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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達看著店鋪外對面的那家小旅館，小旅館三樓的窗戶打開了，陳金城那張蒼白的臉出現在窗口，隨即看向曾達點了點頭。曾達伸手放在胸前，指著對面陳金城的位置道：「看見沒，那家小旅館，進去，3樓的302房間，他會教你怎麼做。」

「不好！」葬青衣轉身拽了莎莉就進了商務車內，隨即跳上駕駛位就發動了汽車。

「知道，假扮警察做誘餌！」何志勇目光還放在高錦堂手中的瓶子上。

「對，五十萬，歐元！」曾達說完舉起手中的手機，給何志勇看今日的人民幣對歐元的匯率，在何志勇看清楚了之後笑容瞬間綻放在了臉上，一拍胸口就準備來那套「沒有困難，就算製造困難也要上」的屁話，卻被曾達抬手制止了，曾達又道，「行了，去換衣服吧，任務現在開始，你也想早點收到錢吧？」

「什麼時候出發？非得等到晚上嗎？」胡順唐抬頭問前方一直在閉目養神的賈鞠。

「曾老，這位就是我給你說過的何志勇。」先前走在前方的男子摘下帽子放在一旁，拉扯了下早已被汗水浸濕的T恤，露出胸口的傷疤來。

賈鞠沖還在車外與莎莉「對話」的葬青衣努了努嘴道：「等嚮導。」

人群跑過，小鎮外又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小溪的流水聲，還有汽車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

曾達默默穿過人群，向鎮外走去，高錦堂緊隨其後，扭頭看著圍觀人群，同時從衣兜中摸出一張印有五十萬面額的冥幣摺疊成紙飛機，對著口中呼了口氣，接著抬手將其拋向人群的中心……紙飛機從圍觀人群的頭頂上飛過，盤旋了一圈后穩穩落在已死的何志勇胸口上。

正常人？胡順唐苦笑著看著莎莉，如果葬青衣知道胡淼與莎莉共用一個身體的事情，還會這樣仔細傾聽嗎？也許不會，這群人裏面要算最正常的，恐怕只有劉振明。

三人都背著旅行包，曾達走在最前，高錦堂和陳金城分別走在身後的左右，形成標準的三人戰鬥組隊形。

傍晚時分，大家才感覺到小鎮外的「春風」與「寒風」無疑，刮到身前就會尋找衣服的縫隙鑽入體內用力拍打著你的身體，冰冷著你的肌膚。也是到這個時候，夜叉王才領著「洗乾淨」的傀儡怪屍回來，胡順唐無法想象他去的那個浴室中，和傀儡怪屍一同洗澡的人，在得知真相後會有什麼反應。

與此同時，在商務車後方遠處的曾達三人，在看到商務車之後，曾達猛然停下腳步，和*圖*書這個訊號使得緊跟其後的高錦堂陳金城也做了相同的動作。

何志勇有些狐疑的盯著那瓶子酒，沒有伸手拿過來，高錦堂鬆開他的手，幫他擰開了酒瓶，擰開的瞬間酒香立即鑽入了米粉鋪內所有人的鼻子中，就連坐在一側那個看似十一二歲的孩子也扭頭來看，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會散發出如此誘人的香氣。

鎮口的商務車外，原本還在傾聽莎莉喋喋不休話語的葬青衣，突然拽住莎莉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說了，接著一個邁步站到莎莉的身前，看著鎮口處湧來的人群，嚇掉了魂的遊客和部分本地居民擠成一團，尖叫著向這個方向跑來，尖叫聲和腳步聲立即壓制住了原本還聽得清楚的小溪流水聲。

老闆看著高錦堂奇怪的笑容，勉強一笑趕緊轉身走了。

何志勇突然墜樓，使得這個原本平靜的小鎮瞬間如鍋內的開水一樣沸騰起來，「有人跳樓！」、「有人殺警察！」、「死人嘮！」人們叫著喊著向墜樓地點涌過去。米粉店內的遊客也紛紛走出門口，唯獨那些抱著孩子的母親捂住孩子的眼睛，轉身跑開，不去湊這個熱鬧。

賈鞠似乎從話中聽出了什麼，反問道：「你有孩子嗎？」

夜叉王說完，還未等賈鞠有較大的反應，自己就起身走向後座，與自己的傀儡怪屍坐在一起發獃，還用匕首幫傀儡怪屍修整著較長的指甲，匕首和指甲摩擦在一起發出的怪聲讓車內的所有人都渾身難受。

曾達收起了笑容，身子微微向前傾了下，像個孩子一樣趴在桌子上問何志勇：「知道你的任務是什麼嗎？」

莎莉和葬青衣如影隨形，大概都是女孩兒的原因，葬青衣也對她不反感，雖然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至少動作上顯得比先前溫柔多了，不時還會仔細去傾聽莎莉的一些「胡言亂語」，但回答的字卻不超過二十個。

高錦堂低聲笑道：「別緊張，是個禮物。」

劉振明將莎莉拉到自己的身後，拍了拍她的頭，示意她躲到車座下方去。前方的賈鞠扭頭看著後方，呼吸越來越快，他也想不到這麼快又能和曾達這個老鬼「會和」。

許久，老頭吃完了碗內的米粉，又喝盡了裏面的湯水，抹了抹嘴巴道：「真好，沒有地溝油的鎮子。」

「李朝年也去過……」胡順唐接過賈鞠的話說，看著車窗外一直在說話的莎莉，還有一直在傾聽的葬青衣。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何志勇和對面旅館打開的和-圖-書窗戶上，沒有人留心到慢慢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收拾好東西悄然離開的曾達和高錦堂兩人，兩人的穿著打扮混在遊客中與旁人一樣，走入人群的瞬間，就如一滴水掉入了湍急的江中。

「什麼時候出發？」夜叉王帶著他的鹹魚回到車內，第一個關心的也是這件事。

賈鞠點頭：「這不是我決定的，是青衣決定的，她去過，我沒有去過。」

這「三個字」脫口而出后，情況也沒有發生絲毫變化，除了米粉店老闆在拚命喘氣，其他人好像都閉住了自己的呼吸等待著，等待著一個原本設定好的訊號，是什麼？

胡順唐坐在車內擺弄著那個薛甲宏改裝過的釘鞘，劉振明靠在一旁冷冷看著，手中擺弄著一根先前撿來的樹枝，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要動……」胡順唐向葬青衣慢慢抬起手來，手舉在半空中，並未放下。

「轟轟轟……」葬青衣從後視鏡中看著曾達三個人，雖然這算是她第一次見到曾達本人，但從眾人的反應她已經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她身體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連動著腿部，腿部的反應下壓著腳部，輕壓著油門的右腳挑釁似的踩著油門。

「不，應該是喜歡喝酒嗎？」曾達的手從懷中拿了出來，手中握著一個裝二鍋頭的小瓶子，他將小瓶子放到何志勇的跟前，「這是好酒，算是前期的酬勞，你可以試試。」

「啊！好……」何志勇喝完正準備感嘆，高錦堂就拿過了瓶子沖他搖搖頭，表示不要說得太大聲，因為店內所有人的目光在酒瓶擰開后都投到了他們這一桌。

米粉店老闆看了曾達三人的背影許久，就在高錦堂慢慢側頭看向他們的時候，米粉店老闆嘴唇顫抖了一下，抬手指著高錦堂就喊：「就是他！」

曾達一直目視著店鋪外，盯著那些大青石板組成的地面，一側的高錦堂似乎根本不怕燙，狼吞虎咽吃著米粉，吃完一碗后才說：「何志勇任派出所所長的期間，包庇家中犯罪親戚，與當地黑勢力勾結控制地下賭場，後來被抓，關了5年，現在幫人做注水豬肉的買賣，還有用福爾馬林浸泡過的肥腸之類的。」

「喝，喜歡……」何志勇被那酒香吸引住了，伸出手抓住瓶子使勁聞著，但還是表示懷疑，好半天才決定用舌頭舔了一口瓶口邊緣的酒液，當那一滴酒液到了舌頭，再經由他的口腔滑向食道的時候，他雙眼發亮，忍不住抓住瓶子又喝了一大口。

「我可沒那個時和圖書間給這個雜碎燒！」高錦堂走出很遠才自言自語說道。

「嗯！好警察……」曾達目光一直盯著外面的青石板街道，一直等到穿著警服的何志勇整個人重重地砸在上面，腦漿四濺，雙眼瞪大，身子還在抽搐時，這才淡淡地將未說完的話補上，「所以，有時間把五十萬冥幣燒給他。」

兩個民警不知道，但他們隱約感覺到這件事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妄動只會造成自己無法想象的結果。

抓著對講機的警察話還未說話，就看到原本向自己爬行過來的何志勇歪著腦袋爬了起來，努力地轉動著自己的身體，接著向鎮外跑去，跑到兩名獃獃看著前方的民警身邊的時候又重重摔倒，摔倒發出的聲音這才讓兩個民警反應過來，齊齊將目光投向自己身邊不足一米遠的地方，看到穿著警服滿身血污的何志勇再次爬起來，一瘸一拐向他們身後跑去。

「不是假扮，你別忘了你本身就是個警察，至少曾經是，嗯……好警察？」曾達故意在這句話的最後畫上了一個問號，就好像不確定一般。

「但我不想死……」略微有些緊張的何志勇勉強笑了笑，他穿著衝鋒衣，選的卻是十分花哨的顏色，看起來和本身十分不搭，下身穿著運動褲，可腳上套著的卻是一雙皮鞋，皮鞋上面那個金光燦燦的商標彷彿在告訴周圍所有人——這是名牌。

「對，好警察。」何志勇點頭，這才看了曾達一眼，帶著笑意又問，「聽高哥說，事成之後我可以拿到五十萬？」

「那我找誰？我得保住烙陰酒的秘密。」賈鞠直視著夜叉王，「我唯一相信的也只有她。」

「有。」夜叉王沒有迴避這個問題，這讓胡順唐有些詫異，但接下來夜叉王卻慢慢回頭，眼珠子顫動了下，慢慢地說，「但被我殺了。」

老闆端上來了米粉，同時找機會詢問那是什麼酒那麼香？曾達不語，高錦堂只是微笑著回答：「自家釀的斷魂酒，名字很難聽吧？」

中午過後，商務車終於到達了天台山下的那個古鎮，隨即大家開始就地採購食物和水，雖然車上有，但賈鞠堅持不願碰那些與傀儡怪屍放置在一起的東西，認為吃了喝了就算不中所謂的屍毒，也會噁心一輩子。

何志勇起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回身來道謝，曾達沖他微笑著點點頭，又讓高錦堂把酒瓶子遞給他，何志勇拿了酒瓶子還未走出米粉店就喝盡了那瓶酒，隨即拔腿就向對面衝去。

正了正自己帽子的曾達笑眯眯地ｍ.hｅｔuboｏk•ｃｏm.ｃｏｍ看著那個被稱為何志勇的男人，雖然看著他，但嘴裏卻是問旁邊的男子：「錦堂，他就是那個志願者對嗎？」

街道上還在遊玩的遊客也都圍了過去，隨後大家都將目光投向三樓被打開的窗戶口，兩扇窗戶因為風的關係還在輕輕搖擺，像是揮手為躺在血泊中的何志勇送行。

「咕嚕……」兩個民警同時咽下一口口水，雖然小鎮已經不再平靜，但這咽口水的聲音像是有迴音一樣，在他們腦子中久久沒有散去。

「為什麼你會讓一個孩子去幫你找五行坊？」夜叉王坐到駕駛座上去，側頭看著賈鞠，語氣像是在責怪一個父母扔下孩子不管。

雙方僵持著，誰都沒有下一步的行動，一直到兩個民警領著米粉店的老闆向這個方向跑來，米粉店老闆在看到曾達三人的背影后剎住腳步，兩個民警也意識到鎮口的氣氛不對，立即也停下腳步，站在較前的民警盯著商務車，較后的民警看著曾達三人。

夜叉王蹲在商務車那狹窄的過道中，站起來的卻是自己旁邊的傀儡怪屍，傀儡怪屍低頭俯著身子，渾身的關節發出「咔嚓」的聲音，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

夜叉王領著自己的傀儡怪屍找了一間可以洗澡的地方去清洗，之所以這樣做，也是因為葬青衣認為那傀儡怪屍的氣味實在難聞。胡順唐有些納悶夜叉王對葬青衣過於「言聽計從」，擔心他又想起了關於過去賀晨雪的種種，將這個刺客女孩兒當做了自己的女兒，這是好事嗎？

一輛閃著警燈的麵包車停在街口，車門打開，兩個小鎮派出所的民警跳下車來，一邊招呼著周圍的群眾散開，一邊撥開人流向人群中擠去，當快要走到人群的中心位置時，周圍的遊客突然尖叫著四散跑開，很快尖叫聲如瘟疫一樣蔓延開來，「有鬼」的喊聲傳遍了小鎮的大街小巷！兩個民警被人流衝擊著，互相攙扶著才沒有被衝倒，等人群徹底散開，抓著帽子的民警向前方看去時，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呆了——原本應該已經徹底死去的何志勇歪著腦袋在地上爬行著，翻身的同時也不忘記伸手把那張用五十萬冥幣摺疊好的紙飛機死死攥在手中，掙扎著爬行的同時嗓子中還發出嘶啞的低鳴，像是破了個洞的風箱。

「如果是我……」夜叉王看著車頭前方，「我寧願把秘密給曾達，也不會讓一個孩子去冒險，三年前這孩子才多大？就算她不是普通人，說到底還是個孩子。」

「會喝酒嗎？」曾達手放入了懷和*圖*書中，這個動作讓何志勇有些緊張，但一側的高錦堂忙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走在最前的民警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吞了口唾沫，旁邊的民警反應略快，但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是按照慣例拿起對講機喊道：「總台，總台，有警員受傷，趕緊通知救護車，我們在……」

同一時間，鎮內的一家米粉店內，老闆坐在門口招呼著過往的遊客，在他身後的店內稀稀拉拉坐著不超過個位數的「慕名而來」的遊客，一口大鍋架在門口的土灶上，騰起的火苗沿著鍋邊遊走著，煮米粉的師傅用力將巨大漏勺中的米粉團拍入鍋內，旁邊的下手小工熟練地將調料一一放入擺好的幾個大碗內。

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錦堂沖何志勇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別緊張，任務而已，沒事的，就算死了，也會記功的。」

「啪嗒——啪嗒——」一陣陣怪異的腳步聲從鎮子中傳來，兩個民警並未轉身就知道那是什麼，兩人額頭上的汗滴已經開始不斷滑落，其中一人咬牙將米粉店老闆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到現在他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是什麼——首要的不是抓捕罪犯，而是保護無辜百姓的安全。

「青衣不想成為奇怪的人，可偏偏逃不開這種命運，她應該和你們為伍，而不是和我這個糟老頭子。」賈鞠也看著窗外，他的身體很硬朗，所有人都看得出，但他卻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和眾人，他是個老頭，還是個糟老頭兒，「所以她很喜歡和正常人對話。」

「好！在哪兒換衣服？」何志勇滿懷期待地問。

米粉鋪的後門處，坐著一個戴著老舊太陽帽的老頭，老頭埋頭吃著自己的米粉，吃得很慢，從不抬頭來看其他人，而店內所有人的目光也不曾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幾分鐘后，一個戴著同樣帽子的男人領著另外一人走了進來，店主看見兩人趕緊笑臉相迎，兩人挨著老頭坐下，一人叫了一碗米粉。

車內的胡順唐等人也聽到了人群的尖叫聲，都扭頭向車後方看去，等人群散開后，後方出現了走得較急，但步伐穩健絲毫不慌亂的曾達、高錦堂和陳金城三人。

米粉店的老闆擠進人群在看清楚何志勇的面容后，愣住了，似乎明白了什麼，立即抬眼環視人群，並沒有發現曾達和高錦堂，立即跑回店鋪中，已不見兩人的身影。

胡順唐一下抓緊了釘鞘，夜叉王也放手拍了拍旁邊的傀儡怪屍，劉振明下意識去摸腰間，卻摸了個空，自己根本沒槍……