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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安源訥訥道：「大家被驚醒后，韓王、魏王牽裾爭告麗妃之危，大家急著去萬春殿，皇后指揮奴等收拾了甘露殿，又傳太醫為義父看了膝蓋便回立政殿了。」

不多時，一個素衣宮女挽著一隻食盒進來，欠身行禮道：「奴婢瓔珞，奉大家之命，特將麗妃親手所制之魚羹賜與阿家！」

「這有什麼關係，我們坐馬車去。」元秀問，「明天的馬車可準備好了？」

如今豐淳膝下無女，惟獨元秀一個胞妹，魚安源乃甘露殿近侍，大家的心思，他豈不知？

誰知元秀公主驕傲至此，連帶她的宮人也這般強勢，瓔珞見她一定要計較，哪裡不明白，不管豐淳是偏向趙麗妃還是元秀，她這個宮奴卻都是死定了，豐淳偏向元秀，連趙麗妃都討不了好，就算趙麗妃勝出，為了安撫元秀，豐淳多半會把事情都推在瓔珞身上，從重處置。

打發走魚安源，這回採藍也有些不滿：「五郎這樣委屈皇后，只怕司徒知道了心下不痛快呢。」

她認為這都是因為元秀公主自恃與豐淳同母，才不把她放在眼裡，可當年陽信公主何嘗不是與漢武帝同母所出？然送衛子夫入宮時亦執手叮囑若富貴勿相忘記！因此方才豐淳讓人給元秀送魚，趙麗妃趁機暗示瓔珞把這差使從甘露殿侍者手裡接過來，私和_圖_書下叮囑她給元秀些顏色看看。

魚安源也為義父的遭遇憤憤不平，他知道元秀幾個時辰前就接到趙麗妃懷孕的消息，但到現在鳳陽閣都沒人去萬春殿，自己父子卻先得了好處，立刻明白元秀的態度站在哪邊，恭敬道：「奴代義父謝過阿家！」

「本宮也很久沒見過趙氏了，竟也記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元秀懊惱的揉著額角，「但從前五嫂帶她去南內覲見時，本宮一直覺得其俗不可耐，還是本宮記差了？」

采綠收到她眼神會意，不待瓔珞介面，便接話道：「大家教訓阿家，論理也無不妥，但來的不是甘露殿的宮人，卻只是一個妃嬪侍者，莫非大家怨阿家至此，竟要以妃嬪賤婢相辱阿家么？」

采綠過來幫她揉著，嬉笑的聲音從元秀頭頂傳來：「阿家哪裡記錯了？麗妃可不就是一個俗艷之人？她出身低微，當初要不是因為雲州公主的生母紀美人是尚宮女官出身，著尚宮局舊人安排她這個外甥女為五郎司帳，恰好入了五郎的眼，採選怕都過不了。」

到了高宗時，經武周之亂，中宗愛女安樂公主一度請立為皇太女，武后掌珠鎮國太平公主更曾壓得玄宗喘不過氣來。

瓔珞大駭：「阿家饒命！」

采紫問：「那奴婢去打發她走？」

到了傍和圖書晚，甘露殿那邊果然傳來了確定的消息，趙麗妃胎象不穩，豐淳決定留在萬春殿用膳，將元秀的邀約推遲到明晚，來傳話的還是魚安源，有點兒戰戰兢兢，生怕元秀髮怒，夢唐從開國起，公主們差不多是一代比一代剽悍，平陽長公主曾為高祖打下偌大山河，至今還有雄關更名為娘子關以紀念。

那時候豐淳還是太子，大婚前按制當遣宮中年長女子為太子啟人事，即司帳、司寢這些，因文華太后早逝，所以此事由昭賢負責，昭賢便著尚寢局安排，憲宗的紀美人做過尚寢局女官，因趙麗妃其時也在宮中為侍，雖然才淺德薄，卻生得艷麗媚姿，紀美人設法讓她到了昭賢太後面前，原本昭賢嫌她過於淺薄，可豐淳在旁卻點了頭，昭賢不欲為了一個司帳和養子生隙，也就同意了。

太原王氏的家主王展，在五姓七家之中也算得上德高望重了，雖然司徒只是虛銜，到底也是三公之一，王展膝下四子，卻只有皇后王子節一個女兒，而且王家女兒歷來都是五姓七望之中另外四姓爭相求娶的，換了誰會覺得不委屈？

晚膳時，元秀用到一半，外面采紫卻進來了：「阿家，萬春殿那邊來人，說是趙麗妃今日親手為五郎做了魚羹，五郎嘗著不錯，就叫人將一條沒動過的送了來和-圖-書。」

采紫也知道她不會拂了豐淳的面子，暗笑著去了。

元秀道：「若他趕的不錯，自然用他。」

今日趙麗妃診出身孕，六宮不論心裏怎麼想的，總要派人甚至親自去表示一二，包括東平、昌陽，連利陽公主的乳母都為她準備了一份賀禮，只是萬春殿左等右等，卻不見元秀公主的人登門，反而甘露殿那邊的魚烴得了一對白璧，趙麗妃猶如得意之間被人澆了一頭冷水，好不憤恨！

采藍性格沉穩，聽采女說的輕慢，趁元秀不注意，便橫了她一眼，采綠看到吐了吐舌頭，趕緊換個話題：「阿家明日一定去平津長公主府嗎？帖子雖然已經遞過去了，可看這天色怕明日還要下雨。」

然而她求饒已經晚了，元秀眼皮也不抬一下，輕輕吐出兩個字：「聒噪！」

瓔珞知道不妙，趕緊跪了下來：「奴婢知罪！奴婢剛剛奉麗妃之命賜燕窩與韓王殿下，再到阿家這裏來，不知不覺說錯了話，還請阿家饒恕！」

一個賜字才出口，采藍等人都是眉頭一皺，元秀冷笑一聲，抬手就把銀箸重重拍在了桌上！

元秀聽了，淡淡道：「不是幾個時辰前剛剛暈過去，把韓王魏王嚇得闖到甘露殿去了嗎？怎麼這麼快連魚羹都能做了？」

「既是五哥要送來給我，那就拿進來吧。」元和-圖-書秀想了想，道。

其中霍蔚也是從文華太後身邊出來的，所以和元秀要親近些，于文融卻是昭賢派來的，加上他年紀比元秀還要小上兩歲，自然被分在外頭跑腿。元秀被昭賢教導，起居貼身都是傳召宮女，就是霍蔚見她，也要通過采紫，于文融卻更要隔上一層，于文融倒也機靈，平日見到采藍幾個，總是阿姐阿姐的叫著，鞍前馬後殷勤陪笑，時間長了，采藍倒也不介意幫他抓住一些可以在元秀跟前露面的機會，比如說這次。

一旁采紫立刻吩咐外面宦者進來，一左一右，將她硬拖了出去，才出門，瓔珞就沒了聲音，也不知道是被擊暈，還是被塞住了口。

元秀慢慢轉了轉面前的瓷盅，片刻才道：「大家今日疲乏，本宮暫且忍下這口氣，明日晚膳，本宮親口問個清楚去！」

元秀吩咐采藍取來一對白璧：「本宮本欲賜魚烴些藥材，但既然皇后已經召了太醫，你就把這對白璧帶去給魚烴吧，叫他好好休憩幾日，行走無礙再去大家跟前伺候，免得落下病根。」

「這還用阿家操心？」采藍失笑，「霍蔚早就去駕部司那邊說過了，按著阿家的吩咐，讓他們準備尋常的四望車即可，但也要夠結實穩固，霍蔚看了一天才定好，叫人單獨放在一旁，連拉車的馬也挑了出來喂些精食，對和-圖-書了，于文融會得駕車，阿家是用他，還是讓駕部另外派人？」

這就是說被兩個人混過去了？

「那他可要高興了，聽霍蔚說他不比駕部的人差。」采藍笑著說道，因元秀尚未及笄，如今昭賢太後去世，短時間里怕也難談婚事，所以以後公主府的人員俱未開始配置，現在屬於她名下的近侍，除了此刻遠在晉陽的乳母薛氏，就是伺候她起居的采藍、采綠，管著庖廚的采橙，在外面管理那些做雜務的小宮女的采紫，以及宦人霍蔚並於文融。

瓔珞一驚，卻聽采藍淡淡道：「阿家乃大家胞妹，大家自登基以來，每予物與諸王及貴主，謂阿家都是送而非賜，難道阿家今日邀大家用膳使大家心下不快，所以特以此言警告阿家？」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司帳會如此爭氣，侍奉太子不過一年就誕下了長子韓王，為此憲宗特意吩咐將她從司帳提為侍妾，反而昭賢的堂侄女、憲宗親自為豐淳挑選的王皇后王子節，至今無所出，竟被一個宮婢出身的麗妃弄得處處束手束腳。

好在元秀自幼被昭賢教導，太原王氏，呼為鈒鏤，以喻銀質而金飾，四姓得之為美，何況元秀生長宮廷，自是氣度不俗，聞言雖然心下暗惱，倒還不屑為難他一個傳話之人，只是蹙著眉問：「韓王、魏王咆哮皇后，大家可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