，良久才憋出一句合情合理的話來。

崇禎二十一年臘月初九日，蕭東樓在海州城東北發起全軍衝鋒的命令，攻破東虜營壘，多爾袞倉惶逃回瀋陽。

在見識東宮系明軍的炮陣之前，東虜用的都是錦州炮廠的炮——這是祖大壽時候在關外開的鑄炮廠，也具有鑄造鐵體銅芯炮的一流技術。

「你該不會想打瀋陽吧？」張黎失聲叫道。

一股冷氣鑽進了蕭東樓的鼻腔，如同刀割一般，讓蕭東樓渾身一顫，連忙拉起皮毛的掩口，將鼻子一併遮了起來。

滿洲人是不會放火燒林的，這非但會觸怒天地神靈，也是跟自己的維生之本過不去。

「但是咱們打開了局面，是光復瀋陽的敲門磚。」王翊道：「若是等大軍到了之後從容布置，和*圖*書東虜肯定也會穩固城防，到時候這一波的攻勢就斷了。蕭將軍一直說打仗就如聽曲子，要有鋪有墊，有高有低，連綿不絕，餘音繞梁……所以你說打不打？」

「尤其是這把火一放，他們連個後路都沒有，要麼西向運動與濟爾哈朗匯合，要麼挖防火溝堅守。看這火勢，恐怕沒幾天幾夜滅不了啊。」曹寧幾乎陶醉道。

就像是豺狗在獅子面前狺狺認慫一般。

蔣俊自己也被嚇了一跳，沒想到火勢起得這麼快，就連工事里負責抵禦的明軍都差點沒來得及撤出來。至於那些在下風口放火的袍澤，也久久沒有消息，不知道是在林中迷了路，但還是已經遭遇了不測。

熊熊山火燒紅了大半個天空，滾起的濃煙如同盤旋天空的怪獸，樹木燃燒帶來的焦氣隨著北風飄散到了數十里開外的清軍大營。無論是多爾袞還是武拜，都怔怔地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篝火。

「你能想出這麼好的點子么？」蕭東樓低聲罵了一句，旋即高聲道：「還在等什麼？打他娘的！讓火炮都架起來轟，還有那個一九式軍屬火炮，拉上來好好給他們鬆鬆土！全軍準備，別讓多爾袞那小子再逃了！」

他需要的是戰略位置。

「你別忘了，咱們剛搶了他的遼陽。」張黎沒好氣道。

曹寧露出的雙眼滿是無奈，道：「我去查了，根本沒經過咱們防區。探馬回報說，昨夜中有一支人馬北上，應該就是這支先鋒和*圖*書部隊。不過他們剛好從咱們的防區之外走過，所以沒有驚動咱們。」

……

東寧衛在朱慈烺前世的時代有個更著名的名字：本溪。

本溪以低磷低硫低雜質的露天鐵礦聞名，練出來的鐵被稱為「人蔘鐵」。這種高品質鐵礦在中國並不多見，尤其還配有優質焦煤礦，是建立煤鐵複合基地的寶地。

蕭東樓道：「第一軍也在搞特偵營？不知道林中有什麼特別目標，鬧這麼大動靜。」

「這麼個小縣城，人口不過萬，竟然也稱『京』。」王翊對跟上來的張黎感慨道。

此戰，坦克司五百戰兵格殺東虜頑抗者一千七百餘人，城中血流漂櫓，橫屍遍地。另有俘虜三千余東虜丁壯，被圈禁東城彌陀禪寺以及附近的民居之中，由明軍把守。全城老弱婦孺不足五千人，全被趕到了城西圈禁，由軍士帶領起義的漢人看守，負責為明軍燒水做飯。

「那幫兔崽子。」蕭東樓磨了磨后槽牙，伸手抓過通報，讀道：「我師將於本月初九日拔營出發，攻取遼陽，威脅東路敵軍側後方，配合貴部作戰。先鋒部將於稍早些時候出發，途經貴部防區請予照拂……他們的先鋒什麼時候經過咱們防區的？」

「我老家的縣城都比這兒大。」張黎也是放眼南方，那是他們入城的方向，腳下就是天佑門。

王翊率兵與城中東虜守軍拚死血戰，在入城一個時辰之後，城中最高點的八角龍殿上升起了數面大和圖書明紅旗，其中最高的一面卻是紅底金線的雙翼飛虎旗。

同日，遼陽城中的漢人起義抗暴，佔領城南的天佑門，迎接剛剛衝到城下的坦克司入城。

蕭東樓抽著鼻子，嗅空氣中淡淡的焦炭味，北方的天空已經變得灰濛濛一片，間雜著有紅色火光在其中跳躍。

「你太小心眼了。」王翊揮了揮手：「蕭東樓肯定會趁著東虜打咱們的時候攻打瀋陽，或者索性以咱們為魚餌，圍殲東虜大軍。」

「我想打東寧衛。」王翊漫不經心道。

多爾袞就命令這些不牢靠的炮陣進行反擊，結果卻讓東虜士氣降到了冰點。

只有不知敬畏的明軍才會做出這等殘忍的事來。

在華北被明軍的火炮教訓之後，退回關外的清廷才開始規模鑄炮。因為沒有鐵模鑄炮技術，泥模鑄炮的廢品率太高，所以東虜的火炮數量一直上不去。甚至於放寬了驗收標準，連表明有蜂窩眼的危險品都配備軍中，只求當敵時能夠放出一響算一響。

張黎嘴角抽搐：「咱們無論怎樣都不落好啊！」

滿洲佔領遼東之後，自然也接手了大明在遼東的鐵廠，可以說不缺煤鐵。問題是他們自身冶鍊技術上不去，在很長的時間里，連刀槍劍戟等冷兵器都無法全部自給自足，更別說打造火炮了。直到孔有德、李九成叛逃，才帶去了鑄炮技術。

「唔，那還好。」王翊拍了拍城牆上的磚塊：「抓緊時間把城中存糧清點出來，戰士們該洗的洗，該和_圖_書睡的睡，咱們還沒算結束。」

「但這個動作的確漂亮。」曹寧似乎是故意讓蕭東樓添堵，故作讚歎狀：「他一個千總部奔襲拉動，不管打沒打下遼陽，都讓東虜心驚膽戰，不得不分兵到千山方向進行攔截，保護自己側翼。如此一來，他們兵力分散，正面防禦也就薄弱了。」

「戰損如何？」王翊看了一會，沉聲問道。

「開打之前又不說，咱們一打就跟著動，這是什麼人性！」蕭東樓很像啐一口來加重語勢，但是想到實在太冷，不願解開掩口，只得生生咽了這口氣。

「因為後勤、軍資不足造成的減員算陣歿。因為違規違紀造成的不算。」張黎道。

「現在非戰鬥減員算不算陣歿？」王翊問道：「訓導官上回怎麼說來著？」

「不等了。」

城牆高三丈三尺，在遼東也的確算是堅城。當初奴兒哈赤為了彰顯氣派，在這座周長不過千丈的城牆上開了八個門，看上去頗有些不倫不類。

王翊踩著地上的血霜，登上了遼陽城牆。

「一千人的特偵營？」曹寧翻了個白眼：「人家那是坦克司，全軍唯一一個拿封號的部隊。二百里奔襲遼陽，若是再打下來，可就真是長了大臉了。」

隨著蕭東樓一聲令下，第二軍兩個師心向清軍營壘開始了強攻。在這個時代，火銃的射程遠遠短於火炮，還沒有成為戰爭的主角。火炮仗著老子天下第一的射程和殺傷力，尤其是心理殺傷力，是當之無愧的戰爭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